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異化問題作為馬克思主義哲學中最核心的問題之一,歷來受到學者的關注。馬克思本人則是通過對國民經濟學的批判,從一般意義上討論異化問題,特別是勞動異化問題,揭示了異化勞動的四重性質,而作為黑格爾主義的馬克思主義者的盧卡奇,則沿著馬克思的思路,從現代生產方式入手,對異化問題進行進一步討論。他通過“可計算性來加以調節的合理化的原則”來論述了物化與無產階級意識,揭示其所處時代下異化問題的新形勢。
關鍵詞:盧卡奇;合理性;可計算性;物化;現代生產
中圖分類號:B5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23)10 — 0015 — 05
隨著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確立及資本邏輯在全球范圍內的拓展,馬克思覺察到人以與人相關的宗教、國家、市民社會、勞動等存在的異樣——馬克思稱其為異化,并提出了異化勞動理論。他通過勞動產品異化(物的異化)——勞動者異化(自我異化)——人的類本質異化——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異化的理論邏輯來分析這一現象。盧卡奇則沿著馬克思的思路,針對異化在社會統治范圍擴大與程度加深的現實,在《歷史與階級意識》中將異化問題納入現代生產領域與文化領域(物化意識)進行探討(馬克思的探討主要集中在政治與經濟領域),從而揭示異化問題對人類生存與發展所造成的困境。
一、馬克思異化勞動學說對盧卡奇的啟示
對于異化問題的討論可以追溯到黑格爾時期,馬克思在黑格爾研究的基礎上,明確區分了異化與對象化,并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以下簡稱為手稿)中提出“異化勞動”。因《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當時并未出版,盧卡奇則是從《資本論》的“商品拜物教”思想的基礎上提出“物化理論”,并將物化與異化等同。
(一)馬克思異化勞動的提出
“資本主義社會化生產的內在邏輯,使勞動力淪為可以被交換的商品,成為資本家攫取剩余價值的必要元素,勞動者與勞動本身的價值關系成為偏離自我價值的異化關系,私有資本改變了勞動本身應有的關系,勞動的異化由此產生”[1]換言之,勞動的本真狀態——肯定人自身的感性對象性活動與生命活動——被遮蔽,淪為異化的存在。對資本家而言,通過資本對勞動及其產品的支配從而獲取剩余價值。對工人而言,勞動是外在的異己的存在——被迫的、痛苦的、強制行為,是工人非人的身份的確證,是謀生手段。
馬克思通過揭示國民經濟學存在的問題——將應當闡明的東西當做論證的前提,從當前歷史事實出發,揭示異化勞動的四重性。首先是勞動產品的異化,勞動產品不屬于勞動者甚至成為異己的力量同人相對立,造成了物的世界增值與人的世界貶值的局面;其次是勞動本質的異化,勞動喪失自由自覺性,淪為帶有強制性與剝削性的能動的外化,使得工人成為犧牲、被壓迫與被折磨的存在,造成生存與自由活動、動物機能與人的機能、動物的東西與人的東西的嚴重錯位,因而只要這種強制一消失,人像逃避瘟疫一樣逃避勞動。再次,人的類本質的異化——自然界與精神的類能力淪為生存手段。最后在前三者影響下導致的人同人相互異化。異化勞動下人按照工人的狹隘尺度而非自由感性的人的尺度觀察自身與他人,人自身的關系確證需要一個中介(他人),才能是對象性的現實的關系。總之,勞動作為人的第一需要,作為人自由自覺的生命活動,作為人自我確證的重要方式,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其本真性被遮蔽,喪失自主自由性,淪為維持人肉體生存需要的工具,甚至淪為壓迫人的手段。
隨著資本主義進一步發展與機械化的推進,異化問題非但沒有解決,反而以更隱蔽、更具欺騙性以及更深入的方式存于社會。因此,自馬克思之后,人的異化問題依舊是時代的關鍵問題。盧卡奇作為自馬克思以來第一次將其作為對資本主義革命批判的中心問題的哲學家,將異化問題放到文化領域進行探討,只是相比于馬克思從一般勞動意義上的論述,他是在新形勢下更有針對性地從現代生產角度來闡釋異化問題。
(二)新形勢下異化問題的“再現”
