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社會的情緒體驗：青年法治精神培養的關鍵動力

摘 要： 青年對法治精神的內涵理解包括懂法識法、信法尊法、守法用法三個層面，與法治精神的學理論述存在內涵與結構的差異。青年法治精神的情緒體驗特征具有偏誤性、動態性、可塑性和道德性四個特征?，F行法治精神培養路徑還存在著從認知到行動轉換不佳的問題，亟須將情緒情感作為介質，形成“知—情—意”協同一體的青年法治精神培養進路。具體而言，青年需要建構以理性為內核的現實認知，避免盲從情緒對社會司法實踐進行道德判斷；塑造以感性為線索的價值認同，警惕過激情緒對法治精神反向解讀；培養以行動為追求的踐行策略，發揮情緒對踐行法治精神的動員作用。

關鍵詞： 法治精神；青年；情緒體驗；知—情—意

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四次全體會議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依法治國，是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和重要保障，是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必然要求”，“必須弘揚社會主義法治精神，建設社會主義法治文化，增強全社會厲行法治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形成守法光榮、違法可恥的社會氛圍”參見新華社《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http：//www.gov.cn/zhengce/201410/28/content_2771946.htm，20141028。。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四次全體會議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更是進一步明確依法治國、依法執政、依法行政的基本原則與總體目標參見新華社《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http：//www.gov.cn/zhengce/201911/05/content_5449023.htm，20191105。。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五次全體會議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指出要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國、全面從嚴治黨，在2035年基本建成法治國家、法治政府、法治社會參見新華社《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五次全體會議公報》，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2010/29/c_1126674147.htm，20201029。。

然而，現實是轉型期社會關系逐漸復雜化、信息技術日益便捷化、價值觀念走向多元化，相伴而生的社會糾紛與爭議也愈具可見性與激烈性。自媒體時代，媒介平臺的擴張在提升法治精神傳播效率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法治精神傳播的權威性［1］。時常出現的司法輿情事件便是一個重要表現，司法輿情事件常?；祀s著義憤情緒、道德觀念、司法認知、價值認同等心理面向，青年作為互聯網用戶的主力軍，極具正義感與使命感，他們更容易接觸輿情信息、卷入司法情境、引發或積極或消極的社會心理與行為后果，最直接的表現便是對法治精神與法治社會的評價趨于兩極化?？梢哉f司法輿情事件直接影響著青年對法治精神的感知、認同與踐行。因此，加強對青年法治精神的認同培育是依法治國的應有之義［2］，更是為全面長效實現依法治國所做的思想準備。

一、問題提出：青年法治精神培育路徑的情緒動力缺失

法治精神作為一個被社會熟知的概念，作為開展社會宣傳與凝聚社會共識的載體，其概念價值與內涵隱喻毋庸置疑，基本能夠被全體社會成員所理解。但是可以料想，面向司法從業者與面向青年群體的法治精神培育工作必然會存在著差異，這是由不同群體年齡階段、身份角色、成長經歷與社會感受決定的。所以，將法治精神作為意識形態與價值觀念的培育目標時，正確理解法治精神的內涵有助于根據對象特征識別法治精神培養過程的起點與終點。

（一）法治精神概念的兩種狀態

1.法治精神的學理內涵

有學者將法治精神結構化為最基本的法治精神與追求良法善治的法治精神兩個部分，前者包含了法律至上、人民意志至上之原則，后者包含了民主自由、尊重保護人權、公平正義、監督制約公權力等價值實踐［3］。相似地，有學者將法治精神的價值內核概括為規則治理與良法善治、自由人權與平等和諧、官民共治與全民守法、積極履責與制約公權、懲惡揚善與以人為本、公平正義與效率效益六對相輔相成又相互制約的范疇［4］。但不論如何概括法治精神的內涵結構，都基本可以將其理解為基于價值與基于秩序的兩部分。其中基于價值的法治精神主要體現在法律制度性產出應當被認知為是公平正義的，是保護人類社會所廣泛認可的良善與和睦的，尤其是需要通過司法審判彰顯人性光輝；而基于秩序的法治精神則是具體可感知的社會運行穩定、高效、安全，是借由立法、司法、執法過程實現對侵犯行為的社會控制。如果說法治精神的價值內涵關乎對法治精神的認知狀況，那法治精神的秩序內涵則關乎在法治社會中的行動選擇。因此，認識與踐行法治精神成為培育法治精神的一體兩面，是法治精神培育的理論目標。

