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鄉愁柿子村

“我的故鄉在遙遠的大山里

村頭有一棵高大的柿子樹

想起它，就會想起我的童年

甜甜的，澀澀的

每到秋天，樹上就掛滿了果實

像一個個燈籠掛在屋檐下

黃黃的，燦燦的

母親用捅洋瓜的竹竿簍子

摘下幾個，帶回家捂在麥糠里

盼望著，等待著

我一日三回地去看柿子，它正在睡覺

等到它滿臉通紅地蘇醒過來

我幾大口就把它吃掉了

如今想起那大飽口福的歲月

還能聞到，成熟的果香洋溢在院子里

滑滑的，爽爽的

那種溜過喉嚨的美妙此生難忘”

這是一首寫給故鄉村頭那棵柿子樹的詩。

“走進小柿的家，外星人

也愛吃柿子，每到秋天

它們還青黃不接地掛在樹上

外星人就來采摘了，不用爬到樹上

伸手就可夠到，不是因為

他們有多高大，而是因為

外星人都愛吃的柿子

樹干沒有以前那么高，用不著竹竿簍子去捅

摘下幾個，切開來就可入口

我說，柿子要捂熟了才能吃

外星人說，這是日本甜柿

皮黃了就已成熟，甜甜的，脆脆的

我嘗了一口，他們果然沒有騙我

外星人把這里的柿子運到祖國各地

用甜蜜裝柿秋收時節的萬家燈火

家和萬柿興，好柿連連，萬柿如意”

這首詩寫給文山沙老寨柿子村。

在這人間最美的四月天，來到沙老寨柿子網紅村，雖然大紅柿子高掛枝頭的秋收景象沒有看到，但仿佛進入了童話世界。才到村頭，我們就被那面“外星人也愛吃柿子”的墻畫給迷住了，于是紛紛打卡拍照，原來我們就是外星人。在這被幾座綠色小山環抱的小村落，柿子的魂早已把我們俘獲，一幅幅墻上的柿子書畫作品像是一種語言歡迎著我們，“柿子的味道”迎面撲來，那種錯亂的時空、顛倒的季節，童年與漂泊，甜蜜與鄉愁一下子包裹住了我。如果說，這些作品要是出現在城市里或是別處哪個村子，會覺得有些牽強，頂多只起到美化亮化的作用，但它出現在這里，就如神來之筆，把農家氣息描摹得如此接地氣。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很多地方都種柿子，但是要么規模太大，離村較遠，僅僅只是一種經濟作物存在，要么又只有在村頭形單影孤地分布著幾棵，就像我家鄉的那棵，構不成“柿井”規模，唯有沙老寨村的柿子，高低錯落、疏密有致地分布在屋后的小山坡上，滲透到房頭戶間，不多不少，與村子的老屋形成緊密的伴生關系，當藝術家們以藝術作品賦能村子，大自然的空間馬上就有了靈魂，就活了起來，一抹鄉愁的獨特韻味也就那么真切地涌上心間。

漫步村中，道路干凈整潔，花草樹木生長在兩旁，點綴到院子里，充滿生機，家家戶戶，只需探頭一看，那面土基墻散發出的泥土氣息就會有種回家的感覺。總體看來，米黃色的老屋依地形錯落有致分布，拒絕整齊劃一，一件件柿子造型的物件與環境渾然天成。不經意間，一扭頭，就會看見拐角處一棵老柿子樹就矗立在那里，枝繁葉茂，綠意無間，陽光打在葉子上泛著光，樹下擺一桌棋，一幅農家畫像妙趣橫生，靜謐的煙火氣中倍顯溫暖。到村前小溪旁的木質棧道走走，看得見水車在轉動，不遠處還有濕地，一對夫妻在揮舞著連枷打菜籽，這樣的勞作場面好久沒有見過了。一頭水牛在不遠處悠閑地吃草，見我們拍照，它就像小狗撒嬌一樣順勢躺下，把頭趴在地上，瞪著大眼睛友好地看著我們。

