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的:文章研究電影《好東西》的女性主義表達,旨在深入探討該影片獨特的敘事手法和角色塑造,探討女性如何在困境中尋求自我價值和生命意義,傳遞女性主義的核心理念,同時分析女性主義電影理論在實踐中的創(chuàng)新運用。方法:采用文本分析法,通過深入分析女性形象的多元化建構、性別角色解構和女性主義敘事手法三個方面,揭示電影女性主義表達的內涵和特點。結果:電影《好東西》通過細膩的情感刻畫和深刻的議題探討,多元化建構了生動鮮明的女性形象,成功打破了傳統(tǒng)電影對女性形象的單一化、刻板化桎梏。影片對傳統(tǒng)性別角色的解構、互助與成長的敘事主題、隱喻與象征的敘事技巧都體現(xiàn)了對女性權益和生存現(xiàn)狀的關注,同時展示了女性面對困境時的堅韌和獨立。此外,影片還通過幽默和機智的語言,將復雜嚴肅的議題融入故事情節(jié),使觀眾在觀影過程中產(chǎn)生共鳴和思考。結論:電影《好東西》在女性主義表達方面取得了顯著成效,不僅為觀眾提供了一個深入了解女性主義的機會,而且通過獨特的表達方式,激發(fā)了觀眾對女性主義議題的思考。影片的成功也為女性主義電影的發(fā)展提供了新的思路和啟示,推動了電影藝術在女性主義表達上的多元化和深入化。
關鍵詞:女性主義;女性形象;" 《好東西》;解構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4)18-0-03
1 女性形象的多元化建構
1.1 外剛內柔的王鐵梅
電影中,王鐵梅的形象是復雜且多維的。一方面,她是全能女性的代表,體現(xiàn)了單親媽媽的堅韌與獨立。“鐵梅”這個名字本身就蘊含一種獨特的女性力量,“鐵”代表堅毅剛強,“梅”代表高潔不屈,這正體現(xiàn)了該女性角色鮮明的性格特征。王鐵梅原本是一名調查記者,傳統(tǒng)媒體變革的浪潮來臨后,她來到一家自媒體公司擔任編輯,從新聞敏感到內容策劃,從知識儲備到文筆才華,都足以展現(xiàn)出她在職場上的適應能力和專業(yè)素養(yǎng)。同時,作為一個單親媽媽,她情緒穩(wěn)定,努力平衡家庭與事業(yè),用自己的方式教育和陪伴女兒,讓女兒在成長中得到關愛和支持。她會修理家中的燈泡和馬桶,處理各種家務瑣事,這些都展現(xiàn)出了她在生活中的獨立與全能。
但她也有脆弱和感性的一面。從她對待小馬的態(tài)度來看,從一開始保持距離,到中間接觸熟悉,再到逃避拒絕,最后與自己和解而選擇接納,這個過程展現(xiàn)了王鐵梅在情感世界的猶豫和困惑,她既有對愛情的渴望和追求,也有對現(xiàn)實的妥協(xié)與反思。這種理想主義也存在于她的事業(yè)上,一開始,王鐵梅是一名調查記者,對新聞事業(yè)抱有絕對理想和完美的追求,但由于調查記者的職業(yè)性質,她工作忙碌且時間不固定,還面臨許多壓力甚至危險。當她因為公眾號文章被網(wǎng)暴時,理想主義使她痛苦,也給了她堅持的力量。
1.2 柔弱敏感的小葉
不同于王鐵梅,小葉具有柔弱、細膩和敏感的女性特質。她能夠敏銳地捕捉到周圍人的情緒變化,也能理解他人的感受,體諒他人的難處。這種共情能力使她和王鐵梅從陌生的鄰居快速成為相互理解和支持的好朋友,也讓她更容易在戀愛關系中受到他人的影響和傷害。小葉表現(xiàn)出的缺愛和討好型人格特點,源于原生家庭造成的情感創(chuàng)傷,這導致她極度渴望被關心和愛護。她明知小胡不愿與她進入正常的戀愛關系,卻因為擺脫不了情緒依賴,只能用偽裝的方式試圖得到小胡的愛。電影通過小葉的形象呈現(xiàn)了女性在情感世界的掙扎和困惑,也對女性在面對情感困境時應如何保持自我和追求真正的幸福展開了思考。