2.法治精神的青年認知

不同于法治精神的學術闡釋，對法治精神的心理認知使得具有象征性、抽象性的法治精神學術闡釋“落地”，并廣泛地影響著個體的社會參與與社會行動。青年對法治精神內涵的認知具有三維性。首先，在認知層面上，青年認為法治精神是指懂法、識法，應該營造一種宣傳法律制度與法律價值的社會氛圍，將是非對錯、善惡好壞通過立法、司法、執法等環節具象化表現出來；同時，了解法律對自身權利的保護作用及對侵害行為的震懾效果，明白法律法規對維護社會基本秩序、調節社會沖突的原理與作用，區分個人行動之可為與不可為的界限。其次，在情感層面上，青年認為法治精神是指信法、尊法，認可并信任作為法治社會內核的法律體系，既包括認可并信任司法實踐各程序各環節的執行，也包括認可并信任司法實踐最終的制度產出，就像“鐵案”作為一種符號象征司法制度產出的嚴肅性與公正性［5］，青年能夠從司法實踐中看到法律的威嚴與謹慎，讓青年感受到司法制度值得信任。同時，青年認為應當培養公眾尊重法律權威的社會觀念，讓公眾感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確立起法律法規的公權力基礎來自人民群眾的集體授權，沒有任何人或組織能夠凌駕于法律之上。最后，在行動層面上，青年認為法治精神是指守法、用法，守法的要求是以法律為準繩，自覺約束自我行為，遵守相關法律法規，這是法治精神最具現實價值的目標；而用法則表現為青年在面對糾紛與爭議時主動選擇法律武器的社會意識，摒棄過去“按鬧分配”“誰弱誰有理”的思維習慣與行為輸出該處內容來自對51位青年大學生的訪談內容，訪談按照“司法案件”“社會影響”“法治精神”這一從微觀具體到宏觀抽象的遞進層次展開，在三個層次中開展半結構式訪談，對訪談資料進行整理與總結后，以扎根理論為指導，采用三級編碼的形式概括出上述三點關于法治精神青年認知的主要內容。出于對文章邏輯遞進、結構安排、行為風格、篇幅長短等因素的考慮，故此處將對訪談資料的實證分析過程略去。。有研究者指出青年對法治的認知更為豐富，不被認可的法治會降低其守法行為［6］。可以看出，青年對法治精神的內涵想象主要圍繞著法治的社會功用而展開，側重于現實和操作的層面，與純粹的法理學論述具有較大差異，這也是要加強引導和培養青年法治精神知行合一的緣由。

（二）法治精神兩種狀態的差距

1.法治精神兩種狀態視野格局不同

法治精神的學理內涵側重從社會層面探討法治精神的價值與表征。按照法學專家的理解，法治精神的價值在于踐行法律制度本身，而法律制度本身承載著具有社會共識的價值秩序，維護基于公民身份的權利與自由［7］。因此，法治精神學理內涵要求全社會正確認識法律制度及其社會價值。學理層面的法治精神以社會或國別為基本分析單位，衡量全社會的法治水平，既是社會治理的手段，也是社會治理的結果，是政策制定、行政行為、社會效能的綜合反映與評估。然而，法治精神青年認知從個體層面出發詮釋法治精神的主觀內涵。青年群體將法治精神理解為具有內生動力的行動指引，用法律制度的知識武裝自己思想，并借用法律制度的要求規范自身行為，從個體角度具象化法治精神的全貌。青年在詮釋法治精神的過程中雖然能夠意識到法制與法治對社會秩序的意義，但是無不從個體角度定義這種意義，先實現個體行為約束與指引，再實現社會層面的秩序維護。相較于法治精神的學理內涵，法治精神青年認知擁有更務實、更微觀的格局。

2.法治精神兩種狀態內涵邊界不同

法治精神的學理闡釋與青年對法治精神的主觀解讀存在邊界上的差異，表現為情緒情感這一第三元素的有無。學理層面法治精神包含了認知與行動兩個層面。一方面要清晰認識法治精神價值的社會展現以及實現法治精神所能為人性、為社會帶來的庇佑作用；另一方面要堅決踐行體現法治精神的法律制度，將法治精神的認知轉化為法治精神的踐行。但是青年對法治精神的理解除了認知層面上的懂法、識法與行動層面的守法、用法外，還包含了情感層面的信法、尊法。以情緒情感維系的信法、尊法恰是青年理解法治精神最為核心的環節，因為青年對法治精神的個人感受與情緒判斷反映著自身如何闡釋社會現實。因此，可以將法治精神青年認知中的情感元素理解為某種認同，這種認同既將法治之于社會的價值涵蓋在內，也將法治之于個體的意義囊括其中。那么，信法、尊法就是法治精神兩種狀態內涵差異的核心。這種法治精神范圍上的差異并非證明青年群體對法治精神的理解要高于學術理論的邊界，而是側面指明了青年在建構法治精神的心理秩序時所涉及的重要環節，即情緒情感體驗。

