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未來的路上（組詩）

Q ：您目前生活在哪座城市？

A ：雅安漢源。人總是會對故鄉懷有莫名的深情，就像《荷馬史詩》中的奧德修斯，克服一切艱難險阻回到故鄉。只有在漢源的陽光下，我才能夠源源不斷地創作，寫詩，寫小說。

Q：為什么會選擇定居在這里？

A ：我出生在漢源，也在漢源工作，從小母親會給我講許多家鄉的故事，這奠定了我后來的文學創作基礎。漢源是我的生長地，也是我創作的源泉。

Q ：這座城市最吸引您的特質是什么？

A ：這個小城一年四季陽光都很美好，我是個喜歡陽光的人，喜歡曬太陽，哪怕打著傘曬太陽，我也非常開心。這個地方面朝漢源湖，四季風光不同，陽光和湖水交織出迷人的魅力，足夠我一遍又一遍欣賞，寫作。這座熱烈的小城，孕育了和陽光一樣熱烈、一樣惹人喜愛的人，他們是我筆下故事的來源。

Q ：您覺得城市的性格會不會影響到人的性格？

A ：那是自然的。漢源有熱烈的陽光，明媚的春夏秋冬，我在這樣的水土中成長，敢愛敢恨，我的感情也如同初夏的陽光，熾熱而溫暖，溫度剛剛好。

Q ：如果有人來到這座城市，您最推薦前往的景點有哪些？

A ：漢源多山，山高而大，越往深山里走，越可以看見奇特的景色。

比如皇木，既可以吃純正的皇木臘肉，又可以上竹子坪賞花；再往上，還可以去轎頂山露營，看滿天星子，晨起觀云海，賞日出，感受視覺的盛宴；從九襄老街的古樸中抽身而出，沿路上泥巴山的萬畝大草原、電力風車都是絕佳的美景；百年栗子林，靜謐又神秘；佛靜山的杜鵑，野生玉蘭，嬌艷美麗，亭亭玉立；再往深處，旭河四季風光景致各有差異，常看常新。

