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平臺經濟的現狀、意義、問題及對策

[摘 要：在數字經濟時代下，平臺經濟作為一種新興經濟模式，在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中的作用日益凸顯。文章總結了我國平臺經濟的發展歷程，梳理了我國平臺經濟的發展現狀。研究發現：平臺經濟在推動社會經濟發展、提升我國數字經濟國際競爭力，以及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產業鏈現代化和農村電子商務發展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但同時也存在平臺壟斷與資本無序擴張、數字技術濫用與數據安全隱患、法律與監管體系有待健全等問題。據此，文章從強化平臺反壟斷治理力度、防止平臺資本野蠻生長、建立數字技術監管機制、強化數據安全和治理、完善相關法律法規體系、完善平臺監管治理體系等方面，提出推動我國平臺經濟健康發展的對策建議。

關鍵詞：平臺經濟；數字技術；高質量發展；反壟斷；平臺監管

中圖分類號：F49" " "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5097（2024）05-0069-09 ]

The Current Situation，Practical Significance，Problems and Countermeasures of

Platform Economy in China

LI Yumei1a，GAO Hepeng1b，CHEN Yangyi2，LIU Lu1b

（1.a. Newspapers and Periodicals Office；b. Economics Teaching and Research Department，Party School of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C.P.C（National Academy of Governance），Beijing 100089，China；

2. School of Marxism Studies，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872，China）

Abstract： In the era of digital economy，platform economy，as an emerging economic model，plays an increasingly prominent role in promoting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The article summarizes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China's platform economy and sorts out the current development situation of China's platform economy. Research has found that the platform economy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promoting social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enhancing the international competitiveness of China's digital economy，promoting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enterprises，modernizing industrial chains and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rural electronic commerce. However，there are also issues such as platform monopoly and disorderly capital expansion，digital technology abuse and data security risks，and unsound legal and regulatory system. Based on this，the article proposes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to promote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China's platform economy by strengthening the anti-monopoly efforts，preventing the brutal growth of platform capital，establishing a digital technology regulatory mechanism，strengthening data security and governance，improving relevant legal systems，and improving the platform regulatory system.

Key words： platform economy；digital technology；high-quality development；anti-monopoly；platform supervision

一、引 言

隨著萬物互聯的數字時代到來，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新興信息技術日益影響著人們的生產生活方式，不斷推動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并成為推動全球經濟的新引擎。平臺經濟（Platform Economy）是近年來興起且快速發展的新事物，它是新興的商業模式，也是新工業革命催生的新經濟形態。裴長洪等（2018）［1］認為，平臺經濟是以平臺企業為中心，高效連接商家和消費者進而產生巨大價值的新型組織形態。謝富勝等（2019）［2］認為，平臺經濟是一個與各經濟主體相連接的經濟總和。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在2021年2月印發的《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關于平臺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中指出，“平臺是指通過網絡信息技術，使相互依賴的雙邊或者多邊主體在特定載體提供的規則下交互，以此共同創造價值的商業組織形態”。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2020年）》認為，“平臺經濟是以平臺企業為核心，通過匯聚整合多類市場主體和資源，圍繞數字化平臺組織起來的新模式新業態。”由此，我們可以認為，平臺經濟是平臺企業在社會再生產過程中，與其他經濟主體形成的各種經濟聯系的總和。平臺經濟以敏銳的數據采集能力和發達的算力為基礎，以數字平臺為核心，實現跨時空、跨國界、跨部門社會生產與再生產過程的信息集合，促進經濟活動的順利進行。