3.法治精神兩種狀態運行動力不同

法治精神的學理運行主要以法律自身的內在動力為基礎，通過對法律關系的調整、新出現法律現象的規制、滯后法律制度的修訂等方式，實現法律制度本身的“更新換代”。法律制度的發展演化實際上是法治精神得到長期貫徹的結果，將法作為首選工具處理新關系、新現象、新矛盾，堅持法律基本原則以適應社會發展過程中不斷革新的新環境。本質上，學理層面的法治精神就是要圍繞公平正義、自由平等、效率秩序等法的基本價值推動法的工具性一面不斷發展，即法律制度需要以工具理性推動其不斷完善并調節不斷涌現的新型社會關系。而法治精神的青年認知中，情緒情感是法治精神能否被正確認識、能否被貫徹踐行、能否被有效樹立的重要因素，即情緒感受主導著青年對法治精神的認知與解讀。究其原因，青年成長過程中學校的法治教育多集中于象征性、原則性法治教育［8］，抽象的法律原則無法指導具體的社會生活。而當青年在現實中卷入司法輿情事件時，情境與人格因素會同時影響青年對司法公正的認知［9］，司法是否公正的認知結果會直接與道德心理感受聯結起來。消極的情緒感受意味著道德上難以接受，同時意味著對司法審判的不滿，進而生發出對法治精神的懷疑。因此，可以認為認知層面的法治精神塑造是由情緒感受所主導。

綜上，青年對法治精神的理解包含“知—情—意”三個層次，而以情緒情感為基礎的信法、尊法恰好突顯了青年對法治精神解讀的核心特征，即青年法治精神是由情緒感受驅動塑造的。青年法治精神具象為個體主動了解法律制度、信任法律制度、運用法律制度，將有價值的制度與制度的價值合二為一視為一體，而不去對制度與價值的學理關系進行細致的審辯。法治精神兩種狀態的內涵邊界差異決定著加強青年法治精神培育的路徑需要關注“知—情—意”三個層面。

（三）青年法治精神培育路徑及其困境

1.路徑現狀：加強教育

學者對培育青年法治精神的路徑探討大致可以概括為加強教育，尤其是要加強觀念與意識層面的引導與塑造。研究者認為由于高校對法治教育的相對輕視及法治教育課程的不合理設置，使得青年對法治精神的理解與認知不能滿足法治社會建設的實際需要［10］，需要通過創新法治教育方式實現自律與他律的良性互動［2］，以教育的方式促進青年的法治精神培育。教育過程中還需要加強法治教育師資隊伍建設［11］、優化法治教育課程體系［12］、提高法治教育保障水平［13］。同時，法治教育還應當鼓勵和引導青年選擇守法、用法的行為表現。例如，可以通過以案說法、模擬法庭等形式增加青年對法律制度的認識與體驗［14］，還可以要求青年通過參加自治組織等形式［15］，將法治精神內化為思想觀念、外化為個人實際行動，讓法律制度的管理對象成為踐行法律制度的合作伙伴［16］。

2.路徑難點：情緒動力缺失

現行法治精神培育路徑秉持著法治精神觀念與行動的二維結構。然而，法治精神從觀念引導到行為實踐并不是自發的，兩者之間存在著較大的鴻溝。有學者指出單純地依靠法制文本（letter of law）不一定促進守法行為，個體可能通過創造性不服從（creative noncompliance）將不配合、不服從的違法行為解讀為符合法治精神的守法行動［17］。青年往往能夠意識到法治精神的重要性，但是在行動上卻沒有體現出對等的守法、用法行為，甚至還存在著一定程度的喜好權力、崇尚特權偏好［18］。概言之，有研究者指出青年法治精神欠缺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缺乏對法治精神的認知，不懂法；二是法治信念不牢固，不信法；三是法治思維較為淡薄，不守法［19］?？梢园l現，對青年而言，從法治精神的思想觀念過渡到法治精神的踐行，不能跨越從認知到行動的鴻溝，即缺乏推動觀念付諸實踐的動力，尤為缺乏堅定不移的熱情與源源不斷的內生動力，青年法治精神培育需要其在實踐中獲取豐富情感體驗與心理感受［20］，以便護衛法治精神的認知，引領法治精神的踐行。

