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媒體平臺網劇的電影化表達及傳播效能啟示

摘要：流媒體平臺是采用流式傳輸技術，對聲音、視頻、圖像等進行壓縮，通過互聯網而非電信運營商傳輸，向用戶提供免費或計費的在線服務平臺，其會員無需下載可直接在平臺上選擇自己喜歡的內容觀看。在這樣的環境下，受眾的既定習慣被改變。同時平臺可通過后臺算法，為創作者提供翔實的受眾信息，如受眾點映、重播、暫停、回放的習慣，受眾的年齡、性別、學歷、地區。由于流媒體平臺革新傳播理念，制定差異化策略，其將成為傳播裂變的重要節點。近期在流媒體平臺熱播的網劇《漫長的季節》，采用電影化表達方式，以平凡生活為切口，塑造了多個具有社會屬性的小人物形象并組成群像，深受觀眾喜愛。該劇集在傳播效能——較長期的綜合影響力方面發揮了示范作用。文章以《漫長的季節》為例，采用案例分析法，對其視覺元素、聽覺元素、剪輯元素等進行分析，探討流媒體平臺網劇的電影化表達方式，分析流媒體平臺網劇所引發的傳播效能，從中得到根植社會現實的優秀網劇創作經驗，為傳統影視劇、流媒體平臺網劇的創作者提供參考。

關鍵詞：流媒體平臺；網劇；電影化表達；傳播效能；《漫長的季節》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3）11-0229-03

《漫長的季節》聚焦小人物平凡的生活，通過電影化表達方式，讓觀眾產生代入感。這部懸疑劇講述了出租車司機王響和妹夫龔彪在聯手調查套牌車的過程中，發現了18年前懸案的線索，于是他們請出當年偵辦此案的退休警官馬德勝，三人一起踏上人生救贖之旅的故事。劇作淚點、笑點并存[1]，能在故事呈現方面給網劇創作者帶來啟迪。

一、流媒體平臺網劇的發展特征

近年來，流媒體平臺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快速興起，根植各國文化，創作出了很多優秀的劇集。在傳統電影產業受全球疫情沖擊之時，流媒體平臺卻高速發展，其無國界性進一步增強了文化的傳播力和影響力。流媒體平臺的視聽作品是一個窗口，通過講述故事，呈現生活中不同社群的價值特征，通過電影化表達對其加以重構，展開傳播，再通過媒介影響著社會。

視聽語言作為電影的藝術手段，是傳媒中特有的符號編碼系統[2]。在這樣的劇作結構和思維方式支配下，更多優秀作品通過畫面、聲音、剪輯的組合最終建立起聲畫關系的傳播效果，這依賴于流媒體語境下新的文化因素和作品的傳播媒介。今年4月推出的網劇《漫長的季節》，以詼諧幽默弱化碎尸案的沉重，這種以溫情包裹寒意，在仇恨中釋懷，將生活還原成本來樣子的創作，是流媒體平臺固化文化傳播效能的范例。

《漫長的季節》精心策劃構建的場景，讓觀眾在與現實更加貼合的沉浸式體驗中，對劇中人物產生了更為親切的認知解讀：范偉飾演出租車司機王響，生動演繹了主人公親身經歷種種意外后的悲情與執念；李庚希飾演大學生沈墨，塑造出清純反被傷害，完成復仇卻讓人同情的形象；秦昊飾演的龔彪被很多人視為這部作品的靈魂人物，吊兒郎當卻勇于擔當，愛好談論弗洛伊德又有些市井氣，他人生最后一刻凝固的微笑顯得意味深長，也給屬于他的漫長的季節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這樣的場景構建、劇作表達、人物塑造，很好地彰顯了蘊含在作品之中的人文情懷。流媒體平臺網劇近些年的發展，無論是其廣度、深度，還是其力度、尺度，都從本質上給這一行業的創作提供了考量參考。

二、流媒體平臺網劇的電影化表達

《漫長的季節》采用電影化表達方式，使富有隱性意義的畫面視聽元素結合非典型剪輯方式[3]，通過情感交織成就影視作品靈魂，塑造了飽滿立體的劇中人物形象。中年油膩卻富有能量的龔彪、寡言少語但內心堅韌的王響、脫去制服但仍追求真理的馬德勝，這些人物展現出的人文內涵與人文基因[4]緊緊圍繞情節，書寫著人際、人性、人生。

