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調節自噬的中藥及其復方抗心肌肥厚的研究進展

高展旺，張 昕，王羚酈

（廣州中醫藥大學中藥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6）

心血管疾病是人類健康的主要威脅，大多數心血管疾病都會導致心力衰竭。心力衰竭的特點是心肌肥厚或其他代償機制［1］。心肌肥厚是心臟對各種生理或病理刺激的適應性反應，有助于維持心肌的收縮功能［2］。長期病理性刺激反應最終會導致不可逆的病理性心肌肥厚。病理性肥厚時心臟獲得更多心肌質量，因此無法獲得足夠的血液供應和心臟收縮力，進而發展成心力衰竭［3］。作為一種治療方式，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調節自噬似乎是治療心肌肥厚的強有效靶點［4］。自噬是一種正常的生理代謝機制，自噬清除途徑可以將廢物大分子降解為可重復使用的生物活性單體，如氨基酸［5］。此外，該途徑不僅限于蛋白質和大分子，還可以分解細胞器，在維持心臟穩態和功能發揮了重要作用［6］。然而，心肌細胞自噬在心臟肥大中的作用是有益或有害仍存在爭議，一方面被認為是心肌細胞保護機制，另一方面被認為是導致心肌肥厚病理進展的有害機制［5-6］。因此心肌細胞自噬在心肌肥厚中的確切機制有待進一步研究。本文總結了中藥單體、部位提取物及復方通過調節自噬治療心肌肥厚相關的爭議，并提出了對自噬在心肌肥厚發展中的作用的見解。

1 心肌肥厚與自噬

1.1 心肌肥厚的認識 心臟通過心肌肥厚對生理或病理刺激做出代償性補充［7］。事實上，心肌質量和收縮力的增加發揮有益效果，旨在使心室壁應力正?；⒃谘撼溆軗p時保持心輸出量。心臟包含多種細胞類型，如心肌細胞（約占總細胞數的30%，但占心臟質量的70～80%）、成纖維細胞、血管平滑肌細胞、內皮細胞和免疫細胞［3］。由于大多數心臟細胞不能分裂，因此心臟肥大與心肌細胞增大有關。但病理性肥大是由不同的有害過程引起的，例如壓力或容量超負荷、心肌梗塞、高血壓、藥物毒性和先天性心臟缺陷。壓力超負荷通常導致心肌細胞寬度相對增加的向心性肥厚，然而，長期向心性肥厚會逐漸得導致心臟惡化和心力衰竭，因為它伴隨著心肌細胞的鈣處理、代謝和基因表達，以及細胞凋亡、自噬和血管生成的變化［8-9］。心臟在長期病理性刺激時變得適應不良，進一步導致病理性疾病。作為一種治療選擇，抑制病理性心肌肥厚是降低心血管疾病惡化和死亡率的潛在治療目標。

1.2 細胞自噬 細胞自噬根據清除途徑的不同，自噬分為3 類，包括巨自噬、微自噬和分子伴侶介導的自噬［10］。其中巨自噬是在心肌細胞中最常見的形式，在細胞內降解中起著最重要的作用［11］。巨自噬的過程至少包括4 個步驟，包括誘導成核、延伸和擴張、融合和降解。通過吞噬細胞成核和擴張，隨后自噬體與溶酶體融合，形成自噬溶酶體而啟動，其中內容物連同膜被降解，產生生物活性單體（氨基酸、脂肪酸）進行重復循環利用［12］。

1.3 影響自噬的分子機制 自噬調節因子調節自噬通常由一些細胞內外刺激物觸發。細胞外刺激，如激素、治療劑、氨基酸消耗和葡萄糖饑餓，會影響自噬過程的活動。細胞內刺激，如錯誤折疊蛋白質的積累和病原體的入侵，也可導致自噬反應［13］。本文簡要介紹幾種直接調節心肌細胞自噬的關鍵信號機制（圖1）。

圖1 中藥調節自噬作用治療心肌肥厚的作用機制圖

研究表明，營養素及生長因子是mTORC1 激活的關鍵調節因子。此外，大多數自噬誘導條件，如營養或生長因子剝奪和低細胞能量水平，已被證明可抑制mTORC1 活性。這表明自噬誘導和mTORC1 激活之間存在緊密的反向耦合。然而，饑餓或雷帕霉素處理對mTOR 活性的抑制會導致自磷酸化、Atg1 激活和自噬分解代謝過程增加。各種生長因子，如胰島素、環磷酸鳥苷和環AMP，已被確定為自噬的生理抑制劑［14］。

