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價值與經濟價值有機統一的探索與實踐

吳獻東

2023年12月25日，國務院國資委黨委書記、主任張玉卓在中央企業負責人會議上強調，要更加注重提升功能價值，高水平實現經濟屬性、政治屬性、社會屬性的有機統一。如何理解和處理好國資央企功能價值與經濟價值之間的關系，對企業和評價者很必要，對全社會也很重要。下面，我結合央企實際談幾點個人認識。

厘清功能價值與經濟價值關系，全面客觀整體評價國資央企貢獻

中央企業從創建伊始，就具有功能價值與經濟價值兩重性，且二者多數情況下是矛盾的。中央企業在服務國家戰略和履行社會責任過程中創造的更多是功能性價值，在生產經營活動和市場競爭中創造的主要是經濟性價值。功能價值難以計量，但付出的成本是有數的。經濟價值有多種計量指標，但也沒有哪個單一指標是最公允、最恰當的。即使反映營利能力的利潤指標，資本市場上的所謂公允市值，也不能全面反映企業的價值。

筆者履職的中國船舶、招商局集團、中國石化三家中央企業集團都是各自行業的頭部企業，利潤總額分別在200億元、1000億元、2000億元量級，銷售收入分別在3000億元、9000億元、30000億元量級。在當前的經濟環境下，這樣的業績已經很難得。但這些數字還不能全面反映企業創造的價值，因為它們為推動經濟社會發展付出的成本、讓渡的效益沒有得到體現。關系國計民生的“三桶油”股票總市值不如“某酒”一家公司的市值，十大軍工集團利潤合計不如一家銀行的利潤?？梢?，最直觀的數字，也有“失靈”的時候。對此，國資央企早已習慣，“什么也不說，祖國知道我”。但是，有時不說還真不行。

2023年，筆者在中國石化新疆庫車光伏發電制綠氫現場調研時看到，許多設備都由民營企業提供。由于氫能產業正在培育中，項目盈利尚待時日，這是經濟規律。但作為國務院國資委確定的氫能應用產業鏈牽頭單位，中國石化要分文不少地支付配套商貨款，項目承擔了較大的財務成本。最近外媒對庫車光伏發電制綠氫項目進行了片面的技術經濟分析，國內個別媒體也跟風轉發，有的還添油加醋進一步歪曲。雖然中央企業對此能夠保持戰略定力，但畢竟現在的中央企業很大一部分業務已經進入了上市公司，對社會輿論也還是很在意的，因為要時不時面對投資者的問詢，甚至證券監管機構的質詢。

長期以來，中央企業主動承擔了一些地方國企和民營企業投不起、不敢投、不愿投，但又必須上的重大項目。這些項目利國利民，從長遠看也將會創造很好的經濟價值，但在中短期內不會有利潤。牽頭抓總的中央企業不但要承擔財務上的壓力，還要忍受社會上的一些指責，這些壓力和指責甚至會影響到主管部門的判斷。

在此背景下，全面客觀評價中央企業，對中央企業承擔功能價值付出的成本做到心中有數、手中有賬非常必要。當然，中央企業是有情懷、有擔當的，不會因為某些不到位的評價而在履行使命任務中打折扣。

矛盾是事物發展的源泉和動力，是可以轉化的。回顧中國經濟40多年改革開放歷程，每一次“滾石上山、爬坡過坎”之后，國資央企都會前進一大步。新時代、新征程，通過深入貫徹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兼顧功能價值與經濟價值創造，一些行業頭部央企在實現經濟屬性、政治屬性、社會屬性有機統一方面進行了積極探索和實踐，展現了共和國長子的新擔當、新作為。

勠力同心，大力協作，在完成國家重大項目中兼顧功能價值與經濟價值

2023年，C919大飛機實現商飛，國產大型郵輪完成試航，神舟家族太空接力，“奮斗者”號極限深潛。這些國家項目都是巨大的系統工程，兼具經濟屬性、政治屬性和社會屬性。這些項目不但投入巨大，而且涉及領域廣泛，任何一家行業頭部央企都難以獨自完成，必須發動各行各業協同創新。此外，產品研制出來后，主承制商在短期內也難以盈利，這時又需要各方協調協作，只有每一相關行業國資央企都分擔一些壓力和風險，項目成功的概率才會增大。航空母艦、大型天然氣LNG運輸船、大型郵輪是造船業的三顆明珠，中國造船業已經全部拿下，但都經歷了一波三折的磨難，其中大型郵輪項目是典型代表。

2018年，中國船舶在建造大型郵輪的同時，與世界最大郵輪運營公司美國嘉年華集團成立了合資公司，擬運營國產大型郵輪。2022年，受疫情影響的嘉年華公司虧損嚴重，退出了合資公司。中國船舶不得不面對自己建造郵輪、自己獨自運營的困境，甚至有過停工觀望的打算。然而巨資已經投入，停工就意味著更大的損失，更是對中國造船業的打擊。開弓沒有回頭箭，中國船舶只能頂壓前行，同時向中央領導和國務院國資委、上海市報告了郵輪產業發展的困難。

