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富娟 邵慧娟 江晶晶 于曉輝 鄭曉鳳 張久聰
幽門螺桿菌(Hp)是一種革蘭陰性微需氧菌,菌體細長彎曲呈S 形、弧形或螺旋形,是目前已知能在胃黏膜長期定植生長的細菌。早在1983 年,Hp 就由澳大利亞醫生Barry 和Robin 首次從人體胃黏膜成功分離培養出來。經過多年的研究,已經表明,世界上大約一半的人有Hp 感染,而且從流行病學來看,發展中國家的Hp 感染率高于發達國家。一項薈萃分析指出,不同地區Hp 的流行率有很大的差異,其中西藏(66.4%)、貴州(60.5%)和甘肅(57.2%)的流行率相對較高,主要來自西南和西北地區,這可能與較低的經濟生活水平、不健康的生活習慣和不良的環境因素有關[1]。大多數情況下,Hp 在兒童時期感染,在成年后表現出癥狀,而且Hp 感染率隨年齡增長而增加。然而,絕大多數感染人群也可不出現與Hp 感染相關的癥狀,持續存在于人的整個生命周期[2-3]。Hp 感染是慢性胃炎、消化性潰瘍、胃黏膜相關的淋巴樣組織淋巴瘤和胃癌的主要病因,且在1994年,Hp 被WHO 列為一類致癌原。而且在早期的研究中,也已經檢測出了Hp 的毒力基因,其中,細胞毒素相關基因A(CagA)作為Hp 的毒力基因之一,在Hp 的致病機制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尤其是谷氨酸-脯氨酸-異亮氨酸-酪氨酸-丙氨酸組成的重復序列(EPIYA 基序)。下面本文就EPIYA基序與Hp 感染相關胃病的關系作一簡要綜述。
Hp 存在多種毒力基因,其基因型多樣,不同基因型在致病性上存在差異。目前,關于Hp研究比較廣泛的毒力基因之一是位于Cag 致病島(CagPAI)的CagA。而CagPAI 是一個40 kb 的染色體 DNA 區域,它編碼的IV 型分泌系統(T4SS)可將CagA 易位到宿主細胞,隨后被宿主細胞激酶磷酸化[4-5]。
每個Hp 感染者的胃黏膜都定植著一個特定的、不同種類的Hp,具有不同的CagA 特征和較大的異質性[6]。CagA 的羧基端有個重復序列,這個序列是由谷氨酸、脯氨酸、異亮氨酸、酪氨酸、丙氨酸5 個氨基酸組成的,即稱為EPIYA 基序。根據EPIYA 基序側翼氨基酸序列的不同,可將EPIYA 基序分為-A、-B、-C、-D 四型,而-C、-D功能和毒性更強。在不同的Hp 中,EPIYA 基序的數目和類型具有多態性,從而產生不同類型的EPIYA 基序,這些基序可能以單一或者組合的形式存在于受感染的宿主體內[7]。
多項研究表明,EPIYA 基序類型的分布在地理上各不相同,幾乎所有CagA 陽性菌株都存在有EPIYA-A、EPIYA-B,而EPIYA-C 主要存在于歐洲、非洲、美洲、澳大利亞等西方國家的Hp 菌株中,故EPIYA-C 被稱為西方型,EPIYA-D 主要存在于中國、韓國、日本等東亞國家的Hp 菌株中,故EPIYA-D 被稱為東亞型。
研究表明CagA 通過誘導細胞核和線粒體中的DNA 損傷增加,并使同源重組修復受損從而促進胃癌的發生,而且Hp 與癌前病變的DNA 損傷標志物呈正相關,與關鍵的同源重組修復蛋白呈負相關,這可能與特定的CagA EPIYA 基序有 關[8]。Wang 等[9]研 究 表 明,EPIYA-D 與SHP2的SH2 結構域的結合親和力強于EPIYA-C,因此,東亞型EPIYA 基序比西方型EPIYA 基序更具致病性,能誘發更多的細胞損傷。SHIP2 是一種含SH2 結構域的磷脂酰肌醇5′-磷酸酶,是一種迄今未發現的CagA 結合宿主蛋白。與SHP2 類似,SHIP2 通過SH2 結構域以酪氨酸磷酸化依賴的方式與西方CagA 特異的EPIYA-C 或東亞CagA特異的EPIYA-D 結合。然而,與SHP2 的情況相反,SHIP2 與EPIYA-C 的結合比與EPIYA-D 的結合更強。而且該研究還發現,最初遞送的CagA 與SHIP2 相互作用,從而通過改變膜磷脂酰肌醇成分加強Hp 與宿主細胞的附著,這增強了隨后遞送的CagA 與SHP2 的結合,從而解除其調控[10]。
