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語言服務行業發展趨勢研究(2009—2022)

張慧玉 俞曄嬌 崔啟亮

(1.浙江大學 外國語言文化與國際交流學院,浙江 杭州 310058;2.杭州市大關實驗中學,浙江 杭州 310015;3.對外經濟貿易大學 英語學院,北京 100105)

1.引言

全球化促使國際交流的頻率不斷增加、規模不斷擴大,而語言服務在跨文化交流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語言服務以幫助人們解決語際信息交流中出現的語言障礙為宗旨,通過提供直接的語言信息轉換服務及產品,或者是提供有助于轉換語言信息的技術、工具、知識、技能等,協助人們完成語言信息的轉換處理”(袁軍,2014:22)。作為現代服務業中不可忽視的組成部分之一,語言服務行業引起學者們的廣泛關注(張偉、鄭中原,2004;李琳、王立非,2019;王立非、李昭,2023)。

較早涉及語言服務領域的學者主要針對語言服務業務范圍、內涵與外延進行探討(張偉、鄭中原,2004;屈哨兵,2007)。近年來相關研究有所增多,范圍涉及語言服務環境建設、語言服務人才培養、翻譯管理、語言服務技術與相關理論建構等多個方面(邵張旻子等,2017;許明,2018;李琳、王立非,2019;王立非、李昭,2023)。總體而言,當前學界對語言服務行業的研究涉及范圍較廣,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對全球語言服務行業關注明顯較少。然而,在全球化、“一帶一路”倡議、“人類命運共同體”價值觀等背景下,作為一個以多國、多文化、多語言為存在前提的新興產業,中國語言服務行業的發展無法脫離全球行業背景,只有了解、把握全球語言服務行業的發展趨勢,才能更好地把握發展良機。

鑒于此,本文以行業研究機構卡門森斯咨詢公司(Common Sense Advisory,CSA)2009—2023年間①發布的市場調查報告、排名等權威行業數據為主要數據基礎,輔以相關報道、文獻等公開數據,從宏觀市場變化、提供商變化、服務類別、技術發展等四個方面剖析全球語言服務行業的發展趨勢,并以此為基礎,為中國語言服務行業的發展提出相關建議。

2.宏觀市場變化趨勢

2009—2019年間,盡管全球經濟經歷了一段充滿挑戰的時期,但與大勢相反,除疫情期間,全球語言服務行業總體保持增長趨勢,這與跨文化、跨語言交流日益頻繁密不可分。

2.1 市場總體變化

卡門森斯以超過1.8萬語言服務提供商與獨立軟件提供商為調查樣本,根據其提供的真實收入數據與官方文件數據對市場規模進行統計與預測。圖1展示了2009—2022年全球語言服務市場總體增長情況。其中,2019年全球語言服務行業與技術市場營業額達到496億美元,在歷經了疫情期間的波動后,2022年達到520.1億美元,相較于2009年增長了約121.32%。

圖1 2009—2022年全球語言服務市場增長情況

2009—2019年全球語言服務市場總體呈穩定上升趨勢。必須指出的是,2013年的市場增長速度僅為5.13%,對比之前兩年(2011、2012年)的12.17%與7.41%下降較為明顯,接下來四年增速均較為緩慢,2015年(2.61%)與2016年(5.53%)尤甚,顯然,這與全球經濟狀況不無關系。語言服務市場與世界生產總值、全球貿易與就業情況等宏觀經濟指標密切相關,遭遇困境的經濟體會擠壓語言服務的需求,從而影響整個市場的增長。到2018年,全球語言服務市場的增長速度恢復到7.99%,反映出全球經濟的復蘇。據卡門森斯預測,全球語言服務行業的業務量與總體收入將繼續增長。世界銀行的數據顯示,2018年,世界主要地區的經濟自國際金融危機以來首次出現回升,這為全球語言服務市場的發展提供了關鍵動力。同時,隨著新興市場的崛起、移動與互聯網新技術的迅速發展,新的市場需求與機遇正在浮現,這也為全球語言服務市場帶來更廣闊的前景。值得關注的是,2020年全球語言服務行業總體規模有所縮減,尤其前三季度停滯不前,但于2021年迅速恢復,并于2022年超過疫情前規模,這一方面體現了疫情對行業的影響,另一方面則展現了行業較強的復蘇能力。

