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川市牛奶產業當前困境與紓解對策

陳曉芳 宋乃平 胡冰君

（寧夏大學,寧夏 銀川 750021）

在寧夏回族自治區“六特”和銀川市“兩都五基地”等產業政策的支持下，近五年來，銀川市牛奶產業快速發展并逐步實現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1]。截至2023年8月，銀川市奶牛存欄量已達29.75萬頭，日產奶量4 751.38噸。由于在銀川市牛奶產業快速發展過程中飼草、奶牛、牛奶、乳品加工和銷售比例失調，目前該市牛奶產業面臨著諸多困境，產業鏈各環節之間的矛盾凸顯。圍繞銀川市牛奶產業鏈的穩定、提升和協同機制構建，課題組從2023年5月以來開展了全產業鏈調查，共調查牧草生產企業13家、奶牛養殖企業45家、乳品加工企業6家、乳品銷售企業3家、牛奶消費者528人。在此基礎上，通過整理調查數據以分析全產業鏈現狀，梳理和探討銀川市牛奶產業鏈當前面臨的困境，并提出紓解對策。

1 銀川市牛奶產業鏈基本情況

近年來，銀川市委、市政府全力支持牛奶產業發展，主要體現在提供牧草生產用地、水資源供給和基地建設、奶牛養殖基地規劃布局和建設、奶牛良種引進、胚胎移植和良種擴繁、優惠政策吸引蒙牛集團牛奶產業鏈項目、質量監管體系建設、乳品研發、牛奶產業鏈人才培訓、團隊建設和深化與科研院所合作、水電補貼優惠政策等方面。[2]2023年，銀川市奶牛養殖規模已經達到29.75萬頭，泌乳牛占奶牛總頭數的45%，后備牛占奶牛總頭數的49.3%。日產奶量4 751.38噸，成母牛單產達到9 400公斤。形成靈武市白土崗鄉、興慶區月牙湖鄉、西夏區平吉堡等幾個現代化集中養殖區。政府引進內蒙古蒙牛乳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蒙牛企業）、內蒙古伊利實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伊利企業）等國內大型乳品加工企業，蒙牛企業在銀川市的加工企業設計日加工能力為4 500噸，目前實際日加工能力為500噸。銀川市乳品加工企業寧夏塞尚金河科技有限公司、寧夏北方乳業有限責任公司、寧夏億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寧夏富楊食品有限公司的日加工能力達到3 000噸。2023年乳品銷售額和銷量估計與2022年持平，增長幅度比2022年以前明顯下降。銀川市飼草種植面積45.6萬畝，其中苜蓿種植11.03萬畝，飼草自給率約36%。牛奶產業鏈呈現“兩頭小、中間大”的特點：“兩頭小”，即飼草生產不能滿足養殖企業需求，乳品銷售不能消化加工企業產能；“中間大”，即奶牛養殖和乳品加工產量迅速擴大。

2 牛奶產業鏈當前面臨的主要問題

2.1 飼草種植環節

主要表現為飼草供給遠不能滿足養殖需求，飼草價格大幅上漲。一是飼草種植用地不足導致自給率低。據估算，銀川市現有存欄奶牛需要飼草種植土地約89.25萬畝，僅苜蓿一項需40余萬噸。但受主糧化政策、比較效益等因素影響，飼草料生產用地難以穩定，更難以增加，目前銀川市飼草種植面積僅為45.6萬畝，缺口43.65萬畝。苜蓿自給14.3萬噸，缺口25.7萬噸，需外調或通過“飛地”種植，結構性缺口較大[2]。從內部結構看，永寧縣、賀蘭縣和寧夏農墾集團有限公司飼草料供給缺口小，靈武市、興慶區缺口大。二是土地流轉費用較高導致飼草成本高。土地流轉費用是飼草生產的主要成本，據調研，飼草種植企業土地的流轉費用最低600元/畝，最高1 100元/畝，種植成本為701元/畝。因此，租用土地種草的畝均成本至少在1 300～1 800元/畝，飼草種植企業的純利潤在4%～20%之間。為滿足飼草量的需求、降低成本，2023年秋季黃貯玉米量擴大，飼草質量有降低的傾向。三是市場價格上漲導致飼草料成本增加。飼草結構性短缺致使為泌乳牛提供的優質飼草不足，青貯玉米供應趨緊，苜蓿、燕麥草等優質飼草跨省區調購量逐年增加，致使豆粕、苜蓿、青貯玉米等優質飼草成本和采購成本持續走高。據調查，豆粕價格由2020年的3 200元/噸上漲到2023年的4 600元/噸，漲幅達43.75%。2019年，靈武市青貯玉米收購價約500元/噸，到2022年上漲到約700元/噸，漲幅達40%。

