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公共空間環境管理實踐與啟示

巴黎是法國的首都，是法國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之一。巴黎經歷了多輪大規模城市更新與改造，現在的巴黎基本上保留并延續了19世紀中期的建筑風貌，到處彰顯著古城的人文魅力。巴黎整個城市雖然“視舊如命”，但其實，新與舊的博弈一直存在，巴黎一直在保護歷史與提升公共空間環境之間尋找一種平衡。巴黎的公共空間改造一直兼顧文化底蘊保護和人居環境舒適度。

一、綠化景觀管理

為了建設成為生物多樣、空氣清新、宜居的城市，巴黎市政府鼓勵開展公共空間園藝、陽臺園藝、屋頂綠化、墻面綠化、共享花園和教育花園建設。2015年6月，巴黎實施綠化許可證審批制度。綠化許可證由巴黎市政府在獲得巴黎主管副市長和區市政廳的同意后授予，并遵循環境部與其他相關部門的要求進行管理。巴黎向承諾在公共空間實現和維護綠化景觀的市民授予臨時占用公共空間的權限，即“綠化許可”。

（一）公共空間園藝

市民可在綠化許可證許可的區域，如人行道樹池或廣場的公共空間，申請種植市政府許可的植物（圖１）。巴黎市政府根據需要，免費提供表土和種子，必要時設置邊界和標識。

公共空間園藝必須符合相應的管理要求。必須確保場地的無障礙性，必須與步行道路保持至少1.60米（種植坑為1.80米）的距離；安裝的設施不得妨礙行人前往車輛停放處、公共汽車站、公共汽車、人行橫道、長凳，并應避開消防通道等，設施高度應不少于40厘米，以便視障人士能正常發現；安裝的設施不應妨礙技術設施設備，如活板門、金屬蓋板、建筑通風格柵、電氣箱、標識牌等；設施不得設置在帶有安全警戒標識的敏感地點（如幼兒園、學校、禮拜場所等）周邊。

綠化許可證只適用于公共道路，不適用于私人空間的綠化項目。建筑庭院或陽臺上的綠化，不需要綠化許可證，但需要經過業主或物業同意。公園、花園、廣場原有的綠化不受綠化許可證影響。

（二）陽臺園藝

巴黎鼓勵市民在自家陽臺、露臺或窗臺種植植物。可在窗臺優先混種密集的下垂型植物和適合陽光照射的植物。可通過安裝生態花箱，混種吸引傳粉昆蟲（蝴蝶、蜜蜂等）的蜜源植物與可能輔助吸引昆蟲的植物，也可使用回收的箱子、盆、罐、桶、袋子等防水的容器種植植物。種植一年生植物的容器高度應在15厘米以上，種植灌木和蔬菜的容器高度應在40厘米以上。容器底部應鉆孔，以防止積水和根部腐爛。市民也可種植耐旱、需水量低的物種（如景天、百里香、薄荷、迷迭香等），并用稻草覆蓋土壤。

（三）屋頂及墻面綠化

巴黎鼓勵市民對住宅樓屋頂進行綠化，可以種植水果、蔬菜和芳香植物。屋頂綠化活動既可以將同一棟建筑物內的市民聚集在一起，又有助于改善生活環境和保護城市生物多樣性。另外，創造綠色屋頂還有其他好處，例如，綠色屋頂可以作為隔熱和隔音介質，有助于減少能源消耗和噪音污染。綠色屋頂還可以為野生動物提供庇護和資源，例如，屋頂的植物可以為許多昆蟲提供食物，為筑巢提供支撐架，為鳥類提供種子和果實，或為蜜蜂等昆蟲授粉提供花粉和花蜜（圖2）。

巴黎鼓勵市民在墻面開展綠化活動，如在地上、箱子里或架子里種植可食用的墻面攀援植物（水果、蔬菜）。除了裝飾效果外，攀援植物墻還有助于豐富生物多樣性，改善市民生活環境。綠化后的墻壁有助于在高溫下保持空氣清新、降低噪音，保持建筑物外墻溫度。

