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而神秘的怒江山水

劉先平

怒江第一險灘：老虎跳

按理，眼下正是旱季，卻時晴時陰。今早，天又陰沉了。

出了六庫，我們仍沿著高黎貢山東坡，即怒江的西岸行進。數千米后，江邊熱氣蒸騰，顯然是一處溫泉。大峽谷兩岸的溫泉雖不如騰沖那邊（高黎貢山西坡）多，但也為數可觀。

剛巧，怒江在這里拐彎，形成一大片河灘。涌出的溫泉，在黑色的岸石處形成了天然浴池。

澡塘會

“傈僳族同胞素有在農歷正月沐浴，除卻污穢、迎接吉祥的習俗。每到這時，寧靜的山谷和河邊會突然變得熱鬧非凡，扎滿了帳篷，男女老少齊集溫泉邊洗澡對歌，年輕人談情說愛。這就是頗負盛名的‘澡塘會。此處是最具規模之處。” 聽了向導的解說，我耳邊似乎繚繞起充滿激情的歌聲。

波折的貢山之旅

不久，我們從瀘水的躍進橋轉到了江右。

峽谷愈加陡峭了，怒江狂暴起來，橫沖直撞，掀起如雪的巨浪。陰沉的天氣，濃淡不一的云如幽靈般在兩邊山崖上游蕩，峽谷顯得更加幽深、神秘。這就是著名的老虎跳了。黃河有狐跳峽，長江有虎跳峽，都是谷深水急峽險的寫照。我們已進入怒江大峽谷最陡險的一段。

一陣疾風吹過，大雨傾盆而至。李師傅是位傈僳族漢子，他小心翼翼地駕著車，要我們注意山崖上的情況，因為這時最易遭到塌方和泥石流的襲擊……

剛過子里甲，就見山崖崩塌，一座小山丘將路堵得嚴嚴實實，幸好沒有壓到車輛。心驚之余，只好退回子里甲，等待道邊的推土機。

今天趕到貢山的計劃泡湯了。直到傍晚，路才通，只能夜宿福貢縣城上帕了。

傈僳人的待客之道

福貢是怒族和傈僳族的聚居區。

晚上，我們剛到達住所門口，幾位穿著紅背心和白裙子的姑娘，就已端著竹筒酒，立在那里，說是要喝三杯進門酒。我和李老師都不善飲酒，她卻豪爽地一連喝了三杯，我也只得硬著頭皮偷工減料喝下了進門酒。

傈僳人的酒與歌

歌聲揚起，姑娘們一邊唱著動聽的歌，一邊頻頻向客人敬酒—題目繁多：同心酒、交杯酒…… 且喝酒的方式各異，就說喝“同心酒”吧，必須是男女挽頸，同飲一杯酒。我是一米八一的大漢，占有絕對的高度優勢，正在慶幸可以少喝一杯時，一位姑娘卻端來一條小凳…… 歌聲突然熱烈起來……

那歌詞的大意是：“喝酒啊，心愛的人！酒是天地釀造的甘露。今天難得相逢，甘露在心中留下永久的情意。喝酒啊， 心愛的人……”

如此反復詠嘆，伴以輕盈的舞步、滿面的笑容，使你難以推辭，我只好連連把天地釀造的甘露灌進肚里。我經歷過蒙古族、藏族、維吾爾族兄弟姐妹的進酒，他們同樣豪放熱情。酒是米酒，微甜，度數不高，但后勁足。

熱情十足的待客之道

姑娘們端來了傈僳人待客最好的簸箕飯：在一篾簸箕中放上米飯，上面有牛肉和各種調料、蔬菜。大家圍坐四邊，用手抓飯。菜多為野菜，有種竹葉菜，是采自雪山的，微苦，但脆嫩爽口。從中可以看到傈僳族兄弟姐妹對野生生物世界的不凡見識。

氣氛愈加濃烈，姑娘和小伙子們跳起舞來，變化多端的舞步，嘹亮動人的歌聲，散發出無窮的誘惑力，使你不自覺走進狂歡的人群，舞之，蹈之。那是一種濃郁的情韻，那是一種生命的旋律。

據說，還有一種叫夏拉的飲料，是用漆油炸雞丁摻酒做成。傈僳族、普米族、白族都異常喜愛它，可惜夜深了，材料不全，否則不知要醉倒多少人！

怒江石月亮

第二天早晨，烏云爬坡，天空中飄著小雨，路況愈來愈差。昨天的大雨，使山石還在不斷向下崩塌，碎石時時將車頂打得噼啪作響。

李老師是第一次見到溜索飛渡，很興奮。只見對岸的山寨濃蔭掩映，崖壁上有一鐵索伸向這邊；這邊崖壁上有鐵索飛向那邊。實際上，溜索分上下兩根，來去不同。我們曾在西藏境內的瀾滄江峽谷見過溜索，那要原始得多：鐵索直徑不過一厘米左右，我們在那里等了二十多分鐘，仍不見有人橫渡，只好怏怏而去。此處的鐵索要粗得多，油光锃亮，原只用來飛躍天塹，現已伴有旅游項目。我們正在向傈僳族大嫂詢東問西時，一位姑娘花十元錢買票，一小伙子將她領到這邊崖上，幫她系好了坐兜、掛鉤，然后將掛鉤扣到了鐵索上。只聽哧溜聲驟起，兩人即已到了洶涌的怒江上空。峽谷中剛剛響起姑娘的尖叫聲，那如飛的身影已輕盈地落在巖石上，隨后傳來歷險后暢快的大笑。

是的，冒險是快樂的！

據說姑娘和小伙子常常坐溜索談情說愛，那是何等的浪漫情懷！

怒江大峽谷中，“ 石月亮” 有著響亮、誘人的名號。我們到達那里時，只見對面山巒上，云遮霧罩，細雨霏霏。我們探索完畢，回程時，燦爛的陽光才灑滿大峽谷。對面的山巒上，有一奇峰，峰的中下部有一巨大石洞，石洞透出藍天白云，如懸起的一輪明月。可以想象，在夜晚，透過石洞，那邊的月明星耀，將是如何一派奇景！我們想去那里探訪，向導卻說：“那連綿的山峰，都是大理石，那是一天然大理巖溶蝕而成的穿洞，從這里看來不大，其實洞深百米，高約六十米，寬四十多米。別說全是懸崖絕壁，僅爬上那座山峰，沒有整整一天是做不到的。”

峽谷的上空，天如一彎藍河，白云如飛鳥匆匆，怒江咆哮著，急灘上銀浪排空。我們只能久久地眺望著“石月亮”，思索著傈僳族同胞為何對它充滿崇敬之情，為何在他們的創世紀神話中就有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