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
鳥鳴從樹尖,滴落——
有腳步,匆匆掠過——
草地蓬松,鳥群在這里跳躍
人群,也很輕——
像懷揣各自細密的心事
又怕被別人注意,或驚擾——
好幾次,我像得到某種提示
在塵世的河水里,虛度——
或唱起歌謠,在這個柔軟
而惺忪的清晨,任何一種
聲響,都會成為序曲不可或缺的音符,替人間演奏
是的,它只是一座山
一座被淮河與草木拱衛的山
在我眼里,它素樸、寂靜
漫山的青蔥,多了幾分淡遠
為了攀緣,我們跟上時間
跟上一步一回首的石階
青桐、雜花、小鳥已飛遠——
河水不斷沖刷著堤岸
我登上山頂, 望粼粼天地
學校、鄉村和漸行漸遠的人們
云朵更接近了,碑拓更清晰了
諸子的詩句,從此間浮現
此刻,太陽慢慢退卻
空留云彩燃燒——
而天際,像點著的容器,云霞
在身體內部,翻滾——
酒一般的熾烈,火一樣的傾圮
似潰散的河流,摧枯拉朽
碎金與火苗,瞬息的悲傷又在
心中翻涌,欲望被喚醒
虹膜在擴充,我不能擁抱,卻也
可以感受到它的溫度——
在此刻飛翔吧,帶著灼傷的
雙目與翅膀,看盡,飛逝——
將熟稔的歌謠再唱一遍,將火再
燒一遍,直到遍體鱗傷,或
延續潰敗,如同流沙的赤烈
我必須打破所有虛幻,將自己蛻變
矗立于平整的水塘
干凈的水面,像被什么分割
是霧,悄悄從多事的季節滑過
是雨,又悄悄注滿了希冀——
不能再是一株肥碩的“荷”
也不是一株妖嬈的“蓮”,它無處
藏躲,它選擇像鐵一樣,擎著
一些硬朗的骨頭,一些倔強的詞條
一些寧折不彎的身軀,分割殘缺
終于,等到了雨過天晴
在這里覓食,是一只翠鳥的選擇
而北風,來得稍微早了一些
殘荷,正在收拾殘局
這是稚嫩的琴聲——
笨拙,而不精準,這是
某個孩童,用稚嫩的小手彈奏
這是他或她的第幾堂課?
樓梯輾轉,顯然是逼仄
而琴聲——越來越臨近
越來越清晰,偶爾也會斷開
可總有,無限個可能
琴聲穿過墻壁,比白紙更白
時而流暢又時而阻塞的琴鍵
接著又慢慢彈開,比一張
白紙,更白的空白——
將是無限華麗,無限開闊
的未來,穿過整幢樓宇
在這透明的夜,彈琴者扔下的
稚嫩的音符,被我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