2.2 各地區市場份額變化

根據聯合國制定的分類標準,可以將世界市場按照地區劃分為歐洲、北美洲、亞太地區、拉丁美洲與加勒比地區和非洲五大區域。如圖2所示,2010—2019年各區域語言服務市場份額排名整體變化不大,各區域份額增長也較為平穩,僅伴隨局部波動,其中有兩次較為明顯的區域市場份額排名變化。北美從2011年的近半市場占有率(49.26%)大幅下滑至34.85%,從第一滑落至第二,被歐洲反超。其主要原因之一可能是,隨著美國減少對阿富汗和伊拉克地區的軍事干預,北美地區用于語言服務的總開支有所下降,而私有部門本就對語言服務持謹慎態度,一直試圖削減相關支出,市場需求疲軟,加上經濟危機后美國經濟整體乏力,北美語言服務市場占全球語言服務市場的份額出現明顯跌落,但該地區在之后幾年中一直維持第二的市場占有率。值得一提的是,卡門森斯的全球語言服務行業市場調查報告顯示,在美國、英國和歐盟,政府仍是語言服務提供商的大客戶,例如2017年美國陸軍曾簽署過一份為期十年價值100億美元的語言服務合同,可見政府以其巨大的消費力直接影響整個行業的需求,也極大地促進了歐美地區的語言服務業發展。2020—2021年疫情間,歐洲市場下滑幅度較大,而北美市場不降反升,又回到了第一的位置,這說明前者受疫情影響十分明顯,后者表現出較好的抗風險能力。

圖2 2010—2021年各區域全球語言服務市場份額變化

2012年,歐洲地區的市場份額明顯攀升,從2011年的42.07%上升至49.38%,超越北美地區成為世界上最大的語言服務市場,這一攀升可能主要來自北歐與西歐的帶動(見圖3)。結合國家數據與全球語言服務商排名可知,英國、德國與法國的語言服務行業發展尤為迅速。然而,如圖3所示,疫情期間西歐和北歐的市場份額變化走向差異顯著,前者急劇下滑,而后者整體有所提升,表現出較強的地區抗風險能力。

圖3 2010—2021年歐洲各地區全球語言服務市場份額變化

除北美與歐洲地區外,市場占比常年排名第三的亞太地區也在2012年出現了顯著增長,市場份額從8.09%上升至14.88%(圖2),首次達到兩位數,這對于亞太地區來說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近乎翻倍的增長速度彰顯了該地區的發展潛力。而疫情期間,該區域市場也保持穩定增長。亞洲的語言服務提供商成長速度驚人,如ITC Translation公司2017年的收入較2016年增長了130.13%,顯示出較強的國際競爭潛力。2021年的行業報告指出,盡管疫情對全球語言服務行業形成巨大挑戰,但亞太地區的情況較為樂觀。

3.語言服務提供商變化趨勢

3.1 各地區語言服務提供商數量變化

如圖4所示,2011—2019年間,歐洲地區語言服務提供商數量始終遙遙領先,各地區所擁有的語言服務提供商數量排名沒有變化,整體表現十分平穩,但具體數量在2011—2014年間出現過波動,可能與后經濟危機時代企業的興衰迭代相關。其中,2012年,三大地區的語言服務提供商數量皆有所增長,位列第一的歐洲在數量上卻有較為明顯的滑落。通過細化分析北歐、西歐、南歐、東歐四個地區可以發現,南歐地區的語言服務提供商數量在2012年出現嚴重下滑,這顯然是受到了希臘和西班牙嚴重經濟危機的后續影響,位于這兩國的語言服務企業大多被其他公司收購或徹底破產,因而數量大幅減少。