（四）共享花園和教育花園

自2002年以來，巴黎一直在鼓勵發展各種各樣的共享花園，包括市民的集體花園和以教育、社會、文化等為目的的合作花園。由于共享花園是集體協調創造的成果，所以特別強調要對公眾開放并進行生態管理。

共享花園是由當地市民和社區參與者（協會、學校、社會醫療中心等）種植和經營的綠色空間，是開放的生活場所，旨在促進代際交流和不同文化間的接觸。共享花園由當地市民組成的協會管理，促進了該地區各個生活點之間的關系，并融入了學校、療養院、醫院等社區活動中。

在空間充足、陽光充足的學校內，可設置教育花園、果園和菜園。它們既是學習和啟蒙的地方，也是保護古老品種和提高對環境、生物多樣性和食品問題認識的地方。

二、環境衛生管理

（一）道路清掃保潔

巴黎清潔與水務局下屬的清潔技術服務處每天需要清掃2900千米的人行道，清空公共道路上的垃圾桶1～3次。此外，每周需對約1600千米的公共街道進行至少一次吸塵和清洗。具體清掃措施根據街道的寬度、人流量和活動類型而有所不同。針對使用頻繁的道路，例如環路、高速公路和地下道，在夜間進行分段清掃，以盡可能減少對交通的干擾。針對塞納河的碼頭，每周都會使用專用清掃機器進行清洗；每月以及每次塞納河洪水過后，還會對河岸上的道路徹底清洗一次。

巴黎平均每年可收集到350噸煙頭。公共場所的煙頭是巴黎的重點清掃目標。為應對這一問題，巴黎街頭設置了很多新型垃圾桶，方便行人投擲煙頭。截至2023年7月，巴黎公共道路上安置了約3萬個Bagatelle街頭垃圾桶，大約每100米就設置一個。該款垃圾桶通過人體工程學設計，可防止垃圾滿溢；同時還配備了滅煙區域，鼓勵吸煙者滅掉煙頭后扔進垃圾桶，而不是隨手扔在街道上（圖3）。

（二）緊急衛生工作處理

自2018年6月起，巴黎清潔技術服務處“緊急清潔”行動小組會在每天13：00—19：00處理一些有針對性的清潔需求。這些流動行動小組駕駛配備高壓清潔裝置的綠色電動汽車，處理市政府以及巴黎市民在“在我的街道”（Dans Ma Rue）App舉報的“緊急清潔情況”。清潔后，工作人員使用智能手機拍攝已清潔好的空間照片，上報處理結果，并將照片直接發送給提出訴求的市民。

（三）季節性落葉清掃

每年秋季，巴黎環衛人員都會使用吹風機、樹葉吸塵器、道路吸塵器、真空箱、掃帚等收集落葉近4500噸。自2020年以來，部分收集的落葉有了新用途——堆肥。2022年，巴黎清潔技術服務處將855噸落葉用于堆肥，其中的414噸落葉通過河流運輸后，在熱訥維耶（上塞納省）港口進行堆肥。堆肥收集量比2021年增加了四倍；剩余441噸枯葉以其他方式運輸到其他堆肥廠（圖4）。但是，并不是所有落葉都適合堆肥，在公共場所收集的大部分落葉因可能會受到其他垃圾的污染而被送往生物質焚燒廠。

（四）涂鴉清理"

巴黎每天清除近650平方米的非法小廣告、涂鴉及數百張非法海報。面對這種情況，巴黎市政府加強了清除措施。對涂鴉的強制清除工作以法國特有的“特許經營”管理模式進行，即由政府委托給專門的涂鴉清除公司進行。2011年，巴黎市政府對此作出調整，授權HTP反涂鴉公司（HTP-Anti-Graffiti）負責全市的涂鴉清除工作。

對違規涂鴉行為的監控是由巴黎市清潔與水務局、巴黎市警署和HTP反涂鴉公司共同負責，巴黎市民可通過撥打免費熱線電話進行舉報登記，在征得建筑產權人同意后由HTP反涂鴉公司在登記后的10個工作日之內對其進行清除。對于包含非法內容的涂鴉，巴黎市清潔與水務局負責進行強制清除，以保護城市景觀和保證社會環境的良性發展（圖5）。