（一）《漫長的季節》視覺元素

一般的文學性劇集重視劇情，而《漫長的季節》更重視刻畫人物，以細膩的雕琢完成作品性更強的創作。采用貼合劇內人物遭遇的構圖、色調、光影、場景，將人物形象塑造得更加飽滿。而導演在劇中舍棄了原本觀眾刻板印象當中的冷色調、工業感的基調，并采用開創性更強且更貼合生活的暖色調，則使得畫面更具有電影質感，從在視覺感官上將觀眾帶入頗具煙火氣的年代。

《漫長的季節》通過采用精心設計的服裝、妝造，在光影中刻畫塑造出立體的人物形象。龔彪是一個粗獷的中年大叔，頭發油膩、身材臃腫、外表邋遢，有藝術細胞卻略顯油滑，喜歡喝小酒怡情。他在家中與妻子的顧客爭執，在屋頂養鴿子與鄰居斗嘴，在彩票站與他人閑扯，具有非臉譜化的特點。此外，片中還蘊藏著富有隱性意義的關鍵道具。劇中，紅毛衣是王陽送給王響的禮物，王響舍不得穿，在王陽死后卻經常穿在身上；在他得知殺害兒子的兇手并非沈墨后，情急之下脫下毛衣滅火，卻使其消失在火海中，而王響因兒子意外身亡而產生的一直無法解開的心結也在此刻悄然解開。在王響穿上養子王北買的紅毛衣時，他已經完成了“別回頭，向前看”的人物升華，王陽和王北在無形中完成了接力。根據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提出的“結構主義符號學”理論，從能指角度來看，兩件紅毛衣都是兒子送給父親的禮物；而從所指角度來看，它們象征著填補王響內心孤寂的愛與溫暖。劇中還有很多將現實微縮進鏡頭的時代故事：三個主角邊唱歌邊跳舞，光線的主次營造體現出對過往的釋然。片中還有許多插入性特寫：王響端著裹有鉤針杯套的瓶子喝水，龔彪騎著二八自行車送黃麗茹，大會主席臺前放著幾盆君子蘭……這些細節都帶有時代的痕跡。

視覺元素上的隱性意義，可以說是影視作品高品位的傳播價值所在。海明威在小說《老人與海》中說，“你可以消滅我，但是你不能打敗我”[5]，《漫長的季節》用視覺元素對其進行了充分詮釋。

（二）《漫長的季節》聽覺元素

在電影化表達中，聽覺元素往往用于增強觀眾對視覺元素的記憶[6]。與傳統電視劇只有部分臺詞鋪墊的方式相比，流媒體平臺播出的《漫長的季節》有更多臺詞暗示著事件走向，選取的音樂也具有深意。

龔彪多次說：“小時候聞到消毒水的味道特有安全感。”在后續情節中，他愛上了廠醫院的黃麗茹、藥店的小露。以群像展開敘事的影片容易削弱觀眾對人物形象的記憶，《漫長的季節》則采用角色名字揭示各自性格和命運：王響，響亮的響，開火車時拉出聲響，遇事要眾人皆知，一切為讓自己活得響亮；馬德勝，一直堅守道德原則和個人底線，揮拳痛打沈棟梁，傾其一生調查案件最終得勝；沈墨一直沉默，從被大伯侵犯到開始反抗都始終保持沉默；沈墨的姑媽趙靜在這件事上也總是裝聾作啞，最終為此付出了代價；王陽如同太陽，用自己的熱情照亮了沈墨灰暗的人生；殷紅的名字昭示其血腥的結局……

電影音樂是一種音樂藝術體裁[7]，傅衛軍手握感受殷紅的余溫，祭奠自己的愛情，隨之而起的《藍色多瑙河》頗為悲愴。當《假若明天來臨》唱響時，龔彪喜中彩票卻迎來死亡。結尾處姜育恒的《再回首》營造出離場感，遙遠而憂傷的故事成為更多玩味的過往。沒有聲音的影像往往更能讓觀眾回味，這是影像矩陣與敘述留白的兼容成效。劇中還有很多聲音上的呼應：殷紅與沈墨在錄像廳決裂，只有女聲哼唱；王響追趕罪犯，路邊乒乓球彈在桌面，這是在寓意他一生綿弱的聲響。這些亦動亦停的情景交織讓整個劇情更加扣人心弦。劇作的開頭與結尾，老年王響與中年王響相遇，火車喘息駛過農田，兩人四目相望，道盡季節的漫長……

