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淚

潘冬梅

和煦的陽光照耀著大地，徐徐微風柔和地拂過田垌，飄進村莊，暖進母親和明德的心里。

明德收到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興奮得一蹦三尺高。他寒窗苦讀十二年，功夫不負有心人，如今終于如愿以償了。他想：我要先去把好消息告訴媽媽。于是，他飛一般地跑向田野，想立即就把喜訊和母親分享。明德遠遠地向母親一邊招手一邊喊著：“媽，我終于考上大學了！媽……”

正在玉米地里鋤草的母親聽到兒子的叫喊聲跑出來接過明德送來的錄取通知書，激動地把心愛的兒子緊緊地抱在懷里說：“太好了！我這么多年的心血總算沒有白費。”頓時眼淚如涌泉般奪眶而出。灑下來的淚水有甜、有苦，也有酸。

故事得從十五年前說起。明德的父親患了癌癥，因得不到更好的治療而撒手告別人間，那時明德只有三歲。當年母親為了給父親治病，負債累累，至今還未還清。十五年來，母親只身一人既當爹又當媽地帶著兒子生活，歷盡滄桑，受盡冷眼。每天出門她總聽到一些閑言碎語，“這個不祥的女人”“晦氣呀”……村人遠遠看到明德的母親，不是繞路走，就是躲避她。堅強的母親總是默默地熬著、忍著。為了供兒子上學，母親每天凌晨三點就按時起床忙里忙外。先做早餐、掃地、洗衣，喂飽家禽家畜后再出去田垌干農活兒，然后又到鎮上打零工。即使日子艱難困苦，可母親也從來不向兒子吐過半點兒苦水，臟活兒累活兒總是一人默默地扛，病了也只能自己偷偷地忍。而乖巧懂事的明德每天一放學回到家，總會到母親跟前幫忙，母親總說：“兒子，你的任務是學習，這些活兒不用你干。”明德看到的永遠都是母親燦爛的笑容，卻不知道母親原來也有淚。

明德的母親由于長期省吃儉用，加上勞累過度、營養不良，落下了頭暈的病根兒。一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明德的母親忙完家務活兒便出去澆菜。在挑水時她沒看清路，踩到河堤上的草，嘩的一聲不慎跌到河里，猛喊“救命”。正在喂牛的大柱聽到了后趕忙跳下河去把她抱上岸來，大柱同情地問：“唉！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我沒看清路，謝謝你！”母親既羞愧又感恩地回答。這次差點兒要了她的命。大柱是同村的一名五旬單身老漢，心地非常善良，樂于助人，每天也是早出晚歸地干活兒，十分勤奮。

那一次是巧合，更是天緣。從此點燃了大柱對明德母親的愛意以及對自己的人生幸福的追求與渴望，大柱有事沒事總會到明德家里坐坐，幫幫忙什么的。不久兩人就墜入了愛河，遭到不少左鄰右舍的冷眼和指指點點：“孤男寡女的在一起，關系不清不楚的，真是丟人現眼……”母親心里在流淚，有時恨不得馬上就和大柱組合新家庭來堵住別人的“八卦”。大柱也曾想給她一個光明正大的名分，多次求她下嫁。但她為了能讓兒子安心讀書，和大柱表了態：“要么咱們分開，要么你等我兒子考上大學再說。”老實憨厚的大柱由于太愛明德的母親只好遵命順從。面對別人的冷嘲熱諷，母親只好強忍著，一忍便是多年。

如今兒子終于不負母親所望考上了名牌大學，母親的心血終于沒有白流，而藏在她心里的多年的心結和委屈終于可以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