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年6 月26—30 日,國際流行音樂研究協會(The(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Study(of(Popular(Music,簡稱IASPM)在美國明尼蘇達大學·雙城校區舉辦了第二十二屆雙年會。這次盛會的意義非同尋常:上一次在北美舉辦的該系列會議可以追溯到2007 年的墨西哥, 而在美國舉辦則更是要追溯到1993 年。更加引人注目的是,這是疫情之后首個全面線下會議,吸引了近三百名來自世界各地的專家學者齊聚一堂。會議的主題是“危機中的流行音樂”(Popular(Music(in(Crisis),旨在探討流行音樂如何塑造著正在發生的全球各種層面的危機以及它又是如何受到這些危機的塑造。
IASPM 的建立與發展
IASPM 成立于1981 年,是目前流行音樂研究領域權威的國際組織, 旨在促進流行音樂的學術研究。協會的日常活動包括學術會議,學術期刊、專題研討、論文/ 圖書評獎等,希望以此加深對流行音樂及其生產和消費過程的理解。其中最重要的學術活動———國際雙年會自 1981 年以來已經連續舉辦了21 屆,足跡遍布世界各地,包括意大利、法國、巴西、美國、澳大利亞、南非、韓國等國。
協會成立的原因是多重的:20 世紀七八十年代,流行音樂雖然已是人們日常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但仍然是一個“地下”的研究領域———它在很大程度上仍然被排除在高等教育之外,學術合法性受到很大質疑。其次,流行音樂的實踐層面和學術研究層面幾乎是相互分離的。而且,流行音樂的實踐活動往往存在著各種層面的團隊合作,然而對這些音樂的研究卻受到了行會導向的職業主義和學科狹隘性的困擾。更重要的是,學者們在工作中發現,沒有任何一個單獨的學科可以獨立承擔流行音樂研究的重任———對于該領域的研究顯然需要跨學科的合作與協調。
于是在1981 年荷蘭阿姆斯特丹舉行的一次會議上(后來被認為是IASPM 第一屆會議),與會者們一致同意:成立 IASPM———使用 studies 一詞而不是research 來強調和當時已經存在的學術團體的區別;回答“什么是流行音樂? ”的問題;每兩年召開一次全球范圍內的學術會議。
IASPM 的發展道路與流行音樂研究的學科發展一樣,同樣是充滿曲折的。但正如協會創始人之一的菲利普·塔格(Philip(Tagg,時任德國哥德堡大學教授) 在1983 年于意大利雷焦艾米利亞舉辦的第二屆年會上所說:
顯然,流行音樂學生不能指望能在我們大多數人都與之相關的各種機構中立刻產生變革。正如搖滾記者或流行電臺制作人試圖單方面改變報紙或廣播電臺的呈現形式或內容,他們與試圖將流行音樂納入高等教育(特別是大學)或其他類似“準封建制度結構”機構的音樂教師或社會學家一樣處于不利地位……然而,如果你不一直嘗試、如果你不能堅持不懈地用頭去撞擊這些機構的隱形墻壁,那么你撞出的洞口可能永遠不會足夠大,以至于不僅沒有人能夠爬過去、更不用說走過去了。
四十多年來,IASPM 對流行音樂研究者的交流與合作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大大促進了流行音樂研究在學術界的合法化進程———如今在英語學術界,以流行音樂作為學術研究對象已然成為了常態。不僅如此,IASPM 還陸續在世界各地衍生出了多個分會,如澳大利亞-新西蘭分會、美國分會、法語區分會、日本分會、韓國分會、東南亞分會等,以更加聚焦于當地的流行音樂研究。
會場綜覽:多維度探索