平臺經濟作為新型的經濟形態，與傳統經濟在各個方面都有較大區別，包括市場模式、經營方式以及便捷程度等。在平臺經濟領域內，會出現一種新型的資源配置方式。不同于傳統資源配置方式，平臺經濟能夠實現更高效率、更合理的資源分配，有利于促進社會總供給和總需求的平衡。當前，通過新興數字技術，數字平臺已經深入各行各業，并在數字時代社會再生產的各環節中扮演著重要角色。首先，在生產環節，平臺可以為傳統的企業生產注入新活力。通過數字科技、數字化管理等滲透性要素的組合效應，平臺促進數字化生產力發展、勞動者勞動過程的數字化變革和勞動生產率大幅提升。其次，在分配環節，通過數字化技術，平臺可以提高資源配置效率。數字化的知識和信息已經成為重要的生產資料，如果可以占有這些數字化的生產要素，便可以在財富的創造和分配中取得優勢。再次，在流通環節，平臺可以縮短流通時間、提高流通效率。平臺可以改變傳統商品流通的方式，借助于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模式，實現消費者與生產者之間的有效溝通，并以自身為依托實現商品交易；同時通過現代化的物流倉儲系統，對消費者購買的商品進行精準配送，因此可以最大限度地縮短資本流通的時間，有利于價值實現。最后，在消費環節，數字化改變了人們的消費方式。在平臺經濟中，數字化的消費方式可以促進交易的形成，刺激人們消費，并通過無線終端設備實現線上線下消費的互動、國內國際消費的結合。

習近平總書記在2021年中央財經委員會第九次會議上強調，我國平臺經濟發展的總體態勢是好的、作用是積極的，同時也存在一些突出問題，一些平臺企業發展不規范、存在風險，平臺經濟發展不充分、存在短板，監管體制不適應的問題也較為突出。由于具有規模效應、網絡效應等基本特征，平臺在快速發展并給經濟社會帶來巨大福利的同時，在生產、分配、流通和消費環節都會出現不同的問題。在生產環節，數據被提高到生產要素的高度，因而平臺可能會借助于數據壟斷侵害用戶的隱私權和消費權；在分配環節，可能會造成收入分配失衡問題，企業利用資本優勢將平臺內的第三方企業與勞動者收益轉移至自己手中；在流通環節，由于一些平臺的進入壁壘過高，因而會出現流通不通暢的壟斷行為；在消費環節，平臺在改變人們消費方式的同時，亦可能出現誘導消費的行為，致使消費群體尤其是青少年進行過度消費、超前消費或盲目跟風消費。如何利用平臺經濟推動我國宏觀經濟健康發展，成為當前亟待解決的問題。因此，本文立足于我國平臺經濟發展現狀，分析其存在的問題，進而為我國宏觀經濟治理提供借鑒。

二、平臺經濟的發展現狀及整體特征

（一）我國平臺經濟的發展歷程

我國平臺經濟可追溯到世紀之交，并在此后逐步實現跨越式發展。具體來看，我國平臺經濟的發展可分為四個階段：探索發展階段（1998—2007年）、穩步發展階段（2008—2013年）、迅猛發展階段（2014—2019年）和高質量發展階段（2020年至今）。

1. 探索發展階段（1998—2007年）

探索發展階段的界定主要是以騰訊、新浪、阿里巴巴、百度等互聯網公司的成立為標志，在這個階段，我國網民規模逐步擴大，如圖1所示。此時，平臺企業的盈利方式和手段較為匱乏，主要包括網絡游戲增值服務、廣告業務及網絡平臺購物這三個方面。1998年11月，騰訊公司成立，其打造的社交通訊軟件奠定了騰訊在即時通訊領域的領先地位，也標志著社交網絡平臺正式進入大眾的視野。同年12月，新浪網正式創立，標志著綜合門戶網站開始服務于普通家庭，向用戶提供更加多元化的互聯網信息服務。進入新世紀，隨著2000年1月百度公司宣告成立，中國互聯網三大巨頭（騰訊、阿里巴巴、百度）及中國三大門戶網站（搜狐、新浪、網易）共同推動中國互聯網進入1.0時代。但在同年，世界互聯網遭受到了重大打擊，迎來了互聯網泡沫破滅。寒冬之后，2003年我國互聯網重振旗鼓，繼續緊跟國際趨勢加快普及互聯網的腳步。阿里巴巴成立網絡銷售平臺“淘寶網”，緊接著又推出了“支付寶”第三方支付平臺。此外，各大互聯網廠商都相繼探索新型盈利模式，網絡游戲、網絡銷售平臺、信息咨詢、生活服務等領域的新型商業模式開始誕生。在這十年的探索發展階段內，平臺經濟在我國的發展方向及發展方式開始明確，并且平臺經濟在這一階段逐步釋放發展潛力，開始融入人們的生活之中。