蛋白激酶（Akt）是將生長因子信號連接到下游通路的中心節點，與自噬誘導有關。在生長因子存在的情況下，Akt 磷酸化多種底物，包括TSC1／2、PRAS40、GSK3、FoxO，導致這些蛋白質失活。Akt 從而磷酸化mTOR，促進底物的激活。相反，生長因子限制可能導致這些底物的激活，發生隨后的自噬啟動［15］。Zhao 等［16］發現通過用高糖處理H9c2 細胞48 h 來誘導肥大和自噬。米貝拉地爾治療通過激活PI3K／Akt／mTOR 信號通路減輕了肥大并減輕了高糖條件下的自噬。Akt 和mTOR 抑制劑逆轉了米貝拉地爾對肥大的影響。

作為能量傳感器，AMPK 可以被代謝應激激活，例如缺氧期間葡萄糖剝奪。AMPK 可以通過在絲氨酸313 和777磷酸化ULK1 并將其與mTORC1 分離，從而直接啟動自噬，促進自噬機制的啟動。此外，AMPK 還可以激活TSC1／2 通過mTOR 通路啟動自噬，后者反過來抑制Ras 同系物（Rheb），這是一種mTORC1 激活劑［17］。

1.4 自噬在心肌肥厚的作用 自噬在維持能量平衡和細胞存活以應對營養／能量應激方面起著關鍵作用。心肌細胞自噬的破壞，尤其是自噬通量的受損，在心肌肥厚和心力衰竭的發病機制中起關鍵作用［3］。而在心力衰竭之前，患者常有心臟肥大，這是心臟重構的標志。Xu 等［18］發現在橫向主動脈縮窄（TAC）誘導的小鼠心肌肥厚和心力衰竭模型中，TAC 后心肌細胞中的自噬標志物顯著減少，但在接下來的幾周內隨著心臟肥大的形成而增加。在接受TAC 手術的小鼠中，收縮在術后1 周緩解，自噬相關標志物表達顯著增加，肥大心肌細胞逐漸萎縮。當壓力負荷增加時，心肌呈現代償性肥大狀態。自噬可以通過增加蛋白質降解，對抗心室肥厚癥狀。并且在接受攜帶心臟特異性Atg5 腺病毒（在cTNT 啟動子下，Ad-cTNT-Atg5）的小鼠在壓力負荷下心力衰竭發生得更早，治療組通過減弱Atg5 依賴性自噬發現心肌肥厚癥狀緩解。自噬激活增加出現在多種心力衰竭動物模型中，在從阿霉素或白喉毒素誘導的大鼠心肌細胞中，觀察到許多自噬空泡。在異丙腎上腺素誘導的大鼠心肌肥厚模型中［19］，觀察到自噬相關標志蛋白（LC3、p62、Beclin-1）異常增加，但給藥后其表達均不同程度降低。

miRNA 在調節心肌肥厚和心力衰竭中發揮著重要作用。Ucar 等［20］發現在MiR-212／132 缺失小鼠模型中，壓力超負荷誘導的心力衰竭可以被避免，而心肌細胞特異性過度表達可導致小鼠病理性心肌肥厚、心力衰竭和死亡。為了進一步探究miR-212 和miR-132 是如何影響心肌肥厚，通過注射拮抗劑注射液發揮miR-132 的藥理學抑制作用，緩解和避免小鼠心肌肥厚及心肌衰竭癥狀。這些結果表明miR-212 和miR-132 均直接靶向抗肥大和促自噬FoxO3 轉錄因子，這2 種表達對于驅動心肌細胞的肥厚生長是必要和充分的。自噬在心肌肥厚中涉及許多的作用機制，因此以自噬為基礎位點聯系其他信號通路成為了中藥單體、部位提取物及復方治療心肌肥厚的新型治療策略之一。

