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視域下水彩藝術創作研究

摘要：目的：人工智能的快速發展，給傳統架上藝術創作帶來了轉型機遇。文章以水彩畫創作為例，探討其在人工智能視域下的變革與創新，同時指出其在發展過程中需規避技術風險。方法：文章運用文獻研究法、實踐探究法，歸納人工智能技術的運作原理與水彩藝術的創作觀念，結合AI繪畫實操體驗與當代水彩畫的創作特征分析人工智能技術在創作中的應用，研究人工智能對水彩藝術表現技法、創作流程和藝術風格的影響。結果：在人工智能技術的介入下，水彩藝術創作擁有了多元化路徑，具體體現在可實驗水色肌理效果、融合材料與構成元素等方面。在人工智能與傳統水彩藝術融合的過程中，人文精神至關重要。結論：如今，信息技術革命不斷更新迭代，為水彩藝術創作帶來了無限可能，但也引發了人們對技術發展下思維異化的擔憂，這警示水彩藝術創作者既要有探索未知前沿的勇氣與格局，又要預防過度依賴技術而導致人文精神缺失。

關鍵詞：人工智能；水彩；傳統繪畫；藝術創作

中圖分類號：TP18；J2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4）19-00-03

本文引用格式：邱俊妮.人工智能視域下水彩藝術創作研究［J］.藝術科技，2024，37（19）：-.

1 人工智能繪畫與傳統水彩繪畫創作

在大數據技術高速發展的今天，圖像生成技術能讓從未經歷過專業化學習的人僅靠輸入簡單的關鍵詞組便能創作屬于自己的作品，這使向來以互動創造性與專業訓練性為顯著特征的藝術創作行業開始直面人工智能時代的沖擊，創作者們不得不承認人工智能（AI）正推動傳統繪畫發生歷史性的變革。

1.1 人工智能繪畫基本情況

基于人工智能技術進行的圖像生成與繪畫創作活動被統稱為“AI繪畫”。如今，市面上廣泛應用的AI繪畫軟件技術離不開各類生成式模型及擴散式模型的算法支持。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由Goodfellow等在2014年提出的生成對抗網絡，通過一個生成器與一個判別器組合的方式生成圖像。在此過程中，生成器要不斷優化自己生成的樣本，讓判別器難以判別，判別器也要優化自身，以取得更準確的判別結果，二者相互博弈，相互對抗。而擴散模型則能夠通過逐步去除和恢復圖像的噪聲生成新圖像，人工智能在此過程中通過分析所擴散的圖像噪聲中的信息特征，并與其原圖一一建立起關聯，這一深度學習擴散的“逆過程”便助力AI擁有了能生成特定內容的新數據。

以AI繪圖工具“Midjourney”為例，該軟件主要通過以文生圖和以圖生圖兩種方式制作。顧名思義，前者需要在指令欄目中按文字描述所需生成圖像的關鍵信息，而后者則是通過圖源信息追蹤的方式生成圖像。但不論以哪種方式，AI繪圖算法基本圍繞以下流程展開：繪畫軟件將提示詞或提示圖片經算法轉換并嵌入（Embeddings）潛在空間，將潛在空間中符合描述的特征參數多次運算突出，并通過擴散模型（Diffusion Model）算法將包含特征信息的噪聲圖像重建為一張圖片［1］。

1.2 傳統水彩畫的創作模式與觀念

一般意義而言，水彩畫無疑是純手工性質的藝術形式，藝術家在創作過程中需要使用畫筆、顏料、紙張等物理媒介，因受水性材料影響，水彩創作格外注重顏料與水的比例，且紙張的吸水性和環境的潮濕程度都會直接影響作品的呈現效果。正是水彩畫創作對水的高要求決定了該畫類的獨特性，使其區別于油畫、中國畫等，形成獨樹一幟的畫面質感。

18世紀以來，英國畫家們醉心于探索地形水彩畫與抒情風景水彩畫，高度寫實和豐富表現力的并重賦予了他們強烈的民族意識，使其漸漸擺脫了僅為附庸性畫類的狀態，讓水彩畫以公眾藝術的方式在英國得到了蓬勃發展。19世紀末，伴隨著洋務運動的熱潮，水彩畫開始傳入中國，早期依賴理論研究與畫會組織得到了初步的普及與傳播。新中國成立之后，系列畫展進一步打開了美術學者的眼界，如全國水彩巡回展等，既展現了時代風貌，又學習到俄羅斯與西方的創作風格，掀起水彩畫藝術熱潮。20世紀80年代至今，中國水彩畫進入繁榮時代，創作開始呈現多元的表現性特征。在主題選擇上，當代水彩畫題材多關注時代、關心生活，敘事性強；在思想表達上，當代創作者善于將具體物象與情緒感受結合，同時融合中國傳統美學觀念，形成了特有的審美趣味；在作品呈現上，當代水彩作品在材料、技法上主動尋求突破，強調畫面構成感，使視覺符號生動豐富。可以肯定的是，21世紀的水彩畫創作沒有故步自封，而是“已經超越了本體語言的應用范圍”［2］。

