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昀
“刺死辱母者”8年后,《新民周刊》記者在于歡的家鄉山東聊城見到了他。“大男孩”于歡已經變成縣城青年于歡,過著平靜、忙碌的生活。
2月28日晚上8點,于歡和妻子走進了他家附近的一家電影院。春節假期已結束,人們開始忙各自的生活,影院里只有于歡夫妻倆。他們準備看《第二十條》。這部電影故事原型之一就是于歡。電影上映后,媒體一次次提到他,但他春節一直忙生意,沒來得及去看。
電影放完,商場里絕大部分商戶已經打烊,光線變得昏暗。于歡走出影院,看到記者等在出口,似乎知道記者想問什么。
“有啥好說的。”他說。《第二十條》海報旁邊,于歡沒有多停留。他走在最前面,快步走進了電梯。在這個只有記者、他、妻子的封閉空間里,空氣一度安靜。
這一天,全國共有60.9萬人走進影院看了《第二十條》,但于歡和他們的感受都不一樣。
沉默幾秒后,于歡主動打開了話題:“雖然說電影沒有完全按照現實活靈活現,但確實沒想到,通過一部電影,能把我的思緒一下子拉回8年前。”

下圖:于歡和姐姐于家樂在自己的零食店門口。攝影/王哲
2016年4月14日,山東聊城冠縣一高利貸團伙以暴力向女老板蘇銀霞討債。當晚,催債人員杜志浩以極端手段侮辱蘇銀霞。蘇銀霞20歲的兒子于歡也在現場。混亂中,他用水果刀刺死了催債人杜志浩,致另外三名催債人受傷。
2017年2月17日,聊城中院一審以故意傷害罪判處于歡無期徒刑,于歡隨即上訴。同年6月23日,山東高院對于歡案二審公開宣判,認定于歡的行為構成故意傷害罪,但屬于防衛過當,依法對其減輕處罰,故將無期徒刑改判為有期徒刑五年。
于歡在獄中表現良好,于2020年11月18日減刑出獄。
8年過去了,已經成為電影故事原型的于歡,如今怎樣了?
“說實話我現在很少想了,覺得都過去了。”于歡說他們一家人都有強大的內心。“說好聽的,內心強大。說難聽的,實在是困難遇到太多了,一樁樁,一件件,讓你無處可躲。我們又不能逃避現實。積極面對,消極面對,總得要面對。”
那起案件,改變了太多人和事。如果沒有發生,于歡也許就會接手母親的公司。
對于自己當年的行為,于歡認為確實維護了母親,保證了母親的安全。但他又覺得,何嘗不是對家庭的一種磨難?“我不出事,家里也不會有事;我出了事,家里就跟著出事了。”前些年,于歡的父親于西明、母親蘇銀霞、姐姐于家樂因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相繼獲刑三到四年不等。
在于歡出獄前,他的母親和姐姐已經回到了家里,等待于歡的回歸。
2020年出獄前后那一陣,于歡睡不好覺。
出獄前一晚,他熬到半夜才睡,怕醒來后是一場夢。回到家那天晚上,和母親還有姐姐聊天,一直聊到半夜。那一晚于歡只睡了三四個小時,還是覺得不真實。
那一年11月18日中午,一輛司法公務車將于歡送到聊城和冠縣的高速路出入口。親朋們早已等在那里。等于歡下車,人們一擁而上。于歡不停地說“沒事”。
于歡嘴上說沒事,但在二十多歲就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心情的起伏,環境的變化,難免需要時間去平復。
案發后剛進看守所,于歡也很難睡好。“一夜之間,大通鋪,十幾個人擠在一塊,沒有手機,只有頭頂一盞燈。你不知道要在這待多久。”
一審被判無期,于歡最初“挺絕望的”。這個結果意味著,“世界對我來說,全部歸零”。
漸漸地,他開始嘗試平靜接受。在看守所,于歡知道,家里很困難,還有不少欠款。他主動放棄上訴,拒絕在上訴書上簽字,不想拖累家人。