圖4 2011—2019年各地區語言服務提供商數量占比變化

卡門森斯自2009年起開始以年收入為主要依據,發布全球領先語言服務商的世界排名,2009、2010、2011年分別推出了全球前30、前35及前50提供商榜單,之后每年發布世界100強語言服務提供商榜單,自2018年開始發布地區排行榜。圖5直觀展現了每年全球前100服務商的地區分布情況,該圖中語言服務提供商數量的地區排名與整體地區排名基本一致,這說明歐洲語言服務提供商無論是在數量還是規模上,都以絕對優勢處于世界領先地位。西歐的優勢尤為明顯,構成了實力最為強勁的語言服務提供區域。緊隨其后的是北美地區,其中以美國為主力軍,擁有北美地區超過90%的大規模語言服務提供商。亞太地區則是在2011、2012年起逐漸發力,其中2012年該地區世界前100提供商的數量(23%)甚至超過北美(21%),2013年則與之持平(24%)。該地區的大規模語言服務商主要分布在中國、日本和新加坡。2022和2023年,中國均有11家語言服務提供商進入世界100強榜單,文思海輝、統一數位翻譯、舜禹、華也國際、四川語言橋、新宇智慧科技等企業持續在榜。值得注意的是,拉丁美洲和非洲的服務商在2021年之前一直未能進入世界100強榜單,但2022和2023年分別有1、2家拉美企業上榜;同時,2018年以來推出的地區排行榜顯示,非洲年營業收入100萬美元以上語言服務提供商有2—3家,而拉美有超過10家,雖然數量遠少于其他地區,但體現了這兩個地區的發展潛力。

圖5 世界100強語言服務提供商的地區分布(2009—2023)

3.2 語言服務提供商規模及市場份額變化

語言服務提供商規模在較大程度上反映了其市場競爭力,而員工人數是最重要的規模指標。歷年CSA報告顯示,雇傭20名以下全職員工的中小規模語言服務提供商占據市場總數的90%以上,其中規模僅為2—5名全職員工的小型提供商是最龐大的群體,占到總數量的約60%,而有501名及以上全職員工的大規模提供商比例非常低,近四年的數量占比均為0.7%左右。盡管從比例上來看有較多的語言服務提供商朝著規模擴大的方向發展,但市場規模分布的整體格局并未改變。不難判斷,盡管中小企業,尤其是小企業一直在數量上占主導,但其市場競爭力有限。

圖6對比呈現了2015—2019年間不同排名段世界百強語言服務提供商及未上榜提供商的市場占比情況。該圖說明百強提供商的市場份額呈不斷上升趨勢,但行業整體的市場分布一直高度分散。如圖所示,百強語言服務提供商的總市場份額占比從2015年的12.2%逐漸上升至2019年的14.3%,尤其是2018—2019年間上升幅度較大;值得注意的是,其他提供商雖然規模與年收入與百強差距明顯,但整體市場份額占比超過85%,這意味著全球語言服務市場的高度分散。鑒于語言服務的高度個性化與逐步多元化,百強提供商無法全面滿足多元市場對于特定語言的特定需求,這為規模較小的企業提供了諸多的機會。一些大型提供商出于成本、效率、核心服務范圍等考量,常常會通過外包的方式來滿足客戶的特殊語言服務需求,因而許多20人以下的提供商以接受此類外包業務為主要收入來源,市場分層得以進一步鞏固。

圖6 百強語言服務提供商市場份額占比(2015—2019)

4.服務類別變化趨勢

卡門森斯報告將語言服務行業提供的所有服務分為三大類別:語言服務、語言技術和非語言相關服務。語言服務主要指提供書面文字翻譯、口語翻譯服務和其他本地化或媒體服務,其中書面文字翻譯包括傳統書面翻譯、轉譯和對機器翻譯進行再編輯;口語翻譯則包括現場、會議、電話、視頻、遠程同步翻譯等;語言技術包括翻譯管理、交付平臺等系統,以及用于翻譯環境、術語管理、翻譯質量評估和檢查、信息提取等軟件;非語言相關服務指提供特定服務或滿足客戶需求的服務類型,包括提供產品技術解決方案、人員培訓等。歷年行業報告顯示,世界語言服務行業收入來源的大類別格局分布非常穩定,90%以上的收入均來自語言服務,占據絕對優勢。

