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三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狀況與比較

高樂 鄔磊 張昊 宮平

中外合作辦學自2010年《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實施以來，經歷了10年的高速發展。本文通過對2019年以前的東北三省（吉、遼、黑）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層次/類型、國外機構來源、辦學專業分布等重要指標進行了回顧性的總結與比較，發現東北地區存在合作辦學層次單一、專業設置缺乏特色等不足，同時為將來分析中外合作辦學的變化提供一個比較基礎。

中外合作辦學是外國教育機構同中國教育機構在中國境內合作舉辦以中國公民為主要招生對象的教育機構的活動。高校中外合作辦學是中外合作辦學最重要的組成部分。進入21世紀，尤其是2010年《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實施之后，高校中外合作辦學進入了快車道。東北作為國內最早成立中外合作辦學機構的地區之一，在此期間的中外合作辦學也得到飛速發展。在中長期規劃接近尾聲之際，各種因素急劇地改變了人類社會方方面面的活動模式，尤其是高等教育的國際化。本文旨在對東北三省（吉、遼、黑）在2019年之前的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狀況做一個回顧性的總結，并對吉、遼、黑三省之間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異同做一個指標上的比較分析，為將來分析中外合作辦學的變化提供一個比較基礎。

1 東北三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層次與類型

截止到2019年底，根據中外合作辦學監管工作信息平臺的數據，東北三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共有188個，其中吉林78個、遼寧50個、黑龍江60個。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層次分為高等專科、本科以及研究生三層。圖1表明三省的合作辦學層次呈現“兩頭窄中間寬”的橄欖型，即主要集中在大學本科，占全部辦學機構和項目的74%以上（吉林74%、遼寧80%、黑龍江95%），而研究生和高等專科占比則較少。每個省的占比又各有不同：吉林省的研究生層次的中外合作辦學占比極低（1%），只有1個項目，這與遼寧的14%（7個）以及黑龍江的3%（2個）相差較大。吉林省的高等專科占比與其他兩省相比是最高的，占本省全部辦學機構和項目的25%（19個），而遼寧和黑龍江則分別為6%（3個）和2%（1個）。目前吉林省共有高校55個，遼寧有100個，黑龍江有80個。吉林省平均合作辦學比率為1.42個/校，是三個省中最高的，遠高于遼寧的0.5個/校和黑龍江的0.75個/校。因此吉林是三省中最重視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省份，這可能與其省內高校數量較少有關，其關注的重點在高等教育的下層，即本科和高等專科。而遼寧和黑龍江兩省的合作辦學則在高等教育的上層，即研究生層次有一定的傾斜。

A吉林省：上圖為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層次比例，下圖為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類型比例；B遼寧省：上圖為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層次比例，下圖為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類型比例；C黑龍江省：上圖為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層次比例，下圖為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類型比例。各省數據來自中外合作辦學監管工作信息平臺。其中有同時舉辦本科和研究生的項目或機構則分別予以計算（見圖1）。

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類型主要分為兩大類：機構和項目。機構又分為具有獨立法人資格機構和非獨立設置機構。東北三省共有非獨立設置中外合作辦學機構18家，尚沒有具有獨立法人資格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項目是高校中外合作辦學類型的主體，占到全部中外合作辦學類型的76%以上（吉林95%、遼寧76%、黑龍江97%）。值得注意的是，遼寧省的非獨立設置機構數量（12個）比其他兩省（吉林4個，黑龍江2個）高至少3倍。由于非獨立設置機構的招生人數要求要遠遠大于項目的招生人數，因此反映出遼寧省接受高等教育的生源的充沛。

2 東北三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外機構的來源地

圖2揭示了東北三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外機構的來源地組成以及數量上的不同。三省中與吉林省合作辦學的國家數目最多（16個），遼寧次多（13個），黑龍江最少（8個）。在吉林省中（圖2A），開展高校合作辦學前三名的國家分別是韓國（22個）、美國（21個）和俄羅斯（14個）。與遼寧省高校合作辦學前三名的國家（圖2B）分別是美國（11個）、英國（10個）和澳大利亞（8個）。而與黑龍江省高校合作辦學前三名的國家（圖2C）分別是俄羅斯（34個）、英國（11個）和加拿大（5個）。總的來說，傳統意義上的高等教育國際化程度較高的國家，例如澳大利亞、英國、美國等國參與東北地區的高校中外合作辦學也較多，占全部項目或機構的41%（共77個）。但是東北三省各自最大的合作辦學國卻各不相同，展現出很強的地緣特點。與吉林省合作辦學最多的國家是韓國，與黑龍江省合作辦學最多的國家是俄羅斯，分別是這兩個省毗鄰的最大/最發達的國家。與這兩個內陸省份不同，遼寧省由于有港口，因此其合作辦學的國家則更多的是歐美等西方國家，而與其相鄰的韓國甚至尚未開展過合作辦學。

