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不小內涵深刻
——評小戲《谷家小事》

■王偉娜

日前，鹽城市文化館推出了小型淮劇《谷家小事》劇本，閱后真是讓我耳目一新、備受感動。作品選取小型體裁和小切入口，塑造的也是小人物，讀來看似平淡如水、波瀾不驚，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可隨著劇情的展開、矛盾的推進，一個宏大的主題被托起，一個偉岸的形象讓人景仰。我想這就是優秀小戲的分量，是一個具有內涵的藝術作品所彰顯的感人力量。讀著劇本，它是那樣引人入勝，劇本中沒有空泛的說教、故弄的噱頭，而是入情入理、絲絲入扣，讓人看后如沐清風、心服口服。全劇不到20 分鐘的內容，搬上舞臺不需要過多道具，基本都是兩人的對白，非常符合在農村小舞臺演出的小制作、小背景、短小精悍、引人入勝的要求，但又能起到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效果，這就是戲劇藝術的不俗魅力。

該劇講述年輕人黃曉霞應聘糧庫保管員過程中遇到的人和事。劇本描寫的是魚米之鄉里一位谷姓種糧大戶，他依靠黨的富民政策，在農村流轉了上萬畝土地，專營水稻種植，是遠近百里聞名遐邇的種糧大戶，是專營糧食經銷的大老板。這次谷老板張貼了招聘廣告，要招收一名保管糧庫的管理員，當然開出的條件還是蠻高的，如大專畢業、專業對口等。而剛剛從技師學院畢業的黃曉霞正符合上述條件，這位心系農村，就想回歸家鄉的姑娘，看到這則廣告怦然心動，決心前往面試。是的，如能在靠近家門口的地方，謀得心儀的、與自己所學知識對口的職業，不是很好嗎？

一天，黃曉霞興沖沖地來到糧庫，信心滿滿來應聘，偌大的地方她是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也沒見到一個人。正當她滿腹疑慮的時候，看到大糧垛角落有一位頭戴草帽、彎著腰蹲在地上的老人，正用一把夾子在一粒一粒地撿著散落的稻谷，他是那樣的專心致志，可說是一絲不茍，黃曉霞連喊幾聲，意在問路和打聽老板的去處，然而面前的人都沒有聽到。此情此景讓曉霞發急了，“你是啞巴還是聾子，我問了幾聲你都一句不吭！”“再說了，谷老板這么一個大老板，倉庫里堆的全是糧食，今年又是個大豐收，哪在乎你這一粒一粒從地上摳的稻谷？真是小氣不拉的！”

哎，老人開言了，“姑娘看樣子你倒是挺大方？”曉霞緊接著頂了上去，“大方，誰不知道你們這里的谷大老板大方，一次向武漢疫區無償捐贈十多萬斤優質稻米，谷老板才是真正的大方！好啦，像你這樣磚頭縫里摳稻谷的人，也不會有何出息的，告訴你，我是來找你們大老板，參加招聘當倉庫保管員的！”黃曉霞是連珠炮似的撂下一堆話。聽到此老人開腔了，“就你這樣要當保管員？”黃曉霞生氣了，“保管員有什么？打下的糧食進了倉，不要我搬來不要我扛，白天看門曬太陽，晚上鎖門打麻將。”聽到此，老人摜下一句話，“哼，我看你當保管員不太合格！”聽這話真的是讓曉霞氣不打一處來，“你算什么，我找你們老板去！”一個是怪異的老頭，一個是血氣方剛的女大學生，戲劇就在這一番唇槍舌劍中展開。

戲劇的藝術往往就是這樣，它可能一時讓你霧里看花，一時又讓你茅塞頓開。小戲《谷家小事》的矛盾設置可說是一波三折。當黃曉霞憤憤而去，下一步應該向何處發展呢？觀眾在期待著。

果不然，到處找不著老板的黃曉霞又折了回來，還得問這倉庫里的唯一知情人。這一問先是讓曉霞大吃一驚，“我就是老板，你不要找了！”“你怎么是老板，這怎么可能？”在曉霞的眼中，似乎老板大多是衣冠楚楚是福相，高高個子白又胖，面帶紅光氣軒昂，哪能像你這土老帽一個寒酸樣。再說人家谷老板一次性捐贈大米就是十多萬斤，這樣的大老板怎么能像你這樣拿著掃帚、在倉庫四周掃地，在糧垛邊縫里摳谷的打雜工。老人笑著反問曉霞，按照你們年輕人的理解，現在日子好了就不該再談什么節約，浪費一點又不是什么大驚小怪的事，對嗎？