2 調節心肌肥厚自噬的中藥成分及其復方

由于廣泛的安全范圍和低毒性，具有自噬調節能力的中藥為治療心臟病提供了大量潛在的候選藥物。白藜蘆醇、藏紅花苷、丹參酮、葛根素、槐角苷、車前草種子提取物、佛手柑多酚、參附湯、加味丹參飲等在心肌肥厚模型中均具有調節心肌自噬的作用。

2.1 中藥單體 據報道，中藥單體通過調節自噬對心肌肥厚有治療作用的包括苷類（藏紅花苷、黃芪甲苷、竹節參皂苷Ⅳa、淫羊藿苷）、黃酮類（葛根素、木犀草素、槐角苷、桑根酮C）、多酚（白藜蘆醇、虎杖苷、姜黃素）、萜類（冬凌草素、葫蘆素B、銀杏內酯B）、生物堿（黃連素、水蘇堿、野百合堿）、有機硫化合物（大蒜素）和醌類化合物（丹參酮）。

2.1.1 苷類化合物 紅花作為活血化瘀藥，具有活血通經、散瘀止痛之功效，有抗氧化和抗高血脂的作用。藏紅花素可抑制心肌重構（肥大和纖維化）并改善由糖尿病引起的心臟收縮功能障礙。這種保護作用是通過上調熱休克反應增強細胞保護、抑制糖尿病誘導的細胞凋亡和通過激活AMPK 使心臟自噬正常化多種機制介導的［21］。黃芪甲苷通過激活PI3K／Akt／mTOR 信號通路抑制自噬，逆轉心肌纖維化和肥大進程，改善心功能［22］。竹節參皂苷Ⅳa 通過miR-199a-5p／Atg5 信號通路調節心肌細胞自噬發揮對心肌肥厚模型的干預作用。其作用機制可能是miR199a-5p 表達降低而Atg5 表達升高，同時通過生物信息學預測Atg5 是miR199a-5p 靶基因［23］。

2.1.2 黃酮類化合物 黃酮類成分在臨床上常被用于治療心血管疾病。葛根素作為葛根的主要生物活性成分，已被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批準用于心血管等疾病的臨床治療。與未治療的主動脈帶結扎大鼠相比，葛根素治療的主動脈帶縮窄大鼠的AMPK 的藥理學激活抑制了mTOR通路，S6 磷酸化和4E-BP1 磷酸化降低表明葛根素對mTOR 的抑制作用導致自噬的誘導［24］。木犀草素作為一種天然黃酮類化合物，在體外實驗中發現木犀草素增加了LPS 處理的心肌細胞的活力，抑制了LPS 誘導的心肌細胞肥大和大鼠心肌細胞自噬體的形成。同時降低了LPS 介導的Wnt 信號通路，β-catenin 的沉默抑制了LPS 誘導的心肌細胞肥大和自噬體的形成。因此木犀草素可能通過調節β-catenin 促進LPS 誘導的心肌細胞肥大和心肌細胞自噬［25］。許多具有植物雌激素特性的異黃酮可調節AMPK并在心臟肥大中發揮保護作用，如積雪草酸、梔子苷和槐角苷。槐角苷促進AMPK 激活并負調節mTORC1 信號通路，促進AMPK 的激活。此外，使用AMPK 抑制劑也證實了槐角苷通過促進AMPK 的激活從而促進自噬并防止心臟肥大［26］。

2.1.3 多酚化合物 白藜蘆醇是一種多酚化合物，具有抗氧化、抗炎、胰島素增敏和抗衰老特性。慢性間歇性缺氧會損害心肌細胞自噬并導致細胞凋亡，從而導致心臟肥大，白藜蘆醇可通過PI3K／Akt／mTOR 通路恢復自噬和抑制細胞凋亡減輕心肌肥厚和功能障礙［27］。姜黃素從姜黃提取而得，已用于治療炎癥性疾病，有研究發現姜黃素可能通過依賴Beclin-1 觸發自噬，但具體機制尚未明確。姜黃素給藥異丙腎上腺素誘導心肌肥厚的大鼠，可以顯著降低心肌肥厚程度，下調p-mTOR、LC3Ⅱ、Beclin-1 表達水平，結果表明抑制自噬和激活mTOR 可能是姜黃素在實驗動物模型中抗心臟肥大和纖維化的關鍵機制［19］。

