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志榮
趙通儒是鄂爾多斯革命史上的重要人物,1938年11月和1945年2月兩次成立中共伊盟工委,趙通儒都任工委書記,領導蒙漢人民反對封建王公制度,動員各族人民參加抗日斗爭,鞏固和發展伊盟的革命根據地,開展統戰工作,和國民黨反動派做斗爭,都做出了積極貢獻,發揮了重要作用。
一
1935年10月中央紅軍到達陜北不久,即發表了著名的“三五宣言”,內蒙古西部地區成為中國共產黨領導抗日反蔣斗爭,打通與共產國際聯系的戰略地區。鄂爾多斯地區毗鄰陜北革命根據地,又處在北連綏遠直至外蒙古及蘇聯的通道上,成為抗日反蔣的前哨陣地,戰略地位更是凸顯。
中共中央高度重視開展鄂爾多斯的工作。1936年6月,中共中央在三邊地區成立蒙古工作委員會,高崗任主任,賈拓夫任巡視員。趙通儒被高崗從陜甘寧省委統戰部調來從事蒙古工作,任蒙工委秘書長。工委成立后,在定邊、三段地開設了牧民招待所,接待來往的蒙古族、回族群眾。趙通儒等除熱情接待外,還領他們參觀蘇區,介紹蘇區的生產建設情況,宣傳黨的民族政策,臨走時還要送他們一些禮物,以增加友誼加深了解。趙通儒在此結識了許多蒙古族朋友,為今后開展蒙旗工作打下了堅實的群眾基礎。
當時,中共中央還派了很多重要干部進入鄂爾多斯地區工作,爭取和團結蒙漢各族人民共同抗日,積極開展爭取蒙古族上層人士參加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烏審旗保安隊中隊長奇金山,在貴族奇國賢(烏審旗保安隊副官)牽線和說服下,在掌高圖會晤了高崗、曹動之,并結為盟兄弟。奇國賢還和高崗、張愛萍、曹動之、田萬生等結成“安達”兄弟。在此期間,趙通儒選擇烏審旗大石砭廟的“文澤”大喇嘛毛羅章木素作為開展鄂爾多斯民族宗教上層工作的聯絡人,高崗、毛澤民、宋任窮、宋時輪、張心畬(張德生)等和毛羅章木素等四個宗教人士結拜為“安達”弟兄。趙通儒是主持這次結拜的“扶香人”,也叫監誓人,操辦了一切事務,宣誓時領著其他人一齊念誓詞,所以沒有參加這次結拜,而是后來和地位更高的烏審旗札薩克特古斯阿木古郎(特王)、鄂托克旗實力派人物章文軒結拜成了“安達”弟兄。后來在桃力民時,趙通儒帶王子義到河套地區為八路軍騎兵團征集糧草,為了過黃河安全與方便,和駐守黃河的杭錦旗河套地區“達爾古”河防司令巴圖敖其爾結拜為弟兄,趙通儒送了巴圖敖其爾呢料布匹,使河路陸路一路順暢。
趙通儒等共產黨人在鄂爾多斯地區的統戰工作是全范圍全領域的,非常成功,很多王公貴族、上層宗教人士包括基層牧民都到延安參觀,牧民參觀團就去過幾批。那位“文澤”大喇嘛毛羅章木素應邀去了保安參觀,受到毛主席、朱總司令等中央領導的歡迎和接見,毛主席還送給他一支勃朗寧手槍,被傳為佳話。
1936年10月,由于還要開展寧夏回族地區的工作,中央撤銷了蒙古工委,在定邊成立了中共少數民族工作委員會(簡稱少工委),李維漢任書記,高崗、宋任窮、宋時輪、賈拓夫為委員。在少工委下成立了蒙民部,高崗、曹動之、趙通儒先后任部長,趙同時還兼任少工委秘書長。少工委在歸還鄂托克旗的鹽池,釋放被俘的蒙古族戰士,說服蒙古族紅軍戰士退伍,調解鄂托克和烏審兩旗因邊界爭端引起爭斗等問題上,都做了大量工作。作為少工委秘書長的趙通儒工作十分繁忙,負責處理日常事務,起草了大量的宣傳品與各種文件。當時的鄂烏沖突事關重大,引起毛主席的高度重視,說這是“兄弟鬩于墻,必為外人所利用”。少工委派曹動之、田萬生等分別做兩旗的工作,趙通儒還專門寫了一首歌:
鄂托克和烏審本是兄弟旗,
有事情就應該和平來商議。
爭地界打仗死傷是自己人,
日本鬼子來了誰也活不成。
七旗的兄弟本來是同根草。
大家來調解烏審和鄂托克。
……