（三）《漫長的季節》剪輯元素

與傳統劇集相比，《漫長的季節》這部劇沒有使用順敘，而是更多以時間為線索編排多線程敘事結構[8]，采用刻畫群像的方式將獨立鏡頭混搭，營造懸疑不斷的氛圍，通過剪輯在塑造人物、完成敘事、表達思想、傳遞感情等方面展現創造力。

王陽第一次與沈墨偶遇，露出微笑后表情逐漸凝重，周圍燈光變暗，此時圍繞其進行環軌拍攝，通過無縫剪輯巧妙完成轉場——王陽獨自在雨中呆呆地望著遠處鳴笛的警車。入夜凄冷、路燈孤寂、雨絲漂泊綿長，這與初見沈墨時的晴朗，在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而通過剪輯完成的場景轉換也交代了兩人的結局。劇集結尾處，王響跪倒在王陽意外身亡的橋上，雪悄然落下；王響的意識漂浮在過去與當下之間，通過相似性轉場[9]的匹配剪輯方式穿插劇情，在雪落、樂起之時，一場混剪就此展開……這場雪中的剪輯，發揮著如同雪原本具有的凈化與撫慰作用，形成了作品的場景生態，展現了豐富的人文內涵。

《漫長的季節》劇組在分鏡頭腳本設計上也下了極大的功夫。從鏡號與景別的關系、時間的正敘與倒敘、技巧的攝法和組接、畫面的內容及意義、聲音的內涵與延展等多個方面，都體現出季節的漫長。影片大量使用時間線切換式剪輯方法，形成了發散式關聯，使形成的情節因果關系與細節前后呼應，達到了“剪輯如水”的至上境界。

三、電影化表達的傳播效能啟示

傳播效能，一般指傳媒在傳播過程中的效率，反映為指標性質的能力表達。影視作品在流媒體平臺的播映，可有效且持續地對受眾進行產生影響。本文通過梳理流媒體平臺傳播融合[10]的特征，對應英國語言學家彼得·紐馬克提出的“交際翻譯視角”概念：在影視的電影化表達中，聆聽性、瞬時性、通俗性、無注性、綜合性[11]都適用于網絡文化傳播。在資訊發達的今天，人們更多以“本我”心態接收海量的信息。當小屏幕和投屏時代來臨，傳播已呈現出全新的模樣。

如今，更多具有時代感的英雄式人物成為影視作品和社會文化的新力量，在引領核心價值觀和樹立文化自信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漫長的季節》對社會小人物的塑造更像是在大數據時代強調小數據[12]。劇中的女性角色具有不同的個性：沉靜又剛烈的沈墨、施害又受害的殷紅、虛榮又現實的黃麗茹、平凡但積極的李巧云、懦弱且敏感的羅美素……她們被自己的生活禁錮，沒有情感外露的機會，但聚焦人物的特寫式敘事，又為懸疑的劇情注入充分的要素，讓人文內涵更加豐富。

法國著名電影導演愛浦斯坦認為，“特寫鏡頭使戲劇發生了變化”[13]。《漫長的季節》不僅具有完整的電影化表達形態，而且產生了完全不同模態的傳播理念與效能。觀眾在觀看過程中與劇中人物同悲喜、共命運，久久沉浸其中。或許，這便是互聯網對人文生態的意義。

導演辛爽這樣闡釋片中的喜劇色彩，“我認識的東北人通常都陽光、樂觀，我希望把這種生活態度向大家展示出來”[14]。東北人如此，國人亦如此。全劇蘊含著人文關懷，由此產生文化認同。導演通過布置的主觀性攝影機機位[15]塑造人文內涵——原本這些屬于電影化表達的特質，借助流媒體平臺應用在網劇中，促成了全新的傳播效能。而這種長久的傳播效能，在傳播學領域的價值、作用值得探究。

四、結語

在愈加重視文化的今天，隱性文化深刻地影響著個人、社群、民族與國家。流媒體平臺的網劇多采用電影化表達方式，使人們能夠看到富有時代氣息的中國故事、飽含煙火氣的平凡生活，而其中的價值觀也潛移默化地影響著觀眾。觀眾可以在流媒體平臺通過發送彈幕交流，而這是院線電影或電視做不到的。由此，流媒體平臺發揮著以人文內涵塑造引領定向傳播價值的功能。《漫長的季節》通過反轉情節，彰顯出平凡小人物的不凡常。這不僅為新場域、新形態下的廣域傳播提供了模板，也為文藝工作者更好地掌握電影化表達技能、挖掘作品內涵提供了典型案例，有利于增強中華文化的傳播力和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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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曾嘉洵，研究方向：傳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