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來，看孩子的世界

吳友智

“看你灑得到處都是”

閑來讀報，我被一則故事吸引。

一位母親非常喜歡帶著她5歲的女兒逛市場，可是女兒卻總是不愿意去。母親覺得很奇怪，市場里的東西可謂琳瑯滿目，為什么女兒不喜歡呢？直到有一次，女兒的鞋帶開了，這位母親蹲下來為女兒系鞋帶時，突然發現了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景象：眼前一片混亂，晃動著的全是腿。那一刻，這位母親恍然大悟，于是抱起孩子，快步走出了市場。從此，即便是必須帶孩子去市場，她也會把孩子抱在懷里或扛在肩上。

由此，我想起自己親身經歷的一件事。那天吃完晚飯，我不到4歲的孫子端起餐桌上的盤子就走，結果菜湯灑了一地。我覺得他是有意這么玩耍，就不高興地說：“看你灑得到處都是！”可能是我的音量有點高，孫子說：“你不能這樣對我說話。”我說：“你做了錯事還不讓說？”他咧開嘴哭了。待我冷靜下來，便蹲下來問孫子：“你解釋一下？”孫子頗為委屈地說：“我本來想把盤子端到洗菜池里洗洗，我想幫忙的，不小心灑了。”我意識到錯怪他了，真誠地說：“對不起，是爺爺錯怪你了，向你道歉。”孫子這才破涕為笑，撲進了我懷里。

這件事對我來說是個教訓。有時我們需要蹲下來看孩子，不妨多看一看、多問一句。這也讓我想到了我們的教育。是啊，我們大人總是喜歡把自己對事情的理解和看法強加給孩子，總是片面地認為，只要是我們喜歡的，孩子肯定會喜歡。這對孩子來說太不公平了。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有權利自己來體會一切，孩子雖然還小，但也有自己獨特的想法與見解。如果家長一味地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孩子，那么久而久之，孩子就會失去自我。

“難道閑著不行嗎”

跟朋友一家出去玩，聽到朋友對他妻子說：“你數數今天對孩子說了多少個‘不！”他妻子啞然，心里想：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動，不要穿這條裙子，不要……一天對孩子說的“不”，真的數都數不清。

這位朋友相當有教育智慧，對待孩子的方式跟很多人不一樣，譬如吃冰淇淋。他說，沒有冰淇淋的童年多可怕。他見過很小的孩子就開始吃冰淇淋，并且吃得很開心，甚至連冬天也可以吃，只要孩子喜歡。他的邏輯是讓孩子自己選擇，唯有自己嘗試過，才知好不好。

還有一點特別有意思。朋友的妻子說，有時看到孩子無所事事，就怕孩子犯懶閑著，心想千萬不能浪費時間，就要給孩子找事兒做。安排她看書或是干別的，心里才覺得安穩。這位先生會馬上制止她：“人就是要有閑下來的能力，你知道她在想什么嗎？難道閑著不行嗎？你老是打斷她，為她找事兒做，她怎么能專注？”

我想到鄰居家讀二年級的莉莉。有一天，她邊走邊背課文，走到窗前時被小區中心廣場一處噴泉吸引，就駐足看了看，誰知這一看竟入了神，她發呆了。莉莉媽媽沒有輕易打斷她，而是等女兒“緩過神來”才問她：“你在想什么呢？”莉莉說：“小區的噴泉能不能發電呢？能不能供應小區的人用水呢？它只會噴水嗎？”媽媽回答說，這點水量是遠遠不夠發電的，只是觀賞性景觀。莉莉一知半解地點了點頭。這位媽媽后來告訴我，她發現其實女兒發呆的時候是在思考問題，并沒有閑著。

不要與孩子漸行漸遠

嚴格來說，懶是一個寬泛的概念，經常被一些人用來評價某個做出不順自己心意的行為的人。自然地，本來可以進行客觀分析直至解決問題的過程，變成了對某人性格品行上的標簽化。在學校，老師容易走入的一個誤區，就是給學生貼標簽。譬如，學生未及時完成作業，老師就會給學生貼上懶的標簽。

不妨閉上眼睛想象一下：現在有個五大三粗的陌生成年男性，在我們面前做出了一些可以稱為“懶”的行為，可能是隨手丟下一個煙蒂，但垃圾桶就在10米開外的地方。此時，識趣的人一般不會當面評價他是一個懶人。然而，當把這個“陌生成年男性”換成“在校學生”時，作為評價者的老師能有多大的自制力克制住貼標簽的行為，并以極大的耐心換位思考對方的處境呢？

對孩子而言，世界就那么大，成年人的一言一行都影響著他對這個世界的判斷和認知。成年人如果采取居高臨下的俯視態度.忽視孩子潛在的創造力，就必定會與孩子的世界漸行漸遠。改變我們高高在上的姿態，蹲下來，看孩子的世界，或許，我們會發現另一番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