黃曉霞的回答可直接了，看到你這樣小里小氣，就不可能是個大老板，你這是在騙我！你這個人我看是：忙時田里收割拾稻穗，閑時廚房洗菜剝蔥；治蟲打藥背水桶，你啊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勤雜工。老人面對姑娘的一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我是不是老板不重要，可今天老板交給我一個權力，就是讓我來當這次招聘保管員的考官，我如果驗收合格，她就可以當合同工。黃曉霞聽罷是哈哈一笑，心想自己在學校學的是保管專業，成績一直優秀，是業務尖子，考個米廠的保管員還不是簍子里撿田螺——穩拿。接下來一番圍繞糧食的考題，向人們傳達和普及節約糧食的知識，宣揚一個需要銘記的道理。

老人出的題是這樣的：國以什么為基本，民以什么來生存？糧拿什么能增收，人靠什么壽命增？曉霞是對答如流。國以民眾為根本，民以糧食的生存。糧靠勤勞能增收，人靠糧食壽命增。

老人又問：三年災害缺什么，備戰備荒積什么？生活貧窮為什么，富裕莫要忘什么？這一點對于曉霞來講不算什么，她也是張口就來：三年災害缺糧食，備戰備荒積糧食，生活貧窮沒糧食，富裕莫要作踐糧食。

老人繼續發問：家中有糧怎么樣，手中有錢怎么樣，面對散落糧食怎么樣，面對吃喝浪費怎么樣！這些圍繞糧食的拷問是環環緊扣，一著不讓。而曉霞的回答同樣嚴絲合縫、獨到準確。那就是增產糧食不能忘，絕不浪費和鋪張，散落的糧食要撿起，對嚴重浪費現象嚴肅處理按照規章。這位代表老板的老人的提問，緊扣糧食管理，對鋪張浪費現象緊抓不放，一聲聲的提問振聾發聵、發人深省、扣人心弦，一出小戲其實是一次普及節約知識、倡導節約糧食的宣傳。應該說在國際形勢異常復雜、糧食安全問題日益凸顯的今天，這些問題有著更深的一層意義。

接受大考能否輕松過關。情節發展在層層推進中潛藏著睿智，黃曉霞在一波又一波的問話后深感得意，在她看來，這些題目對她這個專業學校的畢業生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瞧，面對考官可說是從容不迫、對答如流，這樣的考試豈不是太輕松了！

可接下來的故事又起波瀾。當曉霞問起眼前大爺對我的印象怎樣時，大爺前面的回答讓她很開心，你學校畢業年輕形象很好，回答的考題也是如數家珍，符合要求，應該說你的前幾項條件都不錯，現在我向你出的最后一道題目是，你要像我這樣把糧垛邊散落的稻谷拾起來，就這樣簡單！一個題目讓剛才還處于興奮中的黃曉霞倒抽一口氣，這叫什么考題，不是強人所難、耍弄人嗎！我是來應聘的，又不是來拾糧食的，再說這偌大的倉庫有必要把散落在地上的稻谷撿起來嗎？這可是典型的大材小用，捉弄人嘛！我不會，這叫什么題目，我拒絕去做！

大爺微微一笑，好，你其他的考試合格，但這一條是很關鍵的，你沒能過關，考分不及格，我就不能錄用你了！這下黃曉霞真的是急了，一下子跳了起來，你算什么，我，我去找你們的谷老板！老人告訴他，不要找了，這考試的程序就是他定的，考題也正是我親自出的！

什么也不要說，故事至此戛然而止。原來眼前的老人正是名聲顯赫的谷老板本人，就是這么一個對糧食愛惜如命的老者！他也許在一些人的眼中是那么的小氣，散落在糧垛邊上的一粒兩粒糧食他都不放過，親自去彎腰撿拾，一點點地摳回。他的心中有對糧食的萬千疼愛，有對曾經缺糧的刻骨銘心。他知道手中有糧、心中不慌的道理，他知道“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箴言，他永遠忘不了自己的父輩在缺吃少穿年代中是如何靠糧食度命的，他也許永遠記得母親一碗米湯中幾粒小米的悲慘光景！

戲劇是社會的一面鏡子，它能映照出人們的心靈，能通過舞臺的藝術塑造給人以警示和啟迪。由建湖縣淮劇團演出的大型淮劇《谷家大事》，從大處著眼，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場疫情，谷家正在籌備幾件大事，這大事是大兒與兒媳的復婚，這大事是小兒與兒媳舉行新婚之喜。面對擺在眼前的家中頭等大事，疫情不期而來，谷家放棄了所有的大事，老頭子在疫情肆虐的關鍵時候，將自家10萬多斤糧食全部捐給疫區，而且要親自押送前往。因為在谷老板看來，這才是頭等大事中的大事，是壓倒一切的！這一壯舉震撼人心，是中國農民心懷國家的磊落光明，是國有難我們不上誰上的昂揚擔當。谷家大事不謂不大，是一臺正能量的大戲。我們可以從另一角度看到小戲《谷家小事》，節約糧食這一主題比天大，比地大，從一件小事中同樣折射出種糧大戶谷老板心胸的無比寬闊、精神的偉岸磅礴。我想這就是這部《谷家小事》的深刻內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