聽說于歡放棄上訴,姑姑于秀榮讓律師告訴于歡,“姑姑在看守所外面等他。不簽字,不走。”于歡記得,那天雨夾雪,律師告訴他,如果不簽字,姑姑就在雨里站著。最終,在姑姑的“逼迫”下,于歡還是上訴了。
后來在看守所,律師告訴于歡,案件引起全國轟動。當他看到司法系統的一些行動時,感到意外,更看到了一絲轉機。
四個月后,無期改判五年有期徒刑。這四個月,是于歡目前人生當中最痛苦、遭受沖擊最大的時期。從絕望到接受,再看到希望。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像在坐過山車。無期徒刑至少服刑20年,出來人也到中年了;改判有期,總算可以深呼吸,喘口氣。”
在監獄里,于歡努力過好每一天,關注新聞,讓自己盡量不與外界脫離太遠。
剛出獄那幾天,天南海北的記者蜂擁而來,于歡一直說到嗓子沙啞。因為自己的經歷,這些年于歡一直關注時事,對記者心懷感激。每年記者節,他會專門錄制短視頻,祝中國的記者朋友節日快樂。
出獄后,于歡用了一段時間適應社會,也給自己放了很長時間假。“玩著玩著,發現不對。同學朋友都有自己的工作,壓力就來了。”于歡告訴《新民周刊》。
他面對的首要問題是回歸正常生活。
最先出現的就業可能,是成為一名主播。也許是當年案件的社會影響依然存在,于歡的抖音賬號粉絲慢慢變多,接著有三四家多頻道網絡(MCN)機構找來。其中有一家,開出幾百萬元,想簽下于歡做主播。于歡沒有答應。

上圖:于歡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零食店忙活。攝影/王哲
在采訪中,于歡聊到了這些年一些社會案件的當事人做了主播。但他覺得,一旦被簽下成為主播,很多事情就會超出掌控,不再能完全自己做主。
于歡不是沒有想過嘗試一些最常見的職業,比如送外賣,送快遞。但是這些需要無犯罪證明的工作,他做不了。“我高中畢業后就沒繼續讀書了。沒專業技術,沒文憑,選項已經不多了。”
2021年中秋節,于歡和姐姐弄來一批月餅,在冠縣直播賣月餅。于家樂還記得,當時開播后,人氣一直不錯。有人專程為了見于歡一面,趕過來捧場。那天天氣熱,還有人給他們點了奶茶。
雖然沒有成為主播,但賣月餅這件事,給了于歡和姐姐一些啟發:在小縣城,“于歡”這個名字還是有一些辨識度。后來他們的第一家零食店,在招牌的右下角寫著“于歡店”。直到今天,依然會有關注他的人專門從外地過來,到店里見一面,聊幾句,順帶買點東西。
于歡開零食店,起初家里幾乎給不到任何資金支持。他只能找以前代理自己案子的律師借了幾萬塊。店面裝修全部按照最簡單的布置。通過朋友幫助,弄來別人店里的二手貨架。
2021年10月,第一家零食店在冠縣開業了。如今于歡有三家零食店,有將近10名員工。于歡和姐姐還有母親,輪流照看三家店。一家人幾乎把白天的全部時間都用在店里。
在于歡的零食店,記者見到了這一家人。于歡的姐姐于家樂,留著短發,干練又熱情。她笑著說自己是于歡的合伙人。大部分時間,都是于家樂在講述一家人的生活。母親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于歡母親蘇銀霞的工廠至今仍未復工,當年欠廠里工人的工資仍等著他們去還。平時,蘇銀霞都在給兒子的零食店幫忙。她今年54歲,經常騎著縣城最常見的“三蹦子”,為貨品奔忙。在兒女看來,母親是閑不下來的人。
于歡和姐姐都認為,開零食店,是一個權衡之后的決定:一方面,許多工作沒法做;另一方面,過去家里工廠涉及的資金問題,算是人生中慘痛的經驗教訓。他們現在只想追求安全,穩定,簡單。
8年即將過去了。時間在于歡身上留下的痕跡格外明晰。
2017年出現在庭審鏡頭里,21歲的于歡看上去很稚嫩;2020年從獄中剛回家時,于歡的臉龐依然透著青澀,那時他的體重只有130斤。