二十世紀20年代,資本主義并沒有按照馬克思的設想而走向滅亡,反而得到進一步發展,其緣由是資產階級為維護自身利益進行積極的內部調整——工會組織合法化、普選制的推行、勞動者生產生活環境的改善等等,來調節勞資矛盾,緩解階級沖突,甚至將這樣的一種調節深入到相互對立的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的意識與政治行動中,這就意味著雙方更多地采取溫和而非暴力的方式來維護自身的利益,從而造就資本主義社會“繁華和平”局面。
但在其“繁華和平”的虛幻之下,盧卡奇發現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中諸多矛盾與問題。他不僅仇恨與蔑視自己生活在資本主義制度下,而且認為資產階級對資本主義所產生問題的任何調節——任何希望與出路都帶有浪漫的空想性質,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其弊病。直到俄國十月革命勝利,沙皇倒臺,資本主義制度在俄國崩潰,建立了一個不同于被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籠罩的國家,他才看到了曙光。十月革命在他看來是掃蕩罪惡的資本主義社會的重要力量,這一場革命成為他走向馬克思主義道路重要轉變的觸動因素,他不僅投身于工人運動,而且開始站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上批判資本主義,揭露資本主義社會中商品范疇普遍化,并逐漸構造了一個普遍物化的世界(合理性與可計算性成為其全部原則),人也淪為商品。
商品結構成為社會真正的統治形式,影響著涉及國家政治和法律等在內的現代生產體系,機械化的工藝程序并沒有將人從勞動世界的異己狀態中解放出來從而投入到自由的領域,與此相反,于社會而言必不可少的重復的機械化勞動過程,桎梏人的個性表達的形成與破壞人的自由發展;抽象合理的分工扼殺人的多重發展的可能性;勞動時間客觀化(空間化)導致人的孤立化與勞動質的差別的消失以及人與人間關系物化等等,盧卡奇稱資本主義世界是被合理化原則、商品拜物及技術理性所統治的物化世界。
總之,盧卡奇敏銳地覺察到馬克思時代的異化問題在當代以更廣、更深、更隱蔽的形式存在于現代生產方式中,并借助于現代生產方式的合理性原則,從多重維度施以影響。
二、盧卡奇對當代異化問題的新揭示
商品問題是現代資本主義社會最核心的問題,因此有關資本主義任何問題的答案都可以在商品結構之謎中找到,對于異化問題的探討亦是如此。因此盧卡奇在商品形式普遍化或者說商品成為整個世界的普遍范疇下,探討資本主義的本質、對象性形式與主體性形式,闡釋資本主義現代化生產下的合理化原則,以此來論述異化問題(盧卡奇在正文中稱其為物化)。
(一)勞動過程的合理化
隨著社會分工的推進、勞動對象的專門化及機器的廣泛使用,特別是基于商品成為整個世界的普遍范疇這一事實,人的勞動成為客觀的不依賴于人的、通過異于人的自律性來控制人并同人相對立的存在,特別是在勞動過程中產生了機械化與合理化。
其歷史邏輯為:當前資本主義時期的自然關系被資本主義時期的物化關系所取代時——勞動產品間的社會關系取代勞動中的社會關系,換言之,合理性與可計算性原則“遍及生活的全部表現形式”,即整個社會生產生活細分為孤立的部分并按照計算性原則予以保留或剔除。在社會中按照這一原則進行交換與滿足需要的商品是抽象的樣品與孤立的客體,背負著整個社會的命運特征的“自由”工人產生,勞動過程的合理化產生的前期——“自由”工人售賣自己的勞動力——得以存在。
在盧卡奇看來,在勞動過程中合理化與計算性辯證統一。一方面,合理化原則需要計算性加以調節,不能被其容納的存在將被剔除,因此盧卡奇通過闡釋勞動過程的可計算性來論述勞動過程的合理化。但是這樣的計算性往往具有破壞性,導致總體性的喪失,“勞動過程的可計算性要求破壞產品本身的有機的、不合理的、始終由質所決定的統一?!保?]只有將整個勞動過程切割為一系列抽象合理的局部操作,只有破壞產品的有機性與統一性,精確到各個部分,才能夠實現合理化。另一方面,產品內在的有機必然性聯系也轉變為由計算決定的偶然的聯系,使得職業越來越專門化與合理化,進而破壞著人的主體性與創造性。
這樣的原則導致合理的客體化的出現,而“這種合理的客體化首先掩蓋了一切物的——質的和物質的——直接物性。”[3]換言之,勞動過程的合理化致使物的個性與多樣性逐漸被忽視,導致“物的個性異化”,這也意味著勞動及勞動產品質的差別在消失。此外,因為勞動生產過程被肢解為單獨的部分,人與人之間、人的內部之間的有機的聯系也被切斷,導致“人的個性異化”。