2.2 奶牛養殖環節

一是奶牛養殖規模迅速擴張導致牛奶階段性供給過剩。受政策利好驅動，奶牛養殖規模自2020年底開始擴大并迅速發展，從2020年底的16.27萬頭，增加到2023年9月的29.75萬頭，增幅達82.85%。在養殖規模擴大和良種繁育技術提升雙重因素的作用下，日產奶量從2020年的2 105.9噸增加至2023年的4 751.38噸，增幅達125.62%。而面對相對穩定的消費市場，乳品加工企業日平均收購奶量占日平均產奶量的比例由2020年的95.5%降為2023年的83.95%，導致平均每日近800噸鮮奶無法被收購，供給大幅超過需求。

圖1 銀川市2016年—2023年奶牛養殖規模

圖2 銀川市平均日產奶量與加工奶量對比情況

二是飼養成本上升疊加奶價下降致使養殖企業虧損面增大。2023年銀川市養殖企業公斤奶綜合成本最低為3.16元，最高為5.09元，平均3.815元（見表1）。其中飼草料占比最大，最低為2.1元，最高為4.1元，平均為2.89元，占總成本的75.75%；公斤奶的人工成本最低為0.2元，最高為0.6元，平均為0.36元，占總成本的9.44%。在調查的28家能計算出盈虧狀況的奶牛養殖企業中，2021年公斤奶收購價為4.23元，約13%的養殖企業虧損；2022年公斤奶收購價降為4.19元，約43%的養殖企業虧損；2023年公斤奶收購價進一步下降為3.6元，約82%的企業虧損。虧損面逐年擴大，23家虧損企業的平均虧損額為365.8萬元，28家企業的平均虧損額為260.05萬元。

表1 2023年養殖企業調查指標統計表

三是高固定資產投入與高貸款率加大了養殖企業經營風險。首先，奶牛養殖企業的固定資產投入普遍較高，在調查的45家養殖企業中，固定資產投入最少為362萬元，最多為7.4億元，平均每家企業投入6 239.17萬元。其次，大量貸款成為養殖企業經營的另一風險隱患。在調查的養殖企業中，最低貸款額為200萬元，最高貸款額為16 779萬元，平均貸款額3 405.98萬元，占養殖企業固定資產成本平均值的54.59%。高額貸款加劇了金融風險，也使得養殖企業處于進退兩難的境地。

2.3 乳品加工環節

一是乳品加工產能釋放不足。銀川市乳品加工雖形成了以蒙牛為龍頭，結合金河塞尚、北方乳業、億美生物、富楊食品等本土加工企業的多元發展格局。然而，蒙牛尚未使用全部生產線，北方乳業、金河塞尚等本土加工企業受市場銷路影響，實際加工產能遠低于設計產能。據行業統計，每天約40%的生鮮乳在市內加工，60%的生鮮乳調往區（市）外，優質奶未經增值便大量流失。二是本地乳企市場競爭力弱。從乳品加工企業的產品結構看，品種比較單一，主要以常溫液態奶（UHT）為主，占其乳品總量的76%，而蛋白粉、奶酪、厚乳、稀奶油等精深加工產品比重偏低；存在產品研發投入不足、產品附加值不高、同質化現象嚴重等問題。此外，本地乳品加工企業規模相對較小、生產線落后，市場開拓和營銷能力不強，區域品牌價值較低，優質不優價問題突出。三是固定資產投入和流動資金需求大。固定資產投資量大和流動資金量大，是乳品加工企業的最大特征。所調查的6家乳品加工企業固定資產投資總額37.20億元，平均每家6.2億元；其中企業固定資產投資額最大的為22億元，最小的0.699億元。流動資金方面，除蒙牛外的5家小型企業總計達7.22億元，平均為1.21億元。四是有關部門對于中小加工企業的準入限制。由于有關部門對于中小加工企業有準入門檻，導致資金少、固定資產投資小的企業難以獲得發展機遇，導致乳品加工形成由大中企業主導的格局。小型企業難以發展，低端乳品和靈活多樣的產品難以進入市場，乳品的創新機制也受到一定影響。