2023年初，在黨中央、國務院領導的關心下，在國務院國資委的組織協調下，有郵輪運營經驗的中國旅游集團、招商局集團、中國遠洋海運和上海市伸出援手，于2023年12月29日組建了華夏國際郵輪有限公司，解除了中國船舶的后顧之憂。2024年1月1日，首艘國產大型郵輪愛達·魔都號開始了商業運營。

短期看，國家級重大項目參與方都要承受投入和虧損的壓力；但從長遠看，各方都終將受益。在這些重大項目實施過程中，參研央企在極限壓力下提高了創新能力，快速培養了人才，有時還會利用新技術開發出意想不到的衍生新產品，這方面有許多成功的軍轉民項目，不再一一列舉?？傊谕瓿蓢抑卮箜椖窟^程中，是可以兼顧功能價值和經濟價值的。

共建共享，合作共贏，在服務國家戰略中兼顧經濟價值

雖然服務國家戰略履行特殊使命，可以不計代價、不以經濟利益最大化為目標，但平衡好功能價值與經濟價值關系，提升在為國籌計中謀商情的本領，是有使命擔當國資央企的更高追求。

2023年9月，中國石化在斯里蘭卡的首批加油站開始運營。2023年11月27日，中國商務部網站消息，斯里蘭卡電力與能源部長宣布，政府內閣已批準中國石化在漢班托塔港投資新建一座煉油廠。中國石化這些項目的順利開展，得益于中央企業間的密切合作。招商局集團較早進入斯里蘭卡市場，招商港口與斯方合作投資的科倫坡港口項目成功運營，已收回投資。之后，招商局取得了斯里蘭卡漢班托塔港運營權，而中國石化是首批租用漢港碼頭建油庫的最大客戶。2023年8月初，招商局集團組織外部董事調研斯里蘭卡項目。在漢港現場，筆者感受到了兩家企業互幫互助密切合作的融洽氣氛。招商港口希望有更多的項目入駐漢班港，對中國石化的項目非常了解和熱心，在煉化項目選址等方面給予了積極配合。因為中國石化煉化項目落地，招商漢港項目也將很快扭虧為盈，作為兩家公司的外部董事，我也認同這個觀點。

中國石化是全球原油和天然氣最大買家，本著國貨國運原則，在與外商談判時總是首先推薦中遠海運、招商輪船等國內企業。招商局集團秉承國輪國造原則，招商輪船遠洋原油運輸船隊的大型油輪VLCC主要由中國船舶建造過“遼寧艦”的大連船廠建造。正因為有了這些密切合作，中國造船業“三大指數”逐年攀升穩居世界第一，高端船型訂單比重越來越大，“含金量”也越來越高，中國船舶在完成國家軍工任務的同時，也創造了較好的經濟效益。

深化改革，廣泛合作，在建設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體系進程中不斷提升央企競爭力和影響力

中央企業以建設中國式現代化產業體系為使命，引領和支持各類所有制企業共同打造有韌性的產業鏈和供應鏈，不但應對了卡鏈、斷鏈的挑戰，同時實現了傳統產業的轉型升級，布局了戰略性新興產業。

2023年，在近代洋務運動中誕生、在蛇口改革開山炮聲中發展壯大的招商局集團開始了“第三次創業”。在交通強國、海洋強國建設方面，招商局集團通過整合產學研等外部資源，積極爭取并獲批國家重點實驗室，主動承擔深海裝備研制任務，船舶制造獲得多個單項冠軍。在科技創新和戰新產業培育方面，招商局集團整合內部資源成立了科技創新集團，出資66億元戰略投資民營企業進入生物制造領域，鼓勵招商銀行成立科技銀行為專精特新企業服務。招商局品牌和影響力得到進一步提升，助力子企業擴大了朋友圈、拓展了新業務。

本著和氣生財“不內卷”，廣泛合作不單純追求規模當控股股東的商道，招商公路控股里程、參股里程不斷增加，營利能力和市值穩居行業第一。在各方支持下，招商港口吉布提多功能碼頭在2023年實現了盈利。2023年，招商局中國外運股份公司與吉利控股集團圍繞甲醇能源全產業鏈展開深度合作；聯合華為、殼牌打造國際碳中和示范線路試點；為一汽紅旗量身定制了涵蓋訂單執行、整車倉儲、KD件拆解包裝、海外保稅倉儲等“端到端”全鏈路服務，全程助力中國一汽兩個海外工廠項目快速落地。在與這些戰略大客戶合作中，中國外運數字化、智能化、綠色化能力得到快速提升，同時也創造了高質量的經濟價值。

更加注重提升功能價值服務國家戰略，高質量創造經濟價值建設世界一流企業，是國資央企的新使命、新擔當。央企的探索實踐證明，中央企業能夠處理好功能價值與經濟價值之間的矛盾關系，在服務國家戰略、履行特殊使命中實現高質量發展，打造出更多的世界一流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