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民族旅游村寨農戶親環境行為研究

摘 要：為探索民族旅游村寨農戶親環境行為的影響機制，文章以湘西地區為例開展實證研究。運用SPSS 25統計軟件分析社會階層、民族文化、社會責任意識、自然共情與親環境行為之間的影響機制，研究結果表明：社會責任意識和自然共情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社會階層的高收入群體顯著負向影響親環境行為；民族文化和社會階層的民族身份與受教育程度不能顯著影響親環境行為。社會責任意識、自然共情、社會階層的收入對親環境行為的解釋力是67%，顯示模型具有較大的解釋效力。

關鍵詞：親環境行為；社會責任意識；自然共情；湘西

中圖分類號：F327；F592.7 文獻標識碼：A

基金項目：2022年度湖南省社會科學成果評審委員會課題“湘西民族旅游村寨農戶親環境行為的形成機制研究”（XSP22YBC097）；2023年度郴州市社會科學規劃課題“棲鳳渡魚粉的飲食人類學研究”（CZSSKL2023084）。

引言

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必須牢固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站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高度謀劃發展。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要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意味著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進入了新階段。在鄉村振興政策引導下，民族地區旅游發展已被政府部門視為農戶增收的重要力量。旅游業促進了民族地區經濟的發展，但也導致當地原本簡單的人居環境系統不斷變化[1]。當前，生態文明制度建設缺乏考量民族地區公眾的環境行為，民族地區生態脆弱的問題未能徹底解決。因此，研究民族旅游村寨農戶親環境行為的影響因素、形成機制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價值。

國內外學者對環境行為的研究主要包括環境行為的測量、影響因素、變化預測等方面。從研究對象來看，以往研究大多集中在城市居民，而對于受教育程度較低、收入水平不高、民族生態文化特殊的農戶研究很少。從研究視角來看，以個體理性角度考慮者居多，以情感角度考慮者偏少。鑒于此，本文基于民族文化、社會階層、社會責任意識和自然共情4個因素，探究民族旅游村寨農戶親環境行為的影響機制和實行路徑，促進民族地區旅游業的可持續發展。

一、文獻綜述與研究假設

（一）民族文化

湘西地區是湖南省少數民族聚居區，這些少數民族具有獨特的區域民族文化。有學者認為，民族文化在一定程度上能確保當地生態系統的持久與穩定，對生態環境的保護發揮著重要作用[2]。民族文化中有利于生態環境保護的鄉規民約、宗教和傳統生活方式等，能引導和規范當地農戶的環境行為。由此提出假設：

H1：民族文化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

（二）社會責任意識

從社會責任角度來看，農戶是旅游村寨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享受旅游業發展帶來的紅利的同時，其對旅游村寨的環境保護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相對于游客而言，民族旅游村寨農戶在村寨生活時間更長，與村寨各個方面的接觸更為深入和廣泛，農戶自身的生活與生產環境就是村寨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民族旅游村寨農戶社會責任意識主要包括對村寨環境、周邊鄰居、游客、社會公眾的關心情況，以及所承擔應有責任的心理體驗和特征。社會責任意識越強，對村寨環境、周邊鄰居、游客以及社會公眾也會更加重視和關注。羅文斌等以岳麓山的416名游客為研究對象，發現游客社會責任意識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主要體現在對自我的約束行為[3]。由此提出假設：

H2：社會責任意識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

（三）自然共情

自然共情是指個體能夠感受到自然界所處的境況，尤其是對自然界的困境及其帶來后果感同身受[4]。有學者建議，對親環境行為的研究應該從自然共情開始[5]。自然共情作為人與自然的聯結，讓人與自然的關系更加和諧。自然共情能力強的人，能站在大自然的角度思考問題，愿意與大自然密切接觸，關注自然界面臨的困境。盛光華等通過3個實驗，探討了自然共情對親環境行為的影響[6]。在心理學領域，學者將大自然的動物或者植物賦予人類的情感，即自然擬人化。宗陽等以528名大學生為研究對象，探討自然擬人化、自然共情與親環境行為的關系，結果表明自然擬人化顯著正向影響親環境行為，自然共情起到中介作用[7]。由此提出假設：