A吉林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外機構的來源地；B遼寧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外機構的來源地；C黑龍江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外機構的來源地。各省數據來自中外合作辦學監管工作信息平臺（見圖2）。

3 參與東北三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內外機構分布

圖3展示的是參與東北三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內外機構分布。由于中外合作辦學時間跨度較大，因此國內機構仍按照985/211，一本以及其他（包括二本以下的本科和高等專科）來分級。國外機構分為“重點”“特色”“普通”和“其他”四類。“重點”是指該國外機構在其母國屬于一流水平的高校。“特色”是指該國外機構在某些學科上屬于高水平的高校。“普通”則指該國外機構在其母國屬于一般水平的高校。“其他”是指該國外機構并不在其母國辦學，例如個人捐助。總體來看，東北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內外機構呈現明顯的“門當戶對”的現象，即水平相當的國內外機構一起合作辦學。

在吉林省參與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內機構中（圖3A上），985/211水平的高校占比較小（9%），一本水平的高校占比較高（19%），占比最多的是其他水平的高校（72%），這在東三省中也是最高的。這可能與吉林省高水平高校數量較少有關。相應的，國外機構（圖3A下）中占比最多的也是普通水平的高校（78%），重點高校和特色高校分別占比11%和9%。此外，吉林省還有一所由國外個人捐助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

在遼寧省參與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內機構中（圖3B上），一本水平和其他水平的高校占比均為43%，985/211水平高校最少，但比吉林省的要高（14%）。國外機構（圖3B下）中重點高校占比提高到了44%，略低于普通高校占比（51%），但遠高于特色高校占比（5%）。高水平高校合作占比高，與遼寧省一本以上高校數目較多，以及合作辦學的國外高校多來自歐美發達國家有關。

黑龍江省的國內外機構分布情況處于吉林省和遼寧省之間。在黑龍江省參與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內機構中（圖3C上），985/211高校和一本水平高校占比均為20%，其他水平高校占比60%。國外機構（圖3C下）中，普通水平高校最多（66%），重點高校次之（24%），特色高校最少（10%）。

A吉林：上圖為參與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內機構分布，下圖為參與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外機構分布；B遼寧：上圖為參與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內機構分布，下圖為參與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外機構分布；C黑龍江：上圖為參與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內機構分布，下圖為參與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國外機構分布（見圖3）。

合作辦學的國內外機構分布。

4 東北三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專業分布

東北三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專業分布如圖4所示。吉林省高校合作辦學的專業前三名和遼寧省的一樣，分別是工學、管理學和經濟學。黑龍江省的前三名是工學、管理學、理學和醫學。可以看出，工學占據了東北地區高校中外合作辦學專業的“半壁江山”，其中只有黑龍江省的占比遠低于50%。管理學專業則穩居第二位。吉林省與遼寧省中排名第三的專業都是經濟學，但黑龍江省的則是理學和醫學。位列末席的專業則各省各不相同：吉林省的是醫學，遼寧省的是法學、醫學和文學，而黑龍江省的則是歷史學。專業分布的不同反映出一定的各省資源稟賦、經濟基礎和社會需求等方面的特色。例如雖然都是工學為主，但是吉林省有更多與車輛制造相關的專業；而遼寧省的管理學中則有海事相關的專業。

5 東北三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數量隨時間的變化

圖5展示的是東北三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數量隨時間的變化。可以看出，東北三省的中外合作辦學數量至少在1995年之后均已開展，其中最早的是吉林省，隨后在2000年后的五年里三省均有一個跳躍式的發展階段（以黑龍江省最為明顯），但隨即進入停滯期，直到2010年后，三省的中外合作辦學數量又出現一次跳躍式的發展。這樣的一個發展趨勢顯然是和我國的中外合作辦學政策的出臺相吻合的。2003年和2004年先后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外合作辦學條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外合作辦學條例實施辦法》，釋放了已有的中外合作辦學的活力。2006年和2007年，教育部針對當時中外合作辦學中的一些問題先后出臺《關于當前中外合作辦學若干問題的意見》以及《關于進一步規范中外合作辦學秩序的通知》兩項政策，對中外合作辦學進行調整，使得中外合作辦學的發展勢頭放緩。2010年至今，隨著《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實施，中外合作辦學再一次進入發展的快車道。

