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農業創業研究：前沿與展望

摘 要：【目的】通過明確數字農業創業領域前沿熱點、學術爭議和研究空缺，為推動數字技術與農業創業活動的學術交融提供助力。【方法】通過文獻計量學與傳統文獻回顧相結合的方法，對2011—2021年間數字農業創業相關的重要文獻進行梳理和述評。【結果】現存研究聚焦在數字技術、數字金融對農業創業的影響、數字農業商業模式創新和數字農業創業生態系統四個方面；而在數字金融對農業創業績效的影響和數字農業創業對縮小數字鴻溝的作用等研究內容上，存在觀點爭鳴。【結論】盡管現存數字農業創業學術領域發展與實踐存在脫節，但總體呈現上升態勢，具有較大研究潛力，建議深入挖掘探索。

關鍵詞：數字農業；農業創業；研究綜述；研究展望

引言

創業被定義為識別、評估和利用機會的過程[1]，它是推動經濟發展的重要動力[2]。在“大眾創業，萬眾創新”與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時代浪潮中，數字農業創業作為集大數據分析、云計算、信息通信與農業于一體的新型創業模式，正逐漸受到人們的廣泛關注。2022年中央一號文件強調，要不斷加大對鄉村振興的投入，持續推進數字鄉村建設。在農村，要全面加強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推動智慧農業和社會治理數字化，促進農村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全面推進互聯網電商平臺等數字領域，以加速數字化轉型，提升農業農村的現代化水平。麥肯錫報告1中指出，到2030年，數字農業將會為全球GDP帶來5000億美元額外價值的增加。《數字農業農村發展規劃（2019—2025年）》中也提到我國農業數字經濟到2025年要達到農業增加值的15%。作為發展現代農業的核心[3]，數字農業將在農業生產中占比更大，數字農業創業也將成為鄉村振興的關鍵力量。在數字農業創業蓬勃發展的背景下，盡管學術界已經開始關注數字農業創業的研究，但對其關鍵影響因素和在縮小城鄉數字鴻溝方面的作用仍缺乏深入探討。因此，深入研究我國數字農業創業發展脈絡，為數字鄉村建設、農業現代化和農民數字素養的提升提供有力建議，具有重要意義。基于此，本研究系統回顧了過去十年（2011—2021）關于數字農業創業研究的文獻，為發展我國數字農業創業實踐和理論研究提出建議。

1 數字農業創業概念的界定

與傳統農業創業相比，數字農業創業在機會觀上強調數字技術對解決農業問題所涌現的新機會；資源觀上強調提高自下而上的資源參與主動性[4]，構建創業支持者網絡；治理觀上強調數字技術對農業創業的賦能與制約雙重作用[5]；價值觀上注重數字技術對創業績效的量化跟蹤。數字農業創業與傳統農業創業詳細對比情況如表1所示，數字農業創業相較傳統的農業創業模式，更具效率化、集約化、可視化等特點，這種新型的農業創業模式，將對農業經濟發展與社會生活形成深刻變革，有必要對其展開針對性探究。

基于此，本文界定數字農業創業為：以促進農業創業活動為使命，將數字技術融入農業創業，推動農業創業機會、資源、治理和價值測量的數字化，從而更有效地實現經濟、社會價值的新型創業活動。

2 研究設計

本文采用文獻回顧法與文獻計量學相結合的方法，在經過科學檢索與文獻篩選之后，使用VOSviewer計量分析軟件，對相關文獻進行系統全面梳理。如圖1所示，我國的數字農業研究文獻發文趨勢，在近5年呈現井噴式增長趨勢。究其原因，2017年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鄉村振興戰略，指出“三農”問題是關乎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解決好“三農”問題是全黨工作的重中之重[10]。至此，數字農業研究開始集中到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農業數字化轉型、數字金融、農村電商和鄉村治理領域[11]。為了突出時代代表性，便于更深入地挖掘數字農業創業領域前沿，現代數字農業的定義源自Shen與Zhang于2010年提出的數字農業技術、智慧農業等概念[12-13]，因此本文的文獻檢索限定發表年限從2011年至今。

中文文獻篩選。從中國知網CNKI數據庫中，將檢索主題詞設定為“數字農業、智慧農業”與“農業創業、農民創業、農戶創業”，搜索庫設定為學術期刊，來源類別設定為CSSCI，篩選出同時具備三要素的文章，并進行去重處理后，從404篇文獻中篩選出高度相關的文獻60篇。