2 人工智能技術為水彩畫創作帶來的新機遇

“科學技術的快速發展和廣泛應用改變了當代藝術家的‘創作范式’，具體體現為藝術家的思維方式、創作工具、表達形式、評價標準以及傳播手段等的變革。”［3］這由一個“新范式”指引，促使藝術家“采用新工具，注意新領域”。

科技發展推動著創作工具媒介的演化，也影響著創作者思維與技法的革新。有關水性繪畫媒介的歷史沿革，能追溯到原始社會阿爾塔洞窟壁畫、中世紀坦培拉技法、中國畫、水彩畫發展史等，繪畫載體經歷了從巖石到紙面的演變，藝術作品的表現形式在其基礎上得到了重塑。新媒體時代，數位板與繪圖軟件能通過數據設置電子筆刷的水漬特征，模擬水彩畫中如混色、暈染等的效果。到今天，可通過AI實現人機協作繪制完整作品，又一次完成了從紙面到數據的飛躍，使水彩藝術解鎖了新的表達方式，同時大幅降低了水彩畫創作的門檻，連接起該畫種與大眾的需求，獲得更多創作的可能性，開始進入范式轉型的關鍵時期。新媒體新技術帶給身為用戶的創作者們更大的掌控權，因為新媒體對象可以在多個維度被修改，如水彩型筆刷可通過修改參數來控制暈染色彩的范圍，通過修改生成式模型指令來控制生成圖像風格的轉換等。毋庸置疑的是，水彩畫創作在新媒體新技術的支持下與科技時代的發展聯系愈來愈緊密。

當代水彩畫創作提倡結合多畫種、多材料來豐富畫面效果，以求克服透明水彩因材料語言顯輕、略薄的短板。但同時，歸功于水的包容性，水彩創作能最大限度地融合綜合材料來拓新本體語言。AI恰能通過化合關鍵詞圖和模型來訓練這一意識，結合油畫、水墨畫等畫種特征，包括其他物理媒介的肌理表達，使創作者有更多選擇。同理，被積極應用在水彩創作中的圖式建構形式也能以規模式數據生成的狀態提供廣泛的排列，從而激發創作者的靈感，打破慣性思維。此外，作為本體語言的水與彩的結合，AI也能提供有效的畫面信息。針對在水彩創作中如何搭配水和彩的比重，不同的占比能呈現出什么樣的筆跡效果，或強烈，或柔和，AI都能為創作者提供一定的設想。可供獲取及學習的“水痕效果”或“筆觸感”的知識信息是極為豐富的，同時對氛圍感、光影效果可進行模擬預演，這無疑證實了AI技術為傳統水彩創作開辟多元化路徑的事實。一幅成熟的水彩畫創作需要筆法、控水等技術支撐，對系統訓練能力具有一定要求。而AI技術擁有高試錯率和簡易操作的優勢，不僅能為藝術欣賞者或非專業人士提供創作機會，還能為專業創作者節省材料成本和時間成本，提高創作效率。

3 探索與挑戰并存的創作時代

在人工智能技術為傳統水彩藝術帶來發展新機遇的同時，創作者們也應對科技帶來的雙刃劍效應未雨綢繆。技術有風險，人文藝術該如何規避，由此引發新的思考。值得注意的是，作品中人文精神不容缺失。在當代水彩畫創作中，人文精神廣泛反映在以下方面：第一，作者情感的訴求；第二，追求真善美的統一；第三，地緣性與民族性的傳承。

德國水彩畫家安德魯·懷斯在與赫溫的訪談中這樣說，“對我而言，我的問題很簡單，就是我可否表達出我在一特定時間對生命的感受。我只想探討我的感情在某一特定的物體上所加深的感情，由此放開我日常的繪畫技巧”［4］21。于懷斯而言，沒有融入情感的作品是缺乏生命力的，一切技巧只有寄托情感才能附著畫面上，其在后續訪談中更是強調了情感的作用，“假如我死前感情變得愈來愈深切，是我從來沒經歷過的感情，那我就會畫出一幅深切有力的畫來，此畫與技巧無關，并將超越技巧”［4］21。由此看來，藝術創作應是一種情感爆發式的產物，具有人文價值。但正視AI繪畫后不難發現，技術所能提供的只有冰冷的數字庫，通過數據排列與函數計算生成后的圖片如果不經系列人為修整，很難直接運用到實際創作中。盡管已有部分AI繪畫模型能自主生成新的繪畫風格，并且有些風格已經更新了以往的人類經驗，但僅限于為畫面形式語言提供思路。一幅好作品應具備的內核思想與豐沛的情感是無法通過AI技術直接呈現的，換言之，基于目前的技術發展，AI繪畫是沒有個體情緒意識和情感訴求的。

