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會要求太過分？好萊塢演員罷工談判陷僵局

美國演員工會與美國電影電視制作人聯盟（AMPTP）關于薪酬合同的談判，在10月中旬戛然而止，業界對罷工即將結束的殷切希望也因此破滅。導致談判未能推進的最主要分歧在于，演員工會提出要向流媒體平臺的每個用戶收取費用。

此前，演員工會曾提出過一個流媒體分成提案，但遭到AMPTP拒絕，最新提案是基于上輪提案的修訂版，但提案中向流媒體用戶收費的條款，仍然引發了激烈的討論。Netflix聯席首席執行官泰德·薩蘭多斯稱這一要求“太離譜”，而演員工會的談判代表則強調修訂后的提案已經是“極其巨大的讓步”，影視公司聲稱該提案每年將讓他們多支出至少8億美元，而演員工會則反駁影視公司故意將實際數額夸大了60%。

演員工會目前的提議是，將平臺上該季度的全球用戶數量，乘以演員工會協議所涵蓋的平臺內容瀏覽量的百分比，再乘以一個每季度27.6美分的成本系數。演員工會認為，按照此模式，每年向每個用戶收取的費用不高于57美分，因為演員工會協議并不覆蓋平臺上的全部內容。由這項提議收取的資金將存入一個基金會，由演員工會和AMPTP管理層代表共同管理，基金的受托人將決定如何分配資金。至于資金分配時是否會考慮收視率指標，以及哪些演員有資格從基金中獲益等細節條款，尚有待確定。

既然雙方都指責對方不切實際，那么演員們的要求真的是異想天開嗎？

從財務角度看，這一要求確實是“獅子大開口”。如果最終確定每年向每位用戶收取57美分，那么影視公司每年將損失至少5億美元，這幾乎是2022年支付給演員工會的1.26億美元剩余報酬的4倍。

在近日接受媒體采訪時，演員工會首席談判代表克拉布崔-愛爾蘭（Crabtree-Ireland）透露，57美分這一數字并不是“最終數字”，他歡迎影視公司高管和AMPTP主席卡羅爾·隆巴迪尼（Carol Lombardini）在后續談判中就這一數字提出反對意見，但他堅稱，“演員工會成員為這些流媒體平臺做出的貢獻，就應該得到基本報酬。坦率地說，考慮到他們的總體收入，我們認為這個數字放在整個行業來看是合理的?！?/p>

美國南加州大學馬歇爾商學院金融和商業經濟學副教授桑杰·夏爾馬（Sanjay Sharma）認為，57美分并不會成為AMPTP宣稱的 “難以承受的經濟負擔”，“Netflix目前的內容制作成本大約是160億美元，從這個角度看，多支出的5億美元只相當于一部《阿凡達》類似體量影片的預算?！?/p>

不過，夏爾馬也補充，當前宏觀的商業環境是達成協議的一大障礙，“演員工會此舉是在向處于虧損當中的業務額外收費。目前，大多數北美流媒體平臺尚未實現盈利，娛樂公司的股價也因其業務結構而處于低迷狀態。AMPTP可能擔心與演員工會的合同會開創先例，導致其他娛樂業工會在未來的談判中提出更多訴求?！?/p>

放在北美勞工運動的大背景下，演員工會最新提出的收入分成模式并非沒有先例，美國職業體育聯盟中就有類似做法：如果球隊沒有為現役球員支付最低限度的工資和福利，聯盟就會出面彌補差距。不過，確實沒有完全相同的模式。

美國伊利諾伊大學勞動與就業關系學院教授邁克爾·勒羅伊（Michael LeRoy）提到，演員工會在提案中建議采用計件工資的形式，對勞動生產率予以獎勵，這與19世紀紡紗工人和織布工人的工會制度很相似。演員工會實際上也在強調，想要某種反映工作內在價值的按次計費薪酬，并試圖將收取這一薪酬的范圍從傳統媒體擴展到流媒體業務，但目前確實很難圈定該業務應付的報酬標準。

首席談判代表克拉布崔-愛爾蘭告訴媒體，演員工會在制定流媒體收入分成提案時，并未參考特定的勞動合同先例，因為娛樂行業和演員工會的表演者成員所處的形勢，與其他行業尤為不同，“如果我們可以獲得哪怕是極小比例的流媒體業務分成，那么未來與AMPTP的談判就會容易很多，因為我們可以構建一個雙方認可、業界也認可的分成模式，讓演員的收入能隨著流媒體業務的增長而增長。如果談判達成一致，將為雙方帶來10年或以上的勞資和平。”但是，隨著AMPTP明確拒絕了這一提議，演員工會的談判代表就轉向了與平臺用戶數量掛鉤的利潤分配模式。

加州大學圣巴巴拉分校研究美國勞工歷史的教授納爾遜·利希滕斯坦（Nelson Lichtenstein），將演員工會的提案與20世紀40年代美國礦工聯合會的一項合同條款相比較：在美國煤礦開采業長期衰退的背景下，礦工聯合會提出，每開采一噸煤炭，就由煤礦公司支付一筆特許權使用費給聯合會，用于支持成員的福利和退休基金。這一舉措在當時可謂是重大創新。利希滕斯坦認為，“美國歷史上，工會最成功、最受支持的時候，并不僅是替成員要到更多酬勞的時候，而是對行業的生產方式和酬勞提出新愿景的時候。演員工會正在這樣做?！?/p>

目前尚不清楚雙方重新開始談判時，影視公司是否會接受演員工會的最新提案。對此，夏爾馬提出了一個打破僵局的潛在解決方案：在擬議的公式下，向演員工會提供“相對較低的基礎酬勞”，如對每個流媒體平臺訂閱用戶收取10或20美分，而不是演員工會所要求的57美分。夏爾馬強調，“支付給演員工會的數額是暫時的，未來幾年隨著通脹率進行審查調整，直到行業在新時代找到立足點。”

然而，截至目前，制片公司方面還是堅持表示，對用戶收取任何類型的費用都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