1.3 清醒獨立的小孩
小孩王茉莉是一個獨立、自信、勇敢且充滿智慧的小大人形象。在父母離異后,王茉莉和母親王鐵梅一起搬到新家,面對新的環(huán)境和挑戰(zhàn),她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畏懼和不安,反而以一種積極的心態(tài)去適應和接受。在學校里,面對同學的嫉妒和惡意,王茉莉沒有選擇逃避或沉默,而是以一種超乎尋常的成熟和穩(wěn)重去面對。即便遭遇同齡人的攻擊,她也能氣定神閑,機智而不失禮貌地回應。在與小葉相遇后,兩人很快建立了深厚的友誼。王茉莉雖然年紀小,但有非同一般的洞察力和同理心,當小葉在愛情中遇到挫折時,她耐心傾聽小葉的心事,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和鼓勵她。同時,王茉莉有自己的興趣和愛好,她喜歡閱讀,喜歡思考,敢于嘗試,也勇于表達。其清醒獨立的形象展現(xiàn)出了新時代女性的自我意識和自我價值追求。
2 性別角色解構
電影《好東西》從女性主義視角出發(fā),女性角色的建構打破了傳統(tǒng)的性別刻板印象,女性不再是柔弱、被動或附庸男性的“他者”[1],而是在不斷成長的過程中追求獨立和自我認同的個體。她們展現(xiàn)了堅忍不拔的意志、獨立自主的個性和勇于追求夢想的精神,也成為女性主義表達的重要載體。
電影中的男性角色建構也顛覆了傳統(tǒng)社會價值觀念中男性強大、完美且主導的單一形象[2]。男性角色的重塑和反思,既展示了傳統(tǒng)觀念對男性的束縛和限制,也更加真實和多元地呈現(xiàn)了男性在女性主義表達上的意義。王鐵梅的前夫在離婚前是一個不上班的家庭婦男,想要復婚,所以開始打著女性主義的旗幟來接近王鐵梅和茉莉。他虛偽、懦弱,缺乏責任感,是一個典型的“偽女權主義者”,他嘴上掛著“上野千鶴子”和“波伏娃”,心里卻沒有真正尊重與理解女性。前夫的角色建構是為了表明女性主義不是口號,而應落實在實際承擔的責任和分化的權利中。
小馬是小葉所在樂隊的鼓手,也是王茉莉的架子鼓老師。小馬是一個母親早逝、與父親斷絕關系的父權反抗者,他表現(xiàn)出的“戀母情結”受原生家庭的影響,與王鐵梅的情感糾葛體現(xiàn)了男性角色在追求愛情時的脆弱和真誠。小馬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男性保護者形象,而是基于平等和尊重女性的依賴型伴侶形象。電影中有兩段發(fā)生在飯桌上的“比拼男子氣概”情節(jié),這兩段情節(jié)幽默地解構了性別視角轉換下的為愛競爭行為。傳統(tǒng)女性角色常被設置為男性斗爭的戰(zhàn)利品,女性自身的感受和需求反而不被提起,電影用巧妙的方式傳達了女性認可和需要的愛意與魅力不是在男性競爭中體現(xiàn)的,女性的價值也不是由男性來決定的。
3 女性主義敘事特點
3.1 互助與成長的敘事主題
在《好東西》這部電影中,互助與成長的敘事主題不僅決定了影片的故事線,更深入展現(xiàn)了女性主義的思想內核。王鐵梅在失業(yè)后搬家,結識了鄰居小葉。兩人逐漸成為親密的朋友,在生活中相互支持,如王鐵梅騎平衡車解救被尾隨的小葉,小葉在王鐵梅忙碌時幫忙照顧女兒王茉莉,等等。這種互助不僅體現(xiàn)在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上,更體現(xiàn)在彼此遇到困難時給予精神上的支持和鼓勵。