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定居點是怎么回事

牛新春寧夏大學中國阿拉伯國家研究院教授

近日，當美國和以色列被加沙沖突搞得焦頭爛額之際，雙方又因定居點問題頻起沖突。此輪加沙沖突爆發后，極端定居者襲擊巴勒斯坦人的頻次持續上升，2月1日美國國務院宣布對四名極端定居者實施制裁。2月22日，以色列宣布新建3300套定居點房屋，第二天美國國務卿再度宣布定居點非法。

定居點是以色列在第三次中東戰爭（1967年）中占領的土地上修建的居民區，因居民幾乎都是猶太人，也被稱為猶太定居點，巴勒斯坦則稱其為以色列殖民地。目前，以色列定居點分布在約旦河西岸、東耶路撒冷和戈蘭高地三個地區，約旦河西岸、東耶路撒冷是未來巴勒斯坦國的領土，戈蘭高地則是敘利亞的領土。以色列先后通過《耶路撒冷法》和《戈蘭高地法》把東耶路撒冷、戈蘭高地兼并為以色列的領土，并視約旦河西岸為“有爭議”領土，對其實施軍事管制。因此，以色列只承認約旦河西岸的猶太社區為定居點，而認為東耶路撒冷、戈蘭高地的猶太人就是本國的正常居民。

截至2023年1月，以色列在約旦河西岸（包括東耶路撒冷）共有“合法”定居點144個，“非法”定居點144個，總人口70萬左右，約占以色列猶太人口的11%。“合法”定居點是以色列政府批準建立的，“非法”定居點是沒有得到政府許可而由猶太人自己建立的。后者人口約2萬人，僅占全部定居點人口的約3%。政府有時會摧毀“非法”定居點，但多數時候事后又會追認其為“合法”定居點。隨著定居者人數的增加，這批人在以色列政治中的分量也在擴大，目前內塔尼亞胡領導的六黨執政聯盟中有兩個極右翼政黨，其領導人戈維爾和斯莫特里奇本身就是定居者。

為保障定居點安全，以色列政府花在每位定居者身上的錢是全國人口平均費用的三倍。早在1967年9月以色列就在希伯倫修建了第一個定居點，1993年奧斯陸和平協議簽署后，以色列停建新的定居點，僅擴建原有定居點，2017年又開始修建新的定居點，定居者人數也從1993年的26萬增加到目前的70萬。有的定居者出于宗教意識形態原因，相信定居點的土地是上帝分配給猶太人的；有的定居者則是出于經濟原因的考慮，因為約旦河西岸房價、物價均比以色列國內要低。

猶太定居點建筑僅占約旦河西岸土地面積的1%，但卻控制著該地區約42%的領土。以色列自己也承認約旦河西岸不是以色列的領土，那么政府是如何獲得土地的呢？第一，定居點修建在所謂的“國有土地”上。在約旦河西岸，以色列的“國有土地”至少占26%。以色列規定，凡是沒有在奧斯曼帝國、英國和約旦管理期間登記注冊的土地，全部屬于“國有土地”。1967年前約旦河西岸只有三分之一的土地有登記手續，而從1968年起以色列就停止了土地登記，許多巴勒斯坦人因此失去了自己世代耕種的土地。目前，約一半的定居點用的就是這種“國有土地”，另外一半是私人土地。第二，定居點建設在“公共事業”土地上。根據1979年以色列政府的規定，巴勒斯坦的私人土地不能作為定居點用地，但是政府可以因“公共事業”而征收私人土地，這些被征收的土地上也被建設了定居點。第三，定居點建設在“安全用途”的土地上。政府也可以出于“安全用途”而征用私人土地。根據2006年泄露的政府文件，約32%的定居點土地是軍方以“安全用途”名義征收的私人土地。

國際社會普遍認為所有定居點都是非法的。根據《日內瓦第四公約》，占領國公民定居于被占領土構成戰爭罪。聯合國安理會465號、476號、478號和2334號決議案都多次重申，定居點違反國際法。美國國務院1978年頒布法律意見，確認定居點非法，但是2018年國務卿蓬佩奧提出所謂“蓬佩奧原則”，推翻了1978年的意見，承認定居點的合法性，近日國務卿布林肯又推翻了蓬佩奧的意見。

以色列在約旦河西岸有兩套管理系統，猶太定居者接受以色列國內的民事和司法管轄，擁有自己相對獨立、封閉的道路交通體系，這些縱橫交錯的交通網絡讓巴勒斯坦領土更加支離破碎。在約旦河西岸，以色列用700公里的隔離墻把猶太人與巴勒斯坦人隔離開來，設置了700多個路障、140個檢查站。巴勒斯坦人則接受以色列的軍事管制，不能進入猶太定居點，甚至出入自己的家門都需要穿越層層疊疊的軍事檢查站。

定居點不僅剝奪了巴勒斯坦人的土地，加劇了巴勒斯坦人的困境，而且讓巴勒斯坦獨立建國變得更加遙遙無期。如果說巴勒斯坦建國有一個單一的最大障礙，非定居點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