這首歌被譯成蒙文,刻印出來,在各旗廣為散發,封面上是兩只老虎爭斗的畫面,寫著“二虎相爭,兩敗俱傷”的題語,后來還被譜了曲,到處傳唱,為我黨平息兩旗爭斗發揮了積極作用。
1936年,母肯淖爾一帶遭遇大旱,一年基本無雨無收,到了來年家家戶戶斷了糧,人們沒了活路,終于爆發了饑民暴動,搶了地主老財的糧倉,后被東勝縣(彼時母肯淖爾是東勝縣管轄的一塊“飛地”)派來的區兵和老財們聯手鎮壓下去,打死了暴動的帶頭人,傷者更多。饑民們聽說紅軍是替窮人做主的隊伍,便想去尋找紅軍,但又苦于不知怎么才能找到。
農歷三月二十一日是成吉思汗陵祭祀的日子。1937年的這一天,趙通儒一身商人打扮,帶著向導,考察蒙旗風俗人情,了解蒙旗政治、經濟狀況及國民黨軍隊的動態,在成陵聽到了母肯淖爾饑民暴動的情況,敏銳地意識到這是一股可以引導走上革命道路上的力量。他隨后來到了母肯淖爾,向饑民暴動的首領曹倉、曹生如了解鬧糧暴動經過,并同他們一起總結失敗的教訓。趙通儒看到他們報仇心切,就引導他們:要報仇就必須組織起來跟上共產黨走;要廣泛地發動群眾,越多越好;要講求斗爭策略,目前不公開和地主老財們武裝斗爭,逐步培養壯大力量;要依靠紅軍建立起自己的一支武裝,只有這樣才能最后取得勝利。他們在一起開了四次會,還借機了解了離母肯淖爾不遠的桃力民、烏素加汗村的情況。趙通儒在這里住了半個月后才離開。回到定邊后,他向工委匯報了這一地區的情況。隨后,黨組織派王德勝同志到母肯淖爾開展工作,發展了一批黨員,建立了黨的基層組織。以越兆仁為首的大戶、紳士覺得力量單薄,想建立一支地方武裝,也邀請共產黨人前往桃力民地區。
1938年5月,中共中央根據抗戰形勢的發展,組建了中共綏蒙工作委員會,白如冰任書記兼宣傳部長,李衡任組織部長,趙通儒任蒙民部長,于占彪任軍事部長,白成銘負責青年救國會的工作,工委委員還有烏蘭夫、白海峰、孔令甫等人。為了就近領導綏蒙地區的抗日斗爭,綏蒙工委帶領騎兵團從靖邊張家畔出發,經過六天的長途跋涉,來到了桃力民地區,建立了我黨在內蒙古地區的第一個抗日根據地,組織各族群眾進行抗日斗爭。11月,為了開辟大青山抗日游擊根據地,中共中央決定撤銷綏蒙工委,成立中共綏遠省委,白如冰同志任省委書記,統一綏遠地區黨和軍隊的領導。白如冰去往大青山后,中央成立了中共伊盟工委,趙通儒任書記,其余委員由趙通儒提出核準。11月22日,中共伊盟工委正式成立,隸屬于陜甘寧邊區黨委領導,同時接受中共綏遠省委的領導,但對外不公開,以“八路軍后方留守處”的名義開展工作,趙通儒也以八路軍后方留守處上校聯絡參謀的名義,對各方進行上層統戰工作。當時的伊盟工委領導著桃力民工委、鄂、烏、杭旗工委,還領導著河套特委、包(頭)固(陽)工委,實際上是伊克昭盟、河套廣大地區黨的中心和堡壘,起著堅強的領導作用。
桃力民地處伊克昭盟中心地帶,中共伊盟工委設于桃力民地區核心村烏素加汗,位于桃力民村東,母花稍村西,三個村子等距離都是三華里左右。工委在村東一大戶王浪子(王文明,桃力民自衛團中隊長)家的油坊里辦公。
那時的趙通儒正當年輕,人如其名,通達儒雅。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烏素加汗村的老年人還常常說起趙通儒,說他穿一身灰粗布軍裝,腰系皮帶,打著綁腿,架著一個圓盤眼鏡,一派知識分子模樣,說著老鄉們有時聽不懂的新名詞,村里的老鄉都叫他“趙參謀”。他和工委其他人員薛向晨、李維新、黎光、劉雄仁、鄭朝珍、楊子華、王德勝、李席昌等共同工作,一時間,以烏素加汗村為中心,輻射伊克昭盟廣大地區,形成了一個轟轟烈烈開展抗日救亡運動的新局面,桃力民成為黨在內蒙古地區建立的第一個抗日根據地,成為保衛陜甘寧邊區的北大門,抗擊侵略者的前沿陣地,也是我黨團結各族人民、維護抗日大局、開展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探索民族區域自治政策、創建民族團結模范的地區,趙通儒為此做出了重要貢獻。