(二)勞動時間的空間化
在馬克思看來,要想在勞動時間上衡量商品的交換價值,就需要將勞動化解為質同量不同的勞動,這樣的一種轉換伴隨著勞動過程合理化與科技的獨立化也變得越來越具有必然性。與此同時,現代生產的體系也開始變得自動化與合規律性。作為現代生產體系重要組成部分及衡量價值的必然手段,作為直觀態度下的基本范疇,勞動時間不再僅僅是可從經驗上把握的時間,而是客觀計算的定額,切斷了與人之間的聯系。
“這樣,時間就失去了它的質的、可變的、流動的性質:它凝固成一個精確劃分界限的、在量上可測定的、由在量上可測定的一些‘物’(工人的物化的、機械地客體化的、同人的整個人格完全分離開的‘成果’)充滿的連續統一體,即凝固成一個空間?!保?]換言之,取消了時間與空間質的差別而注重強調量的差別,將流動的可變的時間下降到凝滯的不變的空間的水平——時間空間化,即時間被下降到可計算的、可被標識的、均勻化與量化的刻度,這樣的時間可以被切割,且成為外在于人的存在、規定了人的勞動行為。
因此,時間空間化的結果是時間就是一切,勞動成為形式的抽象勞動,工人間勞動質的差別消融在時間里,被承認的是工人的勞動時間與單位時間及其在這一時間所創造的價值,而非工人勞動的質的差別,正如馬克思所論述的人隸屬于機器時那樣,不僅人c827ad44f871a57c166e445d73f95f71與人之間的一個工時是等值的,甚至是這一工人與那一工人在同一工時也是等值的,換言之,在同一勞動時間中人與人之間的質的差別也在消失,數量成為一切,而且工人——勞動主體淪為時間的體現,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發生了重大變化——原子化與抽象化。
(三)社會關系的孤立化
“每一個合理計算的現實回旋余地不僅服從于嚴格的規律,而且要假定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有一種嚴格的規律性作為計算的基礎?!保?]即這樣的一種合理計算存在著必然性與普適性。因此,不僅政治體系按照機械的計算性與合理性運轉,法律成為“形式上的計算體系”,人也逐漸喪失自己的意識(合理原則慢慢地深入到人的肉體與心靈),變成直觀態度的存在,這是因為預先或假定的合理性與可計算性,導致工人的個性與創新性不能被計算而不被承認,將其歸為錯誤的源泉,這就意味著工人為了生存主動或被迫順應并按照計算性與合理性來從事生產。
與此同時,勞動主體被“合理地”分割。這是因為伴隨著合理化及勞動時間空間化,這種切割不僅存在于勞動過程當中,也存在于勞動者與產品、勞動力與人格之間。在合理化的影響下,勞動過程被切割為抽象合理的局部操作,工人在這樣的局部操作中進行機械重復的勞作,與整個勞動生產及他人的聯系相割裂,其聯系要依靠“機械過程的抽象規律來中介”[6],同時,勞動力與其人格相對立并客體化,其人格對于勞動力成為孤立的存在被納入異己的系統的狀況而無能為力。在物化推到極點的情況下,即使是資本家也面臨著人格的雙重化,成為商品運動的旁觀者與過程的客體,被商品化及量化。
其產生的結果就是社會關系孤立化,人與人之間的聯系由自動的合規律的合理化生產過程支配,體現在兩方面。首先,勞動成為客觀的存在,同人相對立的、不可控的并異于人的自律,勞動者通過勞動產品構成的有機地統一關系被破壞,服從于自動的合理性與計算性,在重復的、機械的勞動中只能夠淪為機械化產業的零件與量的數碼。其次,勞動力成為孤立的原子而被納入機械—有規律的生產系統中去,承認自己是自動的合規律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割裂了人與人之間的自然的社會關系。
三、異化問題的揚棄
現代生產中的合理性與可計算性雖然可以使利潤最大化,最大程度地促進生產力的發展,然而它同時也扼殺著人的主體性與可能性,破壞著內在的有機聯系。此外,社會還存在著很多不被合理性與計算性消融的“非理性”,出現了合理性與非理性的斷裂,這也是對合理性所存必然性的現實反駁。因此,盧卡奇十分注重對“非理性”的分析,并期望能夠通過喚醒無產階級的階級意識來揚棄物化。
(一)“非理性”難題的出現
