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地（外二首）

茂密的蒲葦，左右搖晃不止

遮掩了一些事物的真相

我能感覺出來，河邊的風

肯定比從我腮邊刮過的更冷冽

我不敢招惹它們。配上風

每一片葉子，都是一把出鞘的劍

濕地的境況如此不堪，甚至

看不見一只水鴨和鳥的投影

據說，蒲葦也是一種草藥

但不知能否醫治自己的舊傷

冬天的結體有著堅硬的殼

我垂手而立，默然不語

節氣的孤獨大于我眼里的孤獨

照鏡子

從鏡中，我安靜地審視自己

發現腦顱內，昔日繁忙的神經

猶如一條偏僻的山道

蜷縮在那兒，無人通行

我還發現，結了蛛網的墻壁上

裂痕蜿蜒向鏡框之外

時光不動聲色地老舊下來

墻那邊，除了物質意義上的生死

不知是否還有別的發生

落日遁入夜色，夢是空的

中斷的記憶隱瞞了曾經的秘密

我想拯救自己的過往

小路卻經不住野草侵蝕日漸荒蕪

命中有抗拒不了的法理

結局就擺在那兒，清晰可見

從那么遙遠的地方回到原點

除了隨手簡單的行囊，再無他物

只帶回一顆被馴服的心

和黏在衣衫上的人世滄桑

迷失

與彈弓無關

一只灰色鳥迷失在轉場的路上

迷失在季節的交替處

沒有雪，沒有北風刮過后的殘枝敗葉

一切都是常規的末冬的樣子

一只鳥從高空摔落下來

蒼黃的羽毛與一地落葉混雜一起

眨眼間找不見影蹤

我無力追究其中的因由。墜落

是鳥類本質的方向

一場細雨帶來早春的消息

天空澄明，大地轉暖

迷途而返的鳥，又迷失在這個時節

與我們當中的有些人多么相似——

偏執的命運，總是叫你

心懷歡喜，崩潰在逆轉的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