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落下的大雪（組詩）

雙溪古碼頭

我能做些什么？在一條江的

上游。在甌江雙溪古碼頭

用奔流千年的水，以及

蚱蜢舟。去鏈接歷史

一部老鼠山文明史

一部近代溫州人創業史

我還能做些什么？在一條江的

下游。在甌江江心嶼碼頭

現代城市密密麻麻的高樓建筑群中

道路替代甌江，汽車馬達聲湮沒

蚱蜢舟。他們逃離原野鄉村

他們在江心嶼觀景臺

見到奇跡。循著一條江

上游是清澈，下游是混沌

就如一個人從農村來到城市

或有前半生的清白，下半生的罪惡

望見水，就想起故鄉

望見水，水中的故鄉

在我心中蕩漾

我的故鄉在江南

一只白鷺飛過的家園

水跋涉過土地

她們為故鄉留下河床

水撫摸過河岸

她們為故鄉生長榕林

在故鄉，我身在安置房

那些細小的河流支脈悄然消逝

我羞愧。我獨坐在塘河邊

我想握住河流中的水和時光

從朝陽到夕陽。回歸故鄉水中

我在感嘆中，河水依舊悄悄溜走

殘酒

就這一杯酒。我想喝掉的酒

一直在我腦海，一直在我內心

大海。沒有人知道我去尋找

他的秘密和奧義

就這一杯酒。我想借助酒精

滑力。嘔吐出我人生的酸楚和痛

這些無力的詞匯，已經生成我的

堰塞湖。困在其中，下沉下沉

就這一杯酒。已經下肚

我與很多朋友在秋風中相遇

黑夜為我們定制了場景

在淚水微光中，他們喊出一切

他們的苦難比我更為厚重

他們在黑夜中落下的大雪

覆蓋這一杯殘酒存留的醉意

未名者走過未名湖

兩個人騎著單車

繞著未名湖，轉了一圈

又一圈，偶爾駐足

一群人走著走著

忘了幾圈，停停走走

一只鴛鴦從未名湖而來

獨自走過未名的人群

一只，二只，三只，未名的水鴨

掠過湖面，闖進未名者的視線

向天空掙扎，做出未名者的飛翔

徒留。未名的我

一個獨坐的背影，一聲嘆息

關于大海，可能成為基因

大海欲望在生長。去看大海

成為每日晨起的第一口

水。以及每日睡前催眠曲

雙休日，即使是奔赴高山

也抵抗不了跨越高山

奔赴大海的意念

或者，在高山上，一覽大海

關于大海，不是幻象

可能成為我們身上基因

即使在大海邊，我們無所作為

看海，聽海，奔赴大海

在大海這張大床

睡一個澎湃的覺

或者，平靜的覺

你在黑夜中拋出一句話

“我是你心靈的救濟所”

我躺在你腹中的曠野

靈魂得以安息，在黑暗中

橘紅燈光照亮叢林的道路

星光也在護送一條河流回家

你的手撫摸著我疼痛的大腦

再用力些。你起身，你轉身

奔赴大海。然后面對無助的

我。你在黑夜中拋出一句話

一枚子彈。帶著火焰，或許是

灰燼。燃燒后的雨滴，干燥的賦義

我在黑暗圖書館苦苦尋找的

詞語。正是你言不由衷的這句話

我頷首，在腹中曠野的青草中

急促地抓住命運。抓住懸在曠野的你

“你是我生命的救濟所”

“你是我黑暗中唯一的光”

沉默的人，請住到我的屋子

伸手不見五指。黑夜羸弱

如一只饑餓蚊子，在深秋

尋覓最后一道過冬的美食

微量的鮮血，凌晨三點的空間

住著一群沉默的友人

新聞、娛樂、泡沫電視劇

喋喋不休的游走中歸于喑啞

艷麗的、樸素的、古典的

時裝，于燈光盛放中回歸簡單

歷史、哲學、文學的書籍

躲在一隅，連同時間的粉塵

身邊陪睡的愛人

做最忘我最放松的事情

只有手機，不可一世的手機

捎上微信、QQ、淘寶大佬

光亮，如黑夜爆炸的光

伸手只見五指。黎明不請自來

被汽車圍堵的汽車，他的主人

尖銳喇叭刀鋒，消失于沉默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