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餡湯圓
身材嬌小,一襲黑衣,卻耍得開2.2米長的斬馬刀;群山之間,她操著六合大槍驟然騰起,凌空一劈……這不就是我們夢想中的武俠片嗎!
實打實的真功夫從拳腳棍棒到刀槍劍戟,再到皮鞭暗刺,她都能輕松駕馭。她叫含亮,一個習武近三十年的女子。
女娃娃決定習武
含亮出生在一個武術世家,自她記事時起,就已與武術結緣。
那時的她還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娃,在她的印象里,家中的老院子里常有很多拜師學藝的人。她不曉得何謂武術,何謂招式,可能是出于好玩,小小的她有時就跟在大人的后面模仿動作。
她的哥哥發現,含亮學動作比別人要快,比她個頭高、年歲大的學生還沒學會,她這個女娃娃就跟在后面搶先掌握了。
家人發現了含亮的習武天賦,但作為資深功夫傳人,他們更知曉習武的苦,自己的孩子舍不得教,一番商量后,他們把含亮送到了專業武術院校,意在扎實她的武術基本功。
那一年,含亮不過九歲,是整個武校里年紀最小的學生,衣食住行都要自己學著打理。含亮回憶道:“當時身高還夠不著食堂的打飯臺,每次打飯的時候,我就踮著腳尖。”
打飯的大師傅只看到了飯碗,卻看不見人,疑惑問道:“這兒沒人嗎?”
只聽臺子下方傳來一聲:“師傅,我在這兒呢。”
不只是打飯一件事,獨自生活在外,處處是考驗。
最讓含亮記憶猶新的事,是在冬天洗衣物。武校學生都是手洗,而床單被套浸泡在水里后特別沉,她撈不起來了,只能用腳去踩,等踩不動了再請求師姐們幫助擰水。
聽起來是很辛苦的生活,但這些在武校學藝的經歷,對她而言格外珍貴。
武校不僅扎實了她的基本功,更磨煉她的意志,探索神秘的武術世界,最好的武器就是她的不甘心。
含亮講起第一次學側空翻時,如何一個人在沙坑旁和自己較勁:“我當時拼命助跑,模仿師兄師姐在空中翻騰的樣子,結果翻不過去,一頭杵到沙地里……爬起來后很不甘心,也不死心,繼續拼命在那兒摔。”
小含亮連摔了幾天后,終于做出了空翻,但還是落不了地,次次踉蹌著摔到沙坑里。她不服輸,鼓足勇氣去請教教練和前輩們,研究動作要領,師哥師姐也在旁邊給她提供幫助和保護。
就這樣,含亮一步步攻克難關,在摔摔打打中,真正走上了習武人的路。
每一條視頻的背后
2021年9月,含亮發布了自己的第二條武術視頻《戴上耳機別眨眼,帶你領略中華武術的魅力!》。
播放量超900萬的熱度背后,是含亮耗時一個月的拍攝。
4分多鐘的視頻里,她一次性展示了26件冷兵器。劍、長槍、狼牙棒、春秋大刀、方天畫戟……這26件冷兵器里,實際上既有含亮常用的,也有她從未接觸過的。
比如方天畫戟。含亮此前并沒有接觸過方天畫戟,但是發現它和她練過的長兵器之間有相通之處。只要先把它的原理和技術特點找到,摸清楚用哪個面、怎么樣去用等,觸類旁通,很快便上手,舞起來行云流水。
含亮早期的視頻,意在展示各種冷兵器。而之后,隨著對兵器的深入挖掘,慢慢的,對她的挑戰也開始變多。那些呈現在視頻中的短短幾分鐘的精彩武功,背后都是時間和汗水的磨礪。
在一期視頻中,含亮展示了飛鐮。飛鐮是將鐮刀和繩索結合在一起,融合了流星錘元素的一種殺傷性武器,舞動起來覆蓋范圍極大,危險指數同樣巨大。
為了達到表演的熟練度,含亮從零入門,花足半個月的時間,專門摸索飛鐮。
軟兵器掌握起來非常困難,這期間,被砸到頭、打到腿幾乎是家常便飯。直到含亮感覺能夠把兵器真正流暢自如地運用,這才開始了拍攝。
為了呈現出飛鐮這款兵器的最佳使用效果,拍攝過程堪稱精益求精。視頻中出現的一個飛鐮直接飛過去的畫面,含亮拍了20多條;其他一些高難度畫面,甚至要拍到30多條。拍攝中,含亮也會受傷。
去年拍攝中國歷代戰刀視頻時,為了收集各朝各代的中國刀,含亮和拍攝團隊專門去到龍泉博物館,借到了館藏冷兵器。
眾所周知,習武者都有自己擅長的兵器,基于長期大量練習,他們熟悉兵器的配重和長度,用起來肯定更順手。然而兵器外借時長有限,要在短時間內耍好一件新兵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練習的過程中,含亮就被一把明朝的刀扎傷了腿。
如今,含亮的賬號已經上傳了近百條視頻,內容涉及長兵器、短兵器、軟兵器等,其中甚至有六合大槍等高難度兵器,令人眼花繚亂又大開眼界。
每一條視頻的背后,都沉淀著巨大的練習成本和不同程度的風險。
談到做視頻的初心,含亮說自己的想法很單純,就是希望借助互聯網弘揚中華傳統武術文化。“這么好的東西,需要有人去做,需要有人去學。像六合大槍、斬馬刀這一類冷兵器,如果我不去整理、不去拍它,誰會知道它到底是個什么樣子的東西呢?”