Tagoe 等[11]研究顯示,在西方型EPIYA 基序中,存在EPIYA 基序的突變,它們具有氨基酸的插入、替換、缺失等,這可能也與致病機制有一定的關聯。Hayashi 等[12]研究也揭示了,EPIYA-D的N-端區域存在可能改變CagA 功能的新的特異性氨基酸變化,這些變化對于闡明東亞型EPIYA基序的較強致病機制具有重要意義。EPIYA 基序還可通過影響B 細胞的代謝活性,促進Hp 在宿主的持續定植[13]。另外,有研究發現,具有不同CagA EPIYA 基序的Hp 感染細胞的白細胞分化抗原(CD 抗原)表達不同[14]。綜上,眾多因素可能都與EPIYA 基序的致病機制有一定的關聯。
研究表明,韓國Hp 臨床分離株可以具有西方型EPIYA 基序,EPIYA-C 數量的動態變化在東亞Hp 多樣性中發揮重要作用[15]。在哥倫比亞的一項研究中,Hp 分離株都含有西方型EPIYA 基序,主要是EPIYA-ABC 和多個EPIYA-C 重復序列,EPIYA-ABCC 和EPIYA-ABCCC 在52% 的 感染人群中存在,表明感染CagA 陽性Hp 菌株具有較高的潛在毒力,并且這些菌株可能與胃癌發病有關[16]。在蒙古的一項研究發現,西方型EPIYA基序在蒙古族胃炎患者中占主導地位,而且除了檢測出最常見的EPIYA-ABC 和EPIYA-ABCC 外,還首次檢測到兩種EPIYA-A 富集亞型,即EPIYAAAABC 和EPIYA-AAAAB,其在Hp 感染中對機體的毒性可能較低[17]。
在一項伊朗的薈萃分析中,評估了1 762 例患者的數據,確定了所有EPIYA 基序與胃腸道疾病之間的潛在相關性,經統計分析,伊朗人群中EPIYA-ABC、-ABCC、-AB 和-ABCCC 的出現頻率分別為80.18%、22.81%、5.52%和2.76%,未檢測到EPIYA-ABD,其中,EPIYA-ABCCC 的存在與胃癌呈正相關[18]。而Khaledi 等[19]研究結果顯示,EPIYA 基序與其患病率和臨床癥狀沒有顯著相關性,但EPIYA-ABC 的存在與胃腸道疾病的類型有部分關聯,其中在胃炎中EPIYA-ABC 更常見。在一項毛里塔尼亞的研究,研究人員在30.3%的患者中發現了最常見的西方型EPIYA-ABC,而且菌株中CagA的存在與更嚴重的炎癥反應有關,其中,輕度炎癥病例中有19%呈CagA 陽性,而中度或重度炎癥病例中有40.6%呈CagA 陽性[20]。
Jouimyi 等[21]研究認為,胃癌發生的多個階段的胃黏膜病變嚴重程度與EPIYA-C 數量有關,而且發生腸化生的風險隨著EPIYA-C 數量的增加而增加。有研究還發現,EPIYA-C 的數量與發生胃癌、消化性潰瘍的風險增加相關[22]。中國人群中的Hp 分離株大多為EPIYA-ABD,且與胃十二指腸疾病的類型有一定的相關性[23]。張秋月等[24]研究顯示,在140 株Hp 菌株中,有92.14%為攜帶東亞型EPIYA-ABD 的菌株,僅有6 株攜帶EPIYA-C,均在胃炎組內,且具有EPIYA-C 的Hp 菌株胃癌發生風險較低。
Hp 與慢性胃炎、消化性潰瘍、胃癌等胃腸道疾病息息相關。研究發現,CagA 在其易位和酪氨酸磷酸化后,擾亂了細胞信號通路,改變了細胞蛋白的功能,因此,CagA 介導的細胞蛋白活性改變抑制了細胞的凋亡并誘導了細胞的增殖[25]。一般來說,Hp 感染會引起胃的慢性炎癥反應,導致進行性黏膜損傷,最終,胃黏膜轉化為化生和不典型增生的上皮細胞,從而導致胃癌。根據目前研究來看,慢性胃炎、消化性潰瘍、胃癌等與EPIYA-C 的數量或EPIYA-D 的存在有關,然而,由于地域、文化的差異,關于EPIYA 基序與Hp感染相關胃病的關系尚不十分明確,確切機制仍有待進一步闡明。因此,深入了解Hp EPIYA 基序的致病機制對于慢性胃炎、消化性潰瘍、胃癌等胃腸道疾病的治療及預防至關重要。未來仍有必要進一步深入研究它們之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