涂鴉清除的范圍包括所有公眾可見的非法噴涂，距離地面最高4米的張貼涂鴉，位于公共道路、圍墻、街道設施、臺階、人行道、橋梁、隧道、商鋪防盜卷簾等處的涂鴉（私人道路內的除外）。

涂鴉的政府清除服務對于市民是免費的，費用來自政府劃撥的專項清理基金，今后這筆款項有望從政府戶外廣告的收益中劃撥。但根據巴黎市政府1999年10月15日的決議規定，在政府缺少維護資金的情況下，建筑產權人應自籌資金去除涂鴉。

三、店外經營管理

合法有序的店外經營能夠吸引游客和商家，促進商業活動和經濟發展，帶動餐飲、零售等相關行業的發展。為了提升經濟活力、保障公眾生活，巴黎支持有序開展店外經營。

巴黎市政府發布的店外經營相關的現行規范性文件有《市政公共領域臨時商業活動條件管理條例》《酒店、咖啡館和餐飲部門加強衛生議定書》《攤位和外擺餐位管理條例》等。

《市政公共領域臨時商業活動條件管理條例》為占用巴黎公共領域進行有組織的商業活動提供規則。在巴黎公共領域進行的任何商業銷售活動，如未獲具體市政條例或巴黎市政府授權，均屬于本條例的管理范圍，特別是跳蚤市場、舊貨市場、美食市場、展覽、集市、服務銷售、促銷活動等。

《酒店、咖啡館和餐飲部門加強衛生議定書》于2021年6月3日出臺，其允許在開展經濟活動與保護公眾健康相協調的條件下，逐步重新開放所有餐館、餐飲場所、酒店餐廳和酒吧。

《攤位和外擺餐位管理條例》于2021年6月11日出臺。隨條例附帶的指導手冊詳細指導經營者如何設計或翻新外擺餐位。該條例規定，底層餐飲場所（酒吧、餐廳、冰淇淋店和茶室等）的經營者可以通過申請許可，在店前的停車位、人行道、中央隔離帶、廣場或臨時步行街上設置攤位、外擺餐位，但僅供在現場為顧客提供餐飲服務。攤位和外擺餐位的營業時間不得超過晚上10點鐘。

外擺餐位不得使用加熱裝置，不得安裝霧化器和空調，不得安裝投影音響系統，不得使用一次性塑料餐具、吸管和杯子。外擺餐位應確保行動不便、視力障礙人士可正常出入和就餐。

在外擺餐位附近，應保持一個至少4米寬的行人通行區域；應保證攤位或外擺餐位之間至少1.8米寬的通行區域內沒有任何障礙，以供行人特別是行動不便的人使用。

該條例要求每年4月1日—10月31日，經營者可以申請在商鋪前面的停車場、人行道、空地、廣場或臨時的步行街道設立夏季外擺餐位。夏季外擺餐位可向兩側延伸但沿墻不能有任何門窗等開口處，若在其他商鋪前設置外擺餐位，必須預先得到其書面同意書，同時不能妨礙該店的出入和疏散。夏季外擺餐位必須在每年11月1日前騰出占用的空間，并拆除所有設施。經營者有義務將公共空間恢復到原始狀態，并清潔干凈。從每年11月1日起，政府授權人員將進行檢查，如果現場仍被占用，或發現沒有進行清潔，將對經營者提起口頭訴訟，整治費用由經營者承擔。

每一個獲得許可的攤位或外擺餐位，經營者均需在店鋪內部以及從街道上可見的位置上，張貼一個標牌，標清批準攤位的尺寸、設施示意圖和設置年份。巴黎市城市規劃局建筑許可和街道景觀處為所有獲得攤位或外擺餐位許可證的商戶發放此標牌。設置攤位和外擺餐位的廣告牌須經授權。