村子太大，人就會嘈雜，總感覺不屬于你，村子太小，又會感到孤單，柿子村正好，50多戶人家，190多個村民，寧靜而安詳，又不缺人氣，我們來到這里，就像回到故鄉一樣自由好在。沙老寨村的歷史可追溯至清末光緒年間，距今已有150余年，據《文山縣地名志》記載，沙老寨村之所以得名，是因為清末年間此地曾經居住過壯族沙支系，后來舉族遷走，十余年后，李姓楊姓人家到此建村，村名就一直沿用至今。沙老寨村隸屬于文山市平壩鎮平壩村委會，距集鎮4公里，交通便捷，環境優美。近年來，文山市大力實施休閑農業和鄉村旅游提升工程，推進農業與旅游、教育、文化、健康養老等產業深度融合，全市休閑農業和鄉村旅游蓬勃發展起來。沙老寨與文山州唯一的國家級歷史文化名鎮——平壩三七古鎮已連成一條旅游線路，逐步形成全域旅游熱門地。

柿子象征著“事事如意”，在中國文化中是一種非常吉祥的植物，代表著事業順利、工作順心、家庭和睦、健康長壽等美好愿望。柿子中含有多種活性物質，具有潤肺生津、緩解便秘、解酒等功效，其中包括類胡蘿卜素、黃酮類、脂肪酸、酚類和多種氨基酸、微量元素，被廣泛用于醫藥、保健和化妝品等領域。沙老寨村種植柿子的歷史比較早，據村民們講，自打他們記事時起，屋后的小山坡上就有數十棵柿子樹，都是些本地老品種，樹型高大，形態優美，一到中秋節前后，樹上就掛滿了像紅燈籠一樣的柿子，豐收的喜悅涌上心頭。而形成產業化的種植始于20年前，在平壩鎮黨委政府的扶持下，因地制宜引進日本甜柿品種實施科技種植，加強撫育管理、病蟲害防治和規范經營，提高甜柿的品質和經濟效益，促進柿子產業健康發展。到目前，沙老寨村柿子種植規模已達1000畝，按每畝收入8000元來算，當全部進入豐果期后，估計可實現銷售收入800多萬元。

2020年，為實現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與鄉村振興有效銜接，平壩鎮黨委、政府依托“百千萬”工程及美麗村莊建設等項目示范引領，經過多方考察調研，沙老寨依托1000余畝柿子種植基地，根據文山市、平壩鎮全域旅游建設的總體規劃，挖掘柿子文化資源，實施沙老寨精品示范村建設。在建設過程中，得到了定點幫扶單位哈電集團的大力幫扶，先后投入近千萬元用于基礎設施建設和景點打造，包括將進村道路提升為柏油路、硬化村戶間道路和各景點間道路、修繕稻田間彩色步道、改造建設游客中心等，并以土基房為主題對裸房進行改造，安裝特色太陽能路燈，按照AAA級景區要求建設標識系統、改造排污系統、設置景區垃圾箱等，建設農耕文化體驗館，建設旅游公廁、改造戶廁等，設置閉路監控系統及消防設備，實現村內WiFi信號全覆蓋。同時，文山州、市文聯組織書畫藝術家們入村開展創作活動，以村子的房前屋后為畫布，將一幅幅獨具特色的作品鐫刻在灰瓦白墻上，無論哪個季節走進柿子村，都能感受到柿子這個主題，對柿子村的旅游氛圍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通過精品示范村創建，沙老寨村實現“四個活”起來。一是成功將村子打造成為柿子網紅村，先后獲得文山州鄉村振興示范村、云南省綠美鄉村等美譽，成功申報創建為國家AAA級旅游景區，實現 “一個果”整活鄉村旅游“一方洼地”；二是配合平壩鎮全域旅游規劃，將村子前面400多畝耕地統一種植油菜花和萬壽菊，成為平壩鎮“萬畝油菜花”和“萬畝萬壽菊”景觀線的重要節點，掀起一波鄉村旅游熱潮，成為文山西南鄉鎮文旅產業發展的亮麗名片，實現“一朵花”盤活鄉村旅游“一條熱線”；三是成功創建沙老寨五星級黨支部，黨支部堅持以“黨建引領+結對幫帶+村民自治”的鄉村治理思路，著力打好自治、德治、法治“三治”組合拳，將矛盾糾紛調解、人居環境整治、景區治理等工作在基層做實做細，打通基層治理“最后一公里”，讓鄉村的“面子”靚麗，“里子”殷實，實現“一支部”帶活鄉村治理“一座堡壘”；四是通過黨建引領，有效盤活閑置土地資源，著重打造“小果園、小花園、小菜園”和“小餐飲、小買賣、小制作”，開發“柿子”文創產品和衍生產品，促進群眾就地就近就業創業，建成農家樂2家，帶動群眾增收20余萬元，實現“一座院”激活群眾增收“一池春水”。