2.4 乳品銷售環節

一是本土品牌市場占有率低。本次調查結果顯示，常溫奶的銷售量占乳產品總銷售量的60%以上，低溫奶的銷售量占30%，奶酪等其他產品的占比不到10%。蒙牛、伊利等國內大型乳品企業的乳產品銷售量大約占乳產品總銷售量的50%，寧夏本地品牌夏進的乳產品占33%，銀川本地企業的乳產品占17%。銀川本地乳產品加工企業的產品銷售量偏低，帶動生鮮乳加工的能力較弱。二是本地乳產品與外地大品牌乳產品的銷售利潤差異較大。通過對銷售端的調查發現，國內大型乳品加工企業的銷售純利潤可達20%，寧夏本地乳品加工企業的銷售純利潤一般在10%左右。寧夏本地品牌夏進的乳產品銷售利潤雖然沒有外地大品牌高，但是在寧夏市場的認可度較高，主要源自其奶源的品質支撐。銷售企業反映本地乳產品與外地大品牌乳產品的銷售利潤差異明顯。三是乳品銷售額增長不及牛奶產量增長。所調查的大型銷售企業的乳品銷售額在2021年之前有所增長，近3年銷售額基本穩定。中型銷售企業的乳品銷售額在2022年較2021年增長23.12%，2023年較2022年增長11.83%。小型銷售企業的乳品銷售額在2022年較2021年下降8.60%，2023年較2022年下降3.36%。綜合所調查的3類銷售企業乳品銷售總體狀況，可知2023年乳品銷售額和銷量基本保持穩定，沒有明顯下降。但2023年牛奶日產量比2022年增長22.26%，遠高于銷售額增長幅度，這是生鮮奶供給過剩的根本原因。四是難以激發消費者牛奶需求的潛力。寧夏城鎮消費者調查問卷的分析結果顯示，經常喝牛奶的人數占調查總人數的57%，認為喝牛奶非常重要的占82.6%。同時，56.5%的被調查者認為牛奶價格偏高，故在現行牛奶價格下，牛奶銷售量的增長空間并不大。

2.5 產業鏈整體協同

一是利益分配結構不合理。民革寧夏區委會的調查結果顯示，目前奶牛養殖環節成本投入約占整個產業鏈的75%，乳品加工環節約占15%，流通環節約占10%；而三個環節利潤分配為銷售企業最高，其他依次為加工企業、牧草企業和養殖企業，投入與利潤分配呈“倒金字塔”結構。二是利益聯結不緊密。飼草種植企業、奶農、養殖企業、乳品加工企業等利益主體之間的利益聯結較弱，特別是乳品加工企業與養殖企業沒有形成“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的聯結機制，牛奶供應緊張時，賣方突破收購協議導致奶源流失的情況時有發生；牛奶供過于求，買方突破協議而限價限量收購牛奶，嚴重影響養殖企業發展積極性和抗風險能力[3]。大型企業對生鮮乳收購定價具有絕對話語權，養殖企業處于被動接受地位。面對低谷期的原奶市場，部分乳品加工企業不執行收購合同和交易參考價，甚至限量收購，導致前端養殖企業和眾多養殖戶主要承擔了供給過剩的風險和損失。三是產業協同機制不健全。從對牛奶產業鏈相關企業的分析看，表象矛盾是飼草料價格上漲導致的牛奶生產成本大幅上升，以及牛奶產能超過加工和市場需求所產生的牛奶價格下跌和養殖企業大面積虧損。而隱形問題是全產業鏈的相互適應和協同不夠，集中體現在各個環節各自發展，對上下游的供需、鏈接和相互作用的考慮不夠；產業鏈各個環節之間的接口不暢，信息溝通和決策反饋不暢通，協同機制尚不健全；既缺乏同行之間的協作和集體議價機制來共同應對市場變化，更缺乏產業鏈上下游之間的利益合理分割和協同發展機制[4-5]。

3 紓解牛奶產業鏈目前問題的對策

3.1 盡快調整牛奶產業發展政策

根據牛奶市場需求、牛奶產業發展規律和銀川市資源承載能力等，將產業政策從著力發展養殖業、增加奶牛頭數盡快調整到開拓牛奶和乳品市場、增加飼草料供給，進一步增強政府和社會為牛奶全產業鏈服務的能力。發揮好地方各級政府對牛奶和乳品市場規則的制定和監督執行作用，通過制定合理的政策，優化牛奶產業運行環境和運行規則。

3.2 完善市場機制促進產業鏈協同發展

一是發揮政府和行業協會的作用，促進養殖企業原奶供給與加工企業收購之間的協同。地方各級市場管理部門監督相關企業在乳品購銷合同基礎上，遵循公平交易和互利共贏原則，反映利益主體合理訴求，包括溢價收購、利潤保障、協商議價約束等內容的生鮮乳收購制度，并建立健全科學、合理的原奶價格形成機制和乳品交易規則、原奶價格市場管理機制等，通過行業間利潤的合理分割和約束保障，形成互惠共生的利益聯結機制和公平合理的價格協同機制。二是促進加工業與銷售業之間的協同。學習國內外經驗，充分發揮行業協會、企業聯盟在牛奶產業鏈構建中的積極作用，圍繞乳品進場價、出廠價與銷售價之間的差距，明確鮮食品供貨時限要求、殘損承擔規則等。同時，不斷拓寬包括線上銷售、網紅帶貨等乳品銷售的有效途徑，特別是為小型加工企業開拓便捷的銷售途徑，促進多元競爭局面的形成。

