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與猛虎

☉草 予

人說，蛇吞象，太貪太不知足了。我想，不是貪在以小對大的征服，而是貪在一口吞，貪在象從蛇口入。

心有靈犀，肚里撐船，心肚都不大，都是方寸之物，卻可以容納巨獸和巨輪。與蛇吞象，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襟懷。

動物世界里，犀牛身長三米，體重三噸，結伴跑起來，地動山搖，是巨獸無疑。犀牛皮膚粗糲，褶皺之間卻十分嬌嫩，常有寄生蟲寄居，所以犀牛會在泥里打滾，結上一層厚厚的泥痂，如穿盔甲。可是這樣并沒有一勞永逸，于是，有一種鳥會棲在犀牛身上，以寄生蟲為食，順便替犀牛報警放哨，彼此默契。

靈犀，據說是一種通天犀，角上有白紋，如絲如線，感應靈敏。只因此，這個笨重、渾身泥土、與美絲毫沾不上邊的龐然大物，竟然就與詩有關了，也與愛情有關：心有靈犀一點通。心有靈犀，相隔千山萬水也能感應。心上的巨獸，贈人靈通一點。

人心深處也有猛虎穴居。猛虎藏在深山，無處可見，又無處不“見”。雪山遺虎跡，空谷傳虎嘯，一陣風狂樹亂，是它剛剛經過。聽猛虎昂首一嘯，不見虎影，百獸已經戰栗。勇敢的人乘風破浪、披荊斬棘、無懼無畏，都說那是虎心虎膽。

是虎，自然難馴，于是虎穴之外，遍生薔薇。這是一種天然的自我矯正與平衡，亦剛亦柔，亦伸亦屈，有金剛怒目也有菩薩低眉，有臥虎藏龍也有流水花開。傲骨梅無仰面花，詩里也有相通之意。心有猛虎，細嗅于一叢薔薇花下。

口有形有量，蛇吞象，就成了人間笑料。心無形也無邊際，心棲靈犀猛虎，才成佳話。