2.1.4 萜類化合物 萜類化合物是指具有（C5H8）n通式以及其含氧和不同飽和程度的衍生物，可以看成是由異戊二烯或異戊烷以各種方式連結而成的一類天然化合物，是中藥中具有較多化合物的一類，具有許多藥理作用［28］。冬凌草素的抗腫瘤活性被廣泛認知，但其還具有抗氧化，心臟保護作用。研究發現體內和體外使用冬凌草素對心臟肥大的治療具有積極作用。確定冬凌草素-P21 誘導的自噬負責保護心臟肥大，但冬凌草素修飾P21，導致自噬激活的具體機制需要進一步探究［29］。葫蘆素B 栝樓提取得到的一種四環三萜類化合物，現代研究發現其具有抗癌、抗炎、抗脂肪細胞分化活性。葫蘆素B 通過抑制Akt／mTOR／Foxo3a 信號傳導，對心臟組織和心肌細胞的自噬具有顯著的直接影響，其可能通過抑制自噬發生的從而影響心臟［30］。銀杏作為我國特有植物，銀杏內酯B 作為銀杏葉提取的活性成分，在心臟保護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其能有效抑制阿霉素所致心肌細胞損傷，其機制主要包括調節細胞內活性氧和鈣信號。研究還表明，來自銀杏的另一種活性成分銀杏內酯A 通過提高壓力超負荷小鼠的抗氧化能力和一氧化氮在心肌重構中發揮保護作用［31］。對于自噬調節來說，銀杏內酯B 可以在體外有效抑制心肌肥厚，并且SIRT1-FoxO1 介導的自噬是銀杏內酯B 在心臟肥大中發揮心臟保護作用的主要機制［32］。

2.1.5 生物堿 小檗堿是一種常見的異喹啉生物堿，存在于多種植物中，具有抗炎、抗氧化和自噬調節活性。小檗堿處理的lncRNA-MIAT 沉默抑制了心肌肥厚的自噬，其機制在于小檗堿的治療下調了心臟組織中p62，上調了Beclin-1 和ATG5 的表達，lncRNA-MIAT 的沉默降低了pmTOR、p-AMPK 和LC3 的表達［33］。小檗堿還可以通過一種自噬依賴性的心肌肥厚機制模型來減輕左心室重構和心肌細胞凋亡，這種模型至少部分與增強自噬抑制因子p38和k1／2mapk 信號通路有關［34］。水蘇堿作為吡咯生物堿，與小檗堿有相似的心臟保護作用，對心肌細胞自噬具有負調節作用。水蘇堿抑制了gp91phox 和p67phox 的過度表達，并阻斷了p47phox 過度磷酸化和易位至膜，從而抑制了AngII 誘導的NOX2 過度活性［35］。

2.1.6 有機硫化合物 大蒜素是大蒜中的主要生物活性成分?，F代科學研究表明，大蒜素對抗氧化、抗菌、抗寄生蟲活性、降低低密度脂蛋白均具有有利的生物學作用。研究表明大蒜素可以通過激活PI3K／Akt／mTOR 和MAPK／ERK／mTOR 信號通路抑制自噬來調節病理性心臟肥大［36］。

2.1.7 醌類化合物 丹參作為廣泛使用的保護心臟的中藥，丹參酮ⅡA 是其主要親脂成分，其改善缺氧引起的肺動脈高壓心肌肥厚的作用機制可能是由于促進細胞凋亡、抑制PI3K／AKT／mTOR 信號通路、上調自噬水平以及抑制炎癥反應，還可以通過AMPK／mTOR／ULK1 通路調節自噬以達到保護心臟的作用［37］。

2.2 中藥提取物 中藥具有多成分，多靶點的特點，中藥提取物較好地體現了原中藥材的療效［38］。對心肌肥厚有療效的中藥提取物，如車前草種子提取物、菊花提取物、浙貝母提取物、鐵皮石斛提取物、佛手柑多酚、黃芪多糖、三七莖葉皂苷。本文整理了已發表的中藥提取物改善心肌肥厚的作用機制。