“盧卡奇認為,近代理性想要‘將一種形式塑造為普遍適用的范疇’的企圖在實際的社會生活當中是不可能實現的,因為‘任何一種理性形式體系都要碰到非理性的界限或限制’,這種矛盾一開始表現為理性與經驗的矛盾,繼而就會隨著研究的深入而發展成為主體與客體、內容與形式、自由與必然等一系列深層矛盾。”[7]合理性與計算性似乎成為統治資本主義社會各個領域的先天的必然法則,但在現實的資本主義社會中卻又充滿著有別于合理性與計算性原則的“非理性”,換言之,“非理性”是向理性——合理性與計算性統治下的資本主義社會發出的“難題”。
合理性與計算性從根本上來說是不依賴于人的意識的存在,它的基礎是必然的規律的過程,這樣的本質將現代生產、國家制度乃至個人都納入進計算的范疇,其結果是客觀上,社會結構表現的規律體現為獨立性、合理性與局部性,其內在的聯系是形式上的必然,而非內在內容的必然,這就意味著合理性與可計算性只能把握局部規律。主觀上是人的機械化、合理化、孤立化,主動性、可能性與更大價值性的喪失并產生直觀態度,并服從于自動的合規律性。因此,雖然合理性與計算性是資本主義社會的原則,但也正是這一原則,剔除了不被計算的“非理性的內容”。
就概念層面而言,“理性主義”是一種形式體系,按照規定,知性可以把握、創造、控制、預見和計算現象的方面,認為自身發現了全部現象的相互聯系的原則,然而理性體系必然會被非理性的界限碰到,無論是將“非理性”問題當作不存在而置之不理,還是像古典哲學家一樣把握概念內容的非理性特征,并力求建立適應一切的封閉的體系,都最終會跌入把非理性的概念內容的簡單事實視為不存在的幼稚獨斷的理性主義中,無法從根源上解決“非理性”問題。就現實的資本主義現代生產而言,不僅存在著商品的性質、合理性與可計算性原則,還存在著諸多情感、意志、道德等“非理性”內容。
因此,在論述物化與無產階級意識之后,他開始在康德、費希特、黑格爾及馬克思等人的思想當中,尋求解決由于合理性與計算性導致的問題,其探討由抽象的哲學文化領域轉向“實踐”。
(二)異化問題的揚棄
現代生產領域的合理性與可計算性盡管存在著諸多問題,比如被這一原則切割的機械化操作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減低了工人的勞動負擔,卻使得工人走向另一個極端——總體性的聯系被切斷、人的批判性與超越性受到壓抑、自由與創造力遭受破
壞——淪為單向度的功能性的人,但不可否認的是,正是因為這一原則的影響,使得科技與經濟得到極大的提升,這也是人的社會的或合乎人性的復歸的經濟與科技基礎,因此對于合理性與可計算性原則應當揚棄。
對于合理性與可計算性的揚棄,盧卡奇認為首先是消除蘊含在人與人之間被客觀規律中介的關系的直接性,這樣才能夠發現作為物化關系核心與基礎的人,而這種表現形式是資產階級社會的對象性形式,對其的消除是對“作為社會生活實際形式的實際的消除?!?,它需要以認識、思考為基礎的實踐,換言之實踐不僅要深入思考由這些實際形式因內在傾向而造成的運動,而且對這一運動要意識到與被意識到,而這個意識過程有依賴于無產階級。這不僅是因為無產階級打開完全透視物化形式的道路,從勞動和資本的直接關系出發的,聯系其遠離生產過程的形式并將其置于辯證的總體中[8],因為無產階級作為階級——將物化的對象性看做一個過程同時也看做自己的命運,為物化和決定論的消除提供了可能性,還因為無產階級從意識向自我意識(不僅是關于客體的自我意識,同時將客體作為對象進行揚棄)轉變,并且認為這樣的自我意識只能是階級意識。
就無產階級意識而言,“變革和解放只能出自自己的行動”[9]因此,在一定程度上,無產階級意識就可以理解為實踐,合理性與計算性所創造的巨大的經濟條件雖然為無產階級超越合理性原則、改變社會提供了堅實的經濟基礎,但是對于商品形式的統治的改變、物化的掙脫以及人可能性與價值性的實現都有賴于無產階級自由自覺的實踐行動。
四、對盧卡奇物化思想的評價
盧卡奇的物化理論研究涉及馬克思未涉及的領域——文化領域,在一定程度上拓展與深化了異化理論的范圍,但是盧卡奇的論述也存在著一些不足。
(一)“物化”提出深刻性與局限性
作為思想的先覺者,盧卡奇覺察到了現代生產下人的生存境遇,也覺察到了物化問題(異化問題)以更隱蔽、更具欺騙性、更廣泛的形式存在于人們的生產、生活乃至精神與靈魂當中,并在《手稿》還未公開出版的情況下,從“商品拜物教”當中獲得理論靈感,提出“物化理論”。換言之,他較準確地把握了馬克思思想的精髓——異化問題為當代核心問題,并沿著馬克思的思路,從社會生產領域入手對其進行剖析,最終深入到文化領域——物化意識。
