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江流過村莊（組詩）

果子

Q ：您目前生活在哪座城市？

A ：重慶。

Q ：為什么選擇定居在這里？

A ：所愛的山水，人與事，都在這里。這座城市也選擇了我，讓我成為它的一部分。

Q ：這座城市最吸引您的特質是什么？

A ：多元性，包容性。

Q ：您覺得城市的性格會不會影響到人的性格？

A ：會。我相信一個人身上會攜帶著一座城市的水土氣息。

Q ：如果有人來到這座城市，您最推薦前往的景點有哪些？

A ：洪崖洞、解放碑、大足石刻。

Q ：請列舉5 種以上您喜歡的城市美食，并按照喜愛程度排序。

A ：火鍋、酸辣粉、甜酒小湯圓、小面、豆花飯。

Q ：在定居的城市中，您最喜歡的休閑方式是什么？

A ：養花，看書。

Q ：您目前最想去哪座城市旅行？

A ：想去有大雪的地方看看，比如漠河。

幸福的一天

撒下的種子，就要收獲

與鳥雀分享是你愿意

你喜歡它們孩子般門前跳躍

陽光來了，蝴蝶與蜻蜓也來了

竹竿上晾著衣裳

你坐在院壩的木凳上

聽山中木頭滾動

太空了。風，吹響了竹葉

伐木工人歡樂的號子與鳥鳴應和著

聲音之波，起伏，蕩漾

直到樹林吸收了

落日最后一絲光線

你回到屋中

梨花圖

父親挽起褲腳，赤膊在

梨樹下除草。

風，吹著他的白發。

滿樹的梨花呵，就要

結果了。

夏日書

提著木桶去院子里沖洗，

黑黑的山影在移動。

她的身體，一個寫在群星之上的

發光而潮濕的詞。

山中一日

1

院壩的石板上，留著一串

從屋檐滴下的露水

霧太濃了，白茫茫一片

從石階下去，繞著菜地

走了一圈，又一圈

等霧散

2

霧淡些后，母親就去割茅草

她把茅草捆成一小束一小束的

掛在竹竿上

門，沒有關

3

太陽落坡時

父親扛著鋤頭回來了

爐灶里響起噼里啪啦的

茅草與濕木柴的聲音

4

摸黑去水井挑水

竹林上空星斗滿天

想起小時候擠在簸箕里

啃玉米、指星星

汗漉漉的肌膚上粘著谷粒

5

晚飯后，早早就上床了

不給外面打電話

不看新聞。也沒有回憶

捏捏棉被上的粗布印花

頭頂的青瓦

又露濕了

傍晚的鄉村

勞作一整天之后

我去看停在山灣下的車

那兒很少有人路過

緊鄰著稻田

抵達后，一只白鶴

在稻茬間悠閑地踱步

隨后輕盈地飛起

一只狗在輪胎上灑了一泡尿

見我到來

飛快地躲進深草

露出粘著褐色蒼耳的白色尾巴

我摸了摸車門

感到一種別樣的輕松與愉快

獨自在山中

變化不停的霧，把我引到門外

鳥兒在林中大聲鳴叫

我一邊看霧

一邊轉身看開著的門

我不知道我擔心什么

手中緊緊攥住一把棕絲掃帚

直到屋頂的天光傾瀉而下

瓦片與院壩同時亮起來

凌晨三點

醒來

聽見大雨撲打寺廟的屋頂與樹林

側了側身子

身子，一座移動的寺廟

雨，突然停下

屋檐滴落的水敲擊著

黑暗的水凼

我體內的鐘聲

有著莫名的清涼

山泉

泥土濕透了

雨后的林中涌出山泉

我蹲在泉眼旁靜聽——

這不能描述的聲音使我驚喜

之后我順著它流動的方向尋找：它經

過了

石頭、草木，匯入山下的水塘

我什么也沒找到

也不知道要找尋什么

我只想跟著

山中

她用石頭擊打著石頭

細細感受石頭的重量與大山空蕩蕩的回音

像敲擊著這茫茫山霧中

一座古老寺廟的門

回音

春天的陽光真好，

不急不躁。拿掃帚去翻曬

樹下的落葉。

葉子們全部脫水、焦脆，

有了一觸即發的火氣。

但我不會點燃它們。

我把它們翻來翻去，尋找一種

相互聯系的聲音：

與陽光的、大地的、掃帚的……

此刻，遠處的你在干嘛？

當我想你時，空氣中是不是

也有一種回音。

瓊江邊

近江路段，霧，越來越大。

我停車去看霧中的江面。

想找個地方坐坐。船只空著，

不宜坐。它空著的樣子

更令我著迷。仿佛它空著

才容得下我的全部。

彎腰浣衣的女人，

她碩大的乳房來回晃蕩。

漣漪，伴著她捶打的節奏，

從她的腿部漫開。在她的近旁

陽光細碎，閃爍。

野鴨們，雙翅撲扇，在忘我地

出水，入水。

我在岸上慢慢走著，

尋找一種最佳的速度。

霧，依舊很大。

遠處的山巒與房屋若隱若現，

更遠處的，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