如今,于歡的體重漲到了160斤,頭上多出肉眼可見的白發。過去兩年,于歡結婚,生子,從男孩變成了丈夫,父親。
對于長胖,于歡自己的理解是,一方面因為結婚生子后心態逐漸安逸,終于不用為單身而煩惱;另一方面,干活累,為了能干得動活,不自覺要吃更多。
2023年,于歡在冠縣的第三家零食店開業了。他每天要忙十幾個小時。通常早上8點到店,開始補上前一天賣掉的貨。下午忙著收貨。有時,他開車去外地找供貨商,商量進貨。晚上店員們陸續下班,于歡穿上圍裙,站上一會兒,賣貨和收銀。
記者采訪那天,晚上10點半,店里來了最后一位客人,是一個剛下晚自習的高中生,買了一瓶咖啡飲料。于歡給他結賬,接著關燈,鎖門,回家。
于歡給零食店取名“歡萊客”,“歡”和自己名字有關,“萊客”和英文里的“LIKE”發音接近。在冠縣當地,“歡萊客”是一家比較洋氣的零食店。和一般的小賣部不同,店里會賣一些最流行的飲料,還有進口零食,“山姆同款”。于歡說,這些年一直去外地,根據季節和市場行情,不斷更新零食店貨品。
“我全程直播了自己的婚禮,鬧得比較轟動。”許多冠縣當地人,至今都記得于歡結婚那天的盛況。
出獄后,于歡就開通了自己的抖音賬號,這成為過去三年外界了解他的主要方式。在短視頻中,于歡的形象幾近統一:背景是零食店,他穿著圍裙,分享創業和生活的日常。說話時,于歡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給人一種低調、憨厚的觀感。
“我做的是零食行業,要搬貨。干體力活,總不能穿那些亂七八糟的衣服,一般就是套個馬甲。”說到馬甲,于歡指了指自己身上,黑色毛衣配黑色馬甲。他又指向掛衣服的墻上。一眼看去,都是深色的外套。
出獄后為數不多的“高調”,是于歡結婚那天。“我全程直播了自己的婚禮,鬧得比較轟動。”許多冠縣當地人,至今都記得于歡結婚那天的盛況。
2021年開店前,于歡已經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劉暢暢(化名)。他們相識在朋友的飯局上。飯后于歡主動加上了劉暢暢的微信。不過一開始兩人沒有任何交流,直到幾個月后于歡才找到機會,和對方慢慢地在聊天中熟悉。
關于這段愛情的開始,劉暢暢有不一樣的記憶。“他(于歡)其實一直給我朋友圈點贊。”于歡自己說,一開始停留在點贊,沒有鼓起勇氣聊天,因為自己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擔心聊起來給對方的印象不好。

于歡母親蘇銀霞的工廠,至今沒有復工。攝影/王哲
當人們討論法律如何影響一個人時,“于歡案”給出了鮮活的答案。
于歡在意自己給女生留下的印象,也在乎對方如何看待自己,尤其是過去。在和劉暢暢戀愛前,家人給他介紹過對象,但大部分連面都沒見上。在他眼里,劉暢暢還有她的家人,從一開始就能夠用一種正常的眼光看待自己,不介意過去。這一點很重要。
認識于歡前,劉暢暢刷到過于歡的抖音,知道有這么個人。談到對于歡的第一印象,她不止一次提及,覺得“這個人實實在在的”。
劉暢暢比于歡大兩歲。第一次見面,她眼里的于歡瘦瘦的,話少,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小,“就像一張白紙”。
在和劉暢暢戀愛期間,于歡創業開店,還換了車。之前他一直開一輛舊二手車。姐姐于家樂調侃說,“不換車,不好找媳婦”。
在短視頻中的于歡,大多時候顯得陽光樂觀和低調。現實中的于歡,忙于生計和家庭,臉上似乎多了一份疲憊。
妻子的工作在聊城,而他的三家店都在冠縣。往返聊城與冠縣,成了過去兩年跑過無數次的線路。于歡還要去山東各地,嘗試尋找價格更低的供貨商。兩年前買的車,已經開了6萬多公里。
