我們為什么要關心稀有蝴蝶

世界上最稀有的蝴蝶是哪種？我自己的答案是阿里芷鳳蝶。不幸的是，夠格加入稀有蝴蝶名錄的物種越來越多了。在一定程度上，這源于人們對蝴蝶的了解越來越深入，從曾經的知名物種到后來鮮為人知的物種，甚至是亞種都進入了人們的視線。這種進步也表現在稀有蝴蝶外觀上：一個世紀前的稀有蝴蝶是大型艷麗的，到20世紀中葉變成了小型美麗的，而最近卻是那些小型而樸素的了。如果說，20世紀的情況代表著一定的趨勢，那么稀有蝴蝶的前景就會十分堪憂。我們可以預見，隨著全球化的加速，稀有蝴蝶的物種數量會比以前增加得更快。

過去的一個多世紀，稀有蝴蝶的數量一直在減少。在各種原因的作用下，它們的種群在不斷地衰退和消失。同時，它們的分布范圍也不斷縮水。眼下，所有蝴蝶的個體數量、種群數量和分布范圍都在減少，那些最稀有的正在消失。

在我向公眾做演講時，幾乎每次都會被問同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為什么要關心這些稀有蝴蝶？當人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們已經假設這些蝴蝶是傳粉者了。然后，在我告訴他們，這些蝴蝶不怎么傳播花粉的時候，他們都感到很失望。稀有蝴蝶數量很少，體重也很輕，所以它們對生態系統的貢獻也十分有限。那么，我就很難說下去了，因為最稀有的東西卻對社會經濟或生態系統沒有多少可量化的價值。

盡管如此，稀有蝴蝶還是有它的價值。它們能反映出自然界對昆蟲的各種威脅因素，其中就有對人類有實際價值的那些昆蟲。盡管稀有蝴蝶沒有為生態系統帶來直接價值，但它們是其他昆蟲生存質量的指示。我們經常聽到傳粉昆蟲、天敵昆蟲和其他有益昆蟲消亡的消息。雖然稀有蝴蝶沒有這些生態功能，但由于它們十分顯眼，也就成了其他物種生存質量的重要參照。盡管多數人會覺得，稀有蝴蝶消失了沒什么大不了。但如果是那些“有用”的昆蟲消失了，我們賴以生存的生態系統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與其他昆蟲相比，蝴蝶還有一個重要價值，那就是它們的魅力。在有關昆蟲和生物多樣性的公眾教育方面，蝴蝶就是大自然的使者。即便人們說不出蝴蝶的名字，他們還是會經常把在園子里觀察到的蝴蝶告訴我。他們會說：“今年我見到了很多蝴蝶。”而更多的時候，他們會說：“我發現我園子里的花上的蝴蝶變少了。”當他們覺得見到的蝴蝶變少時，他們會問：“您和其他科學家發現蝴蝶減少了嗎？”在剛開始做研究的時候，我并不在乎這類“花園觀測”，每次聽了都只是出于禮貌地點點頭。而現在，我堅信這些觀測結果是真的，而且變得十分有用了。蝴蝶減少正是生物多樣性下降的表現。

最美的蝴蝶要數君主斑蝶了。每當人們見到這種美麗而顯眼的大蝴蝶時，他們都很興奮。在教育領域，君主斑蝶也體現了它的價值。作為知名蝶種，我們用它學會了昆蟲的生活史、棲息地和遷飛過程。小學生把君主斑蝶從幼蟲飼養到成蟲，從小就體驗到了大自然的神奇。君主斑蝶是典型的植食性昆蟲和傳粉昆蟲，與其他稀有蝴蝶不同，它在生態系統里的價值是顯而易見的。如果君主斑蝶的種群繼續衰退下去，我們定會失去很多自然之美。

君主斑蝶的美還會給其他蝴蝶帶去福氣。我在做研究時就發現，因為君主斑蝶，其他傳粉昆蟲得到了更好的研究和保護，反過來又使更多的蝴蝶得到關注。這樣說來，我研究稀有蝴蝶還沾了君主斑蝶的光呢。因為君主斑蝶，人們對其他蝴蝶也有了興趣。像觀鳥一樣，觀蝶也逐漸成為人們的業余愛好了。在科普基地里，越來越多的蝴蝶館讓人們能認識更多的蝴蝶，他們在這里見到的蝴蝶要比在自家附近見過的更多。回到大自然里，人們會因為好奇蝴蝶而對自然之美更有體悟。

不過，我們還是得權衡保育的成本和收益。所謂成本，就是開展保育工作所需的土地，弄清威脅因素所需的研究，以及進行恢復所需的措施。稀有蝴蝶大多生活在農田或城市邊緣。因此，要改變這些土地的用途相對容易。目前，我們需要出錢買兩類土地。第一類，是蝴蝶數量較多的棲息地。第二類，是棲息地周邊的土地。米氏環眼蝶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它的棲息地是由地表水或地下水給養的泥炭質濕地。棲息地本身肯定是要保護的，但它周邊的區域也要保護，以防因地下水開采或土地用途變化而導致水源短缺。如今，上百公頃的新保護區將會穩住這些稀有蝴蝶的種群。在現代的保育規劃里，購買這些土地已經是常規手段了。

要掌握蝴蝶的天性，弄明白種群趨勢、種群結構、種群增長及其對棲息地退化和恢復的響應，都是需要成本的。正如我說過的，從掌握蝴蝶的生物學特性，到成功開展保育工作之間的道路，是漫長而曲折的。

維護優質棲息地也需要長期的投入。稀有蝴蝶保育的一個共性是保持必要的干擾。在某些情況下，人工恢復起來的自然干擾可以自我維持。然而，由于人們一直在拼命消除某些干擾，恢復工作也必須不停地做下去。依賴火燒才能活下去的蝴蝶更是如此，因為火燒必須在嚴格控制下進行。盡管有計劃的火燒不會殃及人群，但它多少會給生活在附近的人們造成不便。目前，包括伊卡愛灰蝶和米氏環眼蝶在內的稀有蝴蝶都還很依賴這種保育措施。我們也只能不停地投入，直到干擾可以自然而然地發生。

挽救稀有蝴蝶的核心原則，就是人類不該成為它們滅絕的原因。這個原則不僅適用于稀有蝴蝶，還可以推廣到任何動植物上。每失去一種生靈，我們的星球就少了一分亮色。

對我而言，尋找稀有蝴蝶既是為了保護它們，也是為了加深對其他蝴蝶的了解。如果我們理解了威脅稀有蝴蝶的因素，就可以用這些知識來保護更多的蝴蝶、昆蟲，以及身邊那些可愛的生靈。

（責編：栗月靜）

作者：[美]尼克·哈達德

出版社：江蘇人民出版社

譯者：胡劭驥 / 王文玲

出版時間：2024年4月

頁數：208

定價：7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