英文文獻篩選。英文類文獻以entrepreneur、newventure、emerging venture、start-up、Venture capital、entrepreneurship、innovation為“創業”的關鍵詞；digital、smart為“數字”的主題詞；agriculture、farmer為農業的關鍵詞，通過“and”句式進行三者組合檢索。檢索范圍包括管理類世界頂級24種學術期刊（UTD 24）和英國《金融時報》收錄的50種學術期刊（FT 50）；四大國際頂尖創業專業期刊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JBV）、StrategicEntrepreneurship Journal（SEJ）、EntrepreneurshipTheory and Practice（ETP）、Journal of SmallBusiness Management（JSBM）；Social Science CitationIndex（SSCI）來源期刊的高被引文獻。在限定了期刊范圍和關鍵詞之后，在web of science和EBSCO數據庫中，共檢索出2011—2021年同時具備三要素的文獻25篇。

3 數字農業創業研究前沿

為準確探究數字農業創業研究前沿，本文對2019—2021年的數字農業創業相關文獻進行主題聚類。由圖2可見，鄉村振興已成為數字農業創業領域中的重要方向之一。從聚類云圖看，數字金融、商業模式創新、生態系統也成為數字農業創業領域的研究熱點，因此本文凝練出數字農業創業的四個主要研究前沿方向，即數字技術對農業創新創業的影響、數字金融對農業創新創業的影響、數字農業商業模式創新和數字農業創業生態系統。

3.1 數字技術對農業創業的影響

數字技術在創業領域包括三個緊密聯系的元素：數字組件、數字平臺和數字基礎設施，由嵌入在信息通信技術內或是由信息通信技術所支撐的產品或服務所構成[14]。其中，數字組件是指新產品（或服務）的一部分并向最終用戶提供特定功能或價值的應用程序或媒體內容，例如手機內的 APP[15]；數字平臺是指共享的、公共的服務和架構，用以承載數字產品，例如谷歌的Android平臺[16]；數字基礎設施是指數字技術工具和系統，可以為創新和創業提供通信、協作和計算能力，例如云計算、數據分析、在線社區、社交媒體、3D打印、數字制造空間等[17]。新興的技術范式正在利用協作和集體智慧的潛力來設計和啟動更強大和可持續的創業實踐[18]。現存文獻主要從創業主體、創業意愿、創業資源和創業績效的角度，探討數字技術對農業創業的作用和影響。

從創業主體的角度，傳統農業創業難以突破現有制度障礙，主要為政府驅動導向，而數字農業創業強調數字對農業創業的賦能和規制雙重作用，對于突破現有制度障礙具有重要意義[19-20]。而借助數字技術突破制度障礙的主要群體為返鄉農民工與新農人。與傳統農民相比，新農人主要存在三點區別：一是，新農人注重安全和環保；二是，新農人主張分享和共贏；三是，新農人致力于創新和創業[21]。在認知水平和行動范式上，新農人與傳統農民有本質區別，他們知識背景更為豐富，思維模式更具創業導向，往往受機會創業驅動，善于資源整合利用。有學者研究指出新農人注重創業思維與創新理念，互聯網極大地拓展了社會關系網絡，有助于其利用社會資本捕捉到創業機會，開辟新業態，開拓新領域[22-24]。在“數字鄉村”發展背景下，許多新農人致力于借鑒其他領域成功的模式，發展和實踐新技術，構建互聯網時代的新型銷售渠道，創造性發展新的農業價值[25-26]。當前創業主體研究主要聚焦于返鄉農民工與新農人，對于傳統農民的思維轉變和技能培訓等相對有所欠缺。

從創業意愿的角度，是否采取創業活動一定程度取決于當地數字技術的普及情況。芮正云和方聰龍基于嵌入性理論提出，數字技術的嵌入能夠提高農村創業者在均衡性機會開發和節儉式創新的意愿[27]。王杰和蔡志堅基于計劃行為理論，研究發現數字技術使用及其使用深度有助于緩解風險規避對農村家庭創業的抑制作用，能夠幫助農村家庭開啟創業行為[28]。在互聯網的使用影響農戶的創業意愿方面，學者們普遍認為互聯網、寬帶等數字技術設施的使用，對農村家庭的創業意愿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對于機會型創業會比生存型創業促進效果更為明顯，這對農業由傳統的生存型創業往機會型創業躍遷具有現實意義[29-32]。但也有學者認為，相較于價值型返鄉創業，生存型和發展型返鄉創業的數字化經營對農民增收效應更顯著[6]。隨著數字技術的大力發展，數字農業創業意愿將得到進一步提升。