自從2023年1月女兒出生后,去聊城陪伴妻子和女兒,是于歡這一年來除了創業謀生以外最重要的事。通常周日傍晚,店里忙完后,于歡開車到聊城和她們團聚。周一是他的休息日。周二一早,他再回到冠縣,如此往復。
過年零食店沒休息。從早到晚賣年貨,于歡經常站上一整天。這是“有回報的事情”。往返兩地,每當一回家,看到女兒朝自己笑,伸手抱起女兒,于歡臉上只有開心,不覺得辛苦。或者說,他眼里這些辛苦都值得。
2月下旬,聊城下過一場雪。雪后天晴,但無處不在的疾風讓人只想趕緊躲進屋,唯有東昌湖的蘆葦在風中堅挺。
聊城再往西一小時車程,就是冠縣。這個人口近90萬的縣城,如今產出中國近一半的靈芝。在冠縣,靈芝是新貴,鋼板則是傳統的支柱產業之一。北京大興國際機場、冬奧會國家速滑館,許多國家重大工程,都有冠縣鋼板企業的身影。
冠縣并不大,很多人都知道于歡。
1996年于歡出生時,父母因為超生被罰了款。出生以后,一直到11個月大,于歡都和姑姑生活在一起。
后來父母將于歡接回身邊。但蘇銀霞忙廠子,沒太多時間顧家,對于歡照顧得少。小時候,于歡和姐姐跟著父母,在一間40平方米不到的瓦房住了多年。瓦房是父親于西明在稅務局的宿舍,總共兩間房。于歡和父母擠一間,姐姐于家樂一間。
姐姐比于歡大5歲,兩人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姐姐外向,而小時候于歡的話比現在更少,幾乎不會沖動行事。
中學時,于歡對學習沒太大興趣,成績一般,聽老師話,不主動給老師惹麻煩。于歡記得,像他這樣的學生,是學校里“最主流的一部分”。

于歡(右)的發小張希(左),現在是于歡第二家零食店的店長。攝影/王哲
于歡讀高中時,冠縣只有兩所高中,隔著一條馬路。有同學上著上著,突然不來了。“打聽下來,人回家結婚去了。”高中寒暑假,于歡開始到母親工廠里干活。生產線上缺人就頂上,從一些臟活累活干起,一直持續到案發前。
參加高考那一年,他所在的冠縣一中有近800人考試。于歡和很多同學一樣,沒考上大學。
于歡還在上高中時,依然整天和發小張希在一塊玩。2016年4月中旬,張希連著好幾天沒見到于歡,也聯系不上。再后來,他就知道于歡出事了。
于歡服刑期間,張希堅持給他寫信,“匯報”自己的最新情況。他結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孩。于歡的手機號碼長期不用,為了留住這個號碼,張希一直堅持每個月幫他交話費。

于歡當年就讀的高中冠縣一中。攝影/王哲
在獄中的于歡不知道,其實一直幫助自己的張希,也遇到了一些“小挫折”。他做生意失敗,賠了錢。為了養家,張希去送快遞。不送快遞時,張希支個攤,在中學門口賣炸串。
有一次,張希忙著炸串,沒注意到手已經被高溫的鐵鍋燙傷。當他察覺時,小攤邊已經圍滿了剛放學等著買炸串的學生。為了賺錢,張希忍著痛,炸完了所有串。后來他向于歡回憶,“感覺手就要被燙熟了”。
于家樂一直認為,錦上添花不難,難的是雪中送炭。像張希這樣,自己生活有困難,還能夠幫助于歡的朋友,太稀少了。
2022年,于歡把第二家店開到了自己的中學附近,請張希做店長。
“于歡案”對中國法治進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這也是至今他還被很多人記住的原因。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在1997年經修改后,放寬了防衛限度并增設了無限防衛權。但是刑法第二十條對正當防衛的規定,很長一段時間被學界稱為“沉睡條款”。
