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的迷失

過去的號碼

某日無聊，撥打

自己二〇〇五年

用過后來辦停的手機號

居然通了

號碼被另一個人重新啟用了

我想說，我沒事

我只是無聊、迷茫和孤獨

想找一個人

聊一聊家長里短

但我因為羞恥心，最終沒說

我只是告訴他：

你好，我是這個號碼的前主人

——我看看和過去的自己

還能不能

聯系上

鑰匙的迷失

九十歲的隔壁奶奶

幾乎隨身攜帶

她家中一切鎖上的鑰匙

每次出門回來

完全不像

在開門上的鎖

而是用門上的鎖孔

從那一大堆鑰匙中

把那一把迷失的門鑰匙

找出來

城市里的方向

——怎么會這樣？

一來到城市我就迷路

來遼陽時

我不得不以某座水塔為坐標

辨認方向

每次坐下喝水

都感覺這是一杯

晃動的、不太確定的

液體指南針

——怎么會這樣？

一來到大城市我就找不到家

來沈陽后

我居然仍不分方位

只得以沈陽南站北站

為坐標軸

就是這樣：如今每個下車

拉著行李箱向我問路之人

成了我的向導……

鏡子里的時間

時裝店的鏡子

快一些

鏡中之衣裝

總是領先城內所有人之衣裝

古董店的鏡子慢一些

鏡中之物品

總是比試誰來自

更久遠之從前

只有洗手間之鏡

時間正常——

人們洗手

逝者如斯夫

水之流逝

與人之來去同速

準時

每次路過

市廣場塔樓上的大鐘

我都將手表上的時間

調得與之一致

我并不信

大的鐘表上的時間

就一定

比小的鐘表更準

但如果

這座城市

其他人都信

并依之調整手表

我就不得不與之同步

不然

我將無法準時

參加

這座城市任何活動

“謊言”的重量

與一個盲人詩友喝酒

我騙他

我們已經

喝到了晚上

你的杯里有許多星星

他興奮地用手

舉杯掂了掂

雖然我在騙他

但他感受到了

星星的重量

【作者簡介】

劉川，1975年生，曾出版詩集《拯救火車》《大街上》《劉川詩選》等多部。現居沈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