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謫黔詩歌看王陽明的君子人格

摘要：目的：王陽明因貶謫來到貴州龍場，即修文縣內，在艱難困頓中悟道，提出了知行合一的思想，為王學的誕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文章分析王陽明謫黔詩歌所映現的君子人格，闡述其現代教育意義。方法：文章以王陽明的謫黔詩歌《龍岡漫興五首》為例，采用內容分析法，對王陽明謫黔詩歌的創作背景、主題特征進行剖析，闡釋《龍岡漫興五首》映現的君子人格，并論述王陽明謫黔詩歌的現代教育意義。結果：王陽明謫黔詩歌中體現出來的風土民情、價值目標、道德情操與思想觀念受到廣泛認可和推崇，在認知多元化的今天，對大眾重溫傳統觀念、體悟傳統民俗仍然具有現實意義。結論：王陽明君子人格不僅繼承了追求健全人格這個特點，而且將其推向了新的高峰，人體身心是否和諧平衡，直接影響到大宇宙不同時空世界的和諧平衡，所以磨難終究未能打敗王陽明，他依然高潔，并且一生愛好山水，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

關鍵詞：王陽明；謫黔詩歌； 《龍岡漫興五首》；君子人格

中圖分類號：I207.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4）19-00-03

本文引用格式：李佳楠，張煉.從謫黔詩歌看王陽明的君子人格：以《龍岡漫興五首》為例［J］.藝術科技，2024，37（19）：-.

0 引言

王陽明是明代思想家、政治家、軍事家、教育家、詩人，其立德、立功、立言皆居絕頂，是中國歷史上屈指可數的人物。本文以王陽明的謫黔詩歌《龍岡漫興五首》為例，采用內容分析法分析王陽明謫黔詩歌的創作背景、主題特征，闡釋《龍岡漫興五首》映現的君子人格及其現代教育意義。

1 王陽明謫黔詩歌的創作背景

王陽明一生的詩作保留下來的近600首，其中1/6是在貴州不到兩年的時間里創作的。

明武宗正德元年（1506年），正是宦官劉瑾擅政時期，在朝廷任職了7年的王陽明觸怒劉瑾，被貶到千里之外的貴州龍場驛，即修文縣，當驛棧驛丞。王陽明歷經千辛萬苦，在路上還差點被劉瑾所派的刺客暗殺，終于在1508年到達“萬山叢薄，苗、僚雜居”的荒蠻之地。剛到龍場時，他甚至連居所都沒有，只能住在一個山洞中，因他在洞中讀過《周易》，因此為其取名“玩易窩”。不久王陽明移居到了龍崗山腰的東洞，因此處比較寬敞，王陽明將其稱為“陽明小洞天”，也就是后來的“陽明洞”。

洞中環境十分惡劣，甚至還會滴水，王陽明在洞中搭建了一個破屋，稱為“何陋軒”，取“君子居之，何陋之有”之意。又在洞口建了一個小亭子，取名“君子亭”。在洞中居住的三年時間里，王陽明日夜反思。一天半夜，他忽然有了頓悟，認為心應該是世界的本源，天理就在心中，由此產生了心學思想，這被后世稱為“龍場悟道”。

王陽明在龍場講學，傳授心學，并教導開化當地人民，名聲由此傳播開來。當地的民眾為王陽明建造了一所房子，請王陽明去講學，也就是著名的龍崗書院，他還在此寫下了著名的《教條示龍場諸生》。當時在貴陽擔任貴州提學副史的席書曾多次拜訪王陽明，并邀請王陽明去貴陽文明書院講學。王陽明在講學的兩年時間里，寫下了100多首“居夷詩”。

2 王陽明謫黔詩歌的主題特征

王陽明的謫黔詩歌主題涉及思親、諸生、思歸、思隱、山水田園、同官員酬唱等。作為中國歷史上少有的“三立”人物，王陽明具有多重性格。謫黔期間寫下的詩歌文章，既反映了他作為文人的多愁善感，也塑造了他作為政治家的精明果斷；既有為人師表的崇高雅量，也有藝術家的灑脫與超然；既有修道者的堅韌不拔、浩然正氣，又有儒家兼濟天下的仁愛胸懷［1］。

3 《龍岡漫興五首》映現的君子人格

隨著時間的流逝，王陽明的謫居生活境況逐漸好轉，學生時而問學，友人時而過從，連身居貴州宣慰使的水西土司老爺安貴榮都有事向他請教，總之已經不是當初吃住都沒有著落、瀕臨絕境的窘況了。但謫居生活難免孤寂，時樂時憂，如同池魚羈鳥總是不能自如。《龍岡漫興五首》這組律詩，就反映了這種憂樂交織的心境。