青年欠缺法治精神所展現出的不懂法、不信法、不守法恰好與“知—情—意”三位一體的法治精神青年詮釋相映射，從現實的層面印證了青年法治精神認知結構的合理性。更重要的是，可以認為青年對法治精神的認知與行動是適配的，青年對法治觀念的所思所想與所作所為存在著結構上的一一對應關系，即青年法治精神“知—情—意”的三元結構比“認知—行動”的二元結構在一定程度上更具生態效度。圍繞“知—情—意”而勾勒的青年法治精神三元融合的圖景突破了基于認知與行動的法治精神二元內涵限制，也就是說，對法治精神的情緒體驗很有可能成為打通法治精神認知走向法治精神實踐的關鍵因素，也很有可能成為推動法治精神認知引領行動的動力所在。因此，需要圍繞著“知—情—意”三個層面協同發展法治精神。但是在圍繞“知—情—意”三個層面建構青年法治精神培養路徑之前，需要先清楚認識到青年法治精神情緒體驗的基本樣態。

二、法治精神情緒體驗的核心類型

青年法治精神所蘊含的情緒體驗是實現“知—情—意”協同培養法治精神路徑的心理基礎與直觀感受。按照司法案件體現法治精神的邏輯，法治精神中潛存的情緒體驗類型可以按照其指向對象進行大致劃分，包括指向加害者的情緒體驗與指向受害者的情緒體驗，而指向不同對象的情緒體驗心理邏輯皆具有法治精神的內在底蘊。

（一）指向加害者的情緒體驗以義憤為主

作為司法事件的旁觀者，道德義憤是指向加害者的主要情緒，是一種基于正義感，反對不公、追求福利的情感體驗［21］，在司法案件中表現為對加害者個人的憤怒與對侵害行為的譴責，成為旁觀者參與法治公共事務的顯見載體，亦成為旁觀者建構法治認知的心理依據。而法律制度本身就應具有道德底色［22］，對于違法而生發的義憤情緒在司法案件中進而也具有道德合法性，在對正義的評價里發揮著核心作用［23］。早在先秦時期商鞅便論述了法與德之間的關系：當可以公平、普遍、信賴地使用法律制度時，就可以引發人在道德價值、公民共識、人民自治上的積極作用［24］。這說明道德原則與價值觀是法律的底層基石，而法治是推動道德發展的重要動力。義憤作為對侵害行為的道德情緒體驗，一方面象征著侵害行為對逾越道德準則的強烈主觀感受，另一方面也用以衡量法治精神的踐行程度。當代青年往往具有較高的正義感與使命感，對樸素的道德原則具有較強的認同，在現代情境下對違反正義、傷害道德的事件表現出更強烈的義憤情緒［25］，這說明青年對“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道德觀念持更嚴格的態度，對法治精神的踐行持更高標準，這種更嚴、更高的期待恰好反映出青年對法治精神與法治社會的看重。

（二）指向受害者的情緒體驗以同情為主

在指向受害者的情緒體驗中，同情是核心感受，與針對加害者的憤怒相對應。在個體層面上，同情是旁觀者對受害者的共情，以旁觀者對受害者的角色采摘為認知途徑，代入相同的處境中去理解與感受受害者的遭遇，形成共通的情緒反應。之所以能產生共通的情緒反應，是因為雙方具有共識的道德原則、行動規范與社會價值認知，這也是法治精神維護的價值所在。研究者發現當受害者情緒化訴說自己遭遇時，其展現出的悲傷情緒符合旁觀者對受害者角色的期望，進而引發同情［26］，但受害者情緒化陳述被認為夸大或過度的時候，旁觀者的同情水平則會下降［27］?？梢酝茰y，對受害者的同情需要在合乎情理的范疇之內，否則即會形成“被利用”的主觀感受。這種違背實事求是準則的行為實際上亦與法治精神相背離。在社會層面上，同情則是法治精神中正義、善良、自由等元素的情感表征。通過同情實現社會情緒的擴散與傳播，進而通過情緒這一媒介在社會關系網絡中聯結更多的情感共識與道德共識，為法治精神的廣泛認同提供前期基礎。有研究者發現對受害者的同情會觸發個體尋求正義的行動意圖［28］，這說明法治精神從認同開始走向踐行，而守法、用法的法治精神踐行策略本身也會強化對法治精神的認同。

三、青年法治精神情緒體驗的基本特征

青年對法治精神的情緒體驗是加深法治精神認知的放大鏡，能夠在具體的司法案件中通過細節理解法治精神的內涵，強化對法治精神的認同與尊重。植根于法治精神認知的情緒體驗，既會影響青年對法治精神的詮釋與解讀，還會影響青年在面對糾紛與爭議時的行為選擇。若青年能夠從真實案例中體驗并認同法治精神對匡扶正義的價值，那么便更可能在面對相似情境時選擇法律這一武器；若青年不能在現實中看見法治精神的價值實現，喪失對法治社會的信心，可能會選擇背棄法治精神的認知，轉向私力救濟之路，勢必又會為法治社會建設設置阻礙。因此，有必要加深對青年法治精神情緒體驗特征的理解。