車前草種子提取物被證明可以減輕異丙腎上腺素誘導的小鼠心臟肥大，這可能是通過抑制心肌細胞的自噬和凋亡來介導的。菊花提取物可改善腎性高血壓大鼠的心肌肥厚，其機制可能是通過HIF-1α-PPARα／γ 介導的信號通路來調節心肌能量代謝和改善心肌的氧化應激來實現［39］。同時發現其主要成分木犀草素可以逆轉肥大H9c2 細胞培養上清中的葡萄糖、細胞內和培養上清中FFA 的含量，還可下調肥大H9c2 細胞內的HIF-1α-PPARα／γ 介導的的蛋白表達，這與先前的木犀草素通過自噬調節治療心肌肥厚的研究結果一致。鐵皮石斛被列為上品中藥，具有很多活性化合物（多糖、生物堿、氨基酸等），具有降血壓、降血脂藥理作用，通過調節血壓從而減輕高血壓致心肌肥厚，其機制可能與通過抑制LC3Ⅱ和Beclin-1 表達、抑制心肌細胞過度自噬有關［40］。

中藥提取物中含有較多成分，通過化學手段提取結構相似、活性相似的化合物，得到多酚、皂苷、黃酮類等活性較好化合物集合。佛手柑多酚通過其直接抗氧化特性主要抑制阿霉素誘導的ROS 產生、過度自噬激活和心肌細胞凋亡，從而對阿霉素誘導的急性心肌病產生保護作用。此外，這些有益作用似乎不僅限于心肌細胞，因為佛手柑多酚對常駐eCSC 區室起著重要的保護作用［41］。黃芪多糖是從豆科植物膜莢黃芪或蒙古黃芪的干燥根中提取的水溶性多糖成分，研究報道黃芪多糖對心肌缺血再灌注、糖尿病心肌病及心肌肥厚具有有益作用［42-43］。黃芪多糖治療心肌肥厚大鼠，LC3Ⅱ／GAPDH、Beclin-1 表達降低，自噬體數量減少，表明黃芪多糖可有效抑制自噬活性，達到改善心肌肥厚的作用［44］。從三七莖葉中提取的皂苷是一種有益于活血止血的中藥，是治療心律失常、缺血再灌注損傷、心肌肥厚等心血管疾病的主要生物活性成分。三七莖葉皂苷改善心肌肥厚通過PI3K／Akt／mTOR 信號通路抑制異常自噬和細胞凋亡，從而在大鼠中發揮心臟保護作用［45］。

2.3 中藥復方 中藥復方的概念是將幾種藥材按辨證施治，形成一個“方”。廣為接受的中醫理論是“君臣佐使”。“君” 主治疾病的主因或癥狀； “臣” 加強“君” 的作用，或治療伴隨癥狀； “佐” 的主要功能是減少或消除君或臣草藥的潛在毒性作用，而“使” 將上述草藥輸送到靶器官［46］。

2.3.1 參附湯 據《濟生續方》 記載，參附湯由人參、附子2 味藥組成，可益氣回陽固脫，治元氣大虧證。高長久等［47］利用參附湯血中移行成分（2 mL／100 g）灌胃心肌肥厚大鼠，結果發現，參附湯血中移行成分給藥后能降低caspase-3 mRNA 表達，抑制凋亡，降低Beclin-1、Atg5 mRNA 表達，抑制自噬發生。實驗認為參附湯血中移行成分通過抑制凋亡和自噬達到改善心肌肥厚的作用。

2.3.2 芪藶強心膠囊 芪藶強心膠囊是《中國心力衰竭診斷和治療指南》 2018 推薦的治療心力衰竭的中成藥。Zou等［48］研究發現芪藶強心膠囊可顯著抑制4 周壓力超負荷小鼠的心肌肥厚、重塑和功能障礙的發展，其機制可能與炎癥反應的調節（TNF-α、IGF-1）、心肌細胞凋亡的減弱和自噬（LC3B）有關，可通過抑制AT1-R 和激活ErbB 家族受體促進心肌細胞增殖。Ye 等［49］發現芪藶強心膠囊與奧美沙坦、卡托普利、美托洛爾降壓藥聯合使用，在壓力超負荷情況下，對心肌肥厚、纖維化和功能障礙以及心肌細胞凋亡和自噬的改善更明顯，這可能表明聯合治療發揮了更強的心臟保護作用。聯合給藥的作用機制可能與AT1-R或β1-AR 的下調有關。結果表明，比起單獨用藥，聯合用藥對慢性壓力超負荷導致的心肌肥厚、功能障礙更有效，為中醫藥治療疾病開展新的方向。