從創業資源的角度，信息交互和資源整合是創業活動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數字技術的使用會顯著強化這兩部分的作用效果。在信息交互方面，Berger等認為數字創業研究可追溯到對互聯網創業的考察，特別是針對電子商務及相關創業現象的研究[33]。也有學者指出，移動互聯網可以在信息收集和精準農業技術的實施中發揮核心作用[34]，且即使是來自中小城市甚至偏遠鄉鎮地區的創業者也能夠充分利用網絡優勢，識別并把握創業機會[35]。在資源整合方面，霍生平等指出創業者可以借助“互聯網+”的信息交換、要素聚合及自組織等功能，降低知識勢差，拓展生態位寬度，嵌入涉農網絡關系，通過創業拼湊實現規模化、長尾化和組織化的雙元創新[36]。王金杰和李啟航研究認為，電子商務能夠降低農村居民對于傳統學歷教育的依賴，創業者可以利用互聯網等網絡平臺進行市場信息與知識的獲取，獲得更為精準的、可定制的在線資源[37]。借助數字技術，信息技術與資源整合在創業活動中發揮著更深層次的影響。

從創業績效的角度，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完善程度和數字化服務對創業績效有多方面影響。有學者肯定了數字建設對農民創業的積極影響，數字設施的控制、優化和自動這三類功能可以顯著提升運營績效[38]。例如，劉蕾和王軼指出，數字化經營對低收入農民群體的增收效應顯著大于高收入農民群體，相較于東部地區，數字化經營對中西部地區農民的增收效應更顯著，而相較于第一、第二產業，數字化經營對第三產業的農民增收效應更顯著[6]。然而，也有學者認為數字技術的嵌入對于農業發展具有兩面性。例如，鐘文晶等研究表明數字農業由于具備數據技術的依賴性和對創業者的能力匹配的要求，可能會導致傳統農業創業者失業，引發數字鴻溝以及數據隱私泄露等問題[39]；張要要研究指出數字鴻溝顯著抑制了農戶家庭創業概率，并表明數字鴻溝負向作用于農戶家庭創業的關鍵渠道是信息渠道效應、緩解資金約束效應、社會資本效應和風險偏好效應[40]。盡管如此，Birner等指出通過新參與者和公共行動的結合，將有助于加快數字農業技術的供應，緩解市場集中度威脅，幫助創業者抓住數字農業帶來的機遇[41]。數字技術對于創業績效的影響仍未得到學術界的統一認識，對其具體的作用效果還有待進一步探索。

3.2 數字金融對農業創業的影響

數字金融對農業創新創業存在促進作用，能夠優化資源配置，拓寬金融服務范圍，同時，對不同類型和維度的創業存在異質性影響。

在優化農業生產要素資源配置方面，數字金融對降低生產經營成本，提高農業創新創業效率效果顯著，對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具有重要意義[42]。部分學者認為，創新投入對農業經濟發展的推動作用是有限的，優化創新資源配置比片面增加創新投入更為重要，通過充分發揮金融的資源配置功能，才能夠真正有益于農業發展[43]。金融支持是影響創業行為的重要因素之一，數字技術與普惠金融的結合，提升了信息的傳遞速度和交流效率，緩解了資金供求雙方的信息不對稱，有利于對創業項目和創業者進行較為精準的匹配，提高創業資金的配置效率[44]。對于傳統上信息獲取相對滯后的農業區域來說，普惠金融在數字賦能下，能更大規模、更深層次地觸及廣大農業創業群體。數字金融不僅幫助農戶提高了信貸信息的可得性，緩解了農戶的信貸約束；而且由于特有的社會信任機制強化了社會信任感，從而提升了農戶的創業績效[45]。通過資源的精準配置，金融支持這一重要的創業生產要素在數字技術的融合之下得以更好地惠及農戶，提高創業績效。