（一）青年法治精神情緒體驗具有偏誤性

青年人尚處在或剛離開校園環境，對社會秩序與司法秩序的認知還相對簡單，存在著理想化與簡單化的傾向。除極少數人過去有司法經歷外，大多數青年都是通過網絡上人云亦云式的觀點采摘與只言片語式的媒體報道建構自己關于法治社會、法治精神的認知世界，信息獲取具有較高的偏誤可能，甚至謠言可能通過道德敘事加劇對法制的不信任［29］。青年法治精神的情緒體驗源自對有偏誤之信息的情緒加工，在不完整的信息基礎上，通過極簡的判斷，對法治精神或司法實踐的情緒體驗天然帶有偏誤性與片面性。剛剛離開校園環境的青年群體，對法治精神的認知更有可能來源于學校的思想政治教育，而基于理論的思想政治教育并不能妥帖地處理現實境遇中的糾紛，也不能平復司法輿情事件給法治精神認知帶來的沖擊，尚不足以彌合司法實踐中理論構想與現實遭遇之間的認知差距。相反，教條式的觀念灌輸反而逼迫青年對法治精神的認知脫離現實、走向虛無。然而，扎根于具體情境的司法事件每每出現，無疑會對觀念中形而上的法治精神產生強烈的情緒沖擊，甚至懷疑。而這種情緒沖擊來自“抽象地”學習法治觀念，而非“具體地”感受法治精神，青年對法治精神的情緒體驗絕不只是課堂上的平靜，而應該是對具體社會現實的理解與反應。

（二）青年法治精神情緒體驗具有動態性

青年對個人美好生活的向往通常與社會發展與社會建設的信念與熱情相耦合，兩者相互依托、互利互惠，達到個人心理發展與社會發展在情緒情感層面的動態平衡。然而，大多數違法犯罪行為本身與某個青年無直接聯系，但是此類行為會從認知與情感的層面影響作為旁觀者的青年，挑戰其對美好生活與美好社會的心理秩序。青年在面對違法犯罪行為時，往往會極其迅速地產生強烈情緒，包括冒犯正義而出現的憤怒、關注罪行而帶來的震驚、顧及周遭而產生的焦慮等。但隨著罪惡受到制裁，情緒心理感受又會變得欣慰與安然，最終達到平靜。而作為親歷者的青年，在日常生活中遭受不公正對待時，例如在求職、租房等活動中，由于不了解相關法律法規及其應用，無意識間或迫于無奈與對方簽訂不平等合同，可想而知其情緒體驗必然是消極的；若在日后通過仲裁、起訴、調解等司法程序維護個人權益、避免侵害與損失，可以預想當事人的情緒體驗會有所好轉。在這一情緒體驗的轉變過程中，青年對法治精神的感受勢必會更加深刻、更加豐富。這種動態性還體現在情緒體驗作為中介，通過受害者的陳述引發旁觀者的共情，這種共情主導并傳播個體對法治的認知結果，使法治的社會認知不斷擴散［30］。因此，在正視青年法治精神情緒體驗動態性特征之余，還需要尊重、理解、引導青年的“情緒力量”，力求能夠發揮情緒對培養法治精神認同的建設性作用，規避偏見對法治精神認同的消解性作用。

（三）青年法治精神情緒體驗具有可塑性

青年對法治精神情緒體驗的可塑性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情緒體驗會介入青年的社會生活。青年身心發展正處于生物性發展基本完成、但以社會認知與社會行為為內容的社會性發展正在調整完善的重要階段，在此期間青年社會性認知風格逐步形塑、社會性思維與態度正在養成、社會行為模式趨于穩定。而該時期青年的社會化過程恰好為培養青年法治精神情緒認同提供了現實契機。初入社會的青年有機會、有意愿探索更為廣闊的生活世界，能更全方位地參與社會生活、接受各類挑戰以及面對和處理完全不同于校園環境的矛盾與沖突。在此境遇里，青年不得不學會協調各類社會關系、處理不同社會沖突，法治觀念與行為總會以某種形式參與其中，并形塑其規則意識與法治精神。另一方面，情緒體驗會推動青年加深社會生活的理解。青年對社會事務與公共生活的好奇與理解隨著參與度的提升而變得積極與主動，對自身的社會生活、社會行為、社會關系有了更深入的思考。比起受教育階段，青年能夠更主動、更多維、更深刻地參與法治精神的認知之中。青年在日常生活中更多地接觸法治話語符號、媒介空間中的法治敘事框架，意味著其更可能將自身經歷與法治精神、法治社會在情緒體驗層面上實現融合，開始辯證地審視過去教育與當前現實間的關系，為培養青年法治精神認同提供了不斷調整與完善的動力源泉。培養青年法治精神情緒認同無須面對難以扭轉的固有思維與認知模式，其思維與認知的開放性與靈活性使得法治精神的培養與建構將更加有效。

