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文學陌生化語言的特點

【摘要】在文學創作過程中，每一位作家對于文學語言模式所持有的觀點、態度均存在著些許差異，而且日常語言模式使用習慣也是截然不同。陌生化語言作為文學語言模式的其中一種，受到文學創作者的普遍青睞，在諸多文學作品中均可看見陌生化語言的蹤跡，鮮明的語言處理風格、特色的語言表達方式，讓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更加生動鮮活，有效渲染文學作品的情節、背景環境，呈現出特定的表達效果。進而賦予了文學作品獨特的藝術魅力，很好地調動了廣大讀者的閱讀興趣，本文首先分析陌生化語言的概念以及應用優勢，其次以《尤利西斯》為例，從幾個方面深入分析英美文學陌生化語言的基本特點，以供參考。

【關鍵詞】英美文學；陌生化語言；語言特點；《尤利西斯》

【中圖分類號】I106.4 ?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4）13-0032-04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13.010

文學即是以文字為媒介或者經過語言的特殊處理，表達客觀世界、主觀認識的方式，其中最為特殊的就是語言的陌生化。從文學理論視角而言，語言陌生化是在后現代文化語境下衍生的新文學視角，與文學的審美化、虛構化有異曲同工之妙。在這種背景下對語言陌生化展開深度探究，對推動當代文學發展是十分必要的舉措。語言陌生化強調在遵循形式主義方法原則的基礎上，通過表達復雜感受及表現完成文學創作，經過陌生化處理的事物通常會讓理解難度大幅度增加，相應也會進一步延長感受時間，進而發現審美對象的獨特魅力。從這一視角來說，語言陌生化是探尋文學內在規律、解讀深層內涵的關鍵所在。

一、陌生化語言概述

陌生化概念是由俄國形式主義文論家什克洛夫斯基提出的，強調在進行文學創作的過程中，以形式主義原則作為導向，對文字語言進行巧妙處理，通過這樣的方式把蘊含其中的思想情感充分表達出來。什克洛夫斯基在研究英美文學作品中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發現大部分英美文學的故事情節都不夠新穎，但是由于每一位創作者理解、認知事物的視角和方式存在較大差異，所以文學表達各具風格，語言差異更是十分顯著，從而將讀者的閱讀興趣最大程度激發出來，產生強烈的情感共鳴[1]。對于上述現象，什克洛夫斯基將之稱為陌生化語言，對藝術創作理論作出了巨大貢獻。

從哲學的視角來看，與陌生化語言相關的各種理論，均被視為黑格爾哲學學說的延續。黑格爾以“自動化—陌生化”為主要研究對象，以哲學為基礎，一步一步地將研究推向新的高度，在他看來，人們對于熟悉事物并非完全了解，僅是把習慣歸為已知，這是一種自我欺騙的表現。也就是說，當一個人接觸到新鮮事物一段時間后，就會自然而然地產生熟悉的感覺，后續不會在該事物上花費較多時間。陌生化是一種全新的語言現象，將其合理應用到文學創作領域，一方面可以通過新穎的語言表達方式來吸引讀者注意、激活閱讀興趣，另一方面則可以驅動讀者留心觀察生活，對任何事物保持陌生感，促使文學作品的藝術魅力得到進一步提升[2]。文學創作過程中必須嚴格遵守特定規律，盡管語言表達形式多種多樣，但是陌生化語言的應用，雖然無形中增加了閱讀理解的難度，卻有助于讀者對作品主旨、情感建立深刻理解，這種全新的藝術手法真正打破了讀者的慣性閱讀思維，對于他們的藝術品位具有重要意義。

二、英美文學陌生化語言的應用優勢

（一）增強作品可讀性

英美文學在長期發展進程中，一直傾向于使用陌生化語言，以增強文章的可讀性，讓作品更加生動引人入勝，特別是意識流文學作品，打破了傳統的小說表達方式，通過大量應用陌生化語言，對意識流動過程展開全面敘述，進而完成結構篇章建設、人物形象塑造，這種立體化、交叉式的描寫讓作品本身的唯主性、反理性得到進一步突出，同時讓意識流小說的語言變得淺顯易懂，有助于讀者輕松接受和理解[3]。反之，倘若讀者對于意識流小說的閱讀興趣并不強烈，或者對陌生化語言存在排斥心理，那么閱讀便無從談起。陌生化語言在文學創作的應用中，也可以使人物形象更加立體豐滿、情節敘述更加客觀，在《尤利西斯》中，作者應用了整整一大段詳細地描寫了布魯姆早飯后如廁的過程，這與傳統文學表達方式存在著極大區別，在閱讀的過程中讀者能夠深刻體會到作家筆下的人物，更好地融入作品“意識”之中。除了喬伊斯之外，普魯斯特在其文學創作中同樣把陌生化語言運用到極致，進一步提高了作品的可讀性。

