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飄香

馮小燕

上午給獨居老家的母親打電話，問起母親早飯吃了什么的時候，話筒里的母親大聲幸福地回答：蒸槐花。

槐花開了？久居鬧市，置身鋼筋水泥的叢林，入眼的風景是人工栽植、刻意修剪過的綠色植物，全然忘記了此時正是槐花盛開的季節。掛斷電話我閉目遙想，此時家鄉的田間地頭、房前屋后，應是滿樹滿枝雪白的槐花開放，一陣暖暖的微風吹過，我仿佛嗅到了那似曾相識的芬芳，我的心兒醉了。

家鄉的山山嶺嶺到處可以看到槐樹。槐樹不比青松高大挺拔，也沒有垂柳的秀氣婀娜，但它自有獨特的風姿。它的樹干不太粗壯，甚至有些彎曲；它的枝椏旁逸斜出，雜亂無章，枝條上還生長著許多尖銳的小刺，讓人們很不容易攀爬。暮春時節，槐樹上披露出淡綠的嫩芽，白色花瓣上泛出淡淡的翠綠，稍顯晶瑩，如翠如玉。朵朵玲瓏剔透的花瓣簇擁在緊湊的嫩枝上，織出一串串豐滿的花穗，擁滿了整個樹干。微風吹來，遠遠地望去，一棵樹就是一朵漂浮的云朵；一片槐樹林自然也就滾動成了滿山的云海，那情景煞是雍容壯觀，令人驚嘆！此時若置身于白色的槐樹林，近觀眼前的槐花，那么的潔凈淡雅，纖塵不染，不嬌不媚，一串串、一團團地綴滿了枝條。蜜蜂嗡嗡地鬧著，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甜甜的槐花清香，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氣爽。

母親曾說，在過去那些清貧的日子里，每到這個季節，家家戶戶的糧囤基本上都快見底兒了，都到了青黃不接的艱難時光，而這時候漫山遍野的槐花就成了一道充饑的美味佳肴。于是人們紛紛走向戶外，甚至成群結隊地到野外去采摘槐花，俗稱捋槐花。母親說那時候人們吃槐花是出于一種真正意義上的無奈，可現如今人們吃槐花卻是為了圖新鮮、改口味，把它作為一種特有的地方小吃搬上酒店的餐桌，登上大雅之堂，供南來北往的游客品鮮。

槐花的吃法很多，可謂層出不窮，故鄉的人們喜歡和了土豆拌了面蒸熟，吃的時候澆點醋、淋點蒜汁，再拌些酸菜吃。也有在熱水中淖熟了涼拌著吃的，還有做成餡料包包子、包餃子吃的。但不論哪一種吃法，我都認為是上等的美味，是大魚大肉、山珍海味所不能比的。吃到嘴里，那一股淡淡的槐花清香撲面而來，讓人垂涎，不忍停箸，即使是吃完后，滿嘴的槐花清香還能讓人久久回味。

槐花的花期僅僅只有十天半個月，因此吃槐花的季節很短，總是讓人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一旦花期過了，人們就只能把欲望寄托在來年槐花盛開的春日了。千百年來，槐花總是開在晚春和初夏，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可它把美麗帶給了人間，把清香留在了人們心里。

“槐林五月漾瓊花，郁郁芬芳醉萬家，春水碧波飄落處，浮香一路到天涯。”古人盛贊槐花，也感傷槐花：“黃昏獨立佛堂前，滿地槐花滿樹蟬。大抵四時心總苦，就中腸斷是秋天。”

槐花短暫得令人哀傷，但也會給人甜蜜的記憶。今年是吃不到槐花了解不了嘴饞了，我只能繼續遙想，遙想著家鄉那滿樹潔凈素雅的槐花，仿佛自己身前身后都是淡淡的略帶甜味的清香，我的心兒醉了！

我愿長醉在故鄉的槐樹林里，常嗅槐花香，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