（四）青年法治精神情緒體驗具有道德性

法治精神的文化淵源不僅可以追溯到西方自然法思想，也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儒家“仁”“禮”觀念及法家法治思想，存在著中西方文化的交錯［31］。但是中國傳統法治文化中所強調的倫理親情、道德教化與現代法治精神中以人為本、法律至上精神并不是“統一”或“同一”的關系［32］，甚至還存在著前者消解與化約后者的傾向［33］。然而幾千年來的文化傳承，使得重德重禮的觀念深深印刻在國人的文化基因內，甚至成為社會道德的重要組成部分。尤其是在互聯網時代的飛速發展中，對個別的、不全面的信息進行道德歸類、道德判斷，更是為法治精神強加了一層道德的外衣，將是好人、做好事納入了對法治、對公正、對司法的情緒體驗之中。但是，需要看到青年感受法治精神時，將情緒情感糅合進道德判斷中，將道德追問作為情緒情感的依據，一定程度上混淆了法治精神背后的制度理性與情感認同。所謂制度理性，在于理解法治精神是法律至上的，一切以法律為準繩，其基礎是通過法律制度來調整法律關系，是需要面向現實問題的，具有工具性；所謂情感認同，在于意識到法治對社會道德的維護作用，在于承認與信任法律制度對道德心理秩序、心理感受的維護作用。前者雖然具有道德底色，應當反映法治對“常識、常理、常情”的肯定［34］，但也不能否認法哲法理在制定法律法規時的專業作用與底層邏輯；而后者反映出人類樸素的道德感知，類似于“以直報怨，以德報德”的傳統觀念，即期待法治能夠體現實質正義與程序正義。

綜上所述，法治精神兩種內涵存在著邊界上的認知差異，當下法治精神培養路徑不能很好地完成從法治精神認知到法治精神踐行的轉換。在對青年法治精神的情緒體驗特征進行考量之后，可以認為青年對法治精神的情緒體驗是打通法治精神認知與踐行之斷裂的關鍵介質，讓認知、情緒、行動能夠從三個遞進的層次上協同共建青年法治精神的培養路徑體系，即構建“知—情—意”協同一體的法治精神培養路徑，將情緒結合進法治精神培養路徑中，彌補動力不足的問題，為法治精神認知到行動層面的轉化添加動力。

四、構建“知—情—意”協同一體的法治精神培養路徑

青年法治精神情緒體驗具有動態性、可塑性、偏誤性和道德性。其中動態性、可塑性兩個情緒體驗特征表明情緒情感推動法治精神培育的可行性：一方面，情緒情感可以推動并強化對法治精神的認知加工；另一方面，情緒情感也可以為法治精神的踐行提供內生動力。偏誤性特征建立在青年對法治社會、法治精神認知的片面性、抽象性之上。當青年在拓寬視野、豐富見聞、洞悉原理后，通過增進共情，可以讓原有抽象、模糊的法治精神認知變得更清晰、更全面，這種對偏誤的糾正具有正向的價值。而道德性情緒體驗特征與青年在法治精神認知中的簡單化、道德化的認知模式相適應，是與人類道德判斷之本能相一致的。在中國文化的語境下，對道德的認知和訴求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成為青年群體的文化基因，直接影響著青年的社會行為。可以說，以情緒情感驅動的符合法治精神內涵的行為具有強大的動力。因此，需要以青年法治精神情緒體驗為介質，建構培養青年法治精神知行合一的路線圖，總體而言，包括三個內容：引導青年正確且理性認識社會現象與法治社會之關系，以青年獨有的情緒力量強化法治精神的價值認同，在客觀認知與主觀感受互嵌基礎上明確青年法治精神踐行策略。最終構建“知—情—意”一體的認知結構，促進理解、認同、踐行法治精神。