其中,語言服務又可以細分成四個類別:筆譯、口譯、本地化與工程、其他服務。卡門森斯在2011—2019年的報告中列舉了四類語言服務的收入占比情況。歷年數據對比分析顯示,隨著技術的迅速發展與交流方式的多元化,提供商提供的語言服務類別日益豐富,但書面文字翻譯始終是語言服務的主要收入來源,所占比例基本都在50%以上,最高時能達到72.71%(2016年);收入占比排名第二的是口譯服務,近八年基本都維持在15%左右。據報告推測,越來越多的軟件與電子設備可以應用于現場口譯服務,這也是未來幾年語言服務行業的新趨勢,而其他語言服務種類仍是小眾市場。

進一步橫向對比各類語言服務的收入可知,類別間的整體排名變動不大,依次為筆譯、口譯、本地化與工程、其他服務,但各自所占比例有所起伏。書面文字翻譯的收入在2014年出現近10%的下降,部分原因是語言服務的分類經過長時間發展得到了進一步的細分,新增了桌面排版等業務分類,該類別收入在2015年的大幅增長也是類似原因,更多服務種類例如項目管理與創譯等進入書面文字翻譯類。2016年起,來自口譯服務的收入出現較為平穩的上升,這可能是因為隨著科技的發展,越來越多的軟件和通信設備可應用于異地口譯。

5.語言技術發展趨勢

作為語言服務行業的第二大收入來源,語言技術的發展影響著整個行業的增長與擴張。分析系列報告可知,語言技術發展趨勢呈現出一些明顯的特點。

第一,機器翻譯技術發展迅速并應用廣泛。傳統的語言技術只分為筆譯自動化和口譯自動化,2011年前后,機器譯后編輯逐漸興起并成為重要的語言服務,該服務通過人工審查、再編輯提高機器翻譯的質量與可用性,以達到既定的翻譯質量,同時能夠加速工作過程、降低人工成本。卡門森斯報告顯示,該服務2011年的市場收入份額為2.33%,整體上呈上升趨勢,表明該服務目前顯示出良好的發展前景,這也在側面說明機器翻譯這一基礎語言服務技術的使用率正逐步提升,而近年來人工智能的快速發展無疑鞏固了這一趨勢。但值得注意的是,機器譯后編輯的數據不乏波動,如2015年的低谷(1.40%)與2017年的峰值(4.20%),這與技術的更新迭代不無關系。據卡門森斯預測,隨著翻譯技術的發展,未來更高端的技術可能部分取代當前的譯后編輯服務。

第二,語言技術服務實現細分化,種類數量激增。盡管卡門森斯在行業報告中一直密切關注語言技術的發展,但2011—2013年間基本還只有筆譯自動化與口譯自動化技術,且市場與收入份額很小,相關數據并未記錄或統計,直到2014年,口譯自動化軟件的收入份額才正式被納入統計范圍。可見在此之前,語言技術雖是一股新興力量,卻始終沒有發展到影響整個語言服務市場的程度,所帶來的收入相較于傳統的語言服務十分有限。

2014年左右,語言技術提供商的產品主要可分為六類:翻譯軟件、翻譯管理系統、翻譯質量評估軟件、創作軟件、工程工具、口譯計劃與管理工具,當時關于語言技術的分類仍較為粗糙與單一。直到2016年,隨著語言技術市場的飛速發展,技術種類大幅增加,市場需求也進行了細化,語言技術被重新分為三類:內容管理與交付、語言生產、內容創建與發布,之后逐漸演變至管理與處理、服務交付和內容創建與發布三大類。管理與處理類語言技術主要包括書面翻譯管理軟件與口譯管理軟件,例如內容管理集成連接器、遠程視頻口譯軟件、電話口譯軟件、遠程同步傳譯軟件、筆譯管理軟件等;服務交付類語言技術則是指能在計算機幫助下生成完整翻譯的軟件,支持通過文本、軟件或可視媒體提供語言服務,例如機器翻譯、術語庫、翻譯記憶庫和翻譯質量評估軟件等;內容創建與發布則需要各種軟件工具來實現服務,包括視聽和格式校對工具、輔助創作和內容自動填充等。發展至今,較為重要的語言技術已經細分至近30種。2015—2019年間,行業報告統計了三類語言服務技術的收入情況并對其進行排名,結果顯示數據總體較為穩定,每年83%以上的收入來自管理與處理和服務交付,可見語言技術最重要的發展趨勢仍在于技術數量的激增與種類的細分。