四、機動車停車位管理

在巴黎，汽車出行只占出行總量的10%，但占據了50%的公共空間。因此，2021年，巴黎開始實施機動車停車位改革，旨在將一半的停車位（約60公頃）改用作其他用途，如擴建和開發人行道、自行車道、城市自然景觀等。優先考慮特殊群體（殘障人士和專業從業人員），給他們提供地面停車位并調整其價格。這些新措施已于2021年7月在巴黎理事會上投票通過。此外，巴黎理事會制定了以下目標：（1）為殘障人士提供1000個新停車位，這樣巴黎全市總計可為殘障人士提供5500個停車位，殘障人士地下停車位將逐漸免費；（2）提供1400個新的共享汽車停車位（其中包括400個自由流動汽車車位）；（3）道路上設置2400個充電站、6000個地下充電站、10個快速充電中心；（4）低排放量的車輛可免費停車，這項免費服務也適用于所有電動兩輪車；（5）降低小型車輛地下停車位費率。

為專業從業人員新提供2000多個停車位；提供1000個貨運自行車停車位；新增1000個配送地點，使配送地點總數達到10 600個；增設100個出租車停靠點；進行家庭護理的自由職業護理人員有權在巴黎選定區域免費停車，持有定居權的專業從業人員享有與巴黎市民相同的停車價格。

巴黎在制定停車位法定規劃時，清晰規定了每戶家庭最多的停車位配建數量。而配建上限值，是基于該地塊距離主要公交站點遠近而定，公共交通出行越發達，其配建上限越低。巴黎將地鐵站點周邊500米范圍內的建筑物的私人小汽車停車位上限定為0（私人小汽車停車位，不含為裝卸貨、殘障人士以及其他臨時性車輛預留的少量車位）。這樣就可以給游客、專業從業人員和殘障人士釋放更多的路面空間，或者將路面改造用于停車以外的用途。

巴黎議會于2023年6月8日進行了投票表決，從2024年1月1日起，根據停放時間、機動化程度以及車輛的大小和重量對機動車停車進行累進定價。電動汽車司機和人口數較多的家庭可以從經濟實惠角度選擇購買大型車輛，以免于支付過高的停車費。為了保證社會公正性，避免低收入市民承擔過多經濟負擔，巴黎還推出相關的減免政策以適用于最低收入的家庭，以及僅有時需要乘坐較大車輛出行的人數較多的家庭。殘障人士可以申請免費停車。

此外，自2018年1月1日起，根據停車位改革政策規定，任何未支付或支付不足的停車費都會產生“停車后費用”（FPS），即未及時繳納停車費而產生的滯納金。滯納金相當于6小時停車費。此項舉措能夠督促市民按需停車，停車后及時繳納停車費。

五、啟示

（一）多措并舉促進城市綠化系統建設

巴黎充分利用現代城市綠化系統建設來促進城市公共空間體系的系統化建設，鼓勵公共空間綠化的發展，以在城市中發展更多的自然空間，促進城市的自然和生物多樣性，進一步美化和改善生活環境。

（二）靈活應對涂鴉現象，維護市容市貌

巴黎市政部門對于涂鴉的管理有一套地方性指導原則，相比國家法規而言，其更具針對性和靈活性。巴黎鼓勵個人、商人、商鋪和公寓業主向巴黎警察局投訴，以便懲罰、逮捕張貼非法廣告人員和涂鴉人員。業主還可向保險公司提出要求，以清除不符合政府免費清除條件的涂鴉。

（三）有序管理店外經營，保障公眾生活

巴黎對全市的攤位、外擺餐位進行了細致的法律規定，并給出了安全、無障礙性、環境清潔和美學方面的標準，以方便市民開展商業活動，從而提升經濟活力。

（四）完善機動車停放政策，方便市民停車

巴黎在制定停車位法定規劃時會兼顧各類人群的需求，給游客、專業從業人員和殘障人士釋放更多的路面空間。同時，也會采取嚴格的停車收費措施，以改善城市的交通和環境狀況，進一步推動綠色出行和可持續發展的理念，建設更加宜居的城市環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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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tatégie handicap et accessibilité universelle 2022—2026 [EB/OL]．（2023-08-14）[2024-06-03]．https：//www.groupepec.paris/2023/08/14/communication-de-la-maire-de-paris-sur-laccessibilite-universelle-et-le-handicap/.

（責任編輯：張秋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