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2024年央視春晚的舞臺上,深圳原創舞劇《詠春》選段驚艷亮相,節目選取八卦掌掌門與詠春拳大師葉問對決的故事片段,以“舞”和“武”相融的方式展現了中華武術的力與美。隨后,河南春晚在大年初一推出賀歲彩蛋,通過影視化的拍攝手法,結合長鏡頭、360度全景、抽幀等技術手段,將舞劇《詠春》的故事濃縮在12分鐘的短片中。兩個精彩節目讓海內外觀眾紛紛點贊,主人公之一的八卦掌女掌門人張婭姝,也以干凈利落的招式和剛柔并濟的拳法,贏得了觀眾的喝彩,被網友親切地稱作“颯姐姐”。她講述了自己“武林高手”的精彩人生——
我們在央視春晚上的節目其實與舞劇有很大區別。舞劇《詠春》自2022年12月起公演已經有1年多的時間,每場演出時長超過1個小時,有完整的劇情推進和敘事呈現。然而,在春晚的舞臺上,只有短短的4分鐘時間,需要在沒有前后情節鋪墊的情況下,將劇中部分精華展示出來。因此,我們對劇情進行了一些改動。另外,平時演出時穿的是黑色的香云紗,但這次我們選擇了褐紅色的服裝,這不僅是為了映襯春晚喜慶的氛圍,也是為了更好地突出節目的視覺效果。
細節決定一切,特別是在春晚的舞臺上,面對著全國的觀眾。因此,需要經過精準、精細地排練,確保每一步動作都達到要求的標準,于是我們便特意請來了曾經的武術指導老師給我們“重新回爐”。直播鏡頭的特寫和細節捕捉,要求演員們在每一個動作、表情、姿勢甚至呼吸上都達到極高的標準。眼神尤其重要,我們經過了多次訓練調整,在鏡子前切換不同角度來練習找到最合適、最飽滿、最有沖擊力的眼神,以傳達出作品的情感。同時,演員們的氣場和呼吸感需要統一,就連服裝在旋轉時也要控制好范圍。
春晚舞臺上的舞蹈節目往往會展現女性舞者柔美的一面,而我們的舞蹈風格充滿了犀利的神態和打斗場面。甚至有人曾問我們為什么眼神會這么兇?因為考慮到我們想突出作品中融合武林精神的特點,便決定強調這種精氣神。這種精氣神,一方面體現的是武術的力量感,另一方面是女性舞者在這個舞臺上展現出的與以往不同的風格和氣質。最終,節目在播出后獲得了好評,觀眾覺得效果很酷。這對我來說是一種驚喜。
為了呈現舞劇《詠春》中的武術元素,所有演員都學習了詠春拳、八卦掌、太極等拳法和招式,尤其是詠春拳。學習這些拳法不僅僅是為了提高武藝,更重要的是了解詠春拳的歷史、葉問的故事、武術的精神以及武者應該具備的氣節。
此外,演出中有許多打斗場景,而武術與舞蹈的發力方式不同,武術的力量要求更大、更足。因此,就需要花費更多的訓練去提高體能。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學習機會,不僅通過訓練掌握了武術的發力方式、提高了體能,也讓我們更加了解了中國傳統文化和其精神內核。
舞劇演出是一個不斷進步、持續改進的過程。為了排練舞劇《詠春》,演員從2021年開始就進行武術訓練,經歷了長時間的學習、排練和演出。在2023年,舞劇《詠春》上演了140多場,有時一天就要連演兩場。到了2024年的春晚舞臺,演員們的表演已經相對成熟了。但我相信,無論觀眾只看一次還是多次,每場演出都會給他們帶來新的感受,因為我們一直都在追求作品的新鮮感和進步性。
作為一名舞者,無論是為自己而舞還是為觀眾而舞,我都希望通過塑造不同的人物來展現不同的面貌。作為一名演員,我擁有探索和冒險精神,希望自己擁有更多樣化的可塑性。同時,作為一名女性,我也希望能夠展示出女性多面的美感和立體的形象。
我的作品涵蓋了多種不同的風格,有柔美的,也有颯爽的。我在舞劇《紅樓夢》中扮演秦可卿,她是《紅樓夢》金陵十二釵中嫵媚的美人。而在舞劇《詠春》中,我飾演八卦掌掌門,展現得更多的是力量感。我始終覺得,女性的美感是立體的,不僅局限于外表,還包含著內在的魅力和品質。
除了傳統舞臺表演,我還積極參與跨界創作。例如,為向北京冬奧會的奧運健兒們致敬,我創作了國風冰下舞蹈《青女司霜》,以中國古代神話中的霜雪之神——青女作為人物形象。在長白山腳下,我克服惡劣氣候,在低至零下20攝氏度的冰面連續跳了4個小時,并鼓起勇氣從冰面一躍入水。其實在冰下舞之前,我已經拍攝過多部水下舞短片,如《紅》和《鯤》。水下舞蹈來源于法國的藝術家朱莉·戈蒂埃的創作,她是一名潛水運動員兼舞者,也是一位跨界藝術家。我被她的作品啟發,決定和團隊一起嘗試水下跳舞的挑戰。
冰下跳舞挑戰的是身體和心理的極限,因為它需要克服恐懼,而武術則需要克服浮躁。武術訓練注重基本功的打磨,比如基本步伐和抱樁等。只有每天堅持進行訓練,才能夠支撐自己在表演中流暢地完成動作,以及達到自如的形神合一的境界。
對于中國傳統文化,我懷有深深的敬畏感,舞劇《詠春》讓我理解到武學精神中為人處世的哲學,這是屬于中國傳統文化的人文哲學之一。我覺得舞蹈作品不僅是表達個人情感的媒介,也是傳遞人文精神和哲學觀念的媒介。我希望向觀眾展示一些傳統故事和人物,傳承中華文化的精髓。
過去,我曾因為舞者的年齡問題而感到焦慮,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意識到每個年齡階段都有自己的意義,重要的是找到適合自己的出口和路徑去實現自己的價值。就像我有一次去看蔡國強老師的展覽,他有一幅畫展現的是開敗的牡丹,他說:“我去洛陽看牡丹。季節晚了,落花像紅白雪花,一片狼藉,卻讓我感動!為啥國畫家總畫牡丹含苞或怒放?繁華和落盡,生生死死都是魅力。”這句話給了我很大的沖擊。
未來,我依然會保持一個開放的心態,去嘗試新的事物和角色。無論是藝術還是生活,我都會尋找并利用各種機會來表達自己的觀念和創造力。我也會繼續通過舞蹈這種我最擅長的語言去講述故事,以及它背后所蘊含的人文精神,讓觀眾在欣賞作品時得到精神上的補給和共鳴。
(摘自《中國婦女報》)(責任編輯 張宇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