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來訪

錢國宏

俗語說：“咸魚也有翻身日。”這話一點也不假。多年來一直在單位里跑龍套、經常讓人呼來喝去的老于，自從調進招標辦當了主任之后，突然間身價飆升。不但單位同事見了他都破天荒地擠出一臉笑，隔三岔五居然還有人偷偷地打聽他的手機號，邀他喝酒了！

這天深夜，老于赴宴歸來，帶著一身酒氣回到家中。屁股剛挨到沙發上，就聽見門鈴響。

“老婆，看看誰來啦！”老于身子都沒動，醉眼惺忪地喊。老于的老婆放下手里的電視遙控器，懶洋洋地去開門。

打開門，門口出現一張陌生的臉，眼里閃著飄忽不定的光，透著幾分精明。

這人老于兩口子不認識，但他倒是很大方，沖老于老婆一笑，自我介紹說：“我是第九建筑公司的方經理，今晚冒昧登門，是想拜望一下于主任！”說著，像泥鰍一樣斜著身子溜了進來。

聽說是來看望自己的，老于顯得有些興奮，他欠欠身把方經理讓到沙發上。

方經理迅速地掃視了一眼，見家中只有老于兩口子，便放下茶杯，開門見山地說：“早就聽說于主任的大名了，只是沒有機會相識啊！今天冒昧前來，是為了城東那片開發樓建筑工程的事。我們公司今年還沒開張呢，還望于主任多關照啊！”

不等于主任作出反應，方經理便變戲法似的從腋下的皮包里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在沙發的坐墊下面。

老于簡直是受寵若驚了，想不到自己混了大半輩子，竟然也有人拎著東西來“拜望”了！不過，老于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不知所措地打著哈哈：“這多不好！這多不好！用不著嘛！”

老于有一句沒一句地陪著方經理閑聊起來。聊著聊著，方經理就撇下老于兩口子，走向臥室、廚房和衛生間，邊轉邊像看裝修設計似的自言自語：“這里若是安個鐵藝的拉門就好看了，哎——鞋架怎能放門口呢？”

方經理轉了一圈，熱情地跟老于說：“我看了下，您廚房里缺個烤箱，臥室里缺臺電腦，北屋缺臺空調，客廳里缺臺液晶電視。這樣吧，過兩天我讓人過來給你配齊！”

方經理一番話，聽得老于兩口子心花怒放，老于的酒勁也醒了不少，心里暗自想：還得有實權啊！

謙讓了幾句，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當然，老于也答應在工程招投標方面會向方經理這邊“傾斜”。于是方經理起身告辭，老于兩口子送到門口。

送走客人，老于一屁股躺在沙發上——酒勁又上來了。老于老婆則急匆匆地從沙發坐墊下面翻出信封來，忙不迭地打開。

信封里裝的是一大沓整整齊齊的鈔票，花花綠綠的，很新鮮。

“這是哪國的錢啊？”老于老婆沒見過這種錢，詫異地遞給老于。老于睜開醉眼掃了一眼，眼珠子立時瞪起來了：這哪是什么鈔票，這不是銀行職工平時練習數錢用的那種“練功券”嗎？

“送這東西是啥意思？”老于正在沙發上百思不得其解，剛進臥室拿東西的老于老婆嚷上了：“老于，我早上放在床頭柜上的金項鏈呢？”

老于跑進臥室，才發現：放在床頭柜上的金項鏈不翼而飛了！

老于正發著愣，老婆又在另一個房間喊上了：“老頭子，閨女上學留在房間里的手機和手表呢，咋都不見啦？！”

老于腦袋“嗡嗡”響，酒醒大半，急忙去追方經理。推開門一瞧：咦，剛才自己回家脫在門口的那雙名牌皮鞋，咋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