在《歷史與階級意識》當中,可以很明顯地看到早期盧卡奇錯誤的將物化等同于異化,盡管在其著作的新版序言當中對于物化的兩重性進行修正與說明——物化是人的本質的對象化——“對象化就是一種中性現象;真與假、自由與奴役同樣是一種對象化”[10],而異化則不同,常表現為人的本質與存在相矛盾,人的本性受到侵害、扭曲與壓抑等等,但依舊無法掩蓋物化理論的缺陷,特別是,與馬克思將私有財產與分工等作為異化的原因不同,盧卡奇簡單的將異化的原因歸為現代生產的商品結構,從而遮蓋了資本主義生產的剝削本質。
(二)勞動“遺忘”與實踐的歪曲
盡管盧卡奇在文本的局部也曾提到過“實踐”與“勞動”,但總體來說,勞動遭受忽視的命運,“實踐”處于扭曲與被狹隘化的境地。正如盧卡奇所言,“我沒有認識到,如果不以真正的實踐為基礎,不以作為其原始形式和模型的勞動為基礎,過度夸張實踐概念可以走向反面:重新陷入唯心主義的直觀之中。”[11]
就勞動而言,盧卡奇首先從狹隘的層面理解與分析經濟,他將商品經濟的復雜結構而非勞動作為論述的出發點,勞動——作為社會與物質變化中介及馬克思主義世界觀的支柱——被遺忘了。盧卡奇本人也承認他將馬克思主義看作是社會的理論與哲學,而忽視了其自然主義理論傾向。
就實踐而言,在盧卡奇的眼中,無產階級意識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實踐。而解決物化問題的措施,他寄希望被賦予的無產階級的意識,似乎無產階級的意識比實在的實踐在揚棄物化的過程中具有決定性作用,這帶有明顯的烏托邦的性質——擺脫異化、推動歷史的階級意識只能是無產階級意識與民義測試的單個工人的實際意識并非階級意識之間的矛盾,換言之,從整體范疇來看,無產階級作為一個階級與總體,有總的目標與價值追求——階級意識存在的可能性,然而現存的無產階級個體也意味著共性之外存在著個性,可能會成為階級意識形成的阻礙。從另一方面,但也正因為被賦予階級意識的未被跨越,才為后來的馬克思主義學者提供的思想源泉,無論是先鋒隊——列寧在《怎么辦?》提及的“灌輸論”——從外圍將階級意識灌輸到工人群眾中,還是民粹主義,亦或是二者的雜糅,無論其正確與否,都是對這一問題的積極回應。
〔參 考 文 獻〕
[1]楊光強,趙海月.盧卡奇物化理論對馬克思異化思想的異域性發展[J].延邊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50(06):125-130.
[2]盧卡奇.歷史與階級意識[M].杜章志,任立,燕宏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155.
[3]盧卡奇.歷史與階級意識[M].杜章志,任立,燕宏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160.
[4]盧卡奇.歷史與階級意識[M].杜章志,任立,燕宏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157.
[5]盧卡奇.歷史與階級意識[M].杜章志,任立,燕宏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159.
[6]盧卡奇.歷史與階級意識[M].杜章志,任立,燕宏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157.
[7]趙少男.理性與非理性的斷裂——盧卡奇對資產階級思想二律背反的考察[J].濮陽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7,30(05):10-12+101.
[8]盧卡奇.歷史與階級意識[M].杜章志,任立,燕宏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283.
[9]盧卡奇.歷史與階級意識[M].杜章志,任立,燕宏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314.
[10]盧卡奇.歷史與階級意識[M].杜章志,任立,燕宏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20.
[11]盧卡奇.歷史與階級意識[M].杜章志,任立,燕宏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12-13.
〔責任編輯:侯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