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數字化轉型對稅收規避的影響

摘要：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的大背景下，數字化轉型是企業提升核心競爭力的主要路徑。基于2011—2021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數據，從微觀角度探討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稅收規避行為的影響，并研究其作用機制。研究發現：企業數字化轉型對稅收規避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數字化轉型能夠提高會計信息可比性，進而抑制企業的避稅行為；企業數字化轉型對避稅的抑制作用，在非四大審計、非國企情況下更顯著。

關鍵詞：數字化轉型；稅收規避；會計信息可比性

中圖分類號：F27

一、引言

稅收規避是指納稅人在不違反稅法規定的前提下，運用稅法上的漏洞或稅法允許的辦法，作適當的財務安排或稅收策劃，達到減輕或解除稅負的目的。在數字化轉型的大背景下，企業可以獲得更多優化稅務籌劃和規避稅收的機會和工具。本研究從會計信息可比性的角度，探討企業數字化轉型對稅收規避的影響。會計信息可比性是評估財務報表質量的重要指標，反映了財務報表的準確性、可信度和可比性。為了研究數字化轉型對企業會計信息可比性的影響，進而分析其對稅收規避行為的潛在影響。選擇2011—2021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的數據進行實證檢驗，旨在確定數字化轉型是否對稅收規避產生影響，并探究其影響機制。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數字化轉型有助于提升企業信息透明度，減少信息不對稱。通過數字化技術，企業能夠更便捷地公開和分享財務數據和稅務信息，使稅務部門和其他利益相關方更容易獲得準確信息，從而減少信息不對稱對稅收征管的影響。借助數據分析技術和算法，企業能夠識別和預測潛在的稅收風險。稅務部門也可以根據企業提供的數據進行更精準的風險評估和審計工作。研究發現，企業進行稅收規避是為降低稅負，減少現金流出，以此緩解公司的融資約束。企業數字化轉型可以緩解公司的融資約束[1]，進而有效地抑制公司的稅收規避行為。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設H1：企業數字化轉型顯著降低企業稅收規避程度。

企業數字化轉型會重塑企業的商業程序、組織架構、商業模型，不僅對企業的生產經營產生深遠的影響，也影響了企業的會計信息可比性。首先，數字化轉型能夠提高企業內部控制水平[2]，從而提升會計信息可比性。完善的內部控制能夠提升會計信息的可比性[3]。Franco et al. 的實證結果顯示，公司的信息環境越透明，其會計信息可比程度越高[4]。具有可比性的企業會計信息有助于企業間的信息傳導，讓投資者可以更好地理解企業的經濟差異，降低分析師的預測偏差，提升預測精度。另外，胥朝陽和劉睿智研究表明，提升會計信息可比性可以提升企業的信息透明度，進而遏制以避稅為幌子侵占企業資源的機會主義行為，削減管理層的避稅意愿[5]。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設H2：企業數字化轉型可以提高會計信息可比性，降低稅收規避程度。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和數據來源

以中國A股上市公司2011-2021年的數據作為研究對象進行實證分析。對數據進行了如下處理：①剔除金融類行業。②剔除ST公司。③剔除缺少數據的樣本。④對所有的變量在1%和99%分位縮尾處理（剔除異常值的影響）。其他上市公司的財務數據及治理數據均來自CSMAR國泰安數據庫和WIND數據庫。

（二）實證模型和變量說明

本研究選取企業規模、股權集中度等作為控制變量（Controls），借鑒溫忠麟等的方法[6]，構建模型（1），檢驗企業數字化轉型和稅收規避兩者的關系。采用逐步回歸法進行中介效應檢驗，構建模型（2）（3）。

DD_BTDi，t=β0+β1DTi，t+βjControlsi，t+Year+Industry+εi，t（1）

Compacc4i，t =β0+β1DTi，t +βjControlsi，t+Year+Industry+εi，t（2）

DD_BTDi，t=β0+β1DTi，t+β2Compacc4i，t+βjControlsi，t+Year+Industry+εi，t（3）

式中：β0——截距項；

εi，t——誤差項。

1.被解釋變量

扣除應計利潤影響之后的會計-稅收差異（DD-BTD）為被解釋變量，其值越大，說明企業避稅的程度越強。

2.解釋變量

基于吳非等的研究[7]，利用上市公司年度報告中與“數字轉型”相關的詞匯數量，對公司的數字轉型（DT）進行測度。因為詞匯數量具有右偏性，因此，對詞匯數量加一后取自然對數來衡量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程度。DT值越大，說明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程度越高。

3.控制變量

本研究選取企業規模、股權集中度、雙職和一、財務杠桿、盈利能力、成長性、投資機會、股權性質等指標作為控制變量。每個變量的定義見表1。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本研究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最小值是0，最大值為5·030，說明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有很大差異，有些企業甚至還沒有啟動數字化轉型?？鄢龖嬂麧櫽绊懼蟮臅?稅收差異的最小值為-0·075，最大值為0·083，與先前的研究結果相符，其他的描述性統計數據也和以前研究結果相符。

（二） 回歸結果分析

表3是公司數字化轉型與稅收規避行為之間的回歸分析。第2列僅包括了解釋變量和被解釋變量，第3列添加了控制變量。研究發現，不管加入控制與否，企業數字化轉型和避稅行為的回歸系數在1%的水平上均是顯著為負，這說明企業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其稅收規避的程度也在下降。此結果驗證了假設H1。

