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茜
摘 要:蒲劇發軔于元末明初,是我國山西四大梆子戲中歷史最悠久的一個聲腔劇種。新時代蒲劇的發展傳承在不同階段面臨不同的危機、困境,在曲折中不斷探索、前進。近十年來,蒲劇藝術的發展傳承主要面臨的困境有:蒲劇演員代際傳承制度的斷裂造成的行當人才缺乏;上演的蒲劇劇目有限,演出效果不佳;蒲劇的受眾出現了明顯的分流;新型藝術對傳統蒲劇藝術的沖擊。為化解危機、重獲生機,蒲劇藝術積極拓展生產空間,生發“戲養神”和集體記憶的鄉村蒲劇演出,“藝隨人走”的藝術研究院、蒲劇團,開展豐富多樣的戲曲教育活動的高等院校,以蒲劇為主題的網絡短視頻號都為蒲劇藝術的發展傳承起到了推動作用。蒲劇藝術在發展本土地域特色、彰顯民族性的基礎上,也在積極探索跨文化闡釋。
關鍵詞:蒲劇;生產空間;文化;傳承
蒲劇,又稱蒲州梆子、南路梆子、亂彈、土戲等,因興起于晉西南的古蒲州(今永濟市)而得名,素有“晉南之花”的美譽,是我國山西四大梆子戲中歷史最悠久的一個聲腔劇種,也是出現時間最早的一個劇種。學界一般認為,蒲劇發軔于元末明初,在明嘉靖年間成型,發展至今,已有五百多年的歷史。“蒲劇”這一名稱在20世紀40年代得以確立,并沿用至今。從傳播和影響范圍看,蒲劇主要在晉陜豫交界區域傳播,并輻射至內蒙古、甘肅、寧夏、河北、青海等地。蒲劇現存傳統劇目有500多個,有本戲、回戲(中型)與出戲(單折)之分,題材廣泛,上溯至三代,下迨及明清,囊括帝王將相、庶民百姓、神仙傳說,在各個層面揭示歷史社會生活。蒲劇唱腔高昂,樸實奔放,善于表現慷慨激越、悲壯凄楚的時事劇,長于刻畫抒情劇的人物性格和情緒,風格多樣,特征鮮明。經過歷代藝人的精雕細琢,許多劇目已成為傳演至今的藝術珍品。
一、危機:新時代蒲劇生態面臨的多重困境
新時代蒲劇的發展和傳承之路總體上是前進的、上升的,但過程是曲折的、艱辛的,充滿探索的,于困境、危機中孕育著生的希望。新中國成立初期至60年代中期,蒲劇進入了發展的黃金期,演員陣容整飭厚重,市、縣劇團每個行當一般都有兩三套人馬,每個劇團都有自己的“臺柱子”,如王秀蘭、筱鳳蘭、楊虎山、張慶奎等。這些蒲劇演員演技有了很大的進步,知名度也提升了不少。這一時期蒲劇藝術著重突出劇作的思想性,實現了思想性和藝術性的高度統一,不僅大量整理改編了蒲劇傳統劇目,使其化腐朽為精粹,具有了新的生命力,而且還大量創作了新編歷史劇和現代戲,反映了時代和人民的心聲,寓教于樂,既滿足了人民的文化生活,又起到了為政治服務的作用。
20世紀60年代中期至70年代中期,由于一些歷史原因,蒲劇藝術曾發展緩慢。隨著1978年改革開放后,蒲劇又獲得了新生。但在80年代初一些戲曲理論家敏銳地覺察到戲曲發展的困境,從傳統劇的內容、藝術表現手法和形式等方面提出了針對性的改革措施。90年代,電視傳媒迅速發展,一躍為民眾最歡迎的娛樂媒介,加之經濟體制的改革,許多國營劇場經營不力,在困境中掙扎,創作的蒲劇劇目的數量和演出效果雙重下降。這一危機一直延續到21世紀的前十年,直到國家實施“非遺”保護戰略,蒲劇被納入“非遺”保護的體系,蒲劇的發展和傳承才突破小范圍的民間倡議的局限,受到政府部門、更多藝術家和蒲劇喜愛者的關注。