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綠色債券的發展現狀、存在問題及對策研究

自2015年底以來，我國綠色債券相關制度體系逐漸完善，綠色債券規模與數量增長迅速。但我國綠色債券市場依然存在發行主體類型單一、發行品類集中、期限結構錯配、第三方評估認證比例較低、國際化程度不高等制約因素。本文分析我國綠色債券發展現狀和存在的問題，針對有關問題提出對策建議。

綠色債券對于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促進經濟綠色低碳轉型、助力實現“雙碳”目標發揮著重要作用。自2015年底以來，我國綠色債券相關制度體系逐漸完善，綠色債券規模與數量增長迅速，但我國綠色債券市場依然存在發行主體類型單一、發行品類集中、期限結構錯配、第三方評估認證比例較低、國際化程度不高等制約其發展的因素。為促進綠色債券市場更高質量發展，本文分別針對上述存在的問題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

我國綠色債券的發展現狀

黨的二十大指出，推動經濟社會綠色低碳發展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容，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要發展綠色金融以推動綠色轉型。2023年10月底，中央金融工作會議明確要“做好科技金融、綠色金融、普惠金融、養老金融、數字金融五篇大文章”，綠色金融正成為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可持續發展的重要議題。綠色金融對于推動綠色低碳發展、助力實現“雙碳”目標，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綠色債券是重要的綠色金融產品，其作為提高環境效率的新型融資工具，為企業綠色項目投資提供了直接的融資渠道，對推動經濟綠色低碳轉型發展具有重要作用。

自2015年12月起，綠色債券市場的頂層設計相關政策不斷完善，市場規范等政策持續出臺。中國人民銀行、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證監會、國務院國資委、上海證券交易所、深圳證券交易所、中國銀行間市場交易商協會、綠色債券標準委員會等部門出臺了一系列相關的政策文件，對綠色債券發行、綠色債券交易、綠色債券分類標準、綠色債券評估認證、綠色債券信息披露、綠色債券存續期監督管理、綠色債券特殊種類、綠色債券自律規則等方面進行了規范（見表1）。

綠色債券在發達國家發展較早，2007年由歐洲投資銀行發行第一只綠色債券，被稱為“氣候意識債券”。中國綠色債券市場雖然起步較晚，但在短期內得到了快速發展。自2016年起，綠色債券發行數量及規模逐漸增長；2018年后增長迅速；截至2023年第三季度末，我國共發行綠色債券5468只，發行總規模達7.67萬億元（見圖1）。

我國綠色債券發展存在的問題

綠色債券發行主體類型單一

我國綠色債券的發行主體主要集中于國有企業，地方國有企業及中央國有企業占比分別為54.60%和28.98%，綜合占比超83%（見圖2）。民營企業、公眾企業的發行數量分別占7.51%和4.35%。民營企業是促進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力量，也是推動經濟綠色低碳轉型發展的重要微觀基礎，綠色債券需要擴大民營企業的發行主體。

從綠色債券發行主體行業分布來看，涉及工業、金融業、公共事業、房地產、材料、可選消費、能源、信息技術、日常消費、醫療保健行業。其中，發行主體行業集中在工業（38.97%）、金融（28.61%）、公共事業（19.61%），共占比87.19%。

綠色債券發行品類集中度較高

我國綠色債券覆蓋了大多數債券品種，包括資產支持證券、地方政府債、中期票據、公司債、企業債、金融債、短期融資券、定向工具、可交換債以及國際機構債（見圖3），綠色債券的債券類型較為集中，發行數量最多的四種類型的綠色債券發行數量占比高達84.34%，前四種綠色債券類型分別是資產支持證券（27.62%）、地方政府債（25.52%）、中期票據（17.31%）及公司債（17.31%）。

綠色債券的信用資質情況在幫助綠色資產評估認定以及幫助投資者判斷投資風險方面具有重要作用。我國發行的綠色債券的債項評級集中度較高，AAA級綠色債券占比84.17%，AA+級及以上綠色債券占比96.75%。總體來看，我國綠色債券信用資質良好，集中在AA+級及以上。

綠色債券存在期限結構錯配問題

綠色債券期限以3年和5年期的中期債券為主，這兩種期限的綠色債券數量分別占35.64%和17.33%。10年期及以上的長期債券占比僅為31.32%。由于綠色項目的周期一般較長，其投資回收期相對偏長，因此與綠色債券主要以中期債券為主的情況存在期限錯配的問題，中期債券不能很好地滿足綠色項目對長期資金的需求。

綠色債券第三方評估認證比例較低

綠色債券評估認證是指獨立的第三方評估認證機構對綠色債券發行是否符合相關政策要求進行審查、評估與認證，并對其結果出具報告。有些發行主體會邀請獨立的第三方評估認證機構對其將要發行的綠色債券出具評估意見。整體來看，共有39.41%的綠色債券進行了第三方評估認證，主要是環境評價機構為綠色債券提供第三方評估認證，其中聯合赤道提供的第三方評估認證占比為37.18%，中誠信綠金科技占比為31.68%。此外還有一些會計師事務所、信用評級機構、金融服務咨詢機構等為綠色債券提供第三方評估認證。目前我國綠色債券評估認證機構有幾十家，由于各評估認證機構采取的評估認證方法不同，沒有統一的標準體系，造成認證結果缺乏可比性。