2. 穩步發展階段（2008—2013年）

穩步發展階段的界定標志是2008年8月1日開始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在這一階段，各類網絡平臺迅速發展，平臺經濟發展呈現多點開花態勢。各種新型商業模式在平臺經濟的范疇內逐步形成，互聯網群體繼續拓展，以電商為代表的平臺繼續得到較快發展。例如，淘寶網在2009年開始舉辦“雙十一”購物狂歡節；以微博、微信為代表的新型網絡社交平臺陸續進入人們的視野；以美團為代表的生活類服務平臺在2010年正式投入使用；滴滴打車等網約車軟件也在這一階段誕生。在穩步發展階段，得益于手機入網的普及和我國互聯網普及率的極速增長，各類創新型互聯網平臺企業得到了快速發展。除此之外，這一階段最大的創新點是互聯網與金融的融合。2013年，阿里巴巴旗下支付寶推出了“余額寶”業務，為人們開啟了“一元也能理財”的時代，于是各大互聯網巨頭紛紛推出相似的理財業務，互聯網金融平臺迎來爆發式增長。但隨著平臺經濟的發展，一些平臺之間爆發了沖突，典型的例子就是2010年騰訊與奇虎360之間的“3Q大戰”。總的來說，平臺經濟在穩步發展階段內，逐步顯現出對宏觀經濟的影響能力。

3. 迅猛發展階段（2014—2019年）

迅猛發展階段開始于2013年底工信部發放首批4G牌照。隨著移動通信終端的普及，平臺經濟進入了新一輪的發展模式，人們對網絡購物、社交服務、本地生活等業態的使用渠道從電腦端走向手機端。在這一階段，平臺經濟的規模實現了爆發式擴容。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發布的《平臺經濟與競爭政策觀察（2020年）》的數據，截至2019年底，全球市場價值超100億美元的數字平臺企業達74家，2019年就新增加了15家價值超百億美元的平臺企業。從中可以發現，截至2019年底，在全球市值前十位的企業中，有8家是數字平臺企業（如圖2所示），分別是：蘋果、微軟、谷歌、亞馬遜、Facebook、阿里巴巴、騰訊、Visa。可見，平臺企業在這6年間得到了爆發式的發展。在這一階段，我國平臺經濟發展的勢頭也較為迅猛，新興領域的平臺不斷涌現，尤其是本地生活、數字媒體、智慧物流、醫療健康、金融科技、電子商務、在線教育等領域的平臺數量增長較快。隨著平臺之間競爭的加劇以及對壟斷利潤的追求，平臺巨頭之間的合并浪潮席卷而來。

4. 高質量發展階段（2020年至今）

高質量發展階段的界定標志是2020年市場監管總局對平臺企業涉嫌壟斷行為進行立案調查。由于2020年初的新冠疫情影響，線下活動被迫停擺，但在此期間平臺發揮著重要的作用，釘釘、騰訊會議、騰訊課堂等線上辦公軟件為社會各界召開“云端會議”、為校園師生開展“空中課堂”提供了網絡場所。規章制度對平臺經濟的發展也產生了一定的影響，此前我國對于平臺經濟監管是“包容審慎”的態度。如2020年7月，國家發展改革委等13部門聯合印發的《關于支持新業態新模式健康發展 激活消費市場帶動擴大就業的意見》提出，要打造平臺生態，提供信息交換、交易和物流等服務，并鼓勵金融機構在有效規避系統性風險的基礎上提供金融服務。到了2020年底，我國對數字平臺企業的監管進入了“反壟斷階段”，在對阿里巴巴“二選一”等行為進行調查后，于2021年對其開出182.28億元的巨額罰單［3］。此后，市場監管總局對美團、滴滴出行等平臺企業進行立案調查，并對涉嫌壟斷的平臺企業進行了巨額處罰。由此，我國開始對平臺經濟進行規范，這表明平臺經濟逐步從野蠻生長階段向規范化高質量發展階段轉變。平臺以及平臺經濟是數字經濟的重要載體，如何推動平臺經濟在新的歷史時期實現高質量發展成為重要命題。

