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古希臘上大學

向衡

入學柏拉圖學園

快醒醒，經過一段時間的夢境航行，我們已經到達目的地。當你睜開眼的一瞬間，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全新世界：石制建筑林立，城市內矗立著高大的神像，街上的人穿著紫色、白色的長袍……歡迎來到古希臘著名城邦、哲學家們的樂園——雅典。

緊接著你收到了一張地圖，上面清晰標注了你的行進路線與目的地。穿過城區，你到達了雅典城外西北處，這里有一座為紀念古希臘神話英雄阿卡德謨而建的花園。現在，你已經抵達本次旅途的目的地——柏拉圖學園。約公元前387年，著名的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在這里開辦了一所學園。這所學園的開辦具有劃時代意義，因為它是古希臘，乃至整個歐洲歷史上第一所有固定場所的高等教育機構。

想必進入這所學園學習應該會很難吧？恰恰相反，進入柏拉圖學園學習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不用經歷任何考試、面試。嚴格來說，柏拉圖學園并不是我們現代意義上的大學，這里只是一個進行學術交流的地方。學園內沒有固定的課程和教師，任何對哲學感興趣的人都有資格進入學園，自由地參與討論和辯論。

不過既然是學園，完全零門檻進入也不可能，想要進入這里學習還是要接受一些考查的。首先，進入柏拉圖學園的基本條件是學員要身強體壯，還要心靈手巧，會唱會跳，接受過最基礎的古希臘教育。對這點很好理解，畢竟未受過任何教育的人也無法治學。

此外，柏拉圖學園錄取學員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條件——懂幾何。在柏拉圖學園的門口，你會看到一塊牌子上醒目地寫著：“不懂幾何的人莫入。”這可不是一句玩笑話，因為柏拉圖深刻地認為數學的原理是最真實的，學習數學是通往哲學的必經之路。他不相信一個連三角形都搞不明白的人，會有能力思考事物的本源。

那么問題來了，柏拉圖為什么會創立一所不教授生活技能，看起來對社會生產并沒有什么實際推動作用的學園呢？柏拉圖生活的那個時代正值希臘城邦制度的衰落期，他見證了希臘人在連綿不斷的戰爭中所遭受的苦難，對現實社會和政治也有諸多失望與不滿。他渴望尋找一種理想的政治制度和社會秩序，并且他認為只有哲學才能指導人們實現這種理想。可以說，柏拉圖創辦學園的目的并不是提升大眾的文化水平，而是期待培養出理想的統治者，找到他心中的救世之道。

學園里奇怪的同學們

說完入學條件，現在我們就正式進入柏拉圖學園學習了。剛才我們也說了，柏拉圖學園里沒有老師，每一位同學都有可能是我們的老師。說起來，柏拉圖學園就像武俠小說里的江湖一樣，高手云集、門派眾多。如果你癡迷于音樂和數學，那么你會跟畢達哥拉斯派的同學成為非常要好的朋友。這個派別的學者認為“數”是萬物本源，可以用來解釋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不過他們是一群素食主義者，拒絕使用一切皮革制品，遵守清規戒律。

如果你是個表達欲旺盛的人，那就直接去找柏拉圖派的同學吧，他們是一群癡迷于哲學和辯論的話癆。他們覺得世界上存在兩種事物：一種是我們看到的變化無常、不完美的事物，另一種是我們想象中的永恒、完美的真理。這個看不見的真理才是世間萬物的本質，所以大家每天都在不停地討論，怎樣才能找到世界的真理。

學園內還有一個學派叫“斯多葛派”。這是一群熱愛自然和道德的同學，他們認為宇宙是一個整體，存在著一種支配萬物的自然法則，人也是宇宙的一部分，所以要遵循、順應自然法則。當你遇到不開心的事時，斯多葛派的同學會勸你差不多得了，要學會自制和克己，以此來消除情緒和欲望，從而實現內心的寧靜與自由。

當然，如果你想在學園內“躺平”，遠離瘋狂“內卷”的學霸同學，伊壁鳩魯派的同學會向你微笑招手。這些同學認為快樂和享受才是人生大事，其余的都不重要。這主要跟他們堅持的世界觀、宇宙觀有很大關系。他們認為宇宙是虛空的，我們肉眼可見的一切是由原子組成的，包括人類，所以死亡無非就是原子分散的過程，每個人的生與死都沒什么特別之處。既然如此，那大家不妨去追求適度的快樂，盡可能避免痛苦，讓人生過得更幸福。和伊壁鳩魯派的同學待在一起，你會變得更輕松、豁達。

總而言之，柏拉圖學園里的學派各不相同，學園所處的花園就是一座真實的象牙塔，一個思想自由的美好樂園。

知識起源于何處

在認識了一眾有趣的同學后，我們的研學之旅也要告一段落了。回到現代，以今天的視角看，柏拉圖學園甚至連一所學校都算不上，學園內大家討論的東西也不是某種確鑿的知識。甚至有一些辯論話題，比如“什么是美”“什么是善”“什么是存在”“什么是幸福”，現在看來可能會顯得有些無聊和沒有意義。其實不只在現代，就算是在柏拉圖生活的那個時代，學園里的人也會遭受外界的嘲笑與異樣的目光，被認為是不務正業、浪費時間。

但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下，古希臘的哲學得以進步，這也為后世的科學發展奠定了基礎。柏拉圖學園中的人不滿足于古老的神話和宗教對世界的解釋，想要用理性和邏輯來探索世界；他們不滿足于服從和隨波逐流，想要用辯證和批判來改進政治制度和社會秩序……雖然這些古希臘智者也有自身的偏見與局限，最終也沒能找到終極的答案，但他們用勇氣向我們證明了一點：知識的起源不在于書本，而在于人類自己。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我們能夠用理性來認識世界，完善自我。

（摘自2023年8月《商界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