（二）增強語言表現力

在許多英美文學作品中，作者通常根據讀者實際需求巧妙地應用陌生化語言，一方面是為了增強語言的表現力，另一方面則是為了使讀者對意識流作品產生強烈認同感。《尤利西斯》中有這樣一句話“歷史是一個我正試圖從中醒來的噩夢”，把意識流小說唯主性、反理性的特征體現得淋漓盡致。在閱讀時，既可以緊緊把握住小說的“意識”線索，也可以以陌生化語言作為切入點，對全文的主旨思想進行理解，走進作者的內心世界，進而對這句話形成深刻理解，并且結合自身經歷展開深度思考[4]。英美文學的表達方式多種多樣，也正因為如此才能借助陌生化語言，有效增強語言表現力，使文學作品更容易被讀者所理解，實現良好發展。從意境營造層面來說，很多讀者在實際閱讀時都不能很好地理解象征意境，而且每個人對意境所持觀點都是截然不同的。文學作品中的意境主要起到引導讀者價值觀的作用，在營造意境時，必須重視讀者的審美體驗，而靈活應用陌生化語言，既可以驅動讀者對特定章節展開深入閱讀，從而獲得良好的審美體驗。針對不容易常規意境的現象，讀者在閱讀的同時通常會產生懷疑、訝異的心理，開始思考作者表現手法的作用，從而準確捕捉到作者欲要表達的內心情感、揭示的社會現象。

（三）突出人物典型性

《尤利西斯》在敘事手法的運用上，既把生活原本狀態展示出來，同時也兼顧呈現社會中各類矛盾，力求讓作品整體實現思想與現實的有機統一。在情節設定環節，作者圍繞故事經過進行了細節優化，應于展現事件背后的本質，促使文學作品的典型性得到進一步增強。在塑造人物性格時，通過陌生化語言的應用，使社會現象、文學審美二者實現高度統一，采取含蓄的形式委婉地表達社會現實，大幅提升了作品的藝術吸引力和美學價值，讓讀者一遍一遍地精讀，逐步挖掘出蘊含在文字背后的深層內涵。在英美文學中，獨創性是陌生化語言區別于其他語言形式的獨特魅力，對人物性格進行創新創造，使之個性鮮明，能夠代表社會中的典型形象而讀者便可以結合自己的生活經驗及認識，一邊閱讀一邊解讀人物形象，在陌生化語言的帶領下體會人物內心、探究人物精神品質，以獨特視角展現文學魅力，滿足目標讀者的個性化閱讀需求[5]。

三、英美文學《尤利西斯》陌生化語言的特點解析

意識流小說是英美文學領域最為常見的一種作品類型，其中以《達洛維夫人》《尤利西斯》《喧囂和騷動》為代表，從這些作品的字里行間中可以看出，作者對陌生化語言的應用技巧十分成熟。根據文章體系，作者主要基于宏觀視角描寫人的思維，邏輯不夠嚴密，僅是利用不符合現實情況的語言描寫，展露人物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6]。就拿《尤利西斯》來說，在第十八章中，作者并沒有如常規小說創作那般應用語法，全部內容都未進行分段合理，且缺少標點符號，這主要是因為作者認為人的思想及心理是極其復雜的，沒有任何規律可言，只有自由隨性的描寫才能把人性的真實寫照體現出來。

（一）語言意象的可感性

受到社會、歷史、文化等因素的影響，愛爾蘭英語的語法結構是有別于常規英語的，不僅包含很多倒裝句元素，而且句子中極少有關系代詞和連接詞，而作者喬伊斯在創作《尤利西斯》時大量地應用了愛爾蘭語英語語法，這對大多數讀者來說會存在閱讀和理解的障礙。盡管小說中有大量獨白，但是卻采用了陌生化的語言表達形式，以至于讀者時常會一頭霧水，無法理解作者究竟要通過獨白表達何種內容，這也是這部作品最大的爭議[7]。