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我國平臺經濟在過去20多年時間里實現了高效發展，為企業和消費者提供了更加便利的服務。但是，一些頭部企業憑借其市場地位及品牌優勢，在發展過程中出現了一些涉嫌壟斷的行為，影響平臺經濟的健康發展，干擾了正常的市場秩序。平臺經濟的高質量發展離不開有效市場，更離不開有為政府，在避免平臺經濟發展產生負面效應的同時，還應引導平臺經濟走上規范健康可持續發展道路。

（二）我國平臺經濟的整體特征

當前，黨中央、國務院在政策上一直支持平臺經濟的發展，及時提出平臺經濟發展的目標、方向和規則。2022年4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八次集體學習時強調，依法規范和引導我國資本健康發展，發揮資本作為重要生產要素的積極作用；2022年7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指出，要推動平臺經濟規范健康持續發展，完成平臺經濟專項整改，對平臺經濟實施常態化監管，集中推出一批“綠燈”投資案例［4］；2022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支持平臺企業在引領發展、創造就業、國際競爭中大顯身手；2023年2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提出，要支持數字企業發展壯大，健全大中小企業融通創新工作機制，發揮“綠燈”投資案例引導作用，推動平臺企業規范健康發展；2023年7月，中國人民銀行新聞稿《金融管理部門善始善終推進平臺企業金融業務整改 著力提升平臺企業常態化金融監管水平》提到，平臺企業金融業務存在的大部分突出問題已完成整改，平臺企業金融業務已經進入了常態化監管階段［5］。

時至今日，在黨中央的堅強領導及明確部署下，我國的平臺經濟模式不斷創新，促進了經濟高質量發展。一是業務范疇逐步多元化。從平臺企業的數量來看，電商平臺企業占比最大，其次是在線教育、金融科技、數字媒體、本地生活及物流等平臺企業。二是平臺經濟不斷推動零售業轉型升級。數字平臺企業依靠大數據等新興技術，對平臺用戶在使用平臺時的點擊數據進行記錄和處理，通過對用戶的消費習慣、購買能力及消費偏好等進行分析，從而推送符合用戶購買能力的商品，并在用戶完成購買之后推送與此商品相關的周邊產品，促進用戶消費，從而使平臺“創造”用戶需求［6］。三是平臺經濟賦能工業產業。工業作為基礎產業，是國民經濟的主導產業，用于工業方面的互聯網平臺可以有效地降低運營成本、優化管理流程、助力我國工業新舊動能轉換［7］。通過平臺上的數據可以分析生產流程時間、管理成本等，提出優化方案，提高生產效率；也可以通過數據分析，特別是物聯網平臺的應用，加強物流管理，設立經營預警體系，及時根據監測數據進行有效的管理。

三、發展平臺經濟的現實意義

平臺經濟是我國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于推動社會經濟發展、提升我國數字經濟國際競爭力，以及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產業鏈現代化和農村電子商務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一）發展平臺經濟是推動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抓手

發展平臺經濟，推動技術和產業變革朝著信息化、數字化、智能化方向加速演進，有利于提高全社會資源配置效率、拓寬市場邊界、貫通國民經濟循環各環節，推動社會經濟的發展。第一，平臺經濟有利于提高全社會資源配置效率。平臺自身借助數字化的管理和運營工具，通過聚合不斷更新的勞動市場與消費市場的信息資源，實現更加精細化的資源配置、任務分配和績效評估，提高服務供給質量［8］，從而提高經濟質量。第二，平臺經濟通過在線渠道拓寬了市場邊界。平臺本身作為一種特殊的生產資料，借助共享平臺虛擬空間，使信息基礎設施覆蓋地區的任何人都可以低成本地進入市場，從事數字商品的生產以及完成部分商品交易［9］，從而達到拓寬市場邊界、促進經濟發展的效果。第三，平臺經濟有利于貫通國民經濟循環各環節。平臺經濟產生的數據作為一種新的生產要素，在生產、分配、流通和消費各環節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精準有效地促進生產，參與價值分配，提升交換效率，提高流通速度，促進消費結構轉型，有利于提高整個要素體系的生產和交易效率，暢通國民經濟循環［10］。

