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石坑里早春芽

云澤林藪

01

早遇“第一早春茶”

“茶發芽！茶發芽……”驚蟄這—天，許多茶區都舉行了“喊山”祭茶儀式。這一聲聲回蕩在山谷里的吶喊，寄予了人們對新茶、對豐收的祈盼。

不過，對于白沙茶來說，這個季節早已不是早春茶了。當大多數茶區的茶樹進入“冬眠”時，或有部分茶區采制冬片時，白沙縣卻正迎來“春茶季”。

茶箱里這一綠一紅，便是去年（2023年）隆冬海南友人千里遙寄的白沙“早春茶”。

綠茶大多都有很高的顏值。白沙綠茶亦不例外。芽葉緊細彎曲如線段，鋒茁顯露，墨綠起霜，潤澤有光，似春色如許。干香，清且純凈。

它的細嫩，蘊藉著早春茶的溫婉與柔美，尤其是銀白色的細毫，是一個詩意難美的存在。

相比之下，紅茶要“成熟穩重”得多。其條索緊結壯實，烏黑油潤，茸毫披盒，干香似紅棗干的甜香，香而不膩。

且不論綠“瘦”紅“肥”，早春時節，喝“第一早春茶”，如同春日里的第一句暖心問候，令人欣喜。

02

怡紅快綠白沙茶

沖泡綠茶，最適宜的器具莫過于玻璃杯。因為，在一片清朗通透中，可賞芽葉的千姿百態。

淡綠的茶湯，如新漲的春水，清澈而透明。黃綠的細芽，或挺直似筍，或鋒利似匕，在杯底，舒展風姿。

香氣是熟悉的栗香，清新淡雅。茶湯入口，濃厚鮮爽，雖微覺苦澀，但入喉后，須臾轉為甘甜，喉底生津。

苦澀，是早春茶尤其是綠茶的風味標簽之一。它給口腔帶來刺激，霎時會產生一種緊繃感。許多人都喜甘厭苦，但陸羽認為“啜苦咽甘”才是茶。

“苦、澀一直是茶葉很重要的成分與滋味，茶的各種香、味與特質都建構在這個基礎之上……也就是這樣的香、味結構，茶湯讓人喝來不覺得膩。”著名茶文化學者蔡榮章如是說。

不同于江南地區早春茶的“小家碧玉”，白沙綠茶是“大家閨秀”，其滋味有濃度，更有厚度，更注重“內涵”。

有研究表明，白沙綠茶中EGCG（表沒食子兒茶素沒食子酸酯）的含量高達0.86毫克/千克，比內地茶高出1-2倍，且臺有矢車菊素-3-半乳糖苷，這一成分對心血管有保護作用，也是內地茶葉所不具備的。此外，維生素C、礦質元素鋅的含量也是同類茶種的“優等生”。

茶湯冷卻后，苦澀感微乎其微，似山泉般清涼甘洌。你若覺得苦澀不悅人，那么，白沙紅茶一定會是“獎勵關”。

紅艷澄明的湯色，像紅酒一樣瑰麗，搖曳著浪漫的光澤。甘醇柔順的滋味，帶有類于花蜜的甜香，純正持久，在舌尖上“彈奏”出動人的音符。

它的溫和與香甜，也像拂面的和煦微風，不燥，一切都剛剛好。

03

“天外來客”的饋贈

人們都說，一泡好茶，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共同成全。白沙茶的“天”，是的的確確的“天外來客”——種植的茶園正位于隕石坑范圍內的丘陵坡地！

產地的特殊，令安靜的品茗過程，頓時變得“壯懷激烈”，科幻片里的經典場景，瞬間在腦海中浮現：70萬年以前，來自外太空的巨大隕石，劃破大氣層，冒著熊熊火光，飛越茫茫大海，撞向海南島。一聲巨響過后，火光四射，大地凹陷成坑。又歷滄海桑田，隕石的碎屑與原有的土壤融為一體。

白沙隕石坑是我國目前唯一確定的也是世界上保存最完整的隕石坑。這里的磁場很強大，手表被磁化停擺，電子產品也紛紛罷了工。

但，坑中沖擊角礫巖巖石的礦物質成分卻異常地豐富，數平方厘米的樣品竟有48種礦物質被檢出。茶區土壤的礦物質成分，更是達到了50余種，有些還十分罕見。

隕石自有的成分，與地表及地殼深層的物質交融，為草木提供了豐厚的滋養。這是“天外來客”給地球帶來珍貴的禮物，可遇不可求。言其“天造”的絕版茶園，也毫不為過。

自20世紀60年代起，這片環形谷地開始墾荒種茶。除海南本地品種外，又陸續從滇、粵、閩等主要產茶省引進云南大葉種、鳳凰水仙、烏龍、奇蘭、福鼎大白、福云6號等茶樹良種。

經多年培育、馴化與繁育，這些茶樹良種在隕石坑的“襁褓”里茁壯成長，長速要快，樹勢更茂盛，芽芯更肥壯，葉片更鮮嫩肥厚。

于是，采自隕石坑—帶茶園的鮮葉，制綠茶，或制紅茶，在內質上，兼具中小葉種茶樹的優雅香氣與大葉種茶樹的濃醇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