值得注意的是，自2010年起，已有部分高校中外合作辦學項目/機構停止招生，而且自2015年起有增速的趨勢。其中最為明顯的是黑龍江省，在2016—2019年的4年間，累計有26個高校中外合作辦學項目/機構停止招生，使得其現有項目/機構數量第一次呈現下降趨勢。吉林省雖然擁有三省中最多的高校中外合作辦學項目/機構數量，但截止到2019年底，尚無項目/機構停止招生。

縱坐標上方柱狀圖表示逐年累計的中外合作辦學數目，下方柱狀圖表示累計停止招生的數目。每個圖下方的表格則是對應年份中的具體數字（見圖5）。

6 討論與總結

經過1991年以來數十年的發展，尤其是2010年以來的高速發展，使得東北三省的高校中外合作辦學從無到有，到現在的百花齊放，大大地豐富了東北地區的高等教育形態，國內高校與國外機構合作，彌補了現有高等教育資源的不足。但目前的高校中外合作辦學也存在著以下幾點不足。

第一，辦學層次單一。和全國較為平衡的辦學層次相比，東北三省最大的差距主要表現在“一高一低”，“低”表現在研究生和高等專科這兩個層次。截止到2019年底，東北三省83%的中外合作辦學為本科層次，高于全國平均水平（42%）；而東北三省研究生層次的合作辦學平均占比只有6%，遠低于全國平均水平（20%）；高等專科層次平均占比（11%）也遠低于全國平均水平（38%）。而研究生層次和高等專科層次恰恰是未來高等教育發展的兩個重要方向，這要求我們在今后的中外合作辦學活動中有意識地增加這兩個層次的合作。

第二，專業設置缺乏特色。和全國類似，東北三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專業也集中在工學和管理學這兩大類。這是回應我國高速發展的社會經濟基礎的必然結果，也是現代高等教育三大任務之一——“服務社會”的必然要求。但這也導致了我們合作辦學專業重復設置較多，同質性較高，這其實也是當前我國高等教育，尤其是本科教育的通病。專業設置上的束縛也導致了中外合作國外辦學機構整體質量不高。經過數十年高速發展的中國高等教育，在本科層次上應該說已經補齊了短板，這就要求我們在今后的中外合作辦學中，結合新時代高等教育的新理念，以研究生層次和高等專科層次為兩個突破口，豐富合作辦學的專業類型；根據新階段的國情，深入挖掘其他國家于我國有用的特色專業，而不僅僅是盯著世界排名高的幾所外國高校。只有這樣，才能讓中外合作辦學更好地為新階段的社會需求服務。

第三，對國家政策依賴性強，高校自身缺乏主動性和持續性。這也是我國中外合作辦學的普遍特點，有其現實的原因。和西方發達國家不同，我國尚處于工業化階段，高速發展的社會經濟基礎需要規模巨大的工業化人口，而工業化人口對高等教育的需求屬于“剛需”，因此我國的高校不存在當前西方發達國家高校面臨的生源不足的問題，所以也就沒有像西方發達國家高校那么強烈的國際化動機。又由于我國絕大多數的高校都是公立大學，這就導致學校的領導層將國家政策置于超越其他因素的首位，也就造成了我國高校即使面對高等教育資源嚴重不足，難以滿足社會需求的情況，也只是在國家出臺了一系列相關政策后，才陸續開展中外合作辦學，引進國外過剩的高等教育資源。一旦政策發生變動，例如調整或終止，中外合作辦學活動也會迅速地發生有針對性的調整，這一點可以從2010年前后的合作辦學數量的突變以及近年來黑龍江省出現的大批合作辦學項目停止招生等現象得到印證。此外，東北三省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目前尚沒有一所具有獨立法人資格的機構也讓這個特點在東北地區更加明顯。

在經歷了上一輪中外合作辦學高速發展的今天，總結過往的經驗教訓，已經打開眼界的我們有理由也有信心在下一個十年走出一條立足新階段、秉持新理念、開創新格局的“三新”中外合作辦學之路。

本文系吉林省高教學會項目“新冠疫情常態下高校中外合作辦學的困境與對策”（JGJX2021D89）的資助。

（作者單位：長春理工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