（二）發展平臺經濟是提升我國數字經濟國際競爭力的關鍵之舉

在新發展格局的背景下，平臺經濟對于促進國際合作、擴大全球市場份額、推廣數字技術和標準、提高我國數字經濟的國際競爭力具有重要意義。第一，平臺企業可以依托“一帶一路”積極融入國內國際雙循環的新發展格局，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數字產業集群，有利于提升我國數字經濟的國際競爭力［11］。第二，平臺經濟促進了國際合作和跨境貿易，為企業提供了進軍全球市場的機會。我國的數字經濟企業可以通過數字化平臺，更便捷地參與國際貿易，拓展出口市場，與全球伙伴建立聯系，有助于提高我國數字經濟的國際市場份額，推動數字產業的國際化發展。第三，我國的平臺企業可以在國際市場上推廣我國的數字技術和標準。通過在國際市場上建立成功的案例和示范項目，我國可以樹立數字經濟領域的行業標桿，吸引更多國際客戶和合作伙伴，提升我國數字經濟的國際影響力［12］。

（三）發展平臺經濟是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重要途徑

萬物互聯的時代下，數字技術的應用深刻改變了各個傳統產業的商業模式和營銷策略，鼓勵傳統產業采用數字化技術和智能化工具，推動企業的數字化轉型，這對于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促進產業升級和優化產業結構具有重要意義。第一，平臺經濟為企業提供了數字化的基礎設施，使其更容易實現數字化轉型。企業可以利用平臺上提供的數字技術，將傳統業務過程數字化，從而實現生產過程的智能化和網絡化［13］。第二，平臺經濟為企業提供先進的數字化工具和技術，幫助其為客戶提供更加多樣化和高質量的服務，從而有效吸引客戶并提升客戶復購率［8］。利用平臺數據資源和分析工具，企業可以了解市場趨勢、客戶需求和競爭對手的動態，從而更精準地制定戰略和決策，有助于優化產品和服務，提高企業的數字化競爭力。第三，平臺經濟為企業提供金融支持［14］。企業經營過程中，支付、信貸和保險等金融支持是不可或缺的，企業通過平臺的金融支持進行電子結算，填補了傳統金融體系的市場空白，有助于實現企業的數字化轉型。

（四）發展平臺經濟是推動產業鏈現代化的必由之路

平臺通過賦能產業鏈，促進產業鏈的上下游、生產者與消費者深度融合，這種融合不僅增強了產業鏈韌性，還為我國經濟的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使平臺經濟在我國經濟發展中發揮更大作用。第一，平臺經濟促進了不同行業之間的交叉創新。數字化平臺提供了跨行業合作和創新的機會，如云計算、大數據分析和人工智能等技術可以應用在不同領域，從而提出新的技術解決方案，有助于推動產業鏈的創新發展。第二，平臺經濟通過數字化技術，實現了上下游企業之間的協同合作［15］。供應商、制造商、物流公司和零售商可以在同一平臺上協同工作，共享信息，快速響應市場需求，有助于提高供應鏈的效率。第三，平臺經濟促進了數字產業集群的發展。平臺通過營造集群協同發展的數字生態，支持集群建立協同發展組織、創新促進中心和產業孵化加速平臺，構建數字技術創新、數字人才培養等高度融合的集群發展生態，推動產業集群更高質量、更高水平的發展［16］。

（五）發展平臺經濟是推動農村電子商務發展的應有之義

作為農村電子商務發展的重要基礎架構，平臺經濟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為農產品提供了跨地域銷售的機會以及品牌建設和信譽機制，并通過普遍服務、鄉村振興、信息無障礙建設等專項行動，推動了農村電子商務的發展，讓億萬人民感受到平臺經濟帶來的幸福感和安全感。第一，平臺經濟為農村電子商務發展提供了一個重要的基礎架構［17］。平臺經濟利用互聯網的時間與空間的無限延展性、信息交換的便捷性、商品與服務展示的沉浸感，極大地滿足了買賣多方主體信息溝通、交易選擇、服務優化等需求，成為農村電子商務發展的重要基礎架構。第二，平臺經濟為農產品提供了跨地域銷售的機會。農村地區通常面臨地理隔離和交通不便的問題，而平臺經濟具有較為明顯的弱地理依賴性，不受時間、空間、自然資源等條件限制，也不受土地、資本、人力等基本生產要素的地理空間約束，使農產品能夠通過在線市場和電子商務平臺走向全國乃至國際市場，促進了農村產業的發展。第三，平臺經濟為農產品提供了品牌建設和信譽機制。在平臺上，消費者通過查看產品評價和賣家信譽，提高了對農產品的信任，這有助于建立可持續的銷售關系；同時鼓勵人才通過參與農產品營銷、品牌培育成為新農人，進一步推動了農村電子商務的發展［18］。