（一）建構以理性為內核的現實認知，避免盲從情緒對社會司法實踐進行道德判斷

法治精神與法治社會是一種崇高的價值目標，抑或是一種希望企及的狀態。但不可否認的是，在任何時代、任何社會發展階段、任何社會環境中，違法犯罪行為總是會時不時地發生，沒有辦法從根源上規避。因此，在無法從社會中根除違法犯罪行為的前提條件下，需要青年建構以理性為內核的現實認知策略，避免因為對違法犯罪行為的義憤情緒，在認知世界中塑造并期待一個沒有任何違法犯罪行為的“真空”社會，也應認識到義憤情緒無益于社會關系的恢復（restoration）［35］。一方面，需要青年群體明確法治精神不以杜絕違法犯罪行為為根本表現，而是將建設法治社會作為最終目標。隨著時代發展與技術變遷，社會關系變得越來越復雜多元，而法律作為調節社會關系之手段卻具有滯后性。這種滯后性主要表現在總會有一部分的權利義務關系沒有被囊括在既有法律制度中，只能用近似的法律法規或籠統的法律原則進行調整。因此，永遠不會到達沒有違法犯罪行為的狀態，而法治社會應當是一個普遍認可法治精神價值原則的社會，懂法、識法、信法、尊法、守法、用法等基本內涵被廣泛認同與遵守。另一方面，需要引導青年充分認識法治與法制雙重建設的復雜性與相關性，這種復雜性應該是基于深刻理解社會關系與社會發展之后的理性理解，而不是簡短道德判斷后的情緒產物。不同的群己關系、公私關系不斷產生、發展、演化，最終趨于穩定，而這個過程的長短反映著法治社會建設的程度。因此，一個法治社會的司法實踐必然涉及繼承現行的法傳統、洞悉社會變遷中的法關系、調整和約束各方的法義務，是綜合且復雜的法的實踐過程。也就是說，法治社會建設是一個歷時的、演進的、發展的過程，不能簡單地以公私、好壞、善惡等二元邏輯來判斷一個復雜的社會事件，更不能在情緒作用下根據極其有限的知識儲備與信息占有進行道德判斷，將法治社會建設視為一蹴而就的過程。所以，讓青年建構以理性為內核的現實認知，就是要讓青年充分認識到法治社會的根本之目標與建設之復雜。

（二）塑造以感性為線索的價值認同，警惕過激情緒對法治精神反向解讀

法治精神認知與認同離不開青年對其的主觀理解與感受，因此在法治社會的實踐與具體行動之余，深刻解析與充分感受法治精神是青年法治精神認同的必由之路。每當違法犯罪行為發生之后，青年對行為與事件本身的情緒情感便被喚起，而情緒情感的力量將是實現青年對法治精神價值認同的關鍵。所以，要以感性為線索塑造青年對法治精神的價值認同，這一塑造過程包括兩個遞進的環節。在青年個體層面，需要善用道德情緒的價值認同力量。于己，利用羞恥、內疚等道德情緒維護社會普遍遵守的行為秩序與價值認同，避免出于私利而侵害他人利益或公共集體利益；于他，利用憤怒、譴責等道德情緒補強對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等原則的認知水平，體驗和認同社會秩序的正義內涵與價值需要。通過對內約束自己以及對外譴責違法犯罪兩類情緒力量，實現對法治精神與法治社會的價值認同。進一步，在社會集體層面，可以利用道德情緒的渲染性，讓青年個體對法治精神之價值認同在青年群體中形成廣泛的情感聯結，實現青年法治精神價值認同的“躍遷”，在青年群體中找到價值歸屬。單一個體的力量是無法推動法治精神傳播的，但是輔以情緒媒介的力量，可以較輕松地卷入法治事件的情境之中，喚起不同個體對相同情境的情緒情感體驗的同理心，這是法治精神得以通過情緒媒介傳播的基礎，進而實現對法治精神價值的集體認同，完成法治從制度理性向“制度感性”的過渡。但是，在利用情緒情感傳播法治精神價值共識時，需要警惕過激情緒對法治精神的反向解讀。避免出現勒龐所描繪的處于群體中的個體在情緒渲染下喪失理性，缺乏反思與批判的能力［36］，將對前述司法事件復雜性的“難以理解”解讀為對法治精神的“背叛”，并得出法治遙不可及或不可信任的武斷結論。這種“全或無”的思維方式，往往植根于過激且非理性的情緒中，故而需要警惕過激情緒對法治精神價值認同的反向作用。