喬伊斯在實際創作時，為了讓小說語言呈現出陌生化特點，靈活地應用了多種寫作手法，以主人公角色的第一視角進行表述，有鮮明的口語化色彩，但是如果仔細深入地閱讀，就會發現蘊含在文字中的深層含義，了解人物形象的特征。摩莉回憶起她與奧波德的愛情，在眾多讀者看來堪稱絕妙，因為整個篇幅幾乎沒有標點符號，只有一段簡短獨白，提及了鮮花、咖啡、音樂等象征甜蜜美好的事物，用于折射心靈，為讀者留下了廣闊想象空間。對于當時的讀者來說，雖然沒有標點符號、缺少連接詞會感到不習慣，但由于作者融入了很多象征美好的意象，所以可以讓讀者間接感受到雙方熱戀時的狀態，并聯系自身經歷確定主人公當下的情感[8]。

再比如第八章結尾部分，布魯斯跟著盲人腳步一步步走向遠方，這段文字主要講述了盲人利用多重感官感受外界的過程，比如用手指閱讀、用聽覺調琴音、用嗅覺感受季節以及熟悉的人。作者通過相互之間的感知力想象，把人物之間的關系講述清楚，并推動故事情節發展。總結來說，《尤利西斯》的語言陌生化程度較高，但任何事物都會對周圍人的感官帶來刺激，引發與之相關的想象，從而使讀者在對故事有了更清晰的認識之后，準確把握作者的寫作意圖。

（二）語言組合的非邏輯性

《尤利西斯》作為一部偉大的意識流小說，其成功離不開陌生化語言的運用，以想象為基礎對人物的心理特征展開剖析，從而最大限度地挖掘出人物的內心情感，以一種最流行的藝術方式呈現當時社會的價值觀，尤其是句子結構、內容排序更是獨樹一幟，以至于很多初次接觸的讀者都會感到無所適從，找不到有效的閱讀方法。

以第三章為例，布魯姆在報社看到工人們排字印刷，但是他的思緒卻飄到了死去的父親、猶太人歷史、東方故園、教堂、葬禮上，喬伊斯在寫作這一點時引用了希伯來經書，故意省略了標點符號，許多語言之間也沒有使用連接詞。作者這樣做的目的在于，讓讀者切實感受到語言的韻律性和節奏性，接下來又繼續以布魯姆第一視角闡述了他對這首歌的看法，最后布魯姆回過神來，思想回到現實后忍不住贊嘆工人排字速度之快[9]。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尤利西斯》這部作品的邏輯結構被很多學者所詬病，但也恰恰是陌生化語言的應用，非常規性的語言組合特征，把主人公內心思想情感、心理變化充分反映出來，表現出個體情感的變化莫測、喜怒無常，便于讀者更加深入地理解主人公性格特點，因此才會廣受讀者、文學評論家的肯定。總結來說，以特定事件為支撐抒發情感，是意識流小說最常用的一種表達方式，在進行文學創作時，一定要重視藝術審美形態的融合，著重突出矛盾，用于表現作品某個層面的深層含義，讓陌生化語言的應用效果最大化。

再比如第七章，布魯姆在街道上遇到了波依倫，他正準備與妻子去約會，喬伊斯在表達布魯姆心理活動時，雖然沒有直接提及波依倫的名字，但融入了草帽、棕黃色皮鞋等意象，布魯姆僅僅看到了一個身影，他不確定是否是波依倫，所以使他感到心神不定、不知所措。接著，喬伊斯又運用了諸多短句、不完整句，使讀者可以生動地感受到布魯姆當時的心情。

（三）語言運用的變異性

為了實現文學作品的陌生化，也要運用到藝術語言，這也是語言陌生化處理的重要環節之一，換言之，對語言的陌生化使用，是保證文學作品藝術陌生性的先決條件。《尤利西斯》中的陌生化語言集中運用表現多種元素的變化：

1.詞匯變異。詞匯變異的陌生化處理手法包括杜撰詞與詞匯搭配、雙關語與詞匯重復，《尤利西斯》的詞匯變異集中體現在杜撰詞上，作者結合特定語境、聯系上下文，通過自主創造具有特殊意義的新詞匯，用于賦予作品別樣美感，讓讀者有不同尋常的閱讀體驗[10]。由于這些詞匯突破語言常規限制，所以標語功能非常強，能夠讓作品呈現出奇特的詩性寫作效果。杜撰詩句有表異性的特點，他的存在通常是為作品主題而服務的，以布魯姆在奧蒙德酒吧打發時間的心情為例，作者這樣寫道：“Then tear asunder. Death. Explos. Knock on the head.Outtohelloutofthat. Human life277.”酒吧內美妙的音樂此起彼伏，但是環境中卻彌漫著一股冷峻、頹廢的氣息，此處作者將酒吧比作社會縮影，“Outtohelloutofthat”是作者杜撰出來的新詞，表現出在這種社會環境下，人們生活得苦不堪言，揭示了人們不愿繼續活下去卻又恐懼死亡的矛盾心理。這種杜撰類詞匯在作品中數不勝數，其表意性十分豐富。