四、平臺經濟面臨的問題

近二十年來，我國平臺經濟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發展，在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與此同時，平臺經濟也暴露出了一些問題，需要我們進行正確認識并加以深入研究。

（一）平臺壟斷與資本無序擴張阻礙了平臺經濟健康發展

作為一種新型產業組織模式，平臺以雙邊市場為載體，在互聯網發展中扮演著“中間人”的重要角色，并憑借自身具備的零邊際成本、網絡外部性和規模效應等優勢，在日常生活中的衣食住行、醫療教育、政務服務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19］。然而，在經濟利益、互聯網流量的驅使下，平臺通過大數據和算法對入駐商家進行限制、通過資本優勢對商品市場進行壟斷、通過先發兼并對平臺行業進行壟斷［20］。作為平臺壟斷的主體，平臺企業濫用市場支配地位以及市場集中度過高已是不爭的事實。一是“二選一”壟斷行為。為了打擊競爭對手以鞏固市場支配地位，平臺企業會利用自身優勢與商家對其的依附性，強制要求商家只能選擇自家網絡銷售平臺，而不能同時入駐其他平臺。“二選一”壟斷行為弱化了市場公平競爭，損害了商家和消費者的利益，同時也阻礙了產業創新能力的提升，增加了產業結構失衡的風險［21］。二是互聯網企業并購事件屢見不鮮。企查查投融資數據顯示，2010—2020年，我國互聯網企業并購事件共計540余件，其中不乏存在阿里巴巴收購銀泰、大眾點評與美團網合并等典型企業并購案例。良好的并購行為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社會經濟結構的調整、行業資源的整合以及企業優勢地位的鞏固，但由于市場的自發性和逐利性，企業并購行為往往會導致壟斷問題，排他性交易、平臺間的不兼容更會對市場公平競爭、創新能力發展以及消費者權益帶來不良影響［6］。

平臺壟斷與資本無序擴張是相向而生的，平臺壟斷容易催化企業構筑壁壘，導致不正當競爭，進而助長資本的無序擴張，影響正常的市場秩序。一是盲目投資于熱門領域。平臺憑借自身巨大的潛力吸引著廣大投資群體，但由于過度追求短期的可觀利益，平臺會熱衷于往熱門、火爆、流量大的領域注入資金，極易引發后期自我造血能力不足的問題，留下巨大的資金缺口，擾亂正常的資本市場秩序［22］。二是企圖掌控民生領域。諸如2020年底全國多地突然興起的“社區團購”事件，資本支持一些私人平臺通過團購補貼的方式與其他網購平臺、線下門店開展競爭，試圖占據互聯網生鮮市場的有利地位。然而，這種行徑僅僅是想借助前期的低價銷售，通過壟斷需求信息和貨源，逐漸獲得優勢地位進而拉開供需價格差［22］。這種行徑并不會產生實質性的供需關系，反而會加劇“補貼換市場”的現象，不僅使民生領域的市場秩序混亂，更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產業泡沫和脫實向虛，對社會經濟造成不良后果［21］。

（二）法律體系與監管體系不夠健全影響平臺經濟發展質量

近些年，隨著平臺經濟的快速發展，我國相繼出臺了一些法律法規，用以彌補在反壟斷、數據安全等領域的法律空白。然而，就平臺經濟反壟斷問題而言，我國相關法律法規與發達國家相比還存在一些差距，仍需進一步完善。一是概括性條款較多，缺乏配套的具體細則，容易導致具體落實時操作難度大，易受主觀因素影響。二是關于平臺權責設置的立法有待完善，政府與平臺間的“公”與“私”權利關系及邊界尚不明確，同時政府與平臺間的法律責任與義務邊界也不明晰，容易誘發平臺盲目追求經濟利益而忽視自身社會責任，甚至引發市場與政府的“雙失靈”問題。三是新業態勞動者權益保障有待完善，面對平臺經濟更為靈活的雇傭或勞務合作方式，我國現有法律法規對此也會不適應，適時修訂和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則顯得尤為重要［23］。

