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南方”：經濟定位與戰略取向

江瑞平外交學院教授

金磚南非峰會實現擴員，再度引發國際社會對“全球南方”的廣泛關注和高度重視。在“全球南方”實力不斷增強、地位全面提升、影響日趨擴大，而近前又遭遇多層面發展阻力，導致崛起進程趨緩、勢頭受挫的背景下，作為其最重要的合作機制，金磚擴員勢將進一步強化其推進內外變革的能力。

增強綜合實力 長期以來，全球經濟始終是以發達國家或“全球北方”為主體的。直到2000年，“全球北方”的經濟仍占到按名義匯率計算的全球經濟總量的79%，按購買力平價計算的65%，“全球南方”則僅占21%和35%。進入新世紀，“全球南方”越來越凸顯增長優勢，經濟實力不斷增大，大有取代“全球北方”成為全球主體之勢。2000～2022年，按名義匯率計算，“全球南方”經濟總量增長達4.9倍，而全球平均和“全球北方”僅分別增長1.9倍和1.1倍，結果是“全球南方”在全球總量中所占比重，由21%提升至42%，成功實現了比重翻番。按購買力平價計算，“全球南方”的經濟規模在2007年開始超過“全球北方”，到2022年在全球經濟總量中的占比已提升至58%，“全球北方”則相應降至42%。與之相應，在全球貿易、國際投資、外匯儲備和金融實力等其他重要層面，“全球南方”的比重和地位也在快速提升。

作為“全球南方”的大國代表，金磚國家經濟實力的增強更加引人矚目。按名義匯率計算，金磚五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總量由2000年的27677.2億美元猛增至2022年的258453.9億美元，22年間增長了8.3倍，其在全球經濟總量中所占比重，亦由8.1%提升至25.8%，提升了17.7個百分點。而在此間，作為“全球北方”的大國代表，七國集團的GDP總量僅增長了98.2%，占比則由64.9%降至43.7%，下降了21.2個百分點。按購買力平價計算，目前金磚五國的GDP總量已經超過七國集團。

遭遇發展阻力 雖然“全球南方”越來越有取代“全球北方”成為全球“主體”之勢，但決不意味著可以同時、同步、同等程度地成為全球“主導”。當今國際秩序的主導權，仍然牢牢把控在“全球北方”，尤其是美國為首的“北方大國”手中。“全球南方”的經濟社會發展，仍受到“北方”主導的不公正、不合理國際秩序的嚴重制約；“全球南方”迅速崛起，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全球化，而這一大潮當下正遭到逆全球化暗流的嚴重沖擊；全球范圍內不斷加速的綠色轉型和數字轉型，導致承受發展壓力、深陷數字鴻溝的“全球南方”困難重重；疫情沖擊尚未平抑，地緣沖突風云再起，嚴重侵蝕、損害著“全球南方”平穩崛起的外部環境；近前美西方“暴力加息”，通過引發資本外流、加速本幣貶值、輸入通貨膨脹、增大償債壓力等，對“全球南方”經濟發展穩定造成劇烈震蕩。

上述重重阻力導致的直接結果，是“全球南方”長期保持的增長優勢喪失，崛起進程趨緩放慢，勢頭嚴重受挫。如在2014年前的十年間，“全球南方”的經濟增長率平均比“全球北方”高出4.6個百分點。但在2015年后的五年間，這一增長優勢正好縮小了一半，降至2.3個百分點。經歷了2020年的疫情衰退后，2021和2022年更縮小至1.4個百分點，尚不及2014年前十年平均水平的三分之一。“全球南方”在全球經濟格局中所占比重的攀升進度明顯趨緩。

提升變革能力 上述趨勢表明，“全球南方”整體上仍面臨對外應對國際秩序、對內變革發展模式、強化增長優勢、穩固崛起進程的艱巨任務。在逆全球化與“新全球化”交織并進、交互沖擊的大背景下，南方國家勢將聚合為一個整體，對外提升其在全球格局中的影響力和國際秩序中的話語權；對內提升互助互鑒、自強自主，選擇一條真正適合自己的發展道路和合作模式。

金磚機制的形成和擴展，即順應了這一時代潮流，肩負著這一歷史使命。2009年6月16日在俄羅斯葉卡捷琳堡舉行的首次金磚峰會，即向國際社會展示了推進上述戰略取向的強烈愿望。之后舉辦的歷次峰會，都使這一戰略取向在不同層面得到不同程度的擴展和深化。近前舉辦的南非約翰內斯堡金磚峰會，更是通過發表《宣言》再度強調：我們將繼續致力于強化金磚政治安全、經貿財金、人文交流“三輪驅動”的互利合作框架，通過促進和平，構建更具代表性、更加公平的國際秩序，重振和改革多邊體系，推動實現可持續發展和包容性增長，深化金磚戰略伙伴關系，造福五國人民。而此次峰會成功實現擴員，將金磚成員由五國擴大為11國，更進一步提升了金磚機制的代表性和影響力，從而進一步增強了推進上述戰略取向的話語權和行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