在拓寬金融服務范圍方面，對于傳統小農創業來說，由于缺乏擔保，不具備工商合法性質，往往難以取得創業貸款。在數字技術加持下，數字普惠金融拓寬了金融服務范圍，更為精準助力數字農業創新創業。數字普惠金融需要借助互聯網和移動平臺，拓寬金融服務的覆蓋范圍，幫助不發達地區獲得便捷的金融服務，降低創業活動由于缺少資金支持而受到的限制[46]。數字金融通過互聯網等創新技術的加持，相較傳統金融服務，更具備成本優勢與時空穿透力，顯著提高了欠發達地區的金融服務水平，有助于改善農村地區金融資源可得性，緩解了農戶的融資約束，改善了資源配置效率[47]。以互聯網公司螞蟻金服為例，通過聯合地區政府以及相關金融機構，面向傳統農戶、小微企業和返鄉創業的大學生群體，搭建了數字金融服務平臺，促進了金融服務的業務下沉，更精準地為創業群體提供了信貸、保險、支付等服務[48]。大量金融實例證明，在新型互聯網金融支持下，以往在傳統金融渠道難以取得信貸額度的創業者也能獲得起始資金，但是相應地也給風險控制帶來了更高的要求。

數字金融的異質性影響方面，數字普惠金融對農業創新創業的影響在指數維度、金融業務、市場化水平以及人力資本水平等方面具有顯著的異質性[42]。在中觀層面，不同渠道的數字金融對農業創業活動也存在異質性影響，互聯網數字金融借助網絡平臺提高了農戶非農就業機會，通過第三方支付、平滑消費，拓展了電商業務，還具備一定的金融教育功能，能提高教育程度較低群體的商業倫理素質[49-51]，提升了農戶的創業績效[44]，然而，銀行數字金融使用對農戶創業卻被證實沒有顯著影響[45]。在微觀層面，低物質資本或低社會資本家庭特別依賴數字金融開啟創業行為，數字金融顯著提高了農戶家庭收入，且在落后地區促進作用更突出[52-53]。在中觀層面和微觀層面，數字普惠金融都能借助信息技術提高農戶金融可得性，開啟創業行為。

3.3 數字賦能下的農業商業模式創新

Sahut等認為，數字商業模式與數字創業生態系統是當前數字創業領域的主流[54]。數字技術為創業活動不僅帶來了快捷、有效的工作模式，提供了便捷化的服務，更能引起思維方式的碰撞，基于顛覆性的數字技術，創造了新的商業機會與模式[14，55-56]。數字創業和傳統創業是完全不同的商業模式，數字創業通過在機會的識別、評估、開發中嵌入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技術和新興的信息通信技術，變革了社會個體在不同社會場景中與數字組件、數字技術、數字平臺的創業交互過程與結果[12]。阮俊虎等認為，數字農業商業模式具備極高的滲透與變革能力，基于產業融合的創新發展，突破傳統單一的農業產業變革，改變了整個社會領域的產業生態[57]。數字農業商業模式創新相較傳統農業創業產生了顛覆性變化，現存文獻主要針對其在解決農民社會問題，推進生產模式變革，促進農業供應鏈創新方面的積極影響展開探究。

在解決農民社會問題方面，商業模式創新可以為解決農民工欠薪與創業合法性轉變提供新的路徑。劉志陽等指出在數字化技術基礎上，可以構建賦能規制孿生化、機會資源一體化、社會影響力規模化和混合價值共創化等新興商業模式，解決好農民工拖欠工資這一社會難題[4]。對于農業生存型創業者來說，借助商業模式創新識別開發新的商業機會，能夠實現機會型創業發展，完成由非正式向正式創業轉變[58]。通過創新商業模式來解決長期存在的農民社會問題和合法性制約是數字經濟時代新的范式。

在推進生產模式變革方面，“互聯網+”為實現農產品供給與需求有效對接提供了新型服務平臺[59]。例如，互聯網企業網易公司打造了網易味央豬數字農業模式，以組織化水平提升為支持，推進能力變革，給我們新時代發展數字農業商業模式帶來了啟發[60]；阮俊虎等與京東集團合作開發了京東農場示范工程項目，搭建出了數字農業商業模式與一體化技術解決方案，促進了我國農業從機械電氣化到數字智能化的跨越轉變，提升了數字農業運營管理能力，增強了這一新型領域的中國學術話語體系[57]。利用數字農業商業模式推進新農業生產模式的變革，從而提升了組織面對市場變化的響應能力。