2.3.3 芪參桃紅顆粒 芪參桃紅顆粒以益氣活血輔以利水作為辨證原則對氣虛血瘀心力衰竭進行治療。研究發現，芪參桃紅顆粒通過二代轉錄發現mTOR 信號通路調節相關miRNA，在心衰前期上調心肌細胞自噬水平發揮保護作用，在心衰后期抑制自噬發揮保護作用。通過有效改善壓力負荷心衰小鼠的心功能和心室重構［50］。

2.3.4 穩心顆粒 穩心顆粒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研制，由黨參、黃精、三七、甘松、琥珀組成，主要功效為益氣養陰、活血化瘀、定悸安神。研究顯示穩心顆粒治療35 例高血壓左心室肥厚并室性期前收縮，減輕高血壓患者的左心室肥厚程度及心肌損傷，進而減少心律失常的發生。穩心顆粒灌胃給藥主動脈縮窄致心肌肥厚大鼠，能夠降低重構心肌CaMKⅡ表達，改變過表達CaN 所誘導的心肌細胞自噬水平，降低心肌細胞凋亡，從而發揮心臟保護作用［51］。穩心顆粒在AngII 至心肌肥厚模型中發揮有益作用，抑制mTOR 的活性，降低LC3 II 蛋白的表達，抑制AngII誘導的心肌細胞自噬，從而增加ATP 的生成，抑制心肌細胞凋亡，進而發揮抑制心肌肥厚的作用［52］。

2.3.5 吳門降壓膏方 吳門降壓膏方以10 mL／kg 連續2周對大鼠灌胃給藥，取血，制備含藥血清對H9c2 心肌細胞進行給藥。結果表明吳門降壓膏方可以有效的抑制AngⅡ誘導的H9c2 心肌肥厚，其作用機制可能是通過降低自噬蛋白Beclin-1、LC3，提高p62 表達從而保護心臟［53］。

3 結語與展望

近年來，中草藥已被證明具有抗纖維化、抗炎、抗氧化、抗細胞凋亡、調節自噬、促血管生成和代謝調節作用，中草藥有望作為心肌肥厚和心力衰竭的有效療法［54-55］。在對心肌肥厚的實驗治療中，出現了很多良好調節自噬能力的中藥單體、提取物及其中藥復方，詳見表1。自噬在維持能量平衡和細胞存活以應對營養／能量應激方面起著關鍵作用，在基礎條件和疾病環境下對心臟的穩態和功能至關重要。自噬在心肌肥厚發揮著雙重作用，這可能取決于疾病階段和嚴重程度［4，56］。研究表明，在心臟肥大的早期階段，自噬發生在有益的基礎水平。相反，隨著心臟肥大的發展，肥大心臟中持續的過度自噬可能是導致心力衰竭的原因。但無論在心肌肥厚任何發病階段，自噬都發揮著著重要的調節作用，因此在心肌肥厚調節自噬可能是治療心肌肥厚的有效方法［5，57］。

本文總結了相關文獻，以調節自噬機制的角度更好地理解已被報道的中藥對心肌肥厚的藥理作用，發現中藥在調節自噬治療心肌肥厚出現雙重作用，有些中藥可以通過增強自噬從而減輕心肌肥厚，部分中藥則需要抑制自噬達到減輕心肌肥厚的目的。因此未來對自噬的研究應該更加關注與心肌肥厚的發病階段和程度的關系、自噬通量和選擇性自噬，并通過相關研究闡明中草藥對自噬的整體調控關系。但目前基于自噬的中藥治療心肌肥大的研究有限，欠缺廣度及深度，亟待更系統、詳細的中藥藥理研究。

中藥及其復方具有多成分，多靶點的作用特點，除了對自噬的影響外，中草藥還有其他藥理作用，如代謝調節、抗細胞凋亡、抗炎和抗氧化應激。且正因多靶點、多藥理作用的特點，中藥成分及復方的作用不止局限于調節自噬，同時還可能聯合多條通路保護心臟，但目前大多數已報道的研究都集中在探究中藥對造成心肌肥厚的一個或幾個方面的影響，亟需對中醫藥治療心肌肥厚的機制進行系統評估，為治療心肌肥厚尋找新的治療藥物及靶點，促進中醫藥預防和治療心肌肥厚的現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