進入21世紀第二個十年后,社會經濟發展提速,科學技術加速發展,蒲劇藝術得到了長足的發展,但也面臨著多重困境,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蒲劇演員代際傳承制度的斷裂造成的行當人才缺乏。隨著年齡的增長,一些老藝人相繼離世,在世的年事高的老藝人受身體素質的局限,表演水平不斷下降,而從20世紀90年代始,我國爆發了世界上最大規模的自鄉村至城鎮的“民工潮”,一些表演技藝較高的中青年人選擇外出謀生,僅在逢年過節時才回村,學齡階段的孩童則進城上學。中青年人身份的轉變和孩童生活環境的改變使得蒲劇藝術的代際傳承出現了斷層現象。
其二,上演的蒲劇劇目有限,演出效果不佳。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劇目散佚,一些劇目的內容中包含的封建思想濃重,與時代的主旋律不符,從而導致真正可編排上演的蒲劇劇目很有限。上演的劇目中,一些劇目中的人物性格相對簡單,人物形象扁平,與當下的社會生活聯系不緊密,劇目語言粗糙、結構松散,一些劇目的情節內容雷同,降低了可看度,演出效果自然不理想。
其三,受特定因素影響,很多傳統的蒲劇劇目被束之高閣,失去了舞臺演出的機會。久而久之,許多青年人對傳統戲非常陌生,蒲劇的受眾出現了明顯的分流,而興起于民間、長期在田間地頭流傳的蒲劇顯然與時代脫節了。
其四,新型藝術對傳統蒲劇藝術的沖擊。21世紀,國內文藝界的環境自由寬容,許多新型的藝術形式開始出現在普通民眾的日常生活中,如電影、電視、話劇、QQ、微信、抖音等,觀眾的審美視域得到了拓展。這些新型的藝術形式正迎合了觀眾的獵奇心理和審美需求的多元化,卻導致傳統的蒲劇藝術被邊緣化,最直接的表征就是蒲劇演出觀眾的流失。
二、生機:蒲劇多元化的生產空間和跨文化闡釋
社會變遷會引起文學藝術生產空間的變化,而文學藝術的變遷總是與社會變遷相伴隨。文學藝術的生產空間不僅具有自然性和社會性,還具有精神性,表征了生產關系的生態、生產力的發展狀況和思想文化的樣態,也揭示了生產空間不只是具體的物理空間,還是符號意義蘊藉的抽象系統。同時,生產空間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不斷發展變化的。20世紀80年代末,我國城鎮化的進程加快,城鄉藝術趨向一體化,作為原來鄉村中流動性展演符號的蒲劇藝術,乘著文化產業興起的東風,其生產空間在與時俱進地拓展的同時,力求在全球化的環境生態中立足,蒲劇藝術在發展本土地域特色彰顯民族性的基礎上,也在積極探索跨文化闡釋。
(一)生發“戲養神”和集體記憶的鄉村蒲劇演出
蒲劇是土生土長的民間藝術。康熙四十七年,戲曲家、詩人孔尚任寫于平陽的《平陽竹枝詞·亂彈詞》曰:“亂彈曾博翠花看,不到歌筵信亦難。最愛葵娃行小步,氍毹一片是邯鄲。秦聲秦態最迷離,屈九風騷供奉知。莫惜春燈連夜照,相逢怕到花落時。”其中“秦聲秦態”點明了蒲劇的民間性。蒲劇承載了鄉民的歷史記憶和生活情感,是鄉村最熟悉的娛樂方式之一。蒲劇起源于晉南的鄉村地區。后城鎮化進程的推動客觀上造成蒲劇演員和觀眾的斷層,蒲劇藝術逐漸突破鄉村的區域開拓多重發展、傳承空間。然而,值歲時節慶、廟會時,政府或民眾會集資邀請蒲劇班到鄉村搭臺“唱大戲”,尤其是蒲劇界在疫情后已經迅速掀起了恢復演出的熱潮。與此同時,多年以來,山西臨汾蒲劇院黨委書記、院長任跟心總是站在舞臺的最前沿,深入到山區鄉村送戲下鄉,豐富鄉村的生活和文化,傳播蒲劇的藝術魅力。