這個轟轟烈烈的抗日新局面,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建立民眾抗日組織。伊盟工委利用第二戰區組織的“抗日救國動員委員會”(簡稱動委會)這個牌子,也組織了桃力民地區的抗敵后援會,主任是地方紳士、大戶杭壽春,負責實際工作的是伊盟工委干部薛向晨、王德勝、楊子華等。后來,為了擴大陣線,團結蒙古族民眾,將“抗敵后援會”改為“蒙漢聯合抗日委員會”,鄂托克旗的民族上層奇景峰,杭錦旗護理札薩克色登多爾計,都是抗聯會委員,在較大的村子還成立了分會。伊盟工委還組織成立了青救會、婦救會等群眾組織,發動群眾,喚醒民眾參加到抗日陣線中來。這些民眾組織在一定程度上起著政權機構的作用。趙通儒妻子閆清芳、韓是今妻子張云申、楊子華妻子劉淑榮,深入各村各戶專做婦女工作,和一些有一定覺悟的婦女結成“干姊妹”,大戶越兆仁的妻子被任命為婦救組長。通過這些婦女組織,給八路軍騎兵團(營)的戰士拆洗被褥,縫補軍衣,做軍鞋,炒炒米。閆清芳等人還編寫歌詞,用梁外小調唱著“一針一線快快縫,縫好送到前線去,支援八路打日本”,還彼此唱道:“叫哥哥上前線,要呀要小心,叫妹妹請放心,打日本我要把命拼。”這些支前活動,煥發了婦女們的革命精神,沖破了封建傳統的束縛。工委大力提倡婦女學文化,辦了識字班,在班上唱著《放腳歌》:“好好一雙腳,纏得尖又尖,流血水,筋又爛,腳兒苦難言。纏腳真可憐,走路扶著墻,站下疼又酸,整天起來哭和訴,總是難平安……”上世紀八十年代,母花兒稍、烏素加汗村參加過識字班的婦女們,還清晰地記得當年的情形,特別說到工委撤離時,閆清芳和一些干姊妹們難分難舍,還哭了鼻子。
二、宣傳工作有聲有色。趙通儒是宣傳方面的行家里手,伊盟工委成立了專門的宣傳隊,編印了《綏蒙抗日報》,發送各種油印的抗日材料、小冊子,甚至將材料送到了烏審旗札薩克特王家里。工委還選拔進步青年學生和教師去延安,參加西北青年救國大會或青干訓練班,為黨培養了干部,儲備了后備力量。趙通儒利用去陜壩見傅作義的機會,在五原軍民大會上發表演講,大講黨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主張,揭露國民黨反動派掀起反共高潮的陰謀。趙通儒文化水平高,演講精彩,通俗易懂,鼓動性很強,聽眾無不稱奇,在五原縣震動很大,也傳播到了河套其他地區,擴大了我黨的影響。在開展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工作中,趙通儒等除了和民族上層人士結拜以外,還和各旗札薩克及一些國民黨軍隊建立聯系,像新三師里就有一批共產黨員擔任要職,使其成為一支抗日勁旅。對其他國民黨軍隊也都有過廣泛的接觸。
三、開展建黨工作。白如冰、趙通儒、李衡等共產黨人來到桃力民地區后,就積極開展了建黨工作,首先成立了桃力民工委,白成銘任書記。由于有先前在此工作的地下黨員楊子華、韓是今建立的社會關系,和趙通儒在母肯淖爾饑民暴動后打下的群眾基礎,建黨工作比較順利,于1938年7月發展了曹倉、曹生如、李金貴三人為黨員,建立了黨小組,曹倉任組長。后來,經過李席昌的進一步工作,又發展了第二批第三批黨員,于同年10月建立了母肯淖爾黨支部,曹倉任書記,約有黨員30余人。同時,李席昌、張治華、王德勝又建立了大克泊爾、五臺塔并、紅石頭井等六個黨支部,發展黨員70多名。這些黨員以攬工、教書、行商等名義為掩護,在宣傳黨的抗日主張,發動群眾,偵查敵情,掌握友軍動態方面,都發揮了重要作用。綏蒙工委撤到大青山后,伊盟工委又派高增培到黃河北岸的中灘一帶,建立了包(頭)固(陽)工委。1939年春,伊盟工委又派郝文廣、王光先到準格爾旗建立了中共準格爾旗工作團,成立了頭道柳、三道柳、敖楞補拉、烏蘭補拉等四個黨支部,隨后還建立了中共準格爾旗工委。在達拉特旗的梁外地區,依托在當地活動的共產黨員楊柱等人,建立了黨總支一類的組織,下轄川西等黨支部。在達旗呼石梁還成立了以喬培新、李秉清等人組成的包頭工委。此外,還加強了對河套特委的領導工作。