Q ：請列舉5 種以上您喜歡的城市美食，并按照喜愛程度排序。

A ：青花椒魚，清溪黃牛肉，皇木臘肉，柴火雞，榨榨面。

Q ：在定居的城市中，您最喜歡的休閑方式是什么？

A ：到湖邊散步，或者在古樸的茶館里喝茶，或者在湖邊的草坪里露營烤肉。

Q ：您目前最想去哪座城市旅行？

A ：香格里拉，想感受一次《消失的地平線》中，那片神秘莫測的土地上的人文風情。

路過馬爾康想起父親

爸爸，今天，我路過馬爾康

你年輕時候走過的路

我和同行的人談起你的青年時代

那已經遠去的時光

曾經，你的歲月

消逝在無盡的時間中

沒有被記錄，也沒留下記號

一個人的一生，沉默著步入老年

我站在你的背上，想象你的青年時代

父親的父親說：成家立業

于是父親從兒子變成父親

那是我尚未出生的歲月

女兒尚未被孕育，父親遠走他鄉

一個女兒的父親如何度過自己的一生？

女兒永遠不得而知

爸爸，今天我路過馬爾康

我想起你，想起你在馬爾康

寄錢回家的時光

想起：你從馬爾康回家

你從康定回家

你從唐古拉山回家

你從西藏回家

你從這里、那里、

回家、回家、回家、回家！

爸爸，今天，我路過馬爾康

我想起你，用雙手蒙住的臉

爸爸，我是你的小女兒

我想要個家

我開始一種真正的漂泊

像所有吟游詩人一樣

四處尋找傳說中的家園

沒有一個村莊將我收留

沒有一個父親給予我關愛

爸爸，今天我在馬爾康

我向馬爾康的路問道：

我的父親是否為我留下只言片語？

我的父親是否藏了一些愛在這里？

我的父親會不會在夢里接他的小女兒

回家……

樹和斷裂的路

沒有埋葬我

爸爸，路過馬爾康，我很安全，

我想，夢里的父親在為我祈禱

爸爸，馬爾康的河流流向何方？

哪里才是一個小女兒的家？

途中

在前往未來的路上

我途經眾多門店和集市

各色各樣的商販

層出不窮地向我介紹

他們的商品

兜售無花果和桃子的老人

盤腿席地而坐，打量著來往行人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未曾

落到任何一位顧客身上

如同自始至終他的攤前

沒有人停留

叫賣書籍和常識的胖店主

在眾多奇形怪狀的書籍間忙碌

熟練地背誦著每一本書的經典句子

聽眾翻動眼皮，抽動嘴巴

仿佛在領悟書中的精華

人力三輪的老師傅穿上新鞋

拉著旅客抄近道

一切都新，人們的語言很新

每一天，都在更新

都可以不用重復

在前往未來的路上

有一些人牽引我

用他們的音樂、繪畫、文字、雕塑

以及在看似一馬平川的大道上

驚險而波折的豐富經歷

他們引我踏上路的新方向

并告知我，在路上，不必迷茫

給哥哥

1.

哥哥，你讓鐵匠鍛造的籠子

關著最原始的愛情和黑貓

而我的黑貓昨天離家出走

像你醉酒后離家

空蕩蕩的房子只剩我一個

四面八方的風從山崗上趕來

在我耳邊喋喋不休

窗不停地推開自己又關上

傘下飄著的大雨經久不衰

而我面對水中的月亮沉默地練習

在夜晚寫下一首歌謠

哥哥，你讓鐵匠鍛造的籠子里

住著原始的愛情，住著黑貓和你。

2.

哥哥，天色微明

故鄉的山崗，田野，河流

故鄉的房子火柴盒一樣

整整齊齊

人們拉著鼾沉睡

哥哥，天色微明

請為我點亮一盞燈

照亮我找尋你的路

你是一只熟睡的白鴿

每當黎明來臨你就會飛翔

日復一日的飛往我的夢中

時而微風，時而大霧

每當我醒來，你就急切地消失

哥哥，你是從古詩中出走的月亮

投入一條情感的長河溺水而亡

春天的麥地和漫山遍野的蘋果花

沒有一處是你的歸宿

你在水中，千年不醒

哥哥，你是會飛的白馬

在我祖輩留下的神話傳說中

從密密麻麻的文字里

振翅而來，你比風還要輕盈

哥哥，今夜你又要為我

點亮哪一盞燈

而我將找尋你，成為你

下雪的冬天

我的書架和書桌已落滿灰塵

有一封地址遙遠的信件

再也不會寄出

我站在十一月的夜里

沒有大雪紛飛

前路干干凈凈

接下來的人生

數十年將如同今天

我站在十一月的夜里

企圖用自己對生命的熱忱

照亮黑暗的天空

擁有短暫的快樂和幸福

天空沒有大雪

我要坐在干干凈凈的路上

給你寫那些不會寄出的信

我是一個在冬夜孤獨的人

我的孤獨是干干凈凈的大地上

唯一的雪

告別

那就準備一場漫長的告別

只要不是在有風的曠野

畢竟我是一個對風過敏的女人

最好是在你的手心，或者

在你的懷里

要把滎經走遍嗎？還是僅僅

從古老的黑砂燒制地開始

沿路驅車，經過多年以前的

108 國道，沿路有青青的竹林

清清的河流，輕輕的云

你一樣也不能錯過，用眼睛記錄

在石佛寺的紅墻邊拍一張合影

心意虔誠地相通，望著你，記住你

至少告別的時候，用得著

還要牽著你的手在姜家大院古老的

石板路上來來回回走一趟

聞一聞茶香

講一講茶馬古道上的背夫

再說一說情話

茶水甘苦，情話甘甜

如果你愿意，我們用腳印

在云峰寺的路上寫滿沉默的歡喜

點一盞燈，許兩個愿——

你的和我的，是同一個

湛藍的天色和年邁的大樹

寺廟里清脆的鐘聲

以及藏經閣門口鋪滿青苔的青磚

山林中的每一只飛鳥和灌木里的小蟲

來來往往的行人和求取姻緣的善男信女

都是見證，把你留在我的心里——

這是一場漫長的告別，你要用一生

來回應我在滎經遇見的愛情

他鄉

我是父親遠走他鄉的女兒

在尋找愛情的路上

把故鄉背在他鄉

人們慶祝新年，慶祝回家

在他鄉，人們用家鄉話

商量一場婚事

我的眼中只有那盞長明不衰的

唯一的燈：愛情

我是父親遠走他鄉的女兒

說著四川話，在西北的土地上

在夢里說著家鄉話

但沒有人回應

陳科員

教師，四川雅安市作家協會會員。有多種作品發表。工作之余，日常生活就是讀書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