王鐵梅的堅強獨立感染了小葉,讓她在面對情感困境時更加勇敢;小葉的活力與樂觀也讓王鐵梅在忙碌的生活中找到了一絲慰藉;在小葉自我否定時,王茉莉會用簡單卻充滿力量的話語真誠地給予安慰。影片中多次出現(xiàn)女性之間的溫情場景。例如,王鐵梅、小葉和王茉莉三人一起在廚房做飯、聊天,氣氛溫馨而和諧;在地鐵上,王鐵梅主動將鄰座熟睡的陌生女性移靠至更安全的位置;在職場上,王鐵梅鼓勵女性下屬,對其“容貌焦慮”進行開導。這些溫情場景不僅加深了女性角色之間的情感聯(lián)系,也傳遞了女性之間互助與關愛的正能量。
在影片中,互助與成長的主題是相互交織、相互影響的。王鐵梅作為單親媽媽,經(jīng)歷了失業(yè)、搬家、找工作等一系列困境,但始終保持著堅強與獨立。這樣所謂全能的展現(xiàn),既是社會對現(xiàn)代女性的完美化要求,也是對女性追求自由平等的禁錮。這種“完美”的背后,是對女性自我價值的壓抑和扭曲,所以外表強勢的王鐵梅內心也有難以訴說的疑惑和苦悶,她有時還會否定自己是個“好媽媽”。而小葉的純真、活力與善良不斷溫暖著王鐵梅,也讓她意識到,女性可以允許自己不完美。
小葉的成長主要體現(xiàn)在對愛情和生活的態(tài)度上。小葉因為原生家庭的影響,形成了不健康的戀愛觀,她的自我價值認同只能通過男性來獲得。在經(jīng)歷幾次約會對象胡醫(yī)生的傷害和輕視后,她逐漸學會反思和控制情緒。當她與王鐵梅、茉莉的感情慢慢加深后,開始明白真正的愛是溫暖的、快樂的,而不是無限度的自我否定與自我傷害,所以當胡醫(yī)生誤以為小葉為他自殺而前來求和時,小葉拒絕了。這也是小葉找尋和確立主體性的完整過程。
王茉莉的成長主要體現(xiàn)在對性別平等的追求和對自我價值的認識上。電影用大量直白有力的對話傳遞了突破傳統(tǒng)意義的教育理念,不將考試成績作為唯一的教育成果,而是注重小孩的價值觀念和情感能力的塑造。王茉莉最開始學習架子鼓時問小葉:“女孩應該怎么打鼓?”小葉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怎么打,女孩就怎么打。”影片最后的升華是王茉莉理解了王鐵梅的報道,并鼓勵媽媽:“正是因為我們足夠樂觀與自信,所以才能直面悲劇。”電影中,王茉莉一直面臨“做觀眾”還是“做表演”的選擇,一開始她聽從學校老師的安排選擇做觀眾,后來又在王鐵梅的期盼下學習了打鼓,克服恐懼,成功站上舞臺進行了表演,但在影片最后,她還是選擇做回了觀眾,因為她嘗試過后發(fā)現(xiàn)表演并沒有想象中快樂。王茉莉的抉擇映射出現(xiàn)代女性自我價值的確立過程,要敢于嘗試,敢于接受平凡,敢于遵循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3.2 隱喻和象征的敘事技巧
電影的名字“好東西”蘊含了對女性美好品質的贊美。電影的英文名是“Herstory”,拆分后就是“Her Story”(她的故事),這種巧妙的設計不僅體現(xiàn)了導演對女性敘事的關注,也暗示了影片打破傳統(tǒng)歷史書寫中男性主導的格局,重新定義屬于女性電影的歷史。除了電影名字,影片中的角色名也帶有深刻的隱喻。王鐵梅作為成熟女性的代表,已經(jīng)基本完成女性主體性的建立,她的名字和角色性格特點相呼應;王茉莉作為電影中擁有完整姓名的角色,代表著獨立自信、機智勇敢、清醒獨立且不斷成長變化的新時代女孩形象,她跟隨母姓,暗示了姓氏的演變,茉莉是花,象征著生機與美好。