第三,遠程口譯技術的發展與應用對傳統口譯服務形成壓力。歷年行業報告顯示,現場口譯服務在疫情前便一直呈衰落趨勢,該服務帶來的收入份額從2011年的14.44%下滑到2019年的7.58%,這在側面上反映了取代性語言服務技術的發展迭代,如視頻遠程口譯軟件、電話口譯軟件和遠程同步傳譯軟件等遠程口譯技術,這類語言技術的迅速發展與應用是現場口譯減少的重要原因。盡管受全球疫情影響,2020—2022年的具體數據難以獲取,但卡門森斯在2021年的報告中明確指出,基于技術的遠程口譯服務市場份額日益擴大,疫情加速了從現場口譯到線上口譯的轉變。

最后,全球疫情與人工智能浪潮這兩種迥異的力量共同加速了語言技術的顛覆性發展。卡門森斯在2021年的報告中指出,疫情對語言服務市場形成了意想不到的挑戰,促使部分提供商發展停滯,語言服務需求與客戶要求發生顯著變化,買家轉向在線渠道,提供商基本完全進行在線管理運營,將行業的數字化轉型提前了3—5年。2022年全球市場實現復蘇甚至超過疫情前的水平,說明語言服務行業通過了疫情的壓力測試,而這背后語言技術的迅速發展與及時應用功不可沒。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浪潮在對語言服務行業形成直接沖擊的同時,也為語言技術研發提供了基礎和動力,可以通過引入人工智能實現語言技術的更新迭代,處理提供服務過程中的離散任務,以此提高效率、搶奪更多市場份額。人工智能將作為行業的未來導向出現在語言服務技術中,這也要求語言服務提供商做好充足的數據、資金及資源準備。

6.啟示與建議

盡管經歷了疫情的挑戰,語言服務行業在2009—2022年間總體上得到較快的發展,并展現出巨大的潛力。從市場分布來看,歐洲、北美地區雖仍占據主導優勢,但亞太地區市場正在崛起。中國作為亞太地區最大的市場,行業前景十分可觀,而“一帶一路”倡議與“人類命運共同體”價值觀則為中國語言服務發展帶來歷史性機遇。全球行業分析不僅通過呈現市場與行業規律肯定了中國語言服務行業的發展潛力,而且可以為中國行業發展提供參考與啟示。

首先,政府與政策對世界各國語言服務行業的影響啟示中國語言服務提供商應積極配合相關政策,爭取政府資源支持。對語言服務行業而言,政府是影響其行業需求的“大客戶”,如何緊跟政府步調,緊抓新機遇是中國語言服務商的必修課題。“一帶一路”倡議、“人類命運共同體”價值觀的提出體現了政策走向,更是中國語言服務行業的發展良機。然而,當前中國語言服務行業高端人才缺乏,非通用語種人才儲備尤為有限,難以滿足國家戰略政策背后巨大的語言服務需求。為了避免錯失良機,中國語言服務提供商應與高校通力合作,完善校內校外“雙導師”制度建設,為語言專業學生提供實習實踐機會,基于產學研合作模式培養高端應用型翻譯人才,實現合作雙贏(張慧玉,2018)。在具有充足人才儲備的前提下,中國語言服務提供商應以“一帶一路”倡議、“人類命運共同體”價值觀為契機,在努力完成政府語言服務項目的同時多方爭取更大范圍內的政策支持,實現從小到大、從弱到強、從低端到高端的企業轉型。