在促進農業供應鏈創新方面，基于生鮮農產品易損壞、易變質的特點，互聯網巨頭和具備互聯網思維的農業企業，正在對農業產業鏈上的各個環節進行變革與重塑，從農業生產資料的銷售、農業信息中介、土地流轉與農業生產、農產品的營銷，進行了全方位的布局，試圖構建全新的數字農業商業模式[61-62]。天貓生鮮與沱沱工社通過電子商務平臺，形成了基于用戶規模的盈利模式，依靠便捷高效的信息流通模式，確保了生鮮產品的穩定低價供應[63]。在未來實踐活動中，農產品O2O的內涵將不斷延伸，逐漸成為一種多層次、寬領域的復合生態體系[64]。以盒馬鮮生為代表的生鮮類新零售與上游的農村供應端相結合，形成了網絡空間和地理空間的融合，衍生出城鄉融合發展和產業融合發展的層次分明、網絡與地理高度耦合的發展新格局[65]。農業供應鏈在全新的數字農業商業模式下正在形成全產業、多階段共贏共生的共享經濟形態。

3.4 數字農業創業生態系統

優化構建創業生態系統是我國創業實踐當前面臨的重要問題[66]，相關研究從引入數字生態系統，討論數字農業創業生態系統中的各角色屬性，并構建了各要素協同創新機制，提出了平臺化是未來數字農業創業生態系統的發展趨勢。

在數字農業創業生態系統定義方面，Vogel、Suresh和Ramraj基于“主體-環境”論的觀點，認為創業生態系統是包含創業參與者和外部創業環境在內的整體系統。通過整合有關數字生態系統和創業生態系統的文獻[67-68]，Sussan和Acs提出“數字創業生態系統（DEE）”能夠指導我們更好地理解數字創業時代，是新的創業框架[69]。生態系統的核心在于非類屬互補性，以及面臨相似規則的角色集的創建[70]。數字農業創新生態系統的構成要素包括內部架構者能量群、外部架構者調節群和數字農業創新生態環境三個方面[3]。Song定義數字用戶公民身份，按活動區分為消費者或生產者，為更可持續的數字創業生態系統奠定了基礎[71]。同時，數字生態系統要求企業家同時擔任兩個角色：生態系統成員和新的風險投資領袖[72]。本文認為，數字農業創業生態系統以農業創業參與者為主體，通過利用特定平臺或載體轉化信息、資源、機會等，形成互動共贏的商業可持續運作規則。

在數字農業創業生態的內涵方面，呈現出微觀與宏觀多層面聯動機制。在微觀層面，數字農業創業應該包含農業產品和服務概念從生產到市場的整個創業過程，創業支持系統由個人、學術、政府、非政府組織四類創業支持者組成，通過實施一系列舉措，幫助創業主體克服結構性制度空洞，實現創業變革[73]。通過數字化轉型能較大程度上克服創新生態系統環境要素、技術路徑、利益主體等多方面的不確定性及復雜性[74]。在宏觀層面，要實現農業數字化轉型，易加斌等指出，要構建環境—網絡—主體—要素協同創新四位一體的實施路徑，營造數字化轉型的協同創新環境，搭建產業融合創新網絡，加強相關主體創新能力培訓，保證數字化轉型創新要素支撐[75]。通過政府引導，個體主動配合的機制，數字農業創業生態系統各要素主體得以增強對于外部環境的抗風險能力，提升創業存活率。

在數字農業創業生態系統的演化方面，平臺化是數字農業創業生態系統的一大趨勢，能夠為跨越制度邊界的創業者提供資源和服務[76]，創業者可以與其他企業家的行動錯綜復雜地聯系在一起并在平臺內和跨平臺協調[77]，構建生態系統和設計適當的商業模式來創造和獲取價值[78]。例如，利用區塊鏈大數據共享的優勢，建立基于區塊鏈的大數據共享模型，構建跨區域的農業信息交換平臺，通過數據分析為用戶提供農業生產決策，有效改善以往農業數據分散分布問題[79]。針對農業創業生態系統中各要素主體，應該加強構建協同創新機制，營造良好的創新環境，借助數字技術平臺，發揮創業支撐乘數效應，助力數字農業創業提質增量發展。