村民吳大哥是村小組副組長，他率先開起了農家樂。十多年前他還靠外出打工掙錢，但村子發展柿子產業后，他就回到村里，除了種有6畝柿子外，還通過流轉村子前面的100畝土地，冬天種油菜，夏天種萬壽菊，油菜可實現增收10萬元，萬壽菊亦可增收四五萬元。更可喜的是，兩年前，吳大哥利用自家的庭院搞起了農家樂，所推出的鏊鍋、炊鍋宴深受游客喜愛，尤其是平壩三寶中的蕎酥、臭豆腐、豌豆粉讓食客們贊不絕口。這是一個典型的夫妻店，媳婦就是廚師，老公就是老板，為了將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特色美食提檔升級、更好滿足食客，吳大哥還專門請來了星級大廚到家指導了幾天，不僅讓媳婦提高了烹飪技能，更重要的是食品衛生安全意識得到了提升。我們一邊品嘗著鏊鍋美味，一邊聽吳大哥講他家的創業心得，他告訴我們，第一年剛開起來就有20多萬元的營業額，去年就達到了30多萬元，今年可能還會增加一些。隨著游客的增多，夫妻倆既要忙種地，又要忙農家樂，有時分身無術，有一次他們正在地頭忙著，這時有一撥游客到來，他們只好灰頭土臉地跑回家招呼客人，很是狼狽，后來他們就不約而同形成了分工，丈夫專忙地里的事，媳婦常守農家樂了。吳大哥還有一個兒子在外面打工，他告訴我們，兒子答應今年秋收時回家幫著采摘柿子，其實吳大哥早就有意讓兒子留下來幫著經營農家樂了。吳大哥說，柿子旅游村的創建，要感謝各級黨委政府、要感謝社會各界的支持，投入了那么多資金，不僅讓村子的生產生活條件改善了，村容村貌變美了，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增收渠道也多了，村民們的認識也提升了，從單純的莊稼人逐漸融入市場，成為具有一定市場主體能力的新農人，建設美好家園的自覺性大幅度增強，現在家家戶戶都愛種上花花草草，并且把衛生環境搞得干干凈凈。在吳大哥的帶頭下，有幾家村民打算適時搞起民宿，滿足游客留宿需求，以便讓游客更深入體驗到這里的田園生活。沙老寨農旅結合的發展，讓綠美有了溫度，進一步縮小了城鄉之間的差距。

在沙老寨，鄉愁是四季輪轉的色彩。村子配套建設了田園觀光區、濕地公園、油菜花（萬壽菊）觀光點、露營基地、農耕館、龍潭公園、采摘園等景觀。無論哪一季，行走于彩色步道、文化長廊、花海水系間，在木桶水車旁、荷蘭風車前、休憩涼亭下駐足，都能感受到田園風光的心曠神怡。不斷豐富的旅游業態，讓柿子村沙老寨四季皆景，各有千秋，大自然的輪轉變化呈現出生活的豐富多樣。在春天，看李子花的白色浪漫，一團團、一簇簇；在夏天，看萬壽菊的橙黃濃烈，如地毯鋪地，前程似錦；在秋天，看大紅柿子高掛村頭，做一回外星人，享受采摘的樂趣；在冬天，看油菜花海金黃燦爛，與幸運的蜜蜂一起尋覓于花叢中、飛揚在溪流畔。春夏秋冬，不管哪一季，只要走進柿子村，都會被這色彩鮮明的田園風光所震撼，聽鳥鳴、看炊煙、享美食，做一次回歸自我的田園詩人，打開心扉，把生活還給四季，遇見更美好的自己。這里是畫家們的天堂，情侶們的煙火福地，都市人的后花園。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

當我們依依不舍地離開柿子村后，我特意播放了一首叫《說好秋天就回來》的歌曲，歌中唱道：“秋風輕輕吹，秋愁飄滿天，飄進我夢中，撥動等待的心弦”。生活啊，也像四季，來來回回，有時需要等待，有時需要到遠方尋夢，幸運的是，在遠方失去的，回到初始的地方總是可以找到。秋天，是柿子紅的季節，是收獲的季節，也是團圓的季節。

我想在秋天，再來沙老寨，感受“家和萬柿興”的鄉愁味道。

【作者簡介】李連旺，劇作家，昆明電影電視藝術家協會理事，云南省電影家協會會員，先后創作了《茶戰》《吹吧，徒弟》《雪山忠骨》《梯田姐妹》等電影劇本。偶有散文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