四、擴大武裝力量。八路軍騎兵團奉命撤回邊區時,給伊盟工委只留下一個排,力量非常薄弱。趙通儒開始發展自己的武裝,吸收本地一些青年,經過訓練后編成兩個連。在中灘地區,趙通儒指示于占彪、邊萬富等軍事干部,改編了一些游離于國民黨正規軍的邊緣部隊組成的游擊隊,編為第三連,由竇文林任連長,邊萬富任副連長。趙通儒將這些部隊整編為一個騎兵營,由牛剛任營長,隸屬于伊盟工委。在桃力民地區,地方大戶越兆仁牽頭聯絡各方,成立了兩個自衛團,共產黨員韓是今、史仙舟任參謀長,在當時也是我黨掌握的抗日武裝。早在中共綏蒙工委到來之前,自衛團和騎七師派出的孟文仲旅一部配合,與侵占杭錦旗王府的日偽蒙軍明更巴雅爾團打了兩仗,打死一個日本指揮官。孟文仲部撤走后,自衛團在韓是今的指揮下,將進犯君呼圖廟的30多名日偽軍打跑了,還繳獲了一輛汽車,因為無人會開,遂用幾頭牛拉回了桃力民村,成為當時非常轟動的一件事。這兩個自衛團在抗戰期間曾起過很好的作用,伊盟工委撤走后被國民黨所掌握。伊盟工委撤離時,趙通儒曾有過不同意見,深為我黨發展的武裝力量被傅作義所用而痛惜。
五、培養當地干部。伊盟工委在桃力民村冬塾的基礎上辦起了小學,工委好多干部都當過教員,如楊子華、賀廷俊、鄭朝珍、閆清芳等。教學中加入了許多宣傳抗日的內容,既提高了文化,又宣傳了黨的主張。在學校中還發現培養了不少優秀青年,如建國后曾任中共伊盟盟委第一副書記的郝文廣,還有劉文斌、高丕顯、王安子、劉勇飛、曹德義等。伊盟工委與當地群眾建立了密切聯系,新建的騎兵營設有衛生隊,對群眾開放行醫,貧苦農牧民看病不收醫藥錢。衛生隊長王宏俊醫術高超,連國民黨官員及鄂、杭兩旗的中上層人士也來看病,趁機對他們做宣傳工作。
在趙通儒領導下,中共伊盟工委在桃力民地區創建了一個生機勃勃的抗日新局面,發動群眾,發展組織,擴大武裝,領導伊克昭盟及后套的抗日運動,引起了地方勢力和國民黨的嚴重不安,除原有駐防部隊外,還調來寧夏馬騰蛟部及何文鼎26師,圍攻、排擠中共伊盟工委。隨著國民黨反共高潮的出現,形勢越來越復雜,不斷惡化。此時,趙通儒已于1939年底調回延安,陜甘寧邊區黨委先后調來楊一木、劉瑞森任伊盟工委書記。為了避免摩擦引起的損失,邊區黨委于1941年做出決定,伊盟工委撤出了桃力民地區。
二
趙通儒調回到延安后,先在中共西北工作委員會民族組(處)工作,主要是參與延安蒙古文化促進會的籌備和建立。促進會會長是老革命家吳玉章,趙通儒擔任常務理事,負責實際工作。促進會下設蒙古文化紀念館,在成陵西遷時還建立了成吉思汗紀念堂,趙通儒是這兩個機構的實際負責人。這個期間還承擔了蒙古族上層人士和牧民來延安參觀的事務。1941年5月,中央將陜甘寧邊區黨委和西北工作委員會合并,成立了中共中央西北局,高崗任書記,趙通儒在西北局下屬的少數民族工作委員會工作。他還是東亞各民族反法西斯大同盟主席團主席。陜甘寧邊區政府成立少數民族事務委員會時,趙通儒擔任主任。他是黨內公認的諳熟蒙旗事務的民族工作領導人。