3.3 整合市內外資源，開拓市內外市場，加強飼草料供給

鑒于銀川市水土資源十分緊缺和向城市、工業優先配置的實際情況，要解決目前29.75萬頭奶牛的飼草短缺問題，必須走整合市內外資源、開拓市內外市場的道路。為此，建議由市政府主導，委托行業協會或專業信息機構建立“銀川市飼草料供需信息平臺”，為養殖企業和養殖戶提供飼草料種類、數量、品質、價格、產地、供需地點、運輸方式和飼草料生產者、銷售方、需求方資質、信譽、經營情況、歷史記錄等充分且全面的最新信息，打通區內外種養供需雙方的溝通渠道，促進自由選擇、擇優交易。同時加強對信息平臺的監管，提高過濾和甄別信息的技術能力，堅決杜絕各種信息失真和誤導行為。

3.4 發揮政府在資源配置中的主導作用，凝聚多方合力破解產業發展瓶頸

凝聚科研合力攻關技術難題。調動政府部門、行業協會、科研院所、大專院校等方面人力智力，發揮生產、技術、管理、市場、科研、經濟、政策等領域研究力量，從不同角度研究牛奶產業發展中的問題和需求。例如，針對乳品精深加工及研發，利用區位優勢和高校科研院所聚集的優勢，爭取自治區、銀川市和社會科技資金和科技資源，加大人力、物力和財力投入，推進乳品科技研發。加強與院校的合作，推動職業技術院校基于牛奶產業鏈需求，培養具有養殖、加工、產品研發、營銷和品牌建設等方面知識和技能的專業人才。

3.5 奮力開拓市場，暢通牛奶和乳品銷售渠道

積極參加各地的乳品推介，利用銀川市牛奶質量優勢，努力開拓市場；拓展乳品供應鏈，利用城郊養殖場的區位優勢，發展較低價格的中低端產品，促進乳品大量進入普通百姓家。在加強質量監督和市場監管的基礎上，適當降低小型乳品加工企業進入市場的門檻。學習其他地區經驗，鼓勵發展奶片、棒棒奶等琳瑯滿目的小眾產品拓寬乳品消費之路。進一步論證作為高端奶粉原料的可行性和產業路徑以及大市場、大思路消化噴粉庫存和未來噴粉產能的可能性；快速打造寧夏牛奶在全國的地理標識，推動本地牛奶廣告進入電視臺公益廣告，強化并推廣突破地域和人群界限的線上營銷模式，并引導規范化生產，加強監督監測和推介力度；降低中小企業乳品進入銷售端的資金門檻，著力擴大銀川市乳品銷路，提高本地牛奶產品的美譽度。

3.6 加大扶持幫助養殖企業度過難關

針對目前銀川市養殖企業虧損面大，以及在投入和規模上“兩頭小、中間大”，而在利潤上前端農業小、后端二、三產業大的特點，對養殖企業繼續實施水電等補貼政策，減輕企業負擔。積極協調企業在環保、防火等門檻政策上的跨越能力，減少政府、社會對企業的各種檢查、驗收等，優化企業外部環境，幫助養殖企業和養殖戶度過困難期。加強對牛奶產業鏈相關企業的金融監控，促進企業合理適度貸款，幫助企業脫困，增強償還能力。

4 結語

銀川市牛奶產業正在從擴大養殖規模邁向全產業鏈發展，而在政策激勵下牛奶產業的快速發展致使其產業鏈面臨著乳品市場開拓、養殖企業健康發展、加工企業產品升級、滿足飼草料需求和全產業鏈協同機制構建等問題。傳統的產業發展主要依靠激勵相容和逐步適應等構建產業鏈內部結構和協同機制[6]。政府主導的特色產業打造，必須通過政府主導的利益相關者的協同合作以緩解和消除產業鏈形成中的問題，促進產業鏈各環節有序發展。為此，文章針對當前奶產業發展階段中的問題，提出調整牛奶產業相關政策、開拓乳品市場、加強飼草料供給、科教支持奶產業、完善產業鏈協同機制等對策，以期助力銀川市走出當前牛奶產業發展困局，實現牛奶產業健康和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