H3：自然共情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四）社會階層

社會階層是指個體因所擁有的社會文化資源、身份特性和物質財富的差異，所形成的社會地位差異[8]。在操作層面，本文基于胡家僖的框架，從社會、政治和經濟3個層面對社會階層進行客觀劃分，即受教育程度、是否是少數民族和收入這3個因素[9]。有學者以云貴民族聚居區355位農村居民為研究對象，發現社會階層中的受教育程度和收入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而民族身份則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負向影響[9]。由此提出假設：

H4a：社會階層中的收入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

H4b：社會階層中的受教育程度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

H4c：社會階層中的民族身份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負向影響。

二、研究設計與數據收集

（一）問卷設計

調查問卷主要包括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人口統計變量，如性別、年齡、職業；第二部分為民族文化、社會責任意識、社會階層、自然共情和親環境行為量表，這部分題項采用了李克特5級評分法進行度量，從1～5代表了認同程度或滿意程度由低到高。為了確保測量量表信效度，所有量表均源于已有的研究成果。在此過程中，根據本文的研究情境進行了部分題項語義的微調。其中，民族文化主要參考胡家僖的量表[9]，按照鄉規民約、宗教和傳統生活方式劃分；社會責任意識參考羅文斌等的量表[3]，主要包括對村寨環境、周邊鄰居、游客以及社會公眾關心程度的調查；社會階層參考胡家僖的量表[9]，主要包括對受教育程度、是否少數民族和月收入的調查；自然共情量表以李文明等對于觀鳥游客研究的量表為基礎進行了修正[10]，包括對動物或植物的共情，對動物或植物所處困境的共情等；親環境行為量表主要參考何學歡等的量表[11]，主要包括不破壞環境、不傷害動植物、積極參加環?；顒?、勸說周邊人保護環境、舉報破壞環境行為等。

（二）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SPSS 25統計軟件，對人口統計學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對社會階層的收入、受教育程度和民族身份3個定性變量創建虛變量；采用回歸分析對民族文化、社會責任意識、自然共情、社會階層和親環境行為進行假設路徑的檢驗。

（三）樣本構成

湘西亦稱“湘西地區”或者“大湘西”，包括湘西自治州、懷化市、張家界市、婁底市、邵陽市，以及江華瑤族自治縣、江永縣。湘西地區旅游資源豐富、少數民族眾多、經濟欠發達且生態脆弱，同時也是承接東西部、連接長江和華南經濟區的樞紐區，具有突出的區位特征和重要的戰略地位。

研究選定了湘西民族旅游村寨的農戶進行問卷調查，要求農戶根據自己的真實感受如實填寫。共回收問卷220份，其中有效問卷202份。在有效樣本中，年齡集中在31～60歲，占比為48.5%；少數民族居多，占比50.5%；在收入方面，人均月收入5 000元以下的占比77.2%。

三、分析與討論

（一）回歸分析

由表1可知路徑系數結果。樣本獨立性檢定D-W檢驗為2.270，表示變量之間沒有自我相關。自變量VIF均小于5，表示自變量之間沒有共線性問題。β為標準化系數，自變量標準化系數β越大，則其對因變量的影響相對其他自變量更大。P為顯著性，P值小于0.05有統計學意義。研究結果表明：民族文化不能顯著影響親環境行為（P=0.073），故H1不成立；社會責任意識顯著正向影響親環境行為（β=0.588，P<0.001），故H2成立；自然共情顯著正向影響親環境行為（β=0.238，P<0.001），故H3成立；社會階層中的高收入群體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負向影響（β=-2.244，P<0.05），故H4a不成立；社會階層中的受教育程度不能顯著正向影響親環境行為（P值均大于0.05），故H4b不成立；社會階層中的民族身份不能顯著影響親環境行為（P=0.070），故H4c不成立。

研究結果支持本模型的研究問題。社會責任意識、自然共情、社會階層中的受教育程度和民族身份對親環境行為的解釋力是67%，顯示模型具有較大的解釋效力。

（二）討論

本文以湘西地區202名農戶為樣本，構建了湘西民族旅游村寨農戶親環境行為影響因素模型，分析了民族文化、社會責任意識、自然共情、社會階層與親環境行為之間的影響機制。研究結果如下。