運用AI易造成對審美性與真實性的忽視。中國水彩畫在近現代的發展歷程中逐漸塑造了獨特的風格和審美內涵，創作者們力求在形式、技巧等方面尋找高品質的融合效果，他們對水色的探索不再局限于流淌和擴散，而是結合了中國畫的皴擦與點染、油畫的筆觸與剮蹭，將對美的追求貫徹到底。運用AI技術雖能模仿藝術家們的風格模式，但對比原作，會發現AI在畫面層次或細節處理上都存在偏差。如賞析水彩藝術家劉壽祥的靜物作品，可看到通體紅褐的陶罐中并不只有褐色，在光源附近還暗藏冷紫色，靠近其他物體的反光處帶有黃綠色。因為早在鋪色階段，藝術家就已墊入光源色與環境色，以取得色彩層次豐富、關系合理遞進的效果。反觀AI技術下藝術家的風格遷移作品，其差異往往體現在AI生成下色彩層級單薄，構圖形式孤立、空間縱深感弱等方面，也常被戲稱“AI感太重”。這是因為AI并不受繪畫原理及審美意識的指導，無法辨析何為美，又該怎樣表現美，尤其體現在水彩暈染的選擇上，經常無法正確地使用水色肌理，畫面關系顯得混亂。在一般哲學范疇內，西方與東方都對水這一物質有著相似的感受：水能滋養萬物。西方哲學家泰勒士認為，水是萬物的始基。中國哲學家老子認為，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水德近于道。基于此哲學思考的延伸，不難想到，水是繪畫中的關鍵調和劑，“是滋潤畫面中萬物的本源，水彩畫和水墨畫一旦離開這個本源就無法激活其繪畫語言獨特的生命力”［4］219。而目前AI技術是無法脫離人類意識后在真實的媒介上代替人類創作者運用、感受到水的，當然，未來是否有可能從信息化走進現實紙面，還不得而知。伴隨著AI融合圖像的快速繁殖，原始素材積累會變得越來越緊缺與珍貴。包括創作中實際的體驗感、過程性，也包括但不限于創作素材中的現實物象和場景，對創作者筆頭功夫與審美品格的要求會逐步提高。當下藝術家雖普遍擔心會被高速發展的人工智能所取代，但從創作致美、求真的角度來看，AI的廣泛使用無疑提純了真實藝術。

水彩藝術中顯著的文化體系如何在AI技術下得到更好的融合與傳承？筆者認為，除了需注重對原始素材的積累，創作者還應利用好AI技術的傳播優勢。水彩創作之所以注重地緣性的傳承，是因為包含地理性和文化性的地域文化在我國南北方存在顯著的差異，而此類差異直接影響到各地區水彩畫風格的形成，如環境潮濕程度、地質形態、人文風情等。以黑吉遼為代表的北方水彩作品偏向表現白山黑水、冰域雪原的效果，倡導現代寫實，關注質樸情懷；以兩湖、廣浙地區為代表的南方水彩，更追求輕盈靈動的水性抒發，注重畫面“制作性”的表現。計算機視覺技術能啟迪創作意識，加快文化信息的傳播學習速度。例如，AR/VR交互技術能使真實世界與虛擬世界無縫對接，讓創作者從視覺、聽覺、觸覺等多方面獲取感知，在為文化體系注入新鮮個性化活力的同時，實現多地域與文明下藝術家群體的互動。

4 結語

人工智能技術的介入為水彩藝術創作帶來了深刻的變革與新的發展方向。其不僅提供了多元化的創作視角，也讓水彩畫藝術得到了廣泛傳播與發展。在此背景下，水彩畫藝術家們更應把握主體意識，維護人文精神，傳承水彩藝術的核心價值。未來，隨著AI技術的全面普及應用，傳統繪畫創作者應在實踐過程中探索新的融合路徑，在與科技協作共生的模式下打磨出更加優秀的作品。

參考文獻：

［1］ 段吉方，閻愷祺. AI生成藝術與后人類技術的美學意義［J］.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73（6）：54-64.

［2］ 張立喜.中國水彩畫新拐點：“水彩與新時代”中國水彩畫泰山學術論壇綜述［J］.美術，2021（8）：91-97.

［3］ 沈倩.科學技術與“藝術革命”：科藝融合視域下的藝術創作新范式［J］.新疆藝術學院學報，2024，22（3）：1-10.

［4］ 張輝.由技進道：現代中國水彩畫藝術語言研究［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3：21，219.

作者簡介：邱俊妮 （2001—） ，女，研究方向：水彩畫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