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化共富視角看鄉村短視頻的傳播價值和生產機制

【摘" "要】社會主義的共同富裕追求物質富裕與精神富裕的協調和統一。隨著我國步入小康社會，鄉村地區的精神文明建設也逐漸成為重要課題。由于新媒體技術快速發展，短視頻成為了鄉村社會新的傳播邏輯和模式，為文化建設提供了空間支撐、信息載體和共同價值。本文基于抖音平臺的鄉村短視頻，對其進行內容分類，探討其在促進鄉村精神文明建設，及實現文化共富方面的傳播價值和生產機制。

【關鍵詞】文化共富；鄉村短視頻；生產機制；精神文明

社會主義的共同富裕追求物質富裕與精神富裕的協調和統一[1]。隨著全面脫貧的完成和小康社會的逐步建成，實現精神上的文化共富是人民群眾的共同期待。《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做好 2022 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明確提出，鄉村振興要創新農村精神文明建設有效平臺載體，探索統籌推動城鄉精神文明融合發展的具體方式，啟動實施文化產業賦能鄉村振興計劃[2]。隨著新媒體技術的發展和全面覆蓋，以抖音為代表的短視頻平臺已經超越電視成為了鄉村地區的主流傳播模式，此類平臺憑借作品數量龐大，制作主體多樣，傳播廣泛以及內容多維的特點構建鄉村文化傳播邏輯鏈條，給鄉村地區提供了自我敘事的空間，在賦能鄉村精神文明建設中擁有巨大能量，是推進實現文化共富的重要工具。

通過對鄉村短視頻研究的梳理，其重點主要集中在運營策略、生產傳播機制以及經濟價值方面。當下“三農”短視頻的運營有同質化、情緒傳播[3]，也存在基于用戶的需求而建構鄉村形象，與現實的鄉村形象存在一定差異的問題[4]，這些都消解了鄉村圖景，不利于彰顯文化價值。鄉村短視頻是因其背后具有的鄉土情結特性在傳播時通過記憶的“喚醒”與“移植”獲得受眾認同的[5]，一旦喪失真實性，會失去對受眾“媒介按摩”[6]的效用，同時也會減弱其推動農村文化產業向鄉村文化產業轉型[7]的作用。

綜上所述，前人對鄉村短視頻的研究更加偏向與經濟相結合，探究短視頻是如何賦能鄉村經濟發展的，而對其在文化賦能上的作用討論比較少。由此，關于鄉村短視頻的研究體現出實用主義傾向，忽視了短視頻在文化建設上的作用。鄉村短視頻不僅是物質上的生產工具，也充當著賦能鄉村文化的重要角色，是豐富村民精神生活的優質媒介形態，實現鄉村地區的文化共富需要依靠鄉村短視頻的積極實踐?；诖耍疚膹奈幕哺唤嵌瘸霭l，探討鄉村短視頻的文化共富價值及其實現機制。

一、鄉村短視頻類別

“鄉村短視頻”可分為鄉村社會風貌、鄉村日常生活、鄉村文化習俗等類型。不同類別下的短視頻內容會有交叉，共同豐富了鄉村短視頻的內容。鄉村短視頻通過多元化的內容呈現，為人們打開了一扇了解鄉村的窗口，拓展了人們對鄉村的認知，有利于促進鄉村文化的傳承與發展。

（一）鄉村社會風貌類

鄉村社會風貌不僅指的是地方的人文特征，也包括鄉村自然地質風貌。在抖音平臺上，有海量的以鄉村社會風貌為主題的內容。例如賬號“古村28渡”以駐村書記劉杰的視角出發，記錄他在貴州沙溪大寨的走訪，內容涉及當地的旅游規劃建設、房屋修繕以及村里組織的職業技能培訓等，還記錄了當地獨特的文化風俗，比如石磨豆腐、沙溪花燈等，在虛擬空間展現了鮮明的沙溪大寨形象。還有賬號“景游記”“詩酒趁-航拍中國”等，他們憑借高超的拍攝技術，記錄全國各地美麗的鄉村自然人文風光。

（二）鄉村日常生活類

整體上看，鄉村短視頻的日常生活類內容占比較大，這類視頻不要求有精美畫面以及拍攝技巧，用戶進入的門檻低，同時也便于分享。日常生活類短視頻不僅有普通用戶參與，也有職業UP主參與共創內容。如抖音賬號“鄉愁”從農村女性視角出發，記錄農忙、美食等日常生活；“鄉村永嫂”以方言對話為主，用短視頻拍攝家庭娛樂、走親訪友等日常生活內容，充滿了人情味；“康仔農人”記錄康仔和老小孩兩人的鄉村生活，每期會用一道傳統的鄉村美食作為主線，圍繞傳統美食展開拍攝。