2017年“于歡案”二審開庭,山東省高院通過微博直播,通報庭審相關信息。“于歡案”就此成為一堂更新司法理念的“公開課”。2019年,最高人民法院司法案例研究院專門出了一本書——《記載中國法治進程之典型案件——于歡案》。
“于歡案”的二審辯護律師殷清利,后來代理了不少和正當防衛相關的刑事案件。殷清利發現,在2017年到2019年之間,不少此類案件的當事人都通過重審減刑,其中不乏一些舊案。“于歡案”從多方面推動了法治進程。
2024年2月27日,人民法院案例庫正式上線并向社會開放。“于歡故意傷害案”作為指導性案例93號,被收錄進案例庫。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主任周加海介紹,這些入庫案例能夠為類案案件辦理提供權威參考作用,也有助于老百姓學習法律、理解法律。
3月8日,十四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舉行第二次全體會議。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明確提出:“法不能向不法讓步”不是口號,“第二十條”已被喚醒,還要持續落到實處。
“于歡案”影響了許多案件,而于歡本人就站在“交接處”。法律和命運的關聯,于歡有最明晰的感受。
在案發前,于歡對法律沒有太多了解。直到二審判決前后,他才知道“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究竟意味著什么。最后二審改判的結果,令他無比意外,“我也是普通人。之前那么多案件都是差不多結果,怎么到我這就發生了變化”。
二審判決后,于歡意識到,“無期徒刑和五年有期徒刑的改變不只是字面意思,這意味著我的未來還有更多可能”。當人們討論法律如何影響一個人時,“于歡案”給出了鮮活的答案。
春節假期結束,于歡的零食店也結束了旺季。2月的最后一天上午,記者離開冠縣前,看到于歡和姐姐坐在零食店隔壁的旅行社咨詢。“這不,看店里不忙了,準備領著我家里人,上外面玩一圈!”
山東冠縣女老板蘇銀霞向吳學占兩次分別借款100萬元和35萬元,約定月利息10%。
蘇銀霞共償還184萬元,并將一套140平方米價值70萬元的房子抵債。還剩17萬元無力償還。
杜志浩帶領10余名催債人員將蘇銀霞和兒子于歡圍住。當晚,杜志浩以極端手段侮辱蘇銀霞。之后混亂中,于歡摸到一把水果刀亂捅,致4人受傷。其中杜志浩因未及時就醫導致失血性休克死亡。
東昌府公安分局將冠縣“吳學占黑惡勢力團伙”摧毀。吳學占被抓獲,警方迅速查清了吳學占等人部分違法犯罪事實。
聊城市中院作出一審判決,以故意傷害罪判處于歡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山東省高院對于歡案二審公開宣判,認定于歡的行為構成故意傷害罪,但屬防衛過當,依法對其減輕處罰,將無期徒刑改判為有期徒刑5年。
山東省聊城市東昌府區法院以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強制侮辱婦女罪、強迫交易罪、故意毀壞財物罪、非法拘禁罪、故意傷害罪、非法侵入住宅罪等數罪并罰,判處被告人吳學占有期徒刑25年,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山東省高唐縣人民法院以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判處被告于西明(于歡父親)有期徒刑4年,于家樂(于歡姐姐)有期徒刑3年6個月、蘇銀霞有期徒刑3年。
于歡減刑出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