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硅谷”肯尼亞

樸英姬

作為非洲大陸移動支付的先行者，肯尼亞近年來在信息通信技術、科技創新等領域發展迅速，處于非洲數字革命的前沿。2023年3月，基加利國際金融中心發布題為《非洲的基金和基金管理服務》的報告，將肯尼亞與埃及、尼日利亞、南非列為非洲“四大硅谷”。

非洲科技產業的起源可追溯到21世紀早期。早在2007年，肯尼亞薩法利通信公司（Safaricom，英國沃達豐公司持有其部分股份）推出了移動支付系統M-PESA（M代表移動，PESA在斯瓦西里語中是“金錢”的意思）。M-PESA最初的廣告口號“匯款回家”，明確了其核心功能是為低收入群體提供移動貨幣匯款服務，而且主要是從城市向農村地區的匯款。

Jumia是肯尼亞最大的在線購物平臺之一，還提供各種送貨服務。圖為2019年4月15日，Jumia外賣騎手在首都內羅畢進行送餐服務。

這源于越來越多的肯尼亞勞動者涌入內羅畢這樣的大城市，他們對匯款服務有很大需求。由于肯尼亞國內金融服務機構數量稀少且銀行網點分布不均，擁有銀行賬戶的人比例較低，起初85%的肯尼亞人只能通過他人把錢帶回農村家里。M-PESA在這一背景下誕生，并得到眾多代理商的支持，確保了其客戶能將現金轉換為電子貨幣并安全可靠地匯至收款方。最重要的是，即使手里僅有功能最簡單的手機，民眾也可以享受到M-PESA服務——通過手機注冊為用戶，把現金存入M-PESA代理商網點，通過手機發送短信給收款人，收款人憑借短信就可在M-PESA代理商網點取出匯款。

M-PESA是非洲數字金融服務具有象征意義的成功案例，其P2P（個人對個人）支付解決方案是發展更為廣泛、更為多樣化的數字金融服務生態系統的基礎。在M-PESA推出之后，非洲國家廣泛接受了移動支付服務，有力推動了整個大陸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如今，M-PESA的業務范圍已拓展到信貸、賬單支付、理財、購物、醫療、教育等領域，并擴張至其他非洲國家，成為非洲大陸最大的移動支付平臺。

在過去十幾年里，肯尼亞在數字化轉型方面一直處于非洲大陸領先地位，這得益于以下幾大因素。

首先，肯尼亞政府重視推動科技創新和數字化轉型。肯尼亞政府出臺多部關于數字經濟的發展戰略，包括《2030年遠景規劃》《國家信息與通信技術政策指南》《工業轉型計劃》《國家寬帶戰略》《數字經濟藍圖》《數字經濟戰略》《后疫情時期經濟復蘇戰略》等。2019年，肯尼亞政府發布《國家人工智能戰略》，將人工智能和區塊鏈視為關鍵技術，給予政策支持。

同時，肯尼亞政府重視對數字基礎設施的投資。2009年以來，隨著東非海底光纜和國家光纖骨干網的鋪設，肯尼亞互聯網帶寬大幅增加，資費也顯著降低。肯尼亞數字基礎設施聯通性已躍升至非洲大陸前列。2021年，肯尼亞15歲以上居民的手機擁有率為98%、互聯網接入率為65%、移動貨幣使用率為94%，均位于非洲國家前列。2021年，肯尼亞推出了東非地區首個5G網絡，成為繼南非之后第二個推出5G網絡的非洲國家。根據2022年11月美國波圖蘭斯研究所發布的“2022年網絡就緒度指數”，肯尼亞在全球131個經濟體中排第70名，在非洲大陸位列第四，僅次于南非、毛里求斯和埃及。在細化指標中，肯尼亞的國際互聯網帶寬、在線訪問金融賬戶、信息和通信技術監管環境、政府和高等教育的研發支出等指標均排名全球前30位，為非洲大陸最佳。

其次，肯尼亞擁有良好的商業環境和低成本的技術創新優勢。肯尼亞是東非地區第一大經濟體和金融、物流、航運樞紐中心，擁有較好的經濟基礎、優越的地理位置、高素質的人力資源、開放的貿易制度和寬松的外匯政策，是非洲大陸商業環境較佳的國家。肯尼亞人的英語水平較高，基礎教育普及率高，15～24歲年輕人的識字率高達87%，勞動力成本也相對低廉。2021年肯尼亞成年人中有超過120萬的數字工作者，其中除了大量的初級數字技術人才，還有超過六萬名數據科學家和超過七萬名軟件開發人員等中高級數字技術人才。

2010年，肯尼亞技術領軍人物在內羅畢成立了iHub科技產業孵化器，成為非洲大陸標志性的科技創新中心，在非洲興起了建立科技創新中心的熱潮。依托iHub等科技創新中心，肯尼亞涌現出一大批本土科技初創企業，涵蓋農業、物流、能源、醫療、出行、金融、電子商務、人工智能等多個領域。2010年非洲大陸僅有少數幾個科技創新中心。2019年，非洲大陸已建立超過600個科技創新中心，其中肯尼亞有50個，在數量上僅少于尼日利亞、南非和埃及。2023年上半年，肯尼亞初創企業獲得了5.2億美元的注入資金，位居非洲國家之首。金融科技一直是最熱門的賽道。2023年，肯尼亞金融科技初創企業有102個，在數量上僅少于尼日利亞和南非。當前，內羅畢智慧物流成為了新的行業增長點。在人工智能領域，肯尼亞已有超過200家人工智能企業。

最后，肯尼亞吸引了眾多全球技術精英和科技公司入駐。科技創新的蓬勃發展吸引了大批在海外工作的高級技術人才回歸肯尼亞。IBM、微軟、谷歌等全球科技巨頭紛紛在肯尼亞設立研發中心。例如，2019年微軟在內羅畢設立了全球第七個研發中心，也是微軟在非洲大陸首個研發中心。

肯尼亞政府在推動數字化轉型中一直發揮著關鍵性作用。早在2008年，肯尼亞政府就謀劃在更大的空間里，將科研機構、科技創新中心、全球科技公司和政府部門聚合在一起，通過發揮集聚效應以實現更雄心勃勃的數字經濟發展藍圖。為此，肯尼亞政府計劃通過公私合作模式投資100億美元，在距離內羅畢60公里的地方建設一座占地約20平方公里的孔扎科技城。

近幾年，孔扎科技城建設邁入穩步推進階段。2019年，華為公司與肯尼亞政府簽署協議，在孔扎科技城建設國家云數據中心、智能ICT網絡、政府和企業云服務中心等ICT（信息與通信技術）基礎設施。當前，由華為公司承建的孔扎科技城一期數據中心已上線。作為孔扎科技城的重要配套設施，孔扎變電站由中國航天建設集團有限公司承建，建成后將為孔扎科技城提供完備的電力供應。2019年，肯尼亞教育部與韓國科學技術院簽署協議，計劃在孔扎科技城內設立一所培養ICT碩士人才的科學技術大學。

在新一輪全球數字技術創新浪潮下，非洲大陸成為科技產業的新藍海。可以預見，孔扎科技城建成后將成為非洲大陸領先的科技創新中心，并將推動未來肯尼亞數字產業發展。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西亞非洲研究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