（三）鄉村文化習俗類

當下，由于文化習俗類短視頻的變現能力強，吸引了眾多有技術、有創意的人加入這個賽道。以抖音達人麻功佐為例，他的短視頻圍繞養蜂展開，以獨特的養蜂文化獲得了觀眾的注意力。麻功佐不僅拍攝蜂蜜的生產，還會用鏡頭聚焦養蜂人的日常，為短視頻附加了情緒價值。抖音賬號“春秋來了”以兄妹二人的視角拍攝記錄劍川木雕、東巴紙、榫卯、尼西黑陶等非物質文化遺產，并用探險劇本的敘事方式宣傳了當地的特色文化，創新性的表達讓其作品收獲了粉絲的好評。

二、鄉村短視頻的文化共富價值

（一）“第二鄉村”：虛擬場域支撐

以鄉村為主題的短視頻已成為構建鄉村圖景的基礎模塊，不同的敘事主體都參與到模塊的生成中，由此也構成了以短視頻為主要表現形式的虛擬場域——“第二鄉村”。基于此，村民傳統的以聲音為載體的表達模式，轉變成了以圖像為載體的評論模式，人們可在“第二鄉村”中拓展現實生活實踐。在此背景下，“第二鄉村”也成為實現鄉村文化共富的關鍵場域，一方面，相較于傳統的文化傳播實踐，短視頻有傳播鏈條長、傳播內容多樣、傳播敘事生動的特點，鄉村依托短視頻形式，通過去中心化的方式構建了新的、有活力的虛擬場，顛覆了以往被塑造的落后、貧窮等負面形象；另一方面，就“文化共富”本身而言，重點是在“共”上，核心是要共建鄉村區域的精神文明，“第二鄉村”的出現使得文化共建的難度下降，通過短視頻的聲色光影的生活化、場景化再現，通過大數據、定位等功能尋找有地緣聯系的村民，將交流場從線下的物理空間擴展到了虛擬空間，形成了線上線下交流模式，使鄉村文化在虛擬場域復現。

（二）“信息載體”：再嵌流動文化

根據克羅伯和克拉克（1952）給文化下的定義，認為文化存在于各種內隱的和外顯的模式之中，借助符號的運用得以學習和傳播[8]。以往傳統的鄉村文化存在在口耳相傳中，存在于視角單一的縣志中，短視頻使鄉村文化得以從單一的口語和文本符號中脫離，再嵌到新的信息載體中，并且由于其準入門檻低、操作簡單的特征，成為新的流動文化實踐模式。基于該種實踐為“文化共富”提供了新的信息載體，“鄉村文化共富”也能在該種模式下借助短視頻，使創作者和有地緣連接的關注者可以以參與式的文本實踐形式，在流動中續存和發展鄉村文化。“第二鄉村”場域中是以多元視角來進行鄉村文化敘事，各類主體的參與也使得“文化共富”的主體意識覺醒，每個鄉村中的個體都成為文化共富的主體，在一定程度上，鄉村的精神文明建設已經從自上而下的宣發，轉變為全體共富者的具體短視頻實踐。

（三）“人文共同體”：凝聚鄉村意識

以鄉村村民為敘事主體的短視頻顛覆了以往由主流媒體在電視場域中構建的“想象的鄉村”。費孝通先生在《鄉土中國》中提出鄉土社會結構的基本特性，即差序格局。在差序格局中，社會關系是逐漸從一個一個人推出的，是私人聯系的增加，社會范圍是一根根私人聯系所構成的網絡[9]。差序格局會使得村民固化在自己穩定的社交圈層，不利于打破隔閡，以及凝聚鄉村共識。但是在“第二鄉村”的實踐中，差序格局被打破，人際之間不再單純依靠血緣和地緣，而是通過共同關注的內容拓展到了趣緣，形成了以血緣、地緣為基礎，趣緣為核心的人文共同體。在短視頻中，創作者們可以通過視覺化的素材講述鄉村故事，宣傳鄉土人文，共享區域文化，共建區域人文共同體。

三、鄉村短視頻實現文化共富的生產機制

學者許嘉璐的文化分層理論認為，文化分為表層、中層和底層文化[10]。這三層文化分類對探討鄉村短視頻實現文化共富的生產機制有借鑒價值。搜集抖音平臺中的鄉村主題類短視頻，并對畫面精美、粉絲量、影響力等具有代表性的抖音號進行具體分析，以為討論文化共富的生產機制提供實踐經驗與案例資料。

（一）虛擬場域呈現表層文化

表層文化是圍繞衣食住行包括娛樂、影視作品、流行音樂等物質形態體現的文化。短視頻本身就是一種具體的物質形態，有娛樂、教育、宣傳作用，在文化的表層呈現上，相較于傳統影視作品，鄉村短視頻在貼近性敘事、細節呈現、傳播擴散上有突出優勢。以“鄉村美食”為主題的抖音賬號“石村小月”，以第一人稱視角拍攝鄉村田園生活，以夫妻對話為主要形式，每期視頻會有一個主題，以農活居多，也有部分鄉村美景，最后以制作美食的形式結尾。此種呈現方式成為“石村小月”短視頻的模板，粉絲也習慣了這種讓人精神放松的方式，并在評論區評論，形成了良性的互動。在“石村小月”的每個視頻中都帶有“麗水巖背村”的定位和相關話題，在“巖背村”話題下有同村的居民發布與兩位主人公的合影或是合作視頻，巖背村的文化也逐漸在短視頻交互之下有了新的呈現方式，從以往的單一視角，變為多維度敘事，豐富了主體性話語，使各類鄉村主體都可以借助鄉村短視頻這種表現形式來參與文化實踐。