4 數字農業創業研究展望

通過對已有研究前沿的系統梳理，總結提出當前學術前沿存在的爭議和不足，以供學者們未來開展學術工作參考和借鑒。

4.1 學術爭議

其一，數字化對農業創業主體的異質性影響。部分學者認為，互聯網使用、地區寬帶等基礎設施建設，對于農村機會型創業會比生存型創業促進效果更明顯[26]，王永倉等也認為，相對于生存型創業，數字金融使用對機會型創業的影響更為突出[53]。然而，劉蕾和王軼提出相較于價值型返鄉創業，生存型和發展型返鄉創業的數字化經營對農民增收效應更顯著[6]，尹志超等的研究表明，互聯網第三方支付有助于促進農村地區的生存型創業[80]，何婧和李慶海認為，數字金融也會幫助農戶生存型創業活動[45]，支持了劉蕾和王軼的觀點。因此，不同數字技術的使用，如何影響不同類型創業主體創業績效，仍有待深入探究。

其二，數字金融對農業創業績效的影響存在不同結論。有學者認為，數據金融對農業創業具有積極促進作用，能夠顯著促進農戶家庭增收[51]。例如，馮海紅的研究表明小額信貸對農民創業有促進作用[81]；魯釗陽和廖杉杉也指出，通過利用P2P 網貸平臺，能夠顯著提升企業的運營能力[82]。然而，有學者卻對數字金融有效性提出了質疑。例如，何婧和李慶海研究指出，農戶創業對銀行數字金融使用沒有明顯依賴，數字金融對涉農創業和發展型創業的影響不明顯[45]，甚至，李京蓉等提出傳統普惠金融面臨著金融貧困惡性循環的困境，可能對創業活動起到負面影響[50]。因此，數字金融在農業創業實踐中的作用機理和實施效果有待進一步研究驗證。

其三，數字農業創業是否會擴大數字鴻溝，尚無定論。由于數字農業具有技術依賴性、數據中心性和能力匹配性等特性，容易引發投資不足、失業、數字鴻溝和侵犯數據隱私等問題，因此，有學者指出其可能會對農業創業發展造成負面影響[37]。但也有學者認為，盡管有人擔心數字農業會增強大型農業企業的市場力量，并進一步擴大數字鴻溝，但新參與者和公共行動的結合將有助于加快數字農業技術的供應，管理市場集中度的威脅，共享數字農業紅利，進而促進數字農業創業活動[39]。因此，數字農業應如何規避負面影響，正向促進農業創業發展，是一個值得探究的重要課題。

4.2 研究展望

其一，過往研究表明，政府的政策支持對于農業創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83-84]，但在數字農業創業領域，是否也存在相同的作用機理，尚待檢驗。對于農業數字化鴻溝的跨越到底是依賴政府支持還是市場調節，政府補貼是否能夠提高農民數字創業意愿，什么樣的補貼形式才能提高數字創業績效等課題，目前仍缺乏廣泛關注，是一個值得拓展的研究機會。

其二，數字技術對于農戶機會型創業存在顯著影響[26]，數字金融對農戶生存型創業有明顯影響[43]，兩者應該如何協同，才能夠幫助農戶抵御創業系統性重大風險，促進農戶創業健康發展，實現農戶創業正規化轉變，真正帶動農戶增產增收，實現共同富裕的目標，有待進一步思考。

其三，由于數字創業生態系統涉及個人、科研單位、政府、互聯網平臺等多類主體，包括農業生產資料的生產與供應，以及農產品收貨后的儲藏、運輸、加工和銷售等部門，各部分應該如何分工協作，如何借助互聯網平臺的電商直播、新農人扶持計劃、物流運輸的優化配置等，讓數字化賦能農業產業鏈整合，提高農業創業效率，也是未來亟待解決的重要議題之一。

5 總結

綜上所述，為推動數字農業創業相關理論研究和實踐活動的進步，首先，通過文獻計量與回顧法識別出農業創業研究已進入新階段，厘清了數字農業創業與傳統農業創業的區別；其次，深入探討數字農業創業研究前沿，總結出數字技術對農業創業影響，數字金融對農業創業的影響，數字農業商業模式創新，數字農業生態系統為當前熱點議題；最后，基于文獻觀點證明總結提煉出現存的學術爭議，并結合時代背景提出未來研究機會。本研究有助于學界了解數字農業創業領域的熱點議題、學術爭議和研究空缺，進而推動中國情境下數字農業創業研究更快速和全面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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