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沒有開口

一天

當黎明朝向自身

黑暗返回必然之中

無論拒絕與否

時間推搡著進入

當道路展開新的敘述

命名似乎已是徒然

不遠處，一片街區正在出發

如夢境遷移

靜止的秘密被風掌握

留在彼處正消失的身體

生存是相對的悖論

命運有如偶然

此時沒有光束投來

就推開一扇窗

隔絕無路可去的空間，對視

鏡中的自己

雨

這雨，是一場夏日的呼吸

它縫合著熱浪揭開的創傷

試圖平衡行人的焦灼

那些行色匆匆的奔忙

被一場雨，挽起了褲腳

那些必然的敘述，

以閃電，以雷鳴

以一場熄滅火焰的奔涌

清洗這人間所有的污濁

如層層擊打的鼓點

掀開睡眠對夢的想象

或許在昨夜，或許在明天

你的所見已非所是，它們將交出

一場雨的妥協，與抵抗

靈魂沒有開口

山林中靜坐。交談

聽鳥雀鳴囀光陰

看陽光與一杯茶如膠似漆

倒影蕩漾，清清微風

白云不喊飄至

一場短暫而持久的邀約

橙黃的內域不斷擴散

它游向一棵樹的根部

開出滿山的花——

前方是嗅覺的景致

靈魂沒有開口

他笑著迎接

另一個世界，正

從光影中悄然抵達

近夜晚

窗外的車輪碾過夜晚

一日的繁雜被清空——

這看不見的界線

在睡夢與清醒之間

一波又一波，從你

手上淌過的水流

清洗，或是遺忘

皆為徒勞

近夜晚，遠白晝

你飛揚的長發像瀑布

沖入夜色的召喚中

迎著月亮

一束清澈停留在眼底

它久久而不愿

邁入清晨的門檻

回歸

殘破的庭墻內

孩童的嬉鬧震落了灰塵

純真笑語蕩漾在風中

秋日傾斜著向夜撲去

野草依然長滿了門前屋后

一些土地被綠色沒有預謀地占領

沒有一個哪里屬于你可改變的領域

黑夜燒傷了無數個自己

在你雙手伸出之前

請讓冰涼的水霧

在緊握中散去

尋找

需要撕開一些傷口

需要撞破一道門

需要你，需要我

站在記憶消失的背影中

尋找一道黑色的閃電

安靜吧，我親愛的夜

當一扇門發出嘶啞的叫喊

你循聲前往

離開吧，投進那永恒的懷抱

它深知，世上最深的絕望

就是睡去而永不再醒

當星空悄然歌唱

它身上覆滿光芒

影子看到了光的另一面

哦，這位親愛的自己

曾經的他者正在向它敞露心扉

沒有人曾獲得它親授的密碼

回憶，唯有回憶

在平靜的湖面漂動

當無盡的談話聲響起

美麗的幻境已

正如所是

在海的對面

那是倒影變成藍色的瞬間

在海的對面，升起未知的深淵

魚群們隱匿于礁石間

等待著一束光的照臨

那些島嶼已被風暴覆滅

記憶在波濤間翻飛

天空依然敞開它的大門

與大海互致早安——

是誰在時針的嘀嗒中迎來睡眠

這巨大無比的石像，正如

所有的明天等待雕琢

靠近

一朵木棉正在向我靠近

無論我是否經過

當光芒掠過天空

寒意折返，而后被太陽澆滅

一路攀升的夢，藍湛的風

洗刷舊日的道路

它們一同靠近我

走廊上的光線交叉，疊合

投射出只屬于一個人的時空

走進它的盡頭，并不容易

而離開，只需要你輕輕地

轉身

靜物

它的移動是水的生成

靜止的物象，置于時間的盲盒

那層層覆蓋的目光，是你

夜夜擦亮的星體——

遠去的雙子星，藍色升起

如一個詞躍入無邊的暗夜

風把浮塵吹散，又堆積

他們的名字是陰影，與空無

那些無處安放的偏執

在自我流放中，尋訪到了回聲

殘留的美在海上淪陷

一面墻被光柱擊穿

【作者簡介】

林程娜，中國詩歌學會會員，第三說詩群成員。有作品發表于《詩刊》《芙蓉》《中國詩歌》《特區文學》等刊，入選2017年“在地鐵邂逅詩歌”中英文化列車，以及多種文學選本。著有個人詩集《那一刻藍色的倒影》《光芒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