2021年9月24日，綠色債券標準委員會發布《綠色債券評估認證機構市場化評議操作細則（試行）》，推動了第三方評估認證機構的發展，更多綠色債券發行時進行了第三方評估認證，2021年（34.35%）較上年（13.68%）有明顯增幅， 2023年的綠色債券第三方評估認證占比為55.53%，但仍未超過60%。

綠色債券國際化程度有待提高

綠色債券的國際化包括境外主體在境內發行綠色債券、境內主體到境外發行綠色債券，以及境外投資者參與境內綠色債券市場投資、境內投資者參與境外綠色債券市場投資。其一，境外主體在境內發行綠色債券，外資企業在境內發行綠色熊貓債的發行規模及發行數量均較小，可能受到境內外會計準則差異、綠色債券標準不一致等因素影響。其二，境內主體到境外發行綠色債券，受限于境外發行成本、跨境資金用途限制、更加嚴格的外部審核等，中資企業在境外發行綠色債券的數量規模也不大。其三，境外投資者參與境內綠色債券市場投資，國際投資者通常通過投資綠色債券型指數來參與境內綠色債券投資，我國目前綠色債券型指數有待進一步開發。其四，境內投資者參與境外綠色債券市場投資，境內部分機構投資者參與了境外綠色債券指數投資，包括MSCI全球綠色債券指數、標普綠色債券指數等。整體來看，受到跨境監管、標準差異等因素影響，綠色債券的國際化程度需要進一步加強。

推動我國綠色債券發展的對策

優化綠色債券發行主體結構

我國綠色債券發行主體屬性結構目前非常不均衡，發債主體八成以上為國有企業，民營企業不足一成，而民營企業作為國民經濟穩增長、促創新、增就業的重要力量，對經濟社會的綠色低碳轉型發展發揮極其重要的作用，因此綠色債券市場應該積極擴大對民營企業的開放力度。在優化綠色債券發行主體屬性結構方面，需要以政策激勵更多主體通過發行綠色債券進行融資，通過降低綠色債券發行費用、降低發行成本、簡化發行流程、優化審批流程、增加財稅政策補貼、進行綠色債券貼息及擔保等方式，提高民營企業等非國有企業發行人發行綠色債券的意愿和積極性。

此外，綠色債券發行主體的行業結構也不均衡，集中在工業、金融業及公共事業，這三個行業的綠色債券發行數量占近九成。而房地產、建筑材料等行業對于我國“雙碳”目標的落地實施具有重要影響，因此應以加強減碳頂層設計和相關政策支持等方式促進房地產、材料等行業的綠色債券發行融資。

推動綠色債券品類多樣化

“雙碳”目標下，我國綠色債券市場應該從頂層設計、市場化機制推動等方面出臺相應政策促進減碳轉型的碳中和債券、環保債券、藍色債券等相關綠色債券品類的發展，增加相關綠色債券產品供給以滿足不同類型綠色項目的融資需求。其中，碳中和債券要求其募集資金必須100%用于碳減排相關項目、資產或支出，且必須定期披露特定溫室氣體減排信息，因此應對碳中和債券的環境信息披露等進行規范，以便市場投資者深入了解其環境效益。

目前綠色債券的評級集中于高等級，未來需要進一步推動綠色債券評級結構的多元化，發展中等級綠色債券。由于中等級綠色債券相較于高等級綠色債券具有更高的信用風險，因此可能為投資者提供較高的收益率。通過推進更多中等級綠色債券的發行，有利于更多的市場發行主體參與綠色債券市場。

支持中長期綠色債券發行

我國綠色債券總體以3年和5年期的中期債券為主，10年期及以上的長期綠色債券占比僅三成，會造成綠色債券期限短與綠色項目周期長的期限錯配問題。因此，應該鼓勵綠色債券市場發行中長期綠色債券，以滿足綠色項目對于長期資金的需求。綠色債券以中期債券為主，可能與發行主體信用資質、綠色項目特征、投資者偏好等有關，應從上述角度優化相關政策，鼓勵更多發行中長期綠色債券。

完善綠色債券評估認證體系

獨立的第三方評估認證對于防范綠色債券“漂綠”風險、增強綠色債券信用資質等具有重要作用。由于目前我國的第三方評估認證并無統一的評估及認證標準，導致評估質量參差不齊。2021年9月24日，綠色債券標準委員會發布《綠色債券評估認證機構市場化評議操作細則（試行）》，這是通過自律組織對第三方評估認證機構的評估認證流程等做了相應的規范指導。此外，應該提高第三方獨立認證機構的國際影響力、規范評估認證報告、完善評估認證流程，發揮市場化約束機制以提高對國內綠色債券的認可度。

加強綠色債券對外開放

我國綠色債券市場應與國際接軌，積極推動雙向開放，要做到以下幾個方面：一是通過完善綠色債券信息披露提高綠色債券在國際市場的形象，降低綠色債券的信用風險，并出臺相關激勵政策吸引境外主體到境內發行綠色債券，以及境外投資者投資境內綠色債券或綠色債券指數產品；二是建設與國際綠色債券市場相統一的綠色債券標準和原則，能更好地促進我國綠色債券市場與國際綠色債券市場互聯互通；三是積極拓寬境外投資者投資境內綠色債券產品及境外主體到境內發行綠色債券的渠道，并鼓勵金融機構開發綠色債券指數等產品，以提高綠色債券流動性。

（張曉燕為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副院長、清華大學國家金融研究院副院長，張遠遠為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博士后研究員。特約編輯/孫世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