1943年3月26日,伊克昭盟爆發了震驚國內外的“伊盟事變”。當沙王帶領一眾扈從和抵抗國民黨部隊屠殺的蒙旗官兵撤退到了烏審旗南部,我黨專門成立了趙通儒任主任的“沙王接待處”這一臨時機構,副主任有曹動之、高波,秘書長云祥生。沙王一行是4月初從札薩克旗撤出來的。面對復雜形勢,我黨從抗日大局出發,進行調解處理,反對國民黨對蒙古族進行武裝鎮壓,從堅持團結抗日的大局出發,主張和平解決事變。為了支持西烏起義部隊,保衛邊區安全,八路軍警3旅賀晉年部沿城川至烏審西部布防,加強了三邊一帶的軍事力量。黨組織同時決定,迎接沙王一行到西烏審解放區波羅霍少廟居住,札薩克旗保安隊的800多名官兵也進入了解放區,繼續抗擊國民黨軍騎7師胡逢泰團和26師賀迪光團的圍剿。在大石砭廟,以趙通儒為首的接待處,堅決執行中央和西北局要在政治、軍事、糧食、槍彈、服裝等方面大力支持沙王的指示。為了進一步讓沙王了解我黨的主張,趙通儒和沙王商定,派札薩克旗東協理阿木古郎和烏審旗起義部隊奇金山團長的代表奇國華赴延安,向中央通報情況,并請求支援。毛主席接見了代表,并表示堅決支持蒙古族人民反抗國民黨大漢族主義壓迫的正義斗爭,使沙王受到了極大的鼓舞。同時,延安方面還給沙王贈送了40支槍和50萬元邊幣,警3旅又撥出600套軍裝送給起義部隊。這一系列工作,使沙王及隨行人員對共產黨的認識有了轉變,對以趙通儒為首的接待處的我黨同志的熱忱態度十分感動,也開始對我黨信任起來。在當年紀念“七七事變”全面抗戰大會上,沙王重申了5月12日向全國發出的通電,控訴了陳長捷、何文鼎殘酷鎮壓蒙古族人民的罪行,向國民黨當局提出了合理的要求。在長達一個多小時的蒙語講話中,沙王對共產黨八路軍嚴明的軍紀、熱情的態度再次表示感謝。
沙王居留西烏審半年多的時間內,趙通儒和接待處的工作量是非常大的,搞供應的同志更是辛苦,除了800多人的保安隊官兵外,還有幾百人的眷屬,糧食供應從百里外的靖邊張家畔運來,沙漠阻隔,又當盛夏,運輸極為不便,多以牲畜馱和人力背。考慮到蒙古族同胞的生活習慣,警3旅后勤處還送來了磚茶和一些活畜。
“伊盟事變”是抗戰期間內蒙古地區影響重大的歷史事件,充分暴露了國民黨實行民族壓迫的本質。迫于各方壓力和蒙古族人民的不屈斗爭,國民黨當局撤懲了陳長捷和縱兵殃民的一些軍官,基本上答應了沙王提出的條件,停止開墾盟旗牧地,恢復了沙王原來的一切職務,象征性地賠償了事變期間的損失。沙王將這一情況與趙通儒、曹動之等商量時,我黨的主張是“去留問題完全由沙王自己選擇”,來則歡迎,去則歡送,來往自由,絕不強留。如此,沙王及一眾官兵、眷屬于10月中旬返回了札薩克旗。趙通儒為首的“沙王接待處”圓滿地完成了這次艱難而復雜的任務,使我黨在伊克昭盟又團結了一批民族人士,也喚醒了更多的基層民眾,是黨在統一戰線上的又一次成功案例。
1944年8月,世界反法西斯陣線在歐洲已勝利在望,中國抗日戰場的形勢也有了很大變化,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解放區也日益擴大和鞏固。中共中央西北局委派烏蘭夫來伊克昭盟南部進行調查研究。烏蘭夫實地考察后認為,鞏固和發展這里的解放區,把伊克昭盟建成穩固的大后方,將會對內蒙古產生重大影響,必須加強對這一地區的領導,建議恢復中共伊盟工委,以代替目前由三邊地委領導伊盟的狀況,將會更有利于當前的工作和下一步的發展。烏蘭夫的建議被西北局所采納。1945年2月21日,西北局做出《關于成立伊盟工委的決定》,趙通儒繼首任伊盟工委書記后,又二度擔任重建后的伊盟工委書記,委員有高增培、劉昌漢、徐子猷、曹動之、曹布誠五人。因還在國共合作時期,重建后的伊盟工委對外名稱為“陜甘寧邊區政府城川辦事處”,辦公地點由張家畔遷到城川,領導全伊盟的工作。那時的伊盟工委,領導三段地、烏審、城川三個工委和城川民族學院,以及準、達、杭三旗20多個地下黨支部、區委,有黨員200多名。