與城鎮一樣,鄉村也是一個重要的地理空間。鄉村處于一個整體性、綜合性的文化生態,經濟、民俗、教育、衛生等多領域均在這一文化生態里融合性、系統性、網絡式地發生作用。蒲劇在鄉村演出,可謂村民平日單調生活和辛苦勞作的調節器——因為戲曲可以作為人生情緒和情感調節的載體,可以作為人精神和意志的支柱。通過觀劇,人們可以釋放日常的辛勞,可以消解因社會和家庭矛盾帶來的諸多不快,亦可在古往今來的再現和暢游中了解歷史、反觀人生,使個人心靈得到最大限度的慰藉。于是乎,在“戲”的滋養中,“神”得到了升華。觀劇可以促使觀眾把生活中的個別問題上升到一般問題來思考、推斷,把人生的特殊性問題上升為普遍性問題來審視,從而加深對生活的理解。從這個意義上來講,觀看蒲劇演出不僅是底層社會民眾的一場精神盛宴,更是民眾得以脫離日常生活的一場集體狂歡。
此外,鄉民聚集在一起觀看蒲劇演出,還可喚起他們共同的集體記憶,進而推動地方文化的建構。集體記憶是一個特定社會群體之成員共享往事的過程和結果,集體記憶的本質是立足當下對歷史的重構,通過群體聚集的場景共同回憶被激發出來。鄉民聚集在一起觀看蒲劇演出,能夠喚醒、鞏固其共同的生活記憶,從而推動鄉民認同的生成、地方區域文化的組構,為鄉村振興提供內在的文化驅動力,加快鄉村振興的可持續發展。
(二)“藝隨人走”的藝術研究院、蒲劇團
藝術研究院和蒲劇團也是當下蒲劇藝術發展和傳承的一個重要空間。山西景變蒲劇藝術研究院,是經山西省文化廳、民政廳備案籌建的蒲劇藝術研究院,主要從事重點劇目的創作和傳統劇目的排練、演出和錄制工作,旨在提供蒲劇藝術的交流、培訓和藝術信息服務。蒲劇團側重于培養小學員,培養戲劇新人,致力于戲劇教育事業。
蒲劇藝術研究院和團體中云集了許多蒲劇表演藝術家,他們在戲劇表演藝術上各有造詣,功底深厚。景雪變老師工刀馬旦、花旦、小旦、青衣,古裝戲和現代戲兼修,曾在三十多個劇目中擔任主角,古裝戲的代表作有《宇宙鋒》《關公與貂蟬》《楊門女將》《竇娥冤》《穆柯寨》等,現代戲有《山花》《山村母親》《劉胡蘭》《丑嫂》等,尤其是《山村母親》,先后于2007年、2009年、2012年獲第十屆中國戲劇節“優秀表演獎”,入圍2008至2009年“國家舞臺藝術精品工程劇目”,獲國家文化部“第二屆優秀保留劇目大獎”。景老師的唱腔富有蒲劇聲腔的韻味,慷慨激昂,又不失婉轉俏麗,表演技巧深得戲劇名家曹禺、郭漢城、王朝聞等人的贊譽,以擔子功和水袖功見長,自然傳神,真切細膩,2012年被文化部認定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傳承者,2016年榮獲“蒲劇皇后”稱號。