（三）穩健性檢驗

1．內生性問題

企業在數字化轉型過程中產生的稅務規避行為可能會有時滯性，本研究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數據進行了滯后一期和滯后兩期的處理。從表4第（1）、（2）列中可以看出，無論滯后一期還是滯后兩期，企業數字化轉型與避稅行為的回歸系數都在1%水平上顯著。這說明，企業數字化轉型對于規避稅收的影響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少。

2．改變被解釋變量的度量方法

為了檢驗穩健性，參考葉康濤等的研究[8]，使用稅收差異（BTD）來衡量企業稅收規避的程度。從表4列（3）可以看出，測量方法發生變化之后，公司的數字化轉型和避稅的回歸系數依然是顯著為負的。

3．改變樣本區間

在2020年，新冠疫情可能會對企業的稅收規避行為造成較大的影響。因此，本研究剔除了2020年的樣本，并再次進行了回歸，得出的結果見表4列（4），企業數字化轉型和避稅之間的回歸系數依然是顯著為負的。結果保持不變。

五、機制檢驗

研究證明，企業數字化轉型對避稅行為具有明顯的抑制作用，結合理論分析，本研究對會計信息可比性的作用機理進行實證研究，如表5所示。

從表5可以發現，將上市公司會計信息可比性（Compacc4）作為被解釋變量時，DT為正數；將公司避稅程度（DD-BTD）作為被解釋變量時，DT和Compacc4均為負值。這說明，企業數字化轉型有助于提升會計信息的可比性，從而抑制公司的稅收規避行為。由此驗證了假設H2結論。

六、異質性分析

（一） 按產權性質分組

表6中， 根據產權性質將樣本公司分為國有和非國有兩類，并對其進行了回歸分析。發現與國有企業相比，非國有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回歸系數更高、更顯著。這表明，非國有企業進行數字轉型后，對稅收規避行為的遏制效果更明顯。究其原因，在于國企面對市場競爭壓力較小，轉型的動力和意愿不強，這就導致國有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程度較低，減弱了其對稅收規避的作用。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 非國有企業面對日益激烈的市場競爭，為獲得充足的市場份額，其創新轉型的主動性更強。

（二） 按是否“四大”審計分組

表6中， 根據企業是否經過“四大”審計事務所的審計，將樣本公司分為“四大”審計和非“四大”審計兩類，并對其進行了回歸分析。發現與“四大”審計相比，非“四大”審計公司的數字化轉型回歸系數更高、更顯著。這表明，非“四大”審計公司在數字轉型后，對稅收規避行為的遏制效果更明顯。審計作為重要的外部監督手段，與企業稅收規避行為密切相關?！八拇蟆睂徲嬍聞账軌蚣m正企業財務報告和經濟行為失真的問題，針對企業稅收規避行為進行嚴格的監督，從而削弱了企業數字化轉型對避稅行為的治理效應。非“四大”審計的企業數字化轉型與稅收規避負相關關系更加顯著。

七、結論與建議

基于2011—2021年我國A股上市公司的數據，通過實證檢驗，分析了數字化轉型對企業稅收規避程度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數字化轉型通過提升公司會計信息的可比性，有效抑制了稅收規避行為。本研究可以為推進我國企業數字化轉型進程和提高稅收監管水平提供決策依據。

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如下政策建議：首先，通過數字化技術的運用，建立與企業內部信息化相結合的動態信息披露和監控平臺?？梢詫崿F對企業稅收活動全程、全天時、全過程的監控。這種監督與管理方式，能夠極大地壓縮企業逃稅的空間，從而提高我國稅收征管水平。其次，企業應該積極順應發展潮流，把握住數字化時代所帶來的機會，通過布局結構調整和技術創新等手段，實現高質量的數字化轉型，以適應日新月異的數字化環境并保持競爭力。

參考文獻：

[1]管考磊，朱海寧.企業數字化轉型對稅收規避的影響：來自中國上市公司的經驗證據[J].證券市場導報，2022（8）：30-38.

[2]聶興凱，王穩華，裴璇.企業數字化轉型會影響會計信息可比性嗎[J].會計研究，2022（5）：17-39.

[3]梅丹.內部控制質量與會計信息可比性關系的實證研究：基于我國上市公司2011-2014年的證據[J].經濟與管理評論，2017，33（5）：34-41.

[4]Franco G D ， Kothari S P ， Verdi R S .The benefits of financial statement comparability[J].Journal of Accounting Research， 2011， 49（4）：895-931.

[5]胥朝陽，劉睿智.提高會計信息可比性能抑制盈余管理嗎？[J].會計研究，2014（7）： 50-57，97.

[6]溫忠麟.張雷，侯杰泰，等.中介效應檢驗程序及其應用[J].心理學報，2004（5）：614-620.

[7]吳非，胡慧芷，林慧妍，等.企業數字化轉型與資本市場表現：來自股票流動性的經驗證據[J].管理世界，2021，37（7）：130-144，10.

[8]葉康濤，劉行.公司避稅活動與內部代理成本[J].金融研究，2014（9）：158-176.

責任編輯：田國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