《龍岡漫興五首（其一）》的第三聯、第四聯最后押韻的地方都是“游”字，這是簡化之后產生的現象。其實原作是兩個字：前一個是“遊”，指游玩；后一個是“游”，指與朋友交游。一首律詩，押韻的地方是絕對不能重字的。最后一句“謾將弦誦止言游”是說不要只講與學生之間的師生交往。聯系上句“擬把犁鋤從許子”意思是自己想徹底隱居，不在這里隨意講學了。當然，這只是一種希望，并不一定能實現。

王陽明自龍場悟道后，心翳全開，各種生靈競相調動起他內心活潑快樂的一面。于別人是苦境，他卻在其中領略到另一種趣味。“許子”即古代賢人許由，不愿為官，卻喜躬耕。王陽明雖被貶謫，然不改“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之憂；擬從許子，卻取舍有度，持守“達則兼濟天下，窮則教化眾生”之情懷。其恬然安適，處變不驚，非修道者不能。

《龍岡漫興五首（其二）》寫貶謫中的蕭條和春去夏來時光的流逝，蕭條主要還是王陽明內心凄涼所引起的感覺。那里地處高寒，風貌罕見。最后兩句“人間不有宣尼叟，誰信申韓未是剛”是個大跳躍，說如果沒有孔子，申韓何嘗不能頂上他的位置。這話似乎與前面不沾邊，細想應是將當地的絕壁、高崖比同申韓，用來代指這里與世上最高的山峰也相差不了幾許，如果沒有其他高山，這里就是世上第一了。漫游龍岡，看到蕭條凄涼的山中景象，王陽明以顏回和閔損激勵自己，并聯想孔子批評申棖欲望太多，激勵自己要做到剛毅不屈［2］。

無欲則剛，剛者當如孟子所言的大丈夫，能做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如果有一絲淫、移、屈之念，皆不得謂之剛。王陽明被貶到龍場，王質逞淫威而不屈，安氏贈金銀而不淫，困厄洞穴而不移，宛如四季并行而不悖，天地交泰而全公，何有乎私欲于其中。

《龍岡漫興五首（其三）》的前兩聯寫的是身在當地的清閑和安適，后兩句“夢魂兼喜無余事，只在耶溪舜水灣”寫的是對家鄉、對長親的思念，以及夢寐以求的隱居生活。即使日子已經相對輕松了很多，但王陽明依然非常矛盾。

詩人愿效伊尹濟蒼生，不得；欲學萊子侍雙親，不能。唯有身在龍場心在姚，夢里幾度回故鄉。陽明內心彷徨，乃因思鄉心切。心茍有一念相掛，則失其所明，思何其難摒棄，這正是王陽明練心所在。

詩人住在龍岡，那龍岡已經沒有了龍。草屋里誰人能自比匡扶天下的管仲和樂毅呢？這里從龍岡和草屋引出，隱隱讓人想到號臥龍又自比管仲、樂毅的諸葛亮。《龍岡漫興五首（其四）》實際上是王陽明對自己胸懷大志而遭遇坎坷的慨嘆。王陽明才高而膽大，在《將田南山》中曾自比孔子。詩中說“謫居屢在陳”，在陳，就是說孔子在陳國受困，用以自比謫居的困厄。這首詩提到諸葛亮以管樂自比，其實也正是他以諸葛亮自比。但龍岡已經沒有臥龍，自比諸葛亮又能有什么作為？這實際上是王陽明慨嘆自己身居龍岡而又無所作為。詩人由龍岡聯想到臥龍先生，由臥龍聯想其自比管樂，豪情萬丈，弦歌清音，儒雅高潔。而回到現實，身處蠻荒，雖不與臥龍相比，然可以學龐德公隱居山林，安定身心。這正是王陽明矛盾的心靈寫照。

那么，面對茫茫蒼天和蕭蕭草木，還是歸隱吧，就像鹿門山的龐德公一樣。王陽明早年對道學有過一段研究，后來從中跳脫出來，致力于孔孟之學，但道家對他的影響常現于筆端。

王陽明這時能夠寫“漫興”一類的詩篇，說明他的心境相對輕松了，投荒萬里的顛沛造次，如今看來卻是不值一提的［3］。“卻喜官卑得自由”“路僻官卑病益閑”，有時候他還可以坐著簡單的竹轎到附近的雪寨去游玩。《龍岡漫興五首（其五）》中，說是“獨游”，至少還有他的小仆人跟隨，連同抬轎的，一行少不了四五個人。王陽明同龍場鄉民的關系非常好，“春山卉服時相問”，臨近的山寨想來對他也不陌生，要不然貿然到一個新地方，看到一張張疑懼的面孔，也是無趣的。第二首說到“深崖六月宿冰霜”，那是夸張或更遠處的傳聞，帶有神秘色彩，龍場一帶雖也屬于高寒地區，但還不至于如此。“地無醫藥憑書卷”，苗族地區并非完全沒有醫藥，只是很多地方存在不信醫藥而信巫術的陋習，自然也就缺醫少藥了。無醫無藥怎么辦呢，只有靠看書硬抗。王陽明在這里提到伊尹、管仲、樂毅、顏回，還不具名地提到諸葛亮，總之都是隱隱的自況，以前還自比孔子“在陳”，所以王陽明是才高膽大的。在無奈之中，他又向往許由、龐德公，因為“斫輪徒有古人方”，再有能力也得不到施展，那只有“寄語峰頭雙白鶴，野夫終不久龍場”了［4］。