傳統經濟的商業運作模式在平臺經濟的推動下不斷重塑、更新，而監管理念、方式與之相比存在一定的滯后性。一是監管主體權責不清。新業態的平臺經濟屬于跨行業、跨地域的多元業態融合經濟形態，與之相關的監管部門眾多，一旦監管部門之間的有效信息不暢通，甚至出現數據孤島的情況，就極易導致監管部門重復執法、多頭監管，進而降低監管效率，影響平臺經濟的健康發展。二是監管理念相對滯后。平臺經濟類似一個內部錯綜復雜的網狀系統，具有去中心化、立體化的特征，其憑借著新型交互模式與前沿科技正慢慢超越傳統經濟的發展模式，傳統的監管思維、模式與體系已經難以對其實現系統化監管，如當前監管部門傾向于“事后處罰”，而較少踐行“事前預警與事中規范引導”，尚未形成全鏈條的動態監管機制。此外，由于目前普遍是政府主導監管平臺經濟，平臺自治尚未形成氣候，且消費者監督舉報的機制也有待進一步健全。

（三）數字技術濫用與數據安全風險產生平臺經濟發展隱患

隨著科技的進步，數字技術逐漸被人們所重視，人們的衣食住行離不開數字技術，平臺企業更是將其視為“香餑餑”，試圖在數據資源爭奪中搶占先機，領先于其他競爭者進行擴大再生產，從而在行業競爭中獲得優勢地位［24］。但由于平臺企業的逐利性和部門監管的滯后性，數字技術往往會被濫用，進而引發一系列經濟社會問題。一是用算法控制勞動者。用工平臺（如網約車平臺、外賣平臺）會根據大多數勞動者的實際做工情況，對其做工時間、行動路線進行經常性優化，即實時調整算法；同時對勞動者進行績效考核，其目的不僅僅是為了提升平臺服務質量，更是為了通過信息不對稱來強化對勞動者的勞動控制，弱化勞動者的選擇能力［25］。二是大數據“殺熟”。“最負盛名”的大數據“殺熟”主角莫過于滴滴出行，相同的起始點，用戶支付的費用卻大相徑庭，滴滴出行通過大數據對用戶進行精準分析，針對不同的用戶實行不同的定價，實現“千人千面”的“價格歧視”［26］。這種利用算法分類控制用戶的行徑，不僅弱化了用戶對產品的自由選擇，還會降低用戶的福利水平，侵犯其合法權益［27］。

數字技術的濫用會導致個人信息的泄露風險，進而引發數據安全問題。一是不正當地“投其所好”。個別網購APP、短視頻APP、新聞資訊APP會讀取用戶的瀏覽記錄與頁面停留時間，通過算法技術進行大數據分析，精準掌握用戶的需求與偏好，再利用個性化推薦的方式向用戶實時推送符合其興趣的內容，有時甚至會推送一些低級趣味的信息，或者傳播其他不良信息，嚴重擾亂了正常的傳播秩序［28］。二是非法和過度采集用戶數據。很多日常使用的APP會非法獲取用戶信息和過度采集用戶數據，如通過強制授權獲取用戶通訊錄信息、違規收集人臉識別信息、擅自調用攝像頭、監聽麥克風等。這些不法行徑不僅會給用戶個人信息帶來極大安全隱患，污染互聯網環境，甚至還會威脅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

五、發展平臺經濟的對策建議

發展平臺經濟是當前經濟社會發展的客觀要求，平臺經濟在整個經濟發展中的作用日益顯著，但在發展過程中存在著平臺壟斷、資本無序擴張、法律與監管體系有待健全、數字技術濫用以及數據安全隱患等問題。為引導平臺經濟健康持續發展，保障我國經濟平穩運行，實現高質量發展，需要有針對性地提出破解之道。

