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的暖陽

龔美萱

午后的暖陽總使我想起你——小冬，我分別已久最好的朋友。

我想起圖書室里被陽光分割的空氣，想起我們同時去取一本泛黃的《追風箏的人》——你的手觸電般縮回，低頭轉身，我叫住你，將書遞給你，你紅著臉接過書，小聲說謝謝。

在此之前，我們同班卻沒有交集。我的印象中，你比較內向，下課后會一個人安靜地捧著一本書，同學們常笑著說成績平庸的你又在假裝刻苦……而那次圖書館的相遇，讓我們重新認識了彼此。我在班上不會與同學討論文學作品，因為她們只會說我故作高深。你不同，你會與我一起看書，討論書中的故事，然后一起哭、一起笑。像兩條溪流終于交匯，而后一起奔流，我終于有對象可傾訴，我想對于你也是如此吧。

冬天慢慢來了，圖書室的陽光明亮溫柔。這一天，我又重讀了一遍《追風箏的人》。突然，你打斷我的閱讀對我說：“萱，你會成為小說家。”一抬頭，你拿著我寫故事的本子哭得滿臉通紅。你問我，故事寫得很感動，小說取了名字嗎？我告訴你，它叫《她和她的暖陽》。我靜靜看著你臉上流淌著溫柔的光，暗自希望這一刻成為永恒。

然而，這一切毀得很突然。第二天放學，教室里只剩我和一幫同學在閑侃。“新來的老師長得真像小冬那胖啞巴！”有人隨口說，然后扭頭轉向我，“萱和小冬不是好朋友嗎？”我愣了。她們爆發的笑聲，將我淹沒。我假笑著掩飾自己與你的關系。她們手舞足蹈地模仿你，而我竟然沒有一絲憤怒，還附和著……

中途去廁所，我撞見你在教室門口，鼻子凍得通紅。我僵住了。教室里，還回蕩著尖笑聲，世界卻像圖書室般寂靜。你尷尬地笑著，遞給我一個禮盒，轉身就逃走了。

第二天，我才知道你轉學離開了。我從此陷入無法釋懷的愧疚中。至于那個禮盒，直到多年后，我才有勇氣打開。里面是一本書，封面上有燙金的字“她和她的暖陽”，以及手繪的陽光中寫作的女孩。我知道這是你精心整理的我的作品。我淚流滿面。

我們曾是對方的暖陽，卻因我的幼稚與懦弱而改變。我終于明白，真摯的友誼是無條件支持對方，無論面對困難還是挑戰，不離不棄，始終站在對方身邊。當我已學會，你卻已不在我身邊。

小冬，如果你能看到，我想說，我很想你，你能原諒我嗎？

作者為湖南省桃江縣桃花江鎮第二初級中學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