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蒲州梆子代表性傳承人任跟心老師,系國家一級演員,中國戲劇梅花獎二度獲得者,山西臨汾蒲劇院黨委書記兼院長,專工花旦,表演細膩,功底扎實,尤以椅子功、扇子手帕功、水袖功為長,且在水袖功上獨創了“跪步雙托荷葉袖”的表演。任老師在四十多年的從藝生涯中,在多個劇目中塑造了豐富多樣的、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藝術形象,代表劇目主要有《掛畫》《烤火》《賣水》《麟骨床》《意中緣》《拾玉鐲》《殺狗》《趙氏狐兒》《孫成打酒》《打神告廟》《貍貓換太子》《土炕上的女人》等。
任老師身兼行政職務后,對蒲劇藝術的發展和傳承進行了不懈的努力,革新優化劇團管理,嚴抓藝術創新,培養蒲劇后備人才,并啟動了《蒲州梆子志》的編纂工作(這是結束了蒲州梆子有劇無史的現狀的一大創舉),改版升級《蒲劇藝術》雜志,堅持連續發行出版,組織專業人員搜集整理《蒲州梆子傳統劇目匯編》十五卷。此外,為培養后繼人才,任老師和郭澤民共同籌資創辦蒲劇院代培班,開創了整體培訓蒲劇人才的模式,使熱愛蒲劇藝術的人們有機會得到系統的專業訓練。2005年又成立了蒲劇院小梅花蒲劇團。
除了景雪變和任跟心兩位老師外,蒲劇藝術研究院和團體中還有很多蒲劇藝術家孜孜不倦地在這方天地里耕耘,如獲得中國戲劇獎·梅花表演獎的運城市蒲劇團的武俊英、王藝華、吉有芳、孔向東、賈菊蘭等藝術家,獲得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的王青麗老師。他們高度重視蒲劇藝術的價值,持之以恒地從中汲取養分,義無反顧地扛起傳承發揚蒲劇藝術的擔子,注重挖掘蒲劇的內在精神和獨特內涵,積極賦予其與時俱進的時代氣息,使其符合當代人的審美取向。
中國傳統藝術倡導“以人為本”的理念,人是構成和影響藝術的各個因素中最核心的因子,藝術的產生、存在和傳播都要依靠人來實現,而藝術的終極目標也是為人服務的。王廷信先生謂:“中國古代藝術家的‘技藝是伴隨著藝人而存在的。藝人所在之處,就是藝術可以存活之處。只要環境允許,藝人隨時可以將所懷之技藝帶往任何地方發揮作用。這種隨人而流播的存在形式可以稱之為‘藝隨人走。”
“藝隨人走”是中國傳統藝術的存在形式,偉大的藝術家都會借助獨到的修養建構出獨特的精神世界,并借助技藝敏感地捕捉世俗信息,將之凝結為具體的藝術作品。因此,藝術作品不僅包含著技藝成分,而且包含著藝術家的精神信息。深厚的文化素養可以讓藝術家主動鉆研創作技藝、提升創作技能。蒲劇藝術也不例外,蒲劇藝術家既有深厚的文化素養,又掌握了各種技藝,磨礪出德藝雙馨的職業素養。擁有這樣的職業素養的蒲劇藝術家行至何處,蒲劇藝術自然也就隨之流播何處。蒲劇藝術家云集的藝術研究院和劇團無疑是蒲劇藝術家的主要活動場所,自然也是蒲劇藝術綻放的空間。
目前還有一些蒲劇藝術家面臨較大的日常生存生活問題,不能全身心投入蒲劇藝術的發展傳承中。社會應尊重和關注蒲劇藝術家,政府要提高蒲劇藝術家的待遇,為編排的精品劇目創造更多的和普通民眾見面的機會,增強蒲劇藝術家與觀眾交流互動的可能性,使蒲劇藝術貼近現實生活,真正實踐“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創作主旨,從而實現蒲劇藝術“以人為本”的藝術追求。
(三)開展豐富多樣的戲曲教育活動的高等院校
