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家鮑文蔚的中央特科傳奇 等

20世紀30年代，一位文弱書生深入虎穴，在國民黨的核心統治機構潛伏數年，屢建奇功，為秘密戰線斗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他，便是我國著名翻譯家鮑文蔚。

小鎮中走出的大才子

1902年，鮑文蔚出生于江蘇省宜興縣丁山鎮。鮑家經營陶器店，生活富足。鮑文蔚天資聰慧，4歲入私塾，13歲以全優成績考入江蘇省立常州中學，18歲考取北京大學西洋文學系學習英國文學。1928年，鮑文蔚赴法國留學，在格勒諾布爾大學學習法國古典文學及歐洲近代文學，1932年獲得古典文學學士學位。

回國后，鮑文蔚就職于商務印書館，從事法國文學作品的翻譯工作，還被上海市政府特聘為法文翻譯處首席顧問?？谷諔馉幤陂g，他將大量精力投入中法文化的交流與傳播中。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鮑文蔚先后在山東大學、解放軍外語學院、北京外國語學院任教。

1953年，人民文學出版社邀約鮑文蔚翻譯法國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學名著《巨人傳》。鮑文蔚認為《巨人傳》的創作年代及語言風格與《水滸傳》相近，便決定采用近似于《水滸傳》的筆法來翻譯。1956年，《巨人傳》第一卷出版，廣受好評，成為鮑文蔚翻譯生涯的巔峰。1991年，鮑文蔚病逝，未能看到《巨人傳》的完整出版。這成為這位從小鎮中走出的大才子無盡的遺憾。

投身秘密戰線

1923年夏，宜興縣教育局局長周品高營私舞弊的劣跡敗露，當地教育界發起“倒周運動”?；丶疫^暑假的鮑文蔚參與其中，與正在當地小學代課的潘漢年結識并成為摯友。

1932年，鮑文蔚學成歸國。剛到宜興，他就接到潘漢年的信，約他到上海面談。

在前一年的春天，潘漢年已加入專門負責中共情報及政治保衛工作的中國共產黨中央特別行動科（以下簡稱“中央特科”）。

1931年4月，中央特科重要成員顧順章叛變。幸得潛入國民黨組織的錢壯飛及時將消息傳出，中共中央才不致遭遇滅頂之災。此事令中央特科主要領導人周恩來意識到打入敵方高層的重要性，但錢壯飛的身份此時已經暴露，必須找到新的合適人選。

剛剛回國的鮑文蔚迅速進入中央特科的視野。潘漢年與陳云等特科領導人經過商議，覺得鮑文蔚沒有案底，有留洋經歷和專業特長，容易通過敵人審查。而且，潘漢年與鮑文蔚有私交，可以利用這一點說服其加入中央特科。

二人見面后，潘漢年開門見山：“你不如留在上海，我們一起干革命吧。”當時的鮑文蔚剛剛30歲，有年輕人的熱血與激情，加上對潘漢年的信任，便立刻同意了。之后，鮑文蔚加入中央特科，成了秘密戰線的一員。

幫助組織確認向忠發叛變

鮑文蔚加入中央特科后，潘漢年通過一個化名“李胖子”的人為他打理相關事務。此后，鮑文蔚便與“李胖子”單線聯系，接受各種任務。

當時，淞滬警備司令部是負責破壞中共組織的主要機構。它的存在，嚴重威脅著當時在上?；顒拥闹泄仓醒氲陌踩?。因此，安排人員打入其中刻不容緩。恰在這時，國民黨當局準備接待歐洲某國的一位王子，急需會講法語的翻譯。潘漢年等人便利用這一機會，安排鮑文蔚去應征。

鮑文蔚于1932年5月進入司令部做外文秘書。此后的兩年多時間里，鮑文蔚不辱使命，屢建奇功。他完成的第一項重要任務，便是幫助組織確認向忠發是否叛變。

1931年6月22日，向忠發在上海法租界被捕。向忠發當時不但是中共的一把手，還曾當選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委員和主席團委員，掌握著大量的中共秘密機關的地址和具體人員情況。這些機關在他被捕后并未被破壞，人員也未被逮捕。對于一同被關在獄中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關向應，向忠發也未供出，甚至連名字都未提及。即使那些由于他的招供而被捕的人，他也未進一步交代他們的真實身份。因此，當時很難確定向忠發是否叛變。

向忠發被捕后沒幾天就被槍決，《申報》等媒體作了公開報道。這更使許多人不相信向忠發已叛變，而是視之為烈士。1931年8月，中央蘇區將8月24日至30日作為向忠發紀念周。甚至到了1932年6月，共產國際還在報告中認定向忠發為殉難烈士。

因此，周恩來等迫切希望確認向忠發是否已叛變。中央特科曾計劃收買淞滬警備司令部內部人員以獲取向忠發的口供，但未成功。直到鮑文蔚打入淞滬警備司令部，獲取供詞的條件才趨于成熟。

鮑文蔚利用工作便利，看到了審訊向忠發的原始檔案，并在單線聯系人“李胖子”的幫助下將全部供詞偷錄送出。在供詞中，向忠發供出了涉及中共中央、紅軍及共產國際的重要信息。據此，中共中央在向忠發被捕約一年之后，終于確認了其叛變的事實。

為紅軍反“圍剿”立功

雖然立下如此大功，但鮑文蔚來不及慶祝，便投入了新的戰斗。

在淞滬警備司令部，他與譯電員共用一間辦公室。他的辦公桌在前面，譯電員的在后面。他常常借回頭與譯電員閑聊的機會，偷看桌上的密碼本，并憑借超群的記憶力迅速背下密電碼，隨后抄錄在紙上，再送往秘密聯絡點。組織因此及時獲取了大量絕密信息，對敵人的動向了如指掌。

當時紅軍正在反“圍剿”，急需江西地圖。鮑文蔚費盡周折，將地圖借出，發現上面線條密密麻麻，難以如密電碼般迅速復制。經過一番苦思冥想，他與徐家匯天主教堂的外國人建立關系，并請對方分數次將地圖予以復制，再送往秘密聯絡點。由于拿到了地圖，紅軍在作戰時獲得了許多便利。

1933年3月，廖承志被逮捕。在潘漢年的布置下，鮑文蔚請當時上海市公安局局長文洪恩的親戚到新雅飯店吃飯，并套出了廖承志的關押地點。據此，廖承志的母親何香凝出面，迫使蔣介石下令放人。

除了獲取和傳遞情報之外，鮑文蔚還曾直接參與刺殺行動。1934年，中央特科決定處決上海市公安局督察長黃永華和其兄弟黃永生。經過多次偵察，確認黃氏兄弟在東亞飯店有秘密接頭點。于是，鮑文蔚便在東亞飯店開房，供執行人員藏身并存放武器。經過周密準備，執行人員在電梯內將黃氏兄弟一舉擊斃。

隨著白色恐怖的加劇，中共的地下活動越來越困難。鮑文蔚自感越來越不適合秘密戰線的工作，便決定退出中央特科。

1934年初，聽了潘漢年的建議，鮑文蔚于當年9月離開上海，前往北平中法大學教書，從此告別了中央特科。

（摘自2023年12月7日《團結報》

作者：顧亞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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