2.語音變異。運用語音變異的根本目的在于增強音韻、節奏，使人物情感內涵的表達更加生動，《尤利西斯》語言呈現出極強的詩性、音樂性，綜合采用了尾韻、諧音、擬聲詞等多元處理方法，使得聽覺意象的感染力得到進一步增強，使讀者獲得全新的閱讀體驗。舉個例子，小說第三章中描寫斯蒂芬在海灘上徘徊過程中的內心獨白部分，就是采用了自由詩的形式。“You are walking through it howsomeever. I am a stride at a time. A very short space of time through very short times of space.”通過首韻法的應用，讓語言的詩性意味變得濃重。不僅如此，作者出于節奏、藝術效果的考慮，把語句中部分音標進行了適當調整，或者直接刪去，令其發音與常規有所不同，從而將人物的心態、行動借助文字生動地表現出來，呈現出強烈的語言美。

3.語法變異。語法變異是陌生化語言運用的又一主要特點，喬伊斯在創作《尤利西斯》時，并沒有嚴格遵循常規的英語語法和規則進行組詞造句，而且極為看重自由性和靈活性，根源在于人物在意識處于流動狀態時，往往會觸景生情、有感而發，所以語言缺少邏輯、瑣碎隨意也是正常現象。因此意識流語言的句式最為顯著的特點就是結構松散、單句居多、詞句組合無規則，雖然語言大多飄忽不定，時斷時續，卻也是人物思維活動規律最真實客觀的體現[11]。《尤利西斯》關于語法變異集中體現在句子表層結構上，首先是句子成分不完整，就拿“Mr.Bloom said with a nod. I'll rub in we”這一句來說，“we”之后的部分是不完整的，所以閱讀時會為讀者造成理解障礙，但是從陌生化理論的視角來說，也正是因為句子成分不完整，使得讀者需要聯系上下文，結合自身經歷切實感受主人公內心世界，審美過程有所延長，有助于升華作品主題、提升作品藝術性。其次是打語序，人物的內心獨白、心理活動通常是比較隨意的，為了體現這一特點，需要將語言順序打亂，用于呈現人物本身性格。

（四）語言表現的體驗性

認真閱讀《尤利西斯》可以發現，作者喬伊斯在其中融入了非常多感受性語句，雖然這種表達方式為讀者帶來了理解難度，其中語體色彩的分辨難度較高，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些語句的確引起了讀者的探索陌生化語言的興趣。喬伊斯在創作這部作品時，考慮到當時社會環境的復雜，他大膽嘗試了一些非常規的陌生化語言，把各種各樣的社會現象都巧妙融入字里行間，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感受性語言在作品中恰到好處的運用，讓語言表達突破了時間局限，賦予了作品更加復雜的意識流形態。要想讓一部作品的內容精彩紛呈、引人入勝，關鍵是要做到內容不拘一格、不受約束，而實現這一目標，則要突出語言結構的有序化，從而使小說主題鮮明、寓意深刻，將廣大讀者的閱讀興趣最大程度激發出來，借助文字走進小說營造的虛擬世界，啟迪讀者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在陌生化語言所蘊含的新文學理念的指導下，可以使讀者通過系統性閱讀短暫地擺脫現實，重新燃起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實現心靈釋放，找準自己未來的奮斗目標和人生方向。

四、結束語

綜上所述，英美文學中，最具特色的創作技巧當屬陌生化語言，結合寫作內容對語言進行陌生化處理，有助于增強作品本身的可讀性、增強語言表現力、突出人物典型性，而且讀者在深入閱讀時也會不自覺地走進人物的內心世界，結合自己實際經歷展開充分想象，精準捕捉到作者想要表達的主旨及思想，獲得心靈的釋放。伴隨人們物質生活水平的不斷提升，越來越注重精神層面的滿足，文學作為娛樂大眾的載體，為了最大限度滿足人們精神追求，必須高度重視文學創作，從英美文學作品中借鑒關于陌生化語言運用的思路、經驗，然后根據自己的寫作習慣靈活地加以調整和運用，從而賦予文學作品更獨特的藝術魅力，使人物形象更加鮮活立體、故事情節更加豐滿生動，讓讀者通過系統性閱讀深刻領悟到作品的主旨思想、深層內涵，獲得良好的審美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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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閔佳麗（1981.6-），女，漢族，江西奉新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文學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