電影中有一段極具詩意和表現(xiàn)力的“家務交響曲”,聲音蒙太奇被巧妙地運用在展現(xiàn)王鐵梅做家務的場景中,通過清晨煎雞蛋、吸塵器打掃、擇菜、撕膠帶、榨汁機運轉等不同聲音與茉莉想象的狂風、暴雨、海豚入海、熊貓吃竹子等畫面的交織與切換,營造出一種有趣浪漫的氛圍和節(jié)奏。母親做家務的聲音是風雨、山川、河流等世間萬物,這體現(xiàn)了女性在家務勞動中的忙碌。王鐵梅手中的書——《看不見的女性》,隱喻女性的樂觀堅韌精神和對家庭的付出應該被看到和尊重。在聲音采樣情節(jié)中,小馬和王茉莉相繼跪著磕頭制造聲音,小葉一直說聲音不對,但當小馬站起來用砧板接擋小葉丟過來的球時,小葉說聲音對了,這里暗示一味妥協(xié)和低頭并不能解決女性困境,站起來反抗和回擊才有意義。
電影中的服裝和配飾也充滿了隱喻和象征意義,王鐵梅第一次來到小葉家時,穿的T恤上印著“Best Believe I'm Still Bejeweled”(最好相信我依舊光芒四射);王鐵梅在天臺上自我懷疑時,她的T恤上印著“You can't do everything for everyone”(你不能為所有人做所有事);王鐵梅和小葉接女兒放學準備出國玩時,背的帆布包上印著“A women without a man is like a fish without a bicycle”[3](一個女人沒有男人,就像一條魚沒有自行車),這句話出自女權主義者格洛麗亞·斯泰納姆。這些衣物和配飾上的文字不僅展現(xiàn)了王鐵梅的個性和態(tài)度,也寓意著女性應該獨立、自信、堅強,不為他人而活,只為自己綻放。
電影的海報設計和電影最后的角色形象裝扮,同樣隱喻和象征電影中三名女性的性格特點和精神追求。王鐵梅的裝扮來自美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的第二位女性大法官金斯伯格,她的法律生涯大部分時間都用于倡導性別平等和女性地位進步。該裝扮不僅是對這位偉大女性的致敬,也隱喻了王鐵梅同樣具有堅韌不屈、追求正義和女性權益的精神。小葉的裝扮來自墨西哥的國寶級畫家弗里達·卡羅,盡管身體飽受病痛折磨,她依然用畫筆書寫自己的生命,成了偉大的女性藝術家。小葉在愛情中經(jīng)歷了痛苦和挫折,但她將這些經(jīng)歷轉化為音樂創(chuàng)作的動力,展現(xiàn)了女性的堅韌和生命力,以及女性對自由的追求和對自我的表達。王茉莉的裝扮來自荷蘭后印象派畫家梵高,這暗示她同樣具有藝術天賦和創(chuàng)造力。王茉莉代表純粹、未經(jīng)世俗規(guī)訓的視角,她用畫筆捕捉世界本真的質感,展現(xiàn)了女性的純真和堅持。梵高的形象也成為王茉莉在電影中追求夢想和探尋自我價值的象征。
4 結語
電影《好東西》以巧妙的敘事手法和深刻的人物刻畫,對傳統(tǒng)性別角色進行解構,通過鮮明獨特的女性視角,展現(xiàn)了現(xiàn)代女性在追求平等獨立、自我價值認同過程中的堅韌與智慧。其也為女性主義電影發(fā)展指明了方向,讓觀者能夠更加深刻地理解女性困境和支持女性權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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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格洛麗亞·斯泰納姆.在路上:我生活的故事[M].北京: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2017:58-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