重建后的中共伊盟工委,穩步推進了我黨先前進行的民族區域自治的探索試驗。那時黨在城川建立了一個蒙(古)民(族)自治區,后改為城川蒙古聯合委員會,在烏審旗南部根據地也進行了類似的試驗。在此基礎上,伊盟工委將城川的蒙漢自治政權改名為“城川蒙漢自治聯合會”,下轄幾個行政村,廢除了保甲制度,收回教堂占領的土地,減租減息,使農牧民在經濟上得到了發展,政治上獲得了新生。伊盟工委整編了原城川的保安第4營,即“新保4營”,與西烏審部隊一起,成為后來馳騁疆場解放伊盟的主要武裝力量。建立了6個基層黨支部,發展了幾十名黨員,壯大了黨的隊伍,鞏固了解放區。1945年3月,西北局決定,將民族學院從定邊遷到城川辦學(習慣上稱為城川民族學院),工委書記趙通儒兼任學院院長(主任),薛向晨、宗群先后任秘書長。城川民院主要招收蒙古族學生,前后辦過五期,對培養我黨干部,解放伊盟做出了杰出貢獻。因為教員缺乏,趙通儒和其他學院領導都親自上課,教授文化,講解形勢及黨的民族政策。趙通儒還親自批準一些蒙古族學生入學,列為“娃娃班”。閆清芳又是教員,又是學院黨總支書記,還兼四班(娃娃班)班主任,照顧這些平均年齡只有十三四歲的蒙古族小學員。
1945年6月,中共“七大”勝利結束后,趙通儒在城川連續召開軍民、蒙漢群眾、城川民院的師生大會,傳達大會精神。
抗日戰爭勝利后,國內形勢急劇變化,西北局連續多次召開專題會議,研究部署伊克昭盟的工作,認為伊盟地區是邊區的北大門,在反抗國民黨的反動統治中,要整頓加強三支民族武裝力量,即王悅豐帶領的西烏起義部隊,金漢文帶領的新保4營,馬富剛、馬良誠等帶領的鄂旗起義部隊,以應對國民黨的進攻。要開展民族區域自治試驗,廣泛開展民族上層與下層的統一戰線工作,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妥善解決各種矛盾。但1946年1月發生了“阿拉廟事件”,鄂旗上層人士懾于章文軒的威權統治,聯合起來處死了章文軒,對鄂托克旗的局勢造成了震動和影響,也使各方面的關系復雜起來。西北局嚴厲批評了伊盟工委,特別是工委書記趙通儒,電令他“出面調解,曉蒙人以團結大義”。這是他在伊盟工作中的一次失誤和教訓,應負主要責任。幾個月后發生的“烏拉爾林事件”,更是我黨在伊盟革命斗爭史上的一次重大損失,對趙通儒本人來說更是一場悲劇,使他以后的人生充滿了艱辛、悲憤和凄涼。
三
1946年夏,國民黨反動派撕毀停戰協議,大舉進攻解放區,陜甘寧邊區是重點進攻地區。為抗擊蔣軍進攻,保衛邊區,西北局和陜甘寧晉綏聯防軍司令部決定組成北線、東線指揮部,統一調度兵力,反擊敵人。北線總指揮是聯防軍副司令員王世泰,副總指揮是聯防軍副政委張仲良,東線總指揮則是趙通儒(有的資料上稱東進指揮部)。王世泰在率領我軍陸續解放鎮川堡、響水堡后,又經策反工作,迫使駐守波羅堡的國民黨陜北保安指揮部副指揮、騎6師師長胡景鐸率部起義,并被整編為我西北民主聯軍騎6師。橫山守敵22軍86師18團王永清(王鐵鎖子)部也被迫投誠,被整編為我民主聯軍綏南騎兵獨立旅,王任旅長,移駐蒙陜交界地區的烏拉爾林。榆林周圍城堡均已解放或起義,我軍兵鋒直指西北重鎮榆林。為了配合北線戰役,東線指揮部在西北局和聯防指揮部批準后,準備攻打烏審旗王府寨子,為解放全伊盟打下基礎。
當時,趙通儒率領的東線指揮部設在海流圖廟,所指揮的部隊有西烏審、城川、工委保安隊近300人,警3旅2團李樹林部1300多人,靖邊騎兵營800人,共約2400多人的戰斗人員,可謂兵強馬壯。后來戰局發生變化,寧夏馬鴻逵為配合胡宗南進攻延安,調遣騎兵旅進攻三邊地區,警3旅2團回防定邊,東線指揮部兵力大為減少。此時,在大兵壓境下佯裝起義的王永清暴露了其反動本性,根本不相信共產黨會得天下,認為國民黨氣焰正熾,早已和國民黨22軍17團,烏審旗護理札薩克、烏審旗保安司令奇玉山暗地聯絡,準備反水。加之北線、東線戰場連打了幾個勝仗,領導們產生了麻痹思想,沒有認清王永清的反動面目,尤其是北線副總指揮張仲良等,三邊軍分區副司令員郭寶珊,中共橫山縣委書記趙文獻反而對王永清信任有加。