本屆會議圍繞主題“危機中的流行音樂”分為六個相互聯系的板塊:疫情和健康危機;生態或環境危機;全球、國家或地方層面的政治、軍事和人道主義危機;經濟危機(包括直接影響音樂消費和生產的危機);媒體、數據和信息流危機;身份、主體性、自我或政治表征的危機。這六個板塊在為期五天的會議于六個分會場同時進行,包括個人/ 小組演講、專題研討會和全體會議等多種形式。
與會者們帶來的研究成果豐富,不僅有對當下社會和樂壇熱點的及時呼應,也有對經典議題的再思考;不僅有理論上的建構,也有與實踐的互動。下面筆者根據自己實際參與的發言場次,從疫情與流行音樂的互動、身份/ 認同、社會熱點議題、學科問題與方法、中國流行音樂等維度對本次會議的發言進行概述。
(一)疫情與流行音樂
2020 年席卷全球的疫情深刻地改變了人們的生活,如今進入“后疫情”時代,許多學者都展開了對疫情與流行音樂互動關系的思考,這也是本屆會議最突出的新議題。在“疫情和健康危機”板塊中,分別設有疫情之城的聲音、疫情之下的產業與表演、現場音樂對疫情的反應;新冠疫情下的音樂、地方和社區等近二十個專題。
這其中有的研究對疫情中流行音樂與社會的關系進行了再思考: 如尼古拉·麥卡蒂爾(Nicola,McAteer, 英國約克圣翰大學講師) 的發言主題是“社區音樂與婦女在后疫情危機中的地位”, 著重探討了社區音樂在應對疫情帶來的挑戰時的轉化潛力。在疫情中,麥卡蒂爾作為一名社區音樂從業者,反思了社會中存在的爭議性價值觀,包括經濟不平等、種族差異和性別歧視。通過跨界女性主義研究,她著重探討了社區音樂實踐如何在當前的社會政治背景下賦予不同文化背景的婦女權利。疫情是反思和行動的機會,她呼吁重新將社區音樂與社會正義的根源聯系起來。也有的研究是聚焦疫情對當地流行音樂場景的影響, 如梅拉妮·普特切克(Melanie,Ptatscheck,紐約大學研究員)通過民族志的方式調查了紐約街頭藝人當前的生活環境,重點關注了他們的福祉譼訛。類似的還有對蒙特利爾電子音樂社區的研究譽訛、巴黎夜總會的DJ 研究譾訛、奧地利的翻唱樂隊的研究譿訛等。
疫情期間, 音樂產業中的很多方面都受到了重創,尤其是現場音樂演出行業。媒體曾使用“災難”“最可怕的噩夢”和“生存危機”等來描述這種影響。專題“現場音樂對疫情的反應”便是對這一局面的研究與思考。杰夫·阿普魯澤塞(Jeff,Apruzzese,美國卓克索大學副教授)等學者認為:盡管已經進入“后疫情”時代,但是這種影響仍將持續波及美國現場音樂行業。于是作者以該行業及其參與者的相關要素為起點, 討論了從業者在疫情之下是如何進行調整的以及這些調整是如何影響行業的現狀和未來。帕特里克·加盧什卡(Patryk,Galuszka,荷蘭格羅寧根大學副教授)認為,這種影響也創造了在正常情況下不會出現的新機會。他以2021 和2022 年舉辦的歐洲“無邊界”數字音樂節為例,重點討論了其中音樂節平臺設計的創新性,以及參與者如何利用網絡活動提供的獨特能力。更進一步,克里斯·安德頓(Chris,Anderton,英國索倫特大學副教授)指出,疫情雖然干擾了線下演出活動的正常進行,卻也在某種程度上加快了人們對虛擬和混合活動的興趣。接著,他圍繞Web3 技術輥輮訛為音樂節領域帶來的新的發展與挑戰進行了討論,并探討了影響音樂節行業現在和未來的問題。
(二)身份問題成為焦點
身份、主體性、自我或政治表征的危機”板塊中的發言是整個會議中場次最多的、討論也是最熱烈的,其下又分別設有歌曲與主體;離散和跨國關系;英國搖滾樂的身份;戰后日本流行音樂中的身份危機;舞曲中的力量與地位;記憶與懷舊等專題(43 場)。從專題的名稱和數量不難看出,“身份/ 認同”是本次會議的一個關鍵詞,也是眾多學者研究的共同關注點,在多個領域都有不同程度的涉及。