道在何處，清斯濯纓，濁斯濯足。顏子居陋巷不憂，孟子非義而不去，斫輪以道不可言，云歸巖洞，苔蘚遍布石床，各人經歷的事情雖然迥異，但道理都是一樣的。天地變化，循道而行；人事浮沉，因緣而變。所以，王陽明的輕松、自由是表面的、暫時的，而隱憂則是深層的、長久的，因而盡管有淡淡的喜悅，還是念念不忘歸隱。這一組詩就是王陽明當時心情的真實寫照。

4 王陽明謫黔詩歌的現代教育意義

4.1 追求健全人格的養成

王陽明的君子人格表現出追求健全人格的特點，其觀點也具有這一特點，并將其推向了新的高峰。要能夠自持節義，要求君子氣節至上、殺身成仁。王陽明雖被貶謫，但氣節不敗，仍能在不同環境中自持。身任天下，要求君子先公后私、胸懷蒼生。王陽明的貶謫詩中表現出兼濟天下、胸懷大愛的情懷；自快其心，要求君子超越毀譽且以詆毀為勵志之地，即便身處被貶之地，也能很快適應且不理是非，安適自得［5］。毋庸置疑，君子人格是全面的要求，不僅需要君子般的智慧、平穩的心態，更需要勵志的精神。

4.2 追求身心和諧的狀態

人體身心的和諧平衡直接影響到大宇宙不同時空世界的和諧平衡，自然也影響著天地萬物生命的和諧平衡，包括人類居住的地球生態環境的和諧平衡。反之，如果一個人的身心不平衡、不和諧，不但會患上各種疾病，還會承受各種痛苦的折磨。王陽明在貶謫期間，通過自己的勞動，一步步擺脫窘境。雖然思鄉與歸隱的憂愁一直縈繞在王陽明心里，但他終究沒有被磨難打敗，保持高潔的品性，并且希望能夠長期安寧地隱居下去。

4.3 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

在天人合一的境界中，人與萬物都應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人亦自然，要能夠體味自然界的神奇和迷人之處。詩中的驛道、日出、籬笆、大雪等景象，被王陽明描繪得別有一番情趣。王陽明一生愛好山水，足跡遍天下，但到龍岡仍不免有觀止之嘆。在他的眼里，心境豁然時游走山水，看到的景物比任何時候都要迷人［6］。

5 結語

從王陽明的謫黔詩歌中，讀者能夠體悟到健全人格、身心和諧、天人合一的重要性，格物致知的真正內涵便在于此。王陽明所創建的陽明心學，一直熠熠生輝，他的哲學觀和價值觀，尤其是知行合一思想仍充滿生機與活力。

參考文獻：

［1］ 周丹爍，葉崗.王陽明七律的文學價值：以《圍爐詩話》評介為中心［J］.湖州師范學院學報，2018（3）：37-44.

［2］ 鄭凱歌.“居夷詩”中貴州山水形象變遷與王陽明心學發展［J］.廣西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5）：121-126.

［3］ 鐘翌晨.王陽明《居夷集》研究［D］.貴陽：貴州大學，2019.

［4］ 郭諾明，張麗華，黎文雯.論陽明學對朱子“學而”章詮釋之再詮釋：以王陽明、鄒守益、羅汝芳的詮釋為例［J］.合肥學院學報（綜合版），2023（1）：27-33.

［5］ 陸永勝.試析王陽明心學視域中的三種人格典范：兼論王陽明的理想人格［J］.貴陽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3）：4-8.

［6］ 吳媛媛.王陽明理欲思想研究［D］.濟南：山東大學，2019.

基金項目：本論文為貴州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一般課題）課題“貴州瀕危仡佬語語言生態深度調查及數據庫建設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1GZYB38；中國外語戰略研究中心“世界語言與文化研究”課題“國際中文教師語言應急能力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WYZL2022GZ0001；貴州省理論創新課題（聯合課題）“鄉村振興背景下貴州苗族非遺傳承與發展路徑研究——以苗族蠟染為例”階段性研究成果，項目編號：GZLCLH-2023-022

作者簡介：李佳楠 （1998—） ，女，研究方向：跨文化傳播、區域國別研究；張煉 （1975—） ，女，博士，教授，研究方向：海外中國形象建構、生態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