（二）多元主體拓展中層文化

中層文化是指以風俗、禮儀、制度、法律、宗教和藝術等體現的文化，鄉村短視頻在促進中層文化傳承共富方面也有優越性，許多鄉村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以及相關文藝從業人員都可以創建賬號發布該領域的內容。抖音賬號“古村28渡”從貴州銅仁市沙溪大寨村第一書記劉杰的視角出發，敘述駐村生活，賬號中展現有關于沙溪花燈、石磨豆腐、中醫等非遺文化、傳統手工藝和習俗。沙溪大寨的話題下，也有針對沙溪花燈的一系列講述歷史和教學動作的視頻。在這個虛擬“沙溪大寨”下，村民乃至粉絲都成為了花燈文化的共同體，推動沙溪花燈文化的傳播。除此之外，也給黨政文化共建提供了新的視角和維度，在“古村28渡”賬號的評論區，有很多和劉杰一樣的駐村書記，他們也在評論區進行交流互動，探討基層的建設經驗，在虛擬互聯網空間里，促進黨政文化共建交流。

（三）優質文本助力底層文化

底層文化則是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等體現的文化，“文化共富”的前提要有具體的文化指向。隨著我國步入小康社會，發展社會主義先進的鄉村文化是當前的重要方向，也是堅持和鞏固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指導地位的重要內容，短視頻也給先進鄉村文化的發展提供了助力。從整體氛圍來看，鄉村短視頻營造了詩意、古風的鄉村環境，使忙碌的現代人享受媒介按摩，也引發社會對田園生活和現代性的思考。短視頻的傳播使鄉村的能見度越來越高，提供的鄉村社會剖面也越來越豐富，充實了鄉村田園文化的文本。從文化剖面來看，鄉村短視頻的實踐一方面對于鄉村區域來說是本地文化的拾遺，內部村民可以通過新形式共享、共建、共續優質田園文化；另一方面也是對中華文化的溯源和續存，田園文化在加速社會有著較強的社會吸引力，在國內外掀起了一場又一場“返璞歸真”的熱潮，前有現象級短視頻達人李子柒，后有張同學、阿靖zi、麻功佐等鄉村守護新秀，他們從不同的主題和角度展現立體、真實、生動的鄉土田園。鄉村短視頻的火爆反映了人們對寧靜田園生活的向往，彰顯了國人最樸素的價值觀念。鄉村短視頻推動樸素的田園文化，深深觸動了觀者的內心，從而構建了一處寧靜的虛擬田園。此類實踐有利于中華文化的傳播，有助于打破對外界的單一話語表達，有效地構建了一個完整、真實、生動的國家形象。

四、結語

鄉村短視頻通過多元呈現，為觀者構建了一個虛擬的田園場域，讓觀者能夠暫時遠離喧囂的社會，提供了田園文化新的傳播途徑。短視頻的參與主體突破了鄉村傳統的等級秩序，構建了以地緣聯系為基礎、趣味共同點為關鍵的交流模式。依托此種模式，短視頻也在文化共富實踐中發揮著虛擬場域支撐、再嵌流動文化和凝聚鄉村意識的作用，有利于豐富村民的物質文化，協助宣傳黨政文化，找回遺失的田園文化，續存傳統非遺文化，提供對外輸出素材。不過，目前鄉村短視頻也存在內容同質化，商業色彩較濃等問題，這些不利于鄉村文化共富建設，需要相關部門和平臺進一步加以規范和引導。

注釋：

[1]汪青松.社會主義精神富裕論[D].中共中央黨校，2005.

[2]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做好二〇二二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www.news.cn/politics/.

[3]關倩.鄉村振興背景下“三農”短視頻的運營策略[J].當代農村財經，2022（11）：58-61.

[4]談顯鑫，肖燕憐.鄉村短視頻中的鄉村形象建構[J].新聞世界，2022（09）：89-92.

[5]李曉霞.喚醒與移植：媒介記憶視角下的鄉村短視頻傳播[J].新媒體研究，2022（14）：101-104.

[6]王五龍.視覺文化視域下鄉村短視頻的桃源敘事研究[J].視聽，2022（07）：18-21.

[7]李思言，周曌，文祺惠.自媒體短視頻視角下鄉村旅游發展路徑[J].旅游縱覽，2022（19）：150-152.

[8]克羅伯，克拉克.文化：概念和定義的批評考察[M].美國教育出版社.1952.

[9]費孝通. 鄉土中國[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5.

[10]許嘉璐.當前文化問題的癥結在哪里[J].民主，2006（06）：34-39.

（作者：浙江傳媒學院國際文化傳播學院新聞與傳播專業研究生）

責編：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