筆者所在的專題為“英國搖滾樂的身份”,其下的三場發言均關注了70 年代英國搖滾樂中的身份問題:筆者在對英國搖滾樂隊“誰人”《四重人格》專輯的研究中指出,作為一張概念專輯,它不僅使用了多重文本來完成故事講述,也表達了四重主題概念———而這些則代表了樂隊對現實中的四重危機的思考。更進一步,筆者認為,該專輯體現了“二戰”后英國社會文化大背景下英國音樂家對身份問題的反思。約翰·恩卡納桑(John'Encarna觭觔o,澳大利亞西悉尼大學講師) 在關于平克·弗洛伊德的發言中挑戰了學界對樂隊生涯的常規時期劃分,重點關注了樂隊早期專輯中的即興創作方法并對他們的作品和遺產提供了另一種觀察視角。羅曼·加爾巴耶(Romain'Garbaye,法國索邦大學教授)的研究聚焦 70 年代的英國金屬音樂———從 1970 年黑色安息日(Black'Sabbath)的首部作品到20 世紀80 年代初的英國重金屬新浪潮。作者通過對樂隊成員的訪談,音樂風格、歌詞和視覺藝術的分析,強調早期新自由主義背景下日漸衰落的工人階級文化與這些當時被稱為“重金屬”的作品之間的同源性輥輲訛。
除了具體案例的研究, 也有學者從較為宏觀抽象的視野來觀察流行音樂中的身份問題。在“流派與影響”專題中,布魯諾·阿爾卡德(Bruno'Alcalde,美國南卡羅萊那大學副教授)的研究受啟發于2021 年的一篇熱門文章《流派正在消失,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Genre is Disappearing.WhatComes Next? ),該文認為在音樂流派高度融合的今天,“流派” 已經不再是一種理解音樂的有效方式。對此, 布魯諾的回答是我們要深入擁抱這種混雜性,因為它為音樂類別提供了一個更有活力、更富有成效的視角。正在“消失”的其實是藝術家、聽眾和評論家對流行音樂流派僵化和穩定的共識。因此,應該解決的是身份標記的組合問題———雖然音樂類別的不穩定性和滲透性可能會給市場營銷帶來問題,但并不會給音樂創作、評論或欣賞帶來問題。在“聲音、技術和媒介”專題中,葉琳康(Ye'Rin'Kang,韓國大邱文化中心研究員)認為,隨著虛擬現實技術的迅猛發展及其在音樂中的應用日益廣泛,歌手身份的表達和確認也翻開了新的篇章。現在,當紅音樂人有可能隱藏自己的身份,也有可能選擇展示哪種身份———這直接導致了歌手身份在認識論上的變化:虛擬身份允許歌手表達他們與生俱來或后天習得的不同身份。
(三)學術研究與社會熱點的同頻
近年來性別與種族依然是各類社會運動中的關鍵詞(尤其在歐美國家),而這些議題同樣也是本次會議中的重要組成部分:盡管會議并沒有單獨設立該板塊,但與之相關的專題基本上在各個板塊中都有出現, 體現出學者們對社會性議題的及時呼應。其中有些發言是專門聚焦于該話題的研究,有些則是和其他話題相結合。
亞歷山德拉·阿波羅尼(Alexandra'Apolloni,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講師)通過研究鄉村音樂家瑪麗·福特(Mary'Ford)在職業生涯的關鍵時刻———加州市場對她聲音的接受,揭示了流行音樂如何在白人焦慮的時刻與女性的尊嚴相結合。斯蒂芬妮·范德爾·韋爾(Stephanie'Vander'Wel,紐約州立大學布法羅分校)論證了“幽默”是調解鄉村音樂中種族和性別不平等的一種普遍的表演策略;諾爾瑪·科茨(Norma'Coates,加拿大韋仕敦大學副教授)討論了瓊尼·米切爾在近期一系列公共和媒體活動中的自我展示, 如何打破了關于女性衰老的既定敘事。她認為,盡管米切爾得益于她的各種特權,但她對衰老和殘疾的表現卻在流行音樂文化內外創造了新的可能性。馬逸清(Yiqing'Mitty'Ma,美國密歇根大學博士候選人) 則是以民族志的方式對兩支2022 年在北美演出的日本女子搖滾樂隊進行了研究,并通過分析她們的“多重聲音”認為這些樂隊所表現的多重身份聲音交織著種族、性別和文化,已經超越了西方定義的胸聲- 頭聲二分法和“聲音種族”(race'of'sound)。與之類似, 舍利娜·布朗(Shelina'Brown,美國辛辛那提大學副教授)也是通過對小野洋子在好萊塢露天劇場的演出進行民族志案例研究,評估了美國流行音樂對亞裔美國女性態度的轉變。還有學者組建了專題小組來對當下音樂產業中的性別歧視展開多維度的討論。