王永清是在即將被全殲的情況下無奈起義的,當時我軍攻城的教導旅將橫山縣城圍得鐵桶一般,且已將18團的所謂王牌鄔板定(鄔子明)連全殲,連長鄔板定被俘,號稱18團的“神槍手”王宣武也被我軍生俘,18團已經奄奄一息。在這種情況下,王永清被迫派代表喬國俊出城和我軍談判。喬國俊是橫山柳家橋人,反共老手,陰險的國民黨特務。了解其人底細的我橫山縣長李坤潤、縣保安科長周一凡、縣委宣傳部長許集山以及在聯防司令部工作的魯直,都向張仲良等勸說,絕不能答應其降,恐怕有詐。張仲良等卻從減少我軍傷亡、消耗的角度出發,又以胡景鐸起義為例,同意了王永清18團的所謂投誠,并將其軍階提高一級,改編為“民主聯軍綏南騎兵獨立旅”,王永清為旅長,就連鄔板定也由連長提升為團長,還接見了全體官兵,發還了繳獲的武器彈藥。當時還發生了一件事,足可看出張仲良喪失警惕和對王永清的信任之深——教導旅羅少偉團是圍殲鄔板定連的主力,部隊也受到了一定的損失,該團馮參謀長還受了重傷,戰斗中繳獲了鄔板定勤務兵的20響駁殼槍,并配給了羅團長的下屬。張仲良要將這支槍也發還,羅團長堅決不同意,說這是用鮮血換來的。張仲良批評了羅團長,竟將自己警衛員的駁殼槍要來,親手交給了鄔板定的上司段德勝(改編后任團長)。張仲良等的一味遷就退讓,助長了慣匪王永清的反動氣焰。
東線總指揮趙通儒在警3旅2團李樹林部回防定邊后,又將云北峰、曹布誠率領的兩支武工隊分派至桃力民、鄂托克旗一帶活動,為解放全伊盟做準備。這樣分兵后,東線指揮部兵力已不足千人了。而駐守烏審旗的國民黨兵力,除了奇玉山的400多人外,還有22軍17團1000多人,還有王永清早前駐扎在烏審旗的一個炮兵營,總兵力似達1800人。由于求勝心切,加之“晉綏聯軍張仲良等人的一再信任甚或批準”,趙通儒將王永清的整編部隊也看作一支解放烏審旗的可用力量。王永清部整編移駐烏拉爾林后,該部所有家屬均留住橫山縣城,按我軍眷屬對待。王永清部進駐烏拉爾林的次日,趙通儒和警3旅2團李樹林團長去王部看望了他。為了安全起見,除帶著一個班的護衛外,還在附近埋伏了一個連的兵力,以防萬一。王永清偽裝得十分熱情,一再表示要跟隨共產黨解放軍干革命,還說戰斗開始后,只要招呼一聲,駐在烏審旗王府他的舊部炮兵營,就可將奇玉山拿下。王永清的這一席話,讓趙通儒喪失了警惕。10月23日,王永清派人給東進指揮部送來“請柬”,邀請趙通儒、騎兵營長李振海和政委惠志高、西烏部隊司令員王悅豐等前往其處“共商解放烏審大計”。趙通儒召集大家商議怎么辦,大家計議后認為有詐,不能前去,李、惠二人返回駐地。王悅豐堅決反對趙去赴約,認為王永清是包頭灘上著名的慣匪,是一個反復無常的小人。王悅豐還說了一句頗顯其性格的話:“王鐵鎖子是個慣匪,我們去了就是黃羊肉往狼嘴里送。”但趙通儒沒有聽進去王悅豐的意見,還把他批評了幾句,堅持要去。王悅豐出于對趙通儒的尊敬和安全考慮,將自己的警衛員——精明強干、勇敢可靠的阿毛吉拉漢派給趙通儒一同前往,保護趙通儒。
10月24日晨,趙通儒先派王德義、張德奎前去王永清部,幫助籌集草料。王永清又熱情接待了他們,又讓張德奎回來邀請趙通儒等速去其部。趙通儒即派烏審旗工委書記白漢臣、烏審工委委員兼社會部長張景文、通訊員王振喜前去聯絡。臨行時,白漢臣對趙通儒說:“等我們回來后你們再起身。”趙通儒表示同意。但白漢臣等人走到離烏拉爾林幾里的地方,即被王部的伏兵所扣押。下午,王永清又讓王德義攜信邀請趙通儒前去。實際上,這時候趙通儒已經啟程了,他帶了三邊軍分區的米(國宣)、常(名字不詳)兩位參謀,自己的通訊員王老命,王悅豐的警衛員阿毛吉拉漢同行。趙通儒一行到烏拉爾林后即被包圍,王老命見狀拔槍反抗,當即被敵人打死,壯烈犧牲,其余的人均被扣押起來。王悅豐的警衛員阿毛吉拉漢十分機警,見情況突變,就地鉆進沙窩,繞著沙蒿、柳林,一口氣跑了20多里地,回到了海流圖廟我軍司令部,向王悅豐等匯報了事變情況。王悅豐、徐子猷、曹布誠等迅速采取措施,率領工委機關、騎兵大隊、西烏部隊等連夜撤到了納林河、巴圖灣一帶。