有網友評價含亮的視頻,總是先被炫目的特效和高燃的配樂吸引,進而被她的真功夫震得目瞪口呆。
這種視頻創作理念,源自含亮的青少年時期。
當時,她練武遇到瓶頸,努力練習很久還是提高不了,一度失去自信,甚至有了放棄的想法。恰巧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電視里的武打片。
含亮說,她一遍遍地看,每次看完,都感覺自己的身體中充滿力量。“那些武打的畫面,鏡頭感的體現、對個人的身形的呈現、對武術的理解,都讓我覺得:‘哇,我能把武術練到這個程度該多好!然后就更努力地練習。”
年少時從影片中獲得的激勵和啟發,如今轉化為她做視頻博主的動力。當網友們看過如此瀟灑、酷炫的視頻后,很難不被這門傳統文化深深吸引。
“小師妹”成了“張老師”
含亮的賬號叫“含亮老師”,這不單單是互聯網上彼此交流時的客氣稱呼,她真的是一名老師,就職于天水師范學院。
對于成為一名大學老師的職業選擇,含亮的回答是:水到渠成。
讀大學本科時,家中時常有學武者前來學習交流,讓含亮積累了不少教學經驗。因為她親自走過他們的路,所以最能理解初學者突破技術瓶頸期的艱辛,她會根據每個人的身體素質和協調性,因材施教,有針對性地去教學。
當曾經的“小師妹”成為了大學的“張老師”,含亮的“嚴師”屬性爆發。
在大學的體育學院,她既講授武術生專業課,也開設面向全體學生的公共選修課。在每期課程的開始,她把要求提得明明白白:“如果你們是來混學分、混日子的,那你們就去選其他的課。在我的課堂上,我不允許你們來混。”
在教學中,含亮會貼合學生興趣,進行獨特的教學設計。比如,教完一個武術技術動作后,她會告訴學生們這個動作怎么實際應用,遇到危險時可以用這一招對付壞人。“聽到這些,學生的眼里是放光的。”
調動起學習的興趣后,她沒有放任學生盲目實踐,而是著重強調熟練度的重要性。
含亮表示,拋開武術酷炫的部分,練技術的過程其實容易枯燥。她解釋道:“學會了不代表就能用上,得把動作練出肌肉記憶,和眨眼睛一樣自然反應的時候,才能在危急時刻把它很好地運用出來。”
成為知名武術區視頻博主后,含亮受邀在央視元宵晚會、央視國慶節晚會等節目上進行武術表演。
回到學校后,學生們紛紛對她說:“老師,你好帥!”含亮颯爽的英姿、瀟灑飄逸的武姿,鼓舞了課堂上的學生,提高了他們的學武熱情。
講到這里,含亮帶笑的語氣也上揚了幾分:“教學推進比以前更容易了。他們不僅崇拜武術,也開始崇拜我。所以在教學時,他們就更愿意接受我提出的(嚴格)要求。”
在含亮的視頻評論區,常有她的學生現身,一句“這是我的大學武術老師”,立刻就會被贊上熱評。
習武人、武術老師、武術區視頻博主,含亮輾轉在不同的身份中,但始終不離中華武術這個主題。
中華武術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哲學體系,不僅強身健體,還可以修身修心。
在含亮小時候練武術的過程中,她的父親曾以文武兼修的理念來引導她:“習武不能光是四肢發達,而是要能理解這門功夫背后的文化體系。”
武術如何修心呢?小含亮從父輩那里吸收的理念,如今已然回饋到了她的身上。
面對視頻留言區網友對武術攻擊性展開的爭論,甚至是質疑,起初,含亮也會內心起伏、猶豫不已。但是現在,她會專門抽時間靜坐,向內自省,“找到初心,堅持原則”。
傳武之路,不是一場輸贏立見的武打對決,而是在漫長歲月中對熱愛與堅持的感知。回頭望,含亮已經走了好長的一段路;往前看,跟上時代的變化,用不同的方式來傳播武術,她說:我會繼續向前走。
編輯/宋凌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