第一，社會責任意識顯著正向影響親環境行為。在影響農戶親環境行為的因素中，路徑系數最大。當農戶的社會責任意識增強時，他們就會注意自己的言行，并進行自我審視和約束，盡量不讓自己的行為對周邊群體造成影響，同時把保護湘西的環境視為公民的社會責任。當有了較強的社會責任意識時，就會通過自己的行動讓湘西的環境變得更美好。

第二，自然共情顯著正向影響親環境行為。能夠與大自然產生共情的農戶更容易產生親環境行為。旅游村寨農戶沉浸到湘西的自然生態世界里，能與周圍的動物（如小昆蟲等）和植物（如花朵、樹木等）感同身受，正是自然共情能力的表現。由于這種自然共情的特質，使得農戶形成保護自然環境的內在信念。當農戶感知到環境會遭受破壞時，就會產生對環境關心的情感，從而積極地參與到環境保護中。

第三，社會階層中月收入在10 001元以上的群體對親環境行為有顯著負向影響[9]。原因可能是湘西地區月收入高的農戶相較于其他農戶，在收入構成上對自然環境沒有那么大的依賴性。隨著湘西地區旅游業的發展，游客人數增多，民族地區的旅游經營者可能更看重經濟效益，新建民宿、開設餐館，以便滿足更多游客的需求，從而忽視對環境的保護。

四、建議

（一）注重農戶社會責任意識的培養

首先，政府可開展集體培訓，讓農戶明白在享受旅游帶來的紅利時，其對村寨的環境保護具有不可推卸的社會責任。其次，隨著旅游活動的展開，村干部應加強與農戶的溝通交流，讓其意識到自己生產生活的環境也是一種旅游資源，可以帶來經濟效益。最后，村寨應在主要活動場地增設環保相關的公益廣告牌和標識，潛移默化地影響農戶的社會責任意識。

（二）強化農戶與自然的情感聯結

首先，政府部門應加大宣傳力度，提升農戶對環境問題的認知，通過教育的方式加強農戶與環境問題的聯結。其次，旅游職能部門設計一些親近大自然的活動，村干部、黨員等積極帶頭參與環?；顒樱谇楦猩蠘嫿ㄞr戶與大自然和諧共生的理念。最后，通過設計卡通人物等擬人化的村寨標識牌，來調動農戶的自然共情。

（三）對不同社會階層的農戶進行差異化的指導

不同收入的群體，其收入構成有較大區別。對高收入群體的旅游經營者，應進行指導，如修建民宿時對樹木砍伐應有一定限制，對餐館的油煙排放及污水處理應嚴格管理等。同時，旅游職能部門應加強對高收入群體的環境教育。

參與文獻

[1] 鄢方衛，楊效忠，舒伯陽，等.鄉村旅游地人居環境演變過程與機制研究：以徽杭古道為例[J].旅游學刊，2019（10）：93-105.

[2] 薛達元.民族地區傳統文化與生物多樣性保護[M].北京：中國環境科學出版社，2009：39-45.

[3] 羅文斌，張小花，鐘誠，等.城市自然景區游客環境責任行為影響因素研究[J].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17（5）：161-169.

[4] TAM K P.Dispositional empathy with nature[J].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psychology，2013（2）：92-104.

[5] SOBEL D.Beyond ecophobia：reclaiming the heart in nature education[J].Nature study，1999（9）：16-20.

[6] 盛光華，王麗童，車思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視角下自然共情對親環境行為的影響[J].西安交通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1）：51-60.

[7] 宗陽，王廣新.自然擬人化與大學生親環境行為的關系：自然共情的中介作用[J].心理技術與應用，2017（11）：654-664.

[8] KRAUS M W，PIFF P K，MENDOZA D R，et al.Social class，solipsism，and contextualism：how the rich are different from the poor[J].Psychological review，2012（3）：546-572.

[9] 胡家僖.環境意識、社會階層及民族文化對云貴民族地區居民環境行為的影響[J].中國農業資源與區劃，2020（2）：204-212.

[10] 李文明，殷程強，唐文躍，等.觀鳥旅游游客地方依戀與親環境行為：以自然共情與環境教育感知為中介變量[J].經濟地理，2019（1）：215-224.

[11] 何學歡，胡東濱，粟路軍.旅游地居民感知公平、關系質量與環境責任行為[J].旅游學刊，2018（9）：117-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