國內一些高等院校都開設了戲劇學的課程,如中央戲劇學院、上海戲劇學院、南京藝術學院、中國戲曲學院、山西師范大學、北京電影學院、中國傳媒大學等。其中一些院校尤其是山西的高校還專門開設了針對地方戲曲(蒲劇)的課程,而課堂講授戲曲知識包括對劇目內容、戲劇人物、情感表達等的教育和傳授,是高等院校較為傳統的戲劇教育方式,是文學類、藝術類專業學生通常會接受的通識專業課教育。
學生自編自導自演劇目的戲劇教育活動是對傳統的課堂學習的一種補充、轉化和延伸。融戲劇導演、課程執行者、活動策劃者、過程調節者等諸多角色于一身的教師,也會對學生進行指導,要使學生懂得為什么這樣演是對、那樣演是錯的道理,使學生知其然而更知其所以然。在這個師生共同學習、互動的過程中,教師通過形體、聲樂、臺詞、表演等把真實的戲劇藝術傳遞給學習者和觀者,讓他們從中找到最從容的姿態和最真實的自己,在潛移默化中塑造和改變他們的性情,引導他們追求真善美。
學生自編自導自演劇目的戲劇教育活動,主要培養的是學生駕馭角色、獨立創作的能力。在學校,學生真正需要的并不是排出一部戲還是幾部戲,關鍵在于畢業后有無能力駕馭角色,獨立地進行創作。為此,有的高校特意要求表演專業的畢業班學生集體籌備策劃一出戲劇作為集體的畢業作品進行匯報演出,就是在有意識地培養和鍛煉學生駕馭角色、獨立創作的能力。學生駕馭角色的能力高,有助于學生畢業后步入社會、走上工作崗位后,對現實生活中多重角色的承擔,對不同種類、難度不一的工作內容的處理。在這個意義上講,在學校的戲曲演出中承擔角色,一定程度上是為今后人生中出現的角色的預演和排練。此外,一部分高校師生還在戲曲研究領域深耕、拓展,自主選擇戲曲中的各個方向作為研究對象,撰寫學術論文并在國內外的刊物公開發表,或將論文提交學術會議并參加國內外戲劇研究領域的相關會議。
隨著“戲曲進校園”的政策、呼聲成為高校師生和社會、劇團的共識,高校與校內外戲曲社團、劇團的聯系也越來越緊密。許多戲曲社團、劇院也積極爭取高校師生這個不容忽視的觀眾群體,為戲曲社團、劇院的生存發展和戲曲的傳承贏得了更廣闊的空間。與之相對應,高校師生也獲得較之校內戲劇演出之外的更多的觀看戲劇演出的機會,集視覺、聽覺于一體的戲劇演出,融合演員與演員、觀眾與演員、觀眾與觀眾之間的互動,進一步加深了高校師生對戲曲和從業人員的認識。
(四)以蒲劇為主題的網絡公眾號、短視頻號等跨媒介傳播
相較于鄉村蒲劇演出、蒲劇藝術研究院、蒲劇團和開設蒲劇教育活動的高等院校這些實體的物理意義上的生產空間,圍繞蒲劇藝術運營的網絡公眾號、短視頻號這類抽象的虛擬空間,如“蒲劇”“晉風蒲劇網”“蒲劇大戲臺”“蒲劇55蒲劇視頻大全”“山西雪變蒲劇藝術研究院”“臨汾戲劇研究院”“蒲劇眉戶大全”“河津市小梅花蒲劇團”“蒲劇大全”等,也是近年來蒲劇藝術發展傳承的一個不容忽視的途徑,這是用新形式新方法尋求突圍之道的一種嘗試。
以蒲劇為主題的網絡公眾號、短視頻,將傳統的戲曲演出與短視頻融合起來,借助微信、抖音、快手等媒介平臺的可供性而產生,主動借鑒大眾娛樂產品的宣傳推廣形式,拓展觀看蒲劇演出的渠道平臺,挖掘培育潛在的觀眾。和現場的蒲劇演出不同,媒介對蒲劇演出和影像發揮中介作用,由此產生兩者之間的張力和引力。以蒲劇為主題的網絡公眾號、短視頻等媒介平臺的直播間里,既有年事已高的、舞臺演出經驗豐富的蒲劇藝術名家精彩演繹經典選段,也有不少在傳統戲曲舞臺上缺少扮演主要角色機會的青年蒲劇演員嶄露頭角。