（一）強化平臺反壟斷治理力度，防止平臺資本野蠻生長

一方面，強化平臺反壟斷治理力度。首先，構建反壟斷長效機制，出臺強化競爭政策的實施指導意見，完善平臺經濟領域反壟斷指南體系，科學界定平臺經濟領域壟斷行為的判定標準，實施精準化治理。其次，加快健全市場準入制度，推動市場多樣化，鼓勵新的參與者進入市場，維護市場生態的多元性，確保市場競爭的公平性。

另一方面，防止平臺資本野蠻生長。首先，為平臺資本設置“紅綠燈”，發揮平臺資本在社會經濟中的積極作用，注重對平臺資本的規范引導、趨利避害，抑制其消極作用，建立防止平臺資本野蠻生長、無序擴張的責任機制和制度體系；對于違法違規和觸碰國家底線的平臺經營活動，必須采取“零容忍”的態度，堅決依法取締。其次，建立相關審查機制，對大規模的并購和投資行為進行審查，以預防市場扭曲、市場不正當競爭現象的發生。最后，發揮國有資本的引領帶動作用，既要做強做優做大國有資本，也要推動國有資本向關系國家安全、提供公共服務等國計民生的重要行業集中。

（二）完善相關法律法規體系，完善平臺監管治理體系

一方面，完善相關法律法規體系。首先，完善關于平臺經濟健康發展的法律框架，根據各行業發展的具體情況補充與平臺經濟運行相配套的具體細則，以更好地適應各行業的特點，推動各行業平臺的良好發展。其次，完善關于平臺權責設置的法律法規，明晰“公”與“私”權利的關系，建立健全協同監管機制，形成監管合力，以此發揮市場與政府“雙管齊下”的協同作用。最后，適時修訂與完善保障新業態勞動者合法權益的法律法規，規范相關勞動合同與書面協議的簽訂，加強對新就業形態企業的用工指導，督促企業落實主體責任，依法規范勞動用工，保障新業態勞動者合法權益。

另一方面，完善平臺監管治理體系。首先，明確監管主體權責，按照“誰審批，誰監管”的原則，依據法律法規，厘清相關行業主管部門、市場監管部門各自的職責，劃清相關權責界限，避免多頭執法，有效提高監管效率；此外，對于涉及多個監管部門的具體事務，盡可能讓“一個部門總體統籌、一個部門具體落實”，避免責任不明和推諉扯皮情況的發生，以此實現更為精細化、具體化的平臺經濟監管。其次，與時俱進轉變監管理念、方式，建立健全“事前預警、事中規范引導、事后處罰”的全鏈條動態監管機制。最后，完善平臺監管的機制，不斷優化監管框架，引導平臺自治，鼓勵平臺建立自我監管體系，同時暢通社會各方主體監督舉報平臺違法違規行為的途徑，實現多方合作共同監管的良好局面。

（三）防止數據和算法濫用，強化數據安全和治理

一方面，防止數據和算法濫用。首先，組織開展算法應用安全測試，定期評估算法的技術準確性和安全性，明確安全測試不通過的算法不得應用。其次，利用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手段，加強對網絡平臺算法數據采集、運行過程、社會影響等方面的動態監測，提升相關部門運用技術手段規制不當技術的能力，提高對風險的預測、防范和處理能力。最后，支持設立算法社區、行業聯盟等組織，依托行業組織指導企業建立內部治理框架、控制機制和責任體系，防止算法濫用。

另一方面，強化數據安全和治理。首先，制定數字技術的相關規范文件，明確數字技術應用的合理界限，確保數字技術發展與社會發展協調一致。其次，處理好數據分類及權責界定工作，明確個人、企業、國家各主體各類型的數據分類范圍，界定數據主體與數據采集者各自的權利與義務。最后，規范數據采集、存儲和共享等方面的安全要求，限制平臺企業非法和過度采集用戶數據，嚴厲打擊侵犯個人隱私、危害國家安全的不法行為，提高平臺違法違規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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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余 芳］

收稿日期：2024-01-29

作者簡介：李玉梅（1970—），女，山東德州人，副編審，碩士，研究方向：平臺經濟；

高鶴鵬（1997—），男，山東濟寧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政治經濟學；

陳洋毅（1998—），男，江西九江人，博士研究生，通信作者，研究方向：政治經濟學；

劉 璐（1999—），女，山東煙臺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區域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