(四)對史學問題的再思考
自流行音樂研究領域初露端倪以來,學者們一直對其歷史問題表現出極大的興趣。這種興趣的涌現既源于流行音樂本身及其與社會互動的復雜性,也受到流行音樂研究多學科交叉的影響。在本屆IASPM 大會中, 這方面的議題同樣受到了許多學者的聚焦。
何塞·加爾韋斯(José Gálvez,德國波恩大學博士候選人)將目光回溯到了搖滾樂的經典歷史敘事中: 人們通常認為,20 世紀50 年代的早期搖滾樂挑戰了白人和有色人種之間的二元劃分,而作者則是通過對這些音樂的后期制作標準的分析來對這種敘事進行質疑。他指出, 我們可以在針對白人、中產階級和男性受眾的音樂聲音中發現一種對“透明”和“平衡”的渴望。而在1954—1957 年的搖滾領域,我們卻可以發現一種對“響度”和“失真”的追求———這不僅代表著對高保真標準的侵犯,也代表著一種聲音的技術實現,其目的是迎合支持種族分離的聽眾。進一步,作者揭示了聲音是如何與一個塑造了我們對流行音樂概念的危機交織在一起的。斯蒂芬妮·多克托(Stephanie>Doktor,美國天普大學副教授)則是對爵士音樂史中“從草根走向殿堂”的宏觀敘事提出了質疑:盡管今天的爵士樂在美國已經成為藝術音樂,但是他認為,這一過程是白人音樂家爭奪、重建文化主導地位的結果。在他看來,爵士樂不僅僅是拉格泰姆之后黑人舞曲音樂的邏輯發展,而更是一種面對白人脆弱性的獨特聲音重構。與會者們除了對于音樂史中的一些經典對象的再研究,如科爾·波特、貓王、披頭士、邁克爾·杰克遜等,也有在嘗試建立新的經典,如Lady>Gaga、泰勒·斯威夫特。此外,“經典流行音樂史”的敘事往往是以英美音樂文化為主導的歷史,而本次會議中同樣有不少學者通過一些具有本國地域性特色的共時性研究,力圖將其納入主流音樂史的版圖中。
(五)學科研究方法的擴展
作為一個跨學科的交叉領域, 流行音樂研究的視角與方法可以涵蓋多個學科的范疇。幾十年來,不同學科背景的研究者們或從自身專業角度出發,或與其他領域相結合, 對流行音樂研究方法進行了多維度的探索。如今, 這個領域已經積累了豐富的成果,并涌現出許多知名學者和重要理論。在本次會議上,也有學者對流行音樂研究方法進行了拓展,為該領域的進一步發展貢獻了新的思想和觀點。
安德烈·多爾林(André Doehring,德國奧斯納布呂克大學教授)認為,盡管流行音樂分析目前有了長足的發展, 但大多數方法都有一個共同點:分析工作仍主要由個人完成———這只能觸及流行音樂的一部分。于是他提出了一種群體分析的方法(group>analysis), 旨在通過多學科團隊的合作,共同分析一首音樂作品。這種方法可以更全面地理解音樂的意義,并激發相關討論。接著,他通過國際研究項目“流行音樂與歐洲民粹主義的崛起”提供了例證,闡明了這一方法對于理解流行音樂如何促進民粹主義政黨構建“人民”的重要性。雅各布·埃希霍恩(Jacob>Eichhorn,美國伊斯曼音樂學院博士研究生)探討了流行音樂和多媒體中的死亡主題。他通過借鑒符號學的部分框架, 討論了多莉·帕頓兩個版本的歌曲《橋》的不同結尾處理是如何模糊敘事的。泰勒·桑尼森(Tyler>Sonnichsen,美國田納西大學講師)在發言中提出了一種獨特的批判地理學方法,稱為“象征性分層”(Symbolic>Gentrification),以深入理解流行音樂創作和分發中的資本主義危機。他通過MTV 和Spotify 等案例展示了這一方法的應用,并得出了關于流行音樂中等級制度的重要結論。而托爾·斯特勒沃爾德(Tore>Storvold,挪威科技大學副教授)更是將音樂學與批判性海洋研究進行了跨學科對話,以一種他稱之為“藍色音樂學” 的視角來對2004 年雅典奧運會開幕式的一首歌曲《大洋洲》(Oceania)進行了相關研究。