第二天早晨,敵人大部隊來時撲了個空,但撤退時沒有及時通知駐扎在別處的游擊隊,致使烏審工委委員、抗聯會主任王耀卿,西烏審游擊隊長張海源等也被王永清扣押。
“烏拉爾林事件”中,我方人員分三批次被扣押的共有10多人,而趙通儒身為中共伊盟工委書記,東線總指揮,是職務最高者,據說這是解放戰爭爆發以來我軍方面被敵方所俘獲的最高級別的干部。王永清將趙通儒捆在馬上,送到了榆林關押。我方為營救趙通儒等人做了大量工作,用王永清部在橫山的家屬,換回了米、常兩位參謀和張海源、王振喜等人,但換回趙通儒的計劃沒有實現。趙通儒被押送到榆林時,敵方如獲至寶,用盡了優待、刑訊等各種辦法逼趙通儒就范,甚至給趙通儒打了“毒針”,上了電刑,但趙通儒堅貞不屈,表現了一個共產黨員大無畏的革命精神。趙通儒在榆林監獄中被關押了28個月,直到1949年2月榆林起義前才被釋放。出獄時,監獄給他準備了一匹坐騎,要送他回延安,被趙通儒堅決拒絕,從榆林步行到解放區的鎮川,由黨組織派人送回延安。
烏拉爾林事件發生后,西北局立即采取了緊急措施,任命伊盟工委委員、組織部長高增培代理伊盟工委書記,曹布誠代理烏審旗工委書記,并先后派徐錫齡、楊經緯到鄂爾多斯工作,派高平、朱邦仁等軍事干部加入鄂爾多斯革命武裝的領導,使趙通儒被捕這個鄂爾多斯革命史上最大的損失及時得到了糾正,革命斗爭繼續向前發展。
在烏拉爾林事件中,伊盟的黨組織受到了極大破壞,被俘人員受到極大摧殘,是鄂爾多斯革命史上最大的損失。論責任,趙通儒作為伊盟工委書記、東線指揮部總指揮,難辭其咎,應負主要責任,主要是求勝心切、麻痹輕敵思想所致。但當時喪失警惕性的決非趙一人,對王永清不講原則的一味遷讓,總認為其家屬在我監住下不敢異動,沒有看清王永清的狼子野心的大有人在,一些資料將責任全部歸于趙通儒,筆者覺得有些偏頗了。
慣匪王永清最后的下落和結果,也是鄂爾多斯黨史學界長期關心的一個問題。現存王永清的資料很少,何方人氏,家庭情況均無記載,只知道他的諢名叫“王鐵鎖子”,是包頭灘上的慣匪。筆者曾多方查找資料,始終不得其詳,只知他是慣匪出身,手下有一眾嘍啰,抗戰時期是國民黨22軍86師收編的“伊東游擊司令部”下轄五個支隊(即一支隊鄔青云、二支隊即王永清、三支隊是東勝人張步程、四支隊陳秉義、五支隊段寶山)之一,游擊司令后來是86師師長高雙成的內弟王伯謀。伊東游擊司令部主要是配合86師515和512兩個團作戰。抗戰勝利后,王永清被改編為22軍18團,據守橫山縣城,假起義后再次反叛,罪行累累,十惡不赦。1949年初榆林解放時他去了哪里?是又一次起義還是潛逃外地,或是去了臺灣,都沒有記載。他也自知罪孽深重,人民是不會放過他的。筆者曾咨詢過鄂爾多斯老一輩黨史工作者、黨史專家何知文、郝崇理等,都不知其下落。郝崇理老師說,上世紀八十年代,他在榆林、橫山一帶征集伊盟黨史資料時,也曾多方打聽王永清的下落,榆林方面的黨史工作者也都不知其下落。此獠不除,真是難解人心頭之恨!2021年夏,筆者去橫山游覽波羅古城,在介紹駐守波羅堡的胡景鐸起義時,竟將烏拉爾林事件的元兇王永清稱為“思想進步的國民黨軍官”、“高舉義旗,率部發動了著名的橫山起義”。這種說法,讓人實在難以接受。筆者希望有學者或黨史工作者更準確地匡正敘述這段歷史,解開王永清最后下落的謎團。
作為鄂爾多斯革命史上兩次擔任伊盟工委書記的重要領導人,趙通儒的歷史地位和革命業績是應該得到準確認定和大力褒揚的,他的名字理應被鄂爾多斯人民所銘記,鄂爾多斯革命史上應該有他光榮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