相較于實體的舞臺上的蒲劇演出,以蒲劇為主題的網絡公眾號、短視頻等媒介平臺的受眾更廣,使觀眾觀劇更便捷、經濟。很大程度上,觀眾受空間、時間、交通、經濟等外部條件的制約較小,一般情況下只要一部手機或平板、筆記本電腦,利用工作之余、茶前飯后、休息前的碎片化時間均可瀏覽、觀看公眾號、視頻號上的蒲劇演出。
短視頻的媒介平臺形塑了蒲劇作為戲曲影像的新范式。新的演出環境中要求戲曲充分吸納各種新的舞臺藝術手段,舞美、燈光及更全面的音樂配器對豐富觀賞體驗都有所助力。大多數公眾號、視頻號上的蒲劇演出都配有字幕,迎合時代,化解觀眾“看不懂”“聽不清臺詞”的顧慮,這種運營細節提高了蒲劇這種傳統藝術的“上座率”,使蒲劇藝術煥發出青春活力。
蒲劇的跨媒介改編、傳播也是新時代蒲劇藝術開拓的一個新型的發展空間,其中蒲劇電影體現出較好的勢頭,如先后三次改編的蒲劇電影《竇娥冤》《棗兒謠》《煙花淚》《山村母親》等。戲曲電影是一種最傳統而又古老的表演藝術與一個最現代的大眾化的電子技術的結合,兩種藝術的融合是人類對藝術的一次創造性大膽探索。正如梅蘭芳謂:“一個演員就是消磨了終身的歲月,也不能夠周游中國境內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來表演他的藝術,這回卻可以利用西方新式的機械,拍成有聲的影片,把中國世代積累下來的藝術,傳遍遐邇。”
(五)跨文化闡釋
近代以來,中國戲劇的發展及關于中國戲劇的研究,一直受到西方戲劇理論、觀念的影響,譬如,王國維的戲劇觀就深受日本戲劇理論的影響。陳獨秀提倡戲曲改良,“采用西法”表演與“時事以及開通風氣”。蒲劇的發展和傳承也不例外,任跟心帶領蒲劇團走遍全國各地,包括祖國的臺灣。1993年赴新加坡演出,首次使蒲劇走出國門,之后又不斷參加亞洲藝術節等國際性演出,擴大蒲劇在國際上的影響和傳播。
蒲劇的跨文化改編也擴充了其表現題材和方式。中國戲曲學院戲曲導演班的師生共同編導演出的蒲劇《俄狄王》,改編自古希臘悲劇家索福克勒斯的悲劇《俄狄浦斯王》。而把西方經典改編成中國戲曲便有了兩層意義:在國內為中國觀眾所用,“拿”西方文化的精華來豐富我們的藝術;走出去為傳播中華文化所用,有助于中國戲曲走向世界,此無疑乃多種文化聯系和交流的一個重要方式。
三、結語
在多元變革語境下,蒲劇的發展傳承與時俱進。蒲劇傳承發展中所體現的現代化、精英化,表明傳統戲曲藝術將會全面融合進現代生產空間中,與教育、文化、旅游等產業緊密聯系,謀求新的發展空間和前景,而這也是其他民間傳統藝術未來發展的必由之路。在全球一體化的時代背景下,晉南的蒲劇藝術不僅加強與周邊省份的文化交流,也陸續跨出國門嘗試著跨文化的闡釋。
(本文為2022年山西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課題“精英的尷尬與草根的狂熱:多元視野下的晉南蒲劇傳承發展相關問題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22WO15。作者單位:太原師范學院)
責任編輯 岳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