第二,全球語言服務企業的規模分布趨勢、競爭格局及高度分散性啟示中國語言服務提供商應根據企業自身規模科學選擇經營策略。大型的語言服務提供商必須通過打造全球網絡來挖掘語言服務人才資源,通過整合全球語言服務資源拓展業務范圍,借助人工智能等技術要素實現高效的資源配置(唐智芳,2015),同時必須思考如何優化服務外包模式、充分利用客戶資源,以保持市場優勢。對數量龐大的小規模語言服務提供商而言,可提供的服務種類與譯員資源較為有限。因此,能否通過創建自動化、引入人工智能應用、優化流程創新等途徑提供更高效、更具有差異化優勢的服務,將成為其能否脫穎而出的必備條件。

第三,全球語言服務業務的變化趨勢啟示中國提供商應具備發現和滿足新興業務需求的能力。世界范圍內的語言服務類別正在迅速發展與擴張,基于此,中國語言服務商在夯實傳統口筆譯業務的基礎上,業務覆蓋面應進一步鋪開。數字化時代的客戶需求正向數字化、智能化轉型,作為服務提供方的提供商必須跟上客戶的步伐,及時發現并滿足后者新的業務需求,例如內容創作、品牌維護、數字營銷、網絡會議等,甚至擴展到語言相關的人員培訓、人員配置管理等方面。卡門森斯咨詢在2017年的行業報告中就提出,語言服務提供商應及時對客戶進行需求評審,能夠對現有服務進行相關功能拓展,以創造新的戰略產品。語言服務提供商應嘗試將業務多樣化,轉型成為全球內容服務提供者,盡管這一戰略頗具挑戰,但可以分散并降低來自市場變化的風險,化挑戰為機遇。

最后,全球語言服務技術的迅速發展啟示中國語言技術提供商應當重視技術的自主開發及應用,并聯動高校培養復合型技術人才。技術是行業發展趨勢中的核心關鍵詞,專注于語言服務技術的企業不斷涌現,傳統的語言服務提供商也正積極引入各種技術以提高競爭力。值得一提的是,語言服務技術是應急語言服務不可或缺的部分,在后疫情時代發揮著尤為關鍵的作用。因此,語言服務企業必然具備開發或掌握技術的能力。然而,對照全球市場中日益多元、完備的語言技術,中國企業的技術研發能力亟待加強。同時,技術的顛覆性變革導致語言服務內容及對人才的能力需求發生顯著變化(仲偉合,2015)。譬如,“一帶一路”建設中非通用語種人才需求巨大(趙田園、穆雷,2019),現代社會對醫療、商務、法律等領域的翻譯需求旺盛,而遠程語言技術能在較大程度上緩解人才缺口。此外,眾包翻譯等合作翻譯形式成為新的需求增長點,翻譯工具與軟件成為必備的翻譯輔助,這些與技術相關的變化對語言服務人才提出了新要求(穆雷,2017)。因此,基于行業持續競爭力考慮,中國語言服務提供商應積極聯動高校培養復合型技術人才。例如,積極協助高校增加醫療、科技、法律、商務相關的通用翻譯課程以及項目管理、翻譯技術、本地化等技術課程,增強學生的跨學科視野及技術素養,以滿足語言服務行業的動態人才需求(崔啟亮,2021)。

7.結語

卡門森斯2009—2022年的權威行業數據表明,語言服務市場處于不斷變化之中,市場需求呈現多元化趨勢,語言服務與語言技術持續迭代更新。參考全球行業發展趨勢,中國語言提供商應根據自身規模大小選擇適合己身的發展策略,大企業應完善全球服務網,提高國際競爭力,而小型提供商則需著力打造差異化優勢;應具備尋求新機遇與需求的能力,在人工智能時代拓展業務范圍,以增強自身市場競爭力,聯動高校培養復合型高端人才;應積極把握“一帶一路”倡議、“人類命運共同體”價值觀帶來的發展契機,爭取政府支持,打開國際市場,實現產業升級與轉型,從而更好地助力國家戰略與社會經濟發展。

注釋：

① 卡門森斯全球語言服務市場報告是本文的主要數據來源,可獲取的最新數據為2022年報告及2023年語言服務商排名,其中2020—2022年的報告結構調整明顯,且較為簡略,部分相關數據缺失,因此文章采用的部分數據未能更新到202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