(六)來自中國的聲音
在參會過程中筆者也有留意一些中國學者的研究, 他們的發言從宏觀研究對象來看可以分為“中國流行音樂”和“外國流行音樂”。和上文中已經提及的中國學者一樣,他們也都是分布在各個不同的板塊中,其中多數話題聚焦在音樂產業與音樂傳播方面。值得注意的是,這些中國參會者以中青年學者為主。
鄭亞慧(Ya-Hui>Cheng,美國南佛羅里達州大學副教授)指出,疫情期間中國的明星通過翻唱熱門歌曲表達了一種懷舊情緒, 使得2022 年的音樂綜藝節目充滿了懷舊的聲音。她在發言中具體討論了這種懷舊情緒以及通過反思懷舊產生的堅韌力量,認為通過將創傷的現實注入疫情前的音樂回憶中,中國流行樂壇的明星們重新構建了兩岸粉絲群體, 從而將他們的事業推向新的高度。王曼琳(Manlin&Wang)關注到了網絡音樂平臺中的“音樂+社交”屬性,并認為這一點在疫情期間尤為突出。為此她以中國在線卡拉OK 平臺5Sing 為例, 通過在線民族志和社交網絡分析的方式對此展開傳播學的研究。李凡(Li&Fan)以疫情期間騰訊音樂娛樂旗下TME&Live 舉辦的線上活動為研究對象, 討論了“新常態”的國際化媒體景觀。兩位來自中國傳媒大學的碩士研究生劉曉嬋(Xiaochan8Liu)和姚萌(Meng&Yao)分別討論了網易云音樂人、用戶與平臺的三方互動和IP 一詞內涵的嬗變及其對中國音樂產業的影響。其他話題還包括對亞文化群體與“正能量歌曲”的互動關系研究、華語說唱歌手GAI音樂中的“城鄉結合”策略輧輲訛、東德和中國的群眾歌曲比較研究、疫情期間臺灣原住民音樂中的身份表達策略等等。
反思與期待
五天的會議是一個引人注目的盛會,展示了英語學術界流行音樂研究的繁榮景象,同時也突顯了IASPM 多年來在該領域推動發展的重要作用。這種推動不僅體現在其內部,也在更廣泛的學術組織中產生了影響:越來越多的學術組織受到啟發,逐漸將流行音樂研究納入自己的議程。這一趨勢為流行音樂研究帶來了新的發展機遇,也為廣大學者們拓展了研究領域的邊界。
一個典型的例子是美國的音樂學術界。直到20世紀末,以流行音樂為對象的研究在這一領域相當邊緣化:學術會議難以參加,論文難以發表,成果備受質疑。而隨著美國音樂學學會(AMS)、美國民族音樂學學會(SEM)和美國音樂理論學會(SMT)對流行音樂包容度的提升以及相關興趣小組的成立輧輵訛,流行音樂在其中的地位日益凸顯。這些強調“文本”的研究與IASPM 整體偏“語境” 的研究又形成了良好的互補。
相較之下, 我國的流行音樂研究起步更晚,目前尚且沒有IASPM 中國分會或者類似的正式流行音樂研究學術組織或機構。此外,在我國的音樂研究領域中,流行音樂仍然處于較為邊緣的地位,這一情況在主流音樂學術出版物和學術會議中可以普遍觀察到。這也部分解釋了本次會議中的中國學者主要來自社會學、文化學、傳播學等學科背景,音樂學者的參與甚少。一個學科的健康發展不僅需要學者自身的勤奮耕耘,良好的學術生態環境建設同樣至關重要。
回顧西方流行音樂研究的整個發展歷程, 其進入音樂學者的視野同樣要比社會與文化學者晚近得多,過程也是崎嶇坎坷。然而如今,流行音樂已成為西方音樂學術研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并且通過借助流行音樂文化巨大的承載力和傳播力, 經典音樂的研究也在不斷突破固有的學術邊界, 融入更多鮮活的研究視角與方法。觀史知今,我們或許不需要重復別人已經走過的道路,才能找到正確的方向。
張小丹上海音樂學院在讀博士生、美國伊斯曼音樂學院聯合培養博士
(責任編輯 張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