（三）培養以行動為追求的踐行策略，發揮情緒對踐行法治精神的動員作用

青年在認知上理解法治精神的內涵，在情感上認同法治精神的價值，還需要通過實踐讓法治精神內化為青年的自覺意識［15］。如果說法治精神只是一種價值取向，而不提及其落地實操的意義，那么法治精神只能淪為口號和宣傳，成為法治社會的理想幻境。因此，必須要啟動青年以行動為追求的實踐策略，讓青年對法治的認知與認同通過實際行動具象化表達出來，使之成為推動法治社會建設、法治精神傳播的一員。以行動為追求的法治精神踐行包含了三個方面的內容。第一，明確鼓勵青年懂法、識法、信法、尊法、守法、用法的行為，理解法治精神在實踐中的內涵與外延。青年所接受的法治教育、法治精神教育往往帶有應試的理論性特征，但在現實生活中，踐行法治精神是具有情境性的，需要青年了解并理解法律制度產生的原因及適用的情境，也需要青年認識與反思具體法律條款的司法產出的合理性與規范性，更需要感受和體驗踐行法治精神對個人生活與社會發展的積極意義。第二，需要探索持續性地踐行法治精神之動力，即透過認同法治精神而發現其對維護社會善意與善念的積極作用，并從中實現情緒情感體驗的良性循環。當踐行法治精神與好人好報、罪有應得等價值秩序保持一致時，青年能從中獲得積極的情緒體驗，例如信任司法制度、認同法治精神、對他人與社會充滿理解與善意；而當法治精神與價值秩序背道而馳，諸如懷疑、憤怒、敵意等情緒將會消解社會秩序對社會團結的凝聚力量。因此，積極情緒情感體驗是青年踐行法治精神的動力基礎，也是健康社會秩序的心理體驗。以積極情緒體驗為動力的法治精神有助于青年維護社會秩序，而良性社會秩序又進一步喚起青年對法治精神的情緒認同，呈現出相互拱衛、良性循環的圖景。第三，從制度、組織中獲取踐行法治精神的積極反饋，發揮制度對踐行法治精神的正強化作用。要想促成青年踐行法治精神的實際行動，必須實現從認識法治精神、產出法治行動、強化法治信念的心理行為路徑閉環。青年要從實踐法治精神中獲取積極情緒情感體驗，以持久地保持符合法治精神內涵的行動。這必然要求法律制度與司法組織要對青年的法治精神實踐行動予以反饋。反饋本身不是迎合與討好青年，而是以制度理性為基礎，合法合規地輸出法治之結果，并以告知、通報、協商等形式回應青年對法治精神的訴求，而不是在無奈與等待中“不了了之”，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法治對青年的尊重。因此，在“認知—感受—行動—獲得反饋”的閉環邏輯下，法治精神才有可能走入人心，獲得青年的肯定與認同。

五、結論

培養法治精神是社會發展的必然需要，也是國家治理現代化的思想基礎。從青年一代培養對法治精神的認知與認同，促進青年踐行法治精神，具有極強的現實意義與社會價值。然而，當前法治精神培養路徑主要停留在觀念灌輸與思想教育的階段，尚未打破從法治精神認知到法治精神踐行轉化難的壁壘，究其原因，在于從認知到行動的轉化需要持續的熱情與動力。建立以情緒情感為紐帶的“知—情—意”協同一體的青年法治精神培養路徑，恰好能解決法治精神踐行動力不足的問題，實現從觀念到行動的跨越，推動法治精神的思想內化與行為外化，起到鞏固、強化、推進的效果。“知—情—意”協同一體的青年法治精神培養路徑是一種符合青年社會心理發展特征的新思路。當然，培養青年法治精神并不單是教育、技術就能實現的心理塑造，同時還可能與家庭環境、社會關系、社會經濟地位等因素有著復雜關聯。建構“知—情—意”協同一體的青年法治精神培養路徑，就是希望能夠找到一條主線，以便后續厘清各項影響因素對主線的作用，從而更好地實現對青年法治精神的培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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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otional Experience in a LawBased Society： Key Dynamic to Cultivate Youths Spirit of Rule of Law

YANG Yuqi

Abstract： The youth considers the spirit of rule of law to have threelevel connotations： knowing and understanding the law， trusting and respecting the law， and obeying and using the law. The youths interpretation of spirit of rule of law is distinguished from its theoretical connotation and structure. The youths emotional feeling of the spirit of rule of law owns four features： bias， dynamics， plasticity， and morality. The current path to cultivate the spirit of rule of law confronts insufficient transformation from cognition to action. Emotion as a medium is needed in order to achieve a systematic path for cultivating the spirit of rule of law by integrating “perceptionemotionwill” components. Concretely， young people need to construct a realistic cognition with ration as the core to avoid blindly following emotion to make a moral judgment on social judicial practice; shape the value identification with sensibility as the clue， guard against excessive emotions to reverse interpretation of the spirit of rule of law; cultivate the practice strategy of taking action as the pursuit， and play the mobilization role of emotion in practicing the spirit of rule of law.

Key words： Spirit of Rule of Law; the youth; emotional experience; “PerceptionEmotionWill”

（責任編輯：陳艷艷）

基金項目： 成都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媒介社會中社會公正感知培育路徑的構建與實踐”（2022CZ037）

作者簡介： 楊宇琦，西南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講師，博士，主要從事社會心理學研究，E-mail：yangyuqi1002@sina.com。

引用格式： 楊宇琦.法治社會